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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十八、無奈的選擇

第6個還是秘密 阿真 10669 2018-03-18
蘭達是被巡邏的警車送進云海醫院的。 一個小時前,有人看到她從廣匯花園三樓的一個窗口跳了下來。 不過,經過醫生們的搶救,蘭達的身體並無大礙,最重的一處傷是右腿骨折。蘭達的昏迷主要是驚嚇造成的。 清醒過來的蘭達,看著圍在自己病床邊的警察,一臉的驚恐不安。她拒不回答警察的問話,卻向護士借來手機,給劉凱發了一封僅有九個字的短信:我在雲海醫院,救救我! 直到劉凱氣喘吁籲地走進病房後,蘭達才開口講話:“劉警官,救救我!”蘭達說著,便小聲啜泣起來。 劉凱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望著她:“你必須對我們講真話,蘭達!只有這樣,你才能救你自己。否則……” “我講真話!我講真話!”蘭達邊哭邊說。 蘭達的確不愧為名牌大學的高才生,她在劉凱和馬森面前的供述,簡直就是一部“自傳”。

下面就是蘭達的供述: “這樣的日子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宋康再次將錢交給李曉玉後,心情十分沉重,“雖然我對她講了這是最後一次,可她不會聽我的,她會把我倆當成搖錢樹,沒完沒了地討要,折磨我們。” “可我們又不能擺脫她。搬家嗎?無論我們搬到哪裡,只要我們還在中國,她都有辦法找到我們。”我很絕望。 “我們走吧!離這個女人遠遠的,到國外去生活。” “到國外生活?談何容易。我們到哪裡弄昂貴的出國費用?”宋康不由長吁短嘆。 對這樣一個寄生在我們身上的無賴女人,誰又能拿她怎麼辦呢?我和宋康苦苦地尋找著走出困境的辦法。 去年十一月份,宋康去北京全封閉學習半年。走前,他對我說:“說心裡話,我真的不想再拖累你了。讓你跟著我過這樣的生活,我心裡一直很內疚。我想利用這個機會,暫時同你分開。如果你能承受住這樣的痛苦,我們就徹底分手……”

聽宋康這樣說,我立刻哭了起來。但宋康到了北京之後,還是毅然決然地和我中斷了聯繫。 宋康走後,我感到說不出的痛苦和孤獨。恰在這時,我在麗雅大酒店偶遇我在國外一次聚會上認識的加籍華人歌星夢珏。當時的夢珏很落魄。她那副樣子讓人心疼。我猜她大概是失戀了,惺惺相惜,我和夢珏來到一家咖啡廳,兩人邊喝邊聊。夢珏告訴我,她是來白雲休整的,準備在這兒呆兩個月。那段時間,也是她在歌壇上的低谷。 我邀請夢珏搬來和我一起住,她立刻答應了。 夢珏住進來後,我便給李曉玉打電話,義正辭嚴地告訴她:“我同宋康已經分手了。宋康已搬了出去。現在,和我住在一起的,是我的好朋友。請你以後不要再往這兒打電話了。” 打完這個電話,我就換了住宅電話號碼。

這以後,李曉玉果然不再打電話騷擾我了。 我又一次得到了安寧。但我深知,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因為,我忘不了宋康,在我的心底依然深深地愛著他。 夢珏搬進來後,正處於孤獨無助中的我,很快便將她視為知己。我把自己同宋康的戀情及目前的困境對她和盤托出,在漫漫的冬夜裡,兩人簡直是無話不談。然而,好景不長,一件意外的事情又把我推到了是非的漩渦中。 不久後的一天,我下班回來,剛進門,和我相處得跟親姐妹一樣的夢珏突然黑著臉迎上來,問我是否看見過她的掌上電腦——夢珏搬進來後,就住在我對面的房間裡。我知道她有一個心愛的掌上電腦,偶爾也看到她躺在床上擺弄掌上電腦。但我從沒動過她的電腦,儘管我很喜歡那個小玩藝兒,出於自尊心,卻連欣賞一下的慾望都沒有產生過。聽到夢珏這樣問我,我先是吃了一驚,隨後便感到受了侮辱。但我還是捺著性子幫她尋找。

屋里屋外全找了一遍,就連我的房間也像抄家似的,給翻了個底朝天。可那個掌上電腦卻無影無踪了。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夢珏的火氣也越來越大。 “算了,別找了!”她將手裡的沙發墊狠狠地摔在地上,嘴裡氣急敗壞地朝著我嚷道,“你拿了我的電腦是不是?請你把它還給我!” 聽了她這番無理的話後,我氣得差點哭出來:“我幹嗎要拿你的電腦?自你搬進來以後,我從來沒動過你的東西,這你應該知道。” “可昨天晚上,它就放在我的枕頭旁邊,怎麼會不見了呢?”夢珏仍是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著我。 “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忘在了外面的什麼地方?”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憤怒,想用善意的提醒,促使夢珏想起點什麼。

然而,我的忍耐,卻被夢珏看成是做賊心虛。此時的她不僅失去了耐心,而且還喪失了理智。她一把將我推到沙發上,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虎視眈眈地瞪著我:“我知道你急需要錢,需要大把的錢,從宋康老婆手裡把宋康贖出來。如果你向我借或是向我要,我都會給你的。你為什麼要採取這麼卑鄙的方式!”她的語氣冷冷的,透著一股寒流。 我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驚駭和畏懼。有那麼一會兒,我甚至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地看著夢珏。 夢珏見我沒有任何招架之力,這才頹然地坐到沙發上,換了一副哀其不幸的口氣說:“好吧,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你開個價吧!” 我根本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仍是傻傻地看著她。 “你別裝蒜了!你拿了我的電腦,不就是想訛我的錢嗎?沒關係,你別不好意思,就直說吧,你想要多少錢。也就是,我需要付你多少錢,才能要回我的電腦。”

我終於聽明白了夢珏在說什麼。我再也無法忍耐了,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就像火山爆發似的發作起來。我衝著她大聲喊叫:“你太小看人了!我說過,我沒拿你的電腦!我自己有最先進的筆記本電腦,我幹嗎要拿你那種對我來說毫無用處的小玩具!它值幾個錢?我拿這麼個破玩藝兒來訛詐你,不是太可笑了嗎?” “可是……”夢珏欲言又止。 “即使我真的拿了它,又怎麼樣呢?不過幾百塊錢,你用得著對我興師問罪嗎?”我繼續嚷道。 有那麼一會兒,夢珏像是被我的話鎮住了,待我又氣又惱地哭起來時,她才緩緩地說:“事情沒那麼簡單!”爾後,便回到自己房間,鎖上了門。 第二天早晨,我上班時,她還沒起床。等我下班回來,她已搬走了。她給我留了一張紙條,紙條上開頭寫著一些道歉的話,後面卻叮囑我,如發現她的電腦,請務必還給她——因為它是她最心愛的寶貝。同時,她還給我留了手機號碼。

夢珏的離去,給我留下的不僅僅是遺憾,還有無法填補的空寂。在這孤獨難耐的時刻,我忍不住撥通了宋康的手機號碼。我和宋康在電話裡互訴衷腸,我甚至把夢珏丟了掌上電腦,我被無端懷疑的苦惱,也告訴了宋康。宋康千方百計地安慰我,從而,使我慢慢地從苦惱中解脫出來。 就這樣,我與宋康又和好如初了。 但舊的煩惱去了,新的苦惱接踵而來。隨著宋康的歸來,李曉玉新的一輪騷擾也開始了。在這期間,我被她折磨得心力交瘁,脾氣也越來越暴躁。但這次,宋康對李曉玉的無理糾纏,卻表現得大度而又忍耐。他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不管李曉玉怎麼胡鬧,他都是好言相勸。反過來又安慰我說:“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保證,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

聽著他的話,我真是哭笑不得。他說得多輕巧啊,這樣的日子怎麼會過去?又怎麼能結束? 不久前的一天晚上,宋康從外面應酬回來,顯得異常興奮。他把已準備睡覺的我從床上拉起來,突然提出讓我辭職。 “你喝醉了!我辭職了,你拿什麼錢養她?”我說。 “一切都結束了。李曉玉再也不能妨礙我們了。你先辭職,回南方父母家呆兩個月。等你回來,我們出國的事就辦妥了。”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在說醉話吧!” 宋康神情嚴肅地看著我:“我沒喝酒,連一滴酒也沒喝!我說的全是真的。” 可我仍然無法相信他。就憑我們這讓李曉玉折騰得千瘡百孔的經濟狀況,別說拿錢出國,就是到外省旅遊幾天,也是困難的。

宋康見我不肯相信,就坐到外屋的客廳裡抽起悶煙來。 我以為自己的話刺傷了他,便來到客廳,偎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宋康摁滅了煙頭,伸手把我攬在懷裡,很動情地說:“我們重逢以來,你跟著我吃了很多苦,也受盡了屈辱。可從我的內心裡,一直想讓你幸福快樂。好在這樣的日子就要結束了,我們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我仰起臉,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我和一個朋友做了一樁買賣,他將付我一筆錢,條件就是,我要用這筆錢到國外發展——這也正是你我所渴望的。你高興嗎?”宋康在我耳邊輕輕說。 不知為什麼,聽了他的話後,我並沒有興奮地跳起來:“這筆買賣有風險嗎?” “有一點。” “能告訴我這是一樁什麼樣的買賣嗎?”

“現在還不行。等他把護照和錢交到我手里後,我會告訴你的。” 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睛直視著宋康:“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一筆什麼樣的買賣,可我還是要說,如果要擔風險,就別乾了。” “你別擔心。不會有太大風險的,在準備參與這樁買賣前,我深思熟慮了好久。再說,要想掙大錢,就要擔一點風險,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眼前這樣的日子,我實在是過夠了,為了能早一天擺脫李曉玉,擔一點風險也值得。” 對此,宋康又說了一些安慰我的話,但我心裡一直忐忑不安。 臨睡前,宋康又提出讓我辭職,回南方父母家度假。 我越發緊張起來:“你為什麼要讓我辭職?這與你做那樁買賣有關嗎?” “是的。我說過有一定的風險,我不願意讓你跟著我擔驚受怕。” 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讓我抱緊了宋康的胳膊,苦苦哀求他:“你就退出那樁買賣吧!即使有一點點風險,也不行。我害怕!” “瞧你嚇成了什麼樣子!我在逗你玩吶!實話告訴你,那筆錢是一個朋友借給我的。我讓你辭職的目的,是為了讓你在出國前,回南方和父母呆些日子,順便置辦些行裝。另外,我還想甩開李曉玉,過幾天清靜的日子,使自己在出國前,有個好心情。只要你離開了白雲,李曉玉就拿不到我任何把柄,這樣一來,我也好跟她攤牌。” 就這樣,在宋康的一再勸說下,我辭職回到了南方父母家。宋康和我約好,兩個月內辦好出國的一切手續,然後,到南方接我回來。 然而,不久前的一天,宋康在沒有預先通知的情形下,突然來到南方我父母家。 “這麼快就辦好了嗎?”見到不期而至的宋康,我又驚又喜。對他的突然出現,我並沒有多想,只是以為他想給我一個驚喜。 但宋康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神情:“出國的手續正在辦理當中。我太想你了,於是,未經你的允許,就跑了來。” 宋康在我父母家住了八天。那些天裡,我們倆遊山玩水,暢想著出國後的生活,就像度蜜月一樣甜蜜。直到我送宋康上飛機的那一刻,他才吞吞吐吐地告訴我,回到白雲後,他要去辦一件大事。事辦成後,馬上來接我;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的情況,他在我的筆記本電腦裡,給我留了一封信。接著,他又交給我一串鑰匙——是我們在白云同居的那座房子新換的門鎖的鑰匙。 宋康的話讓我又驚又怕,也更加困惑。我想攔住他,想弄清楚他要去辦什麼事,可一切都來不及了,那一刻,宋康已拿著登機卡,走向登機口…… 我不敢冒昧行事,只能備受煎熬地在父母家等待宋康的消息。 幾天以後的深夜,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摸黑打開手機接聽。話筒里傳來一個男人冷冰冰的聲音:“宋康已經死了,你回來料理後事吧!”不待我做出反應,那邊的電話就掛斷了。 我很想將那個電話當成是一個惡作劇,但種種跡象告訴我,這是真的,宋康他是真的死了。因為,自那個電話之後,我打家裡的電話,沒人接聽;我打他的手機,卻一直是關著的,我再也跟他聯繫不上了。 我失魂落魄地登上了回白雲的飛機。 讓我深感意外的是,在我走出飛機場,準備搭乘出租車回家時,卻見到了等在機場外面的夢珏。儘管她戴著一副能遮住半邊臉的大墨鏡,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見到我,也頗感意外。她說,她是來白雲休假的。有個朋友今天要從南方來,她便提前開車來接,可剛才又接到朋友的電話,說家裡出了點事,暫時無法來白云了。 幾個月不見,夢珏彷彿已忘記了我們之間曾發生的不快,依然是那麼熱情、親切。自然而然地,我上了夢珏的車。 “聽說宋康出事了?”我剛剛在汽車的後座上坐定,夢珏便回過頭說。 此時此刻,我已處於驚弓之鳥的狀態,在沒有弄清宋康究竟出了什麼事之前,對任何人和事,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出於對自身的保護,我回答說:“我跟宋康已經分手了。” “這麼說宋康跳虎頭崖自殺的事,你還不知道?” “宋康自殺?”我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這太可怕了!”我說著,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對他還有感情,對嗎?”夢珏問。 “是的,我們分手,不是感情出了問題,而是為了一些別的原因,迫不得已分手的。”我邊流眼淚邊說。 “有一句話,不知我該不該說。”夢珏突然放慢車速,輕聲問。 “你說吧!” “我來到白雲後,才發現宋康的死鬧得沸反盈天的,聽說警方對他的死因正展開調查。基於此,在死因還沒弄清之前,你最好不要拋頭露面,免得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像是為了給我一個哀悼的空間,有好一會兒,夢珏沒有說話。 汽車進入白雲市區以後,夢珏才扭頭問我:“你還住在老地方嗎?” “哦,不,我已經從那個地方搬出來了。”我急中生智。再說,沒弄清宋康的死因之前,我的確也不想回到原來的地方。正如夢珏所說,我若出現在那裡,警察立刻就會找上門來。 “我想暫時在旅館裡住幾天,等找到合適的房子就搬出去。” “今晚你先住到我那兒好啦!我在金鳳大酒店包了一個套間,那兒食宿條件一流。” 不等我同意,夢珏便不由分說地將我拉到了位於市區東南角的金鳳大酒店。 我和夢珏在酒店的餐廳裡吃過晚飯之後,夢珏說她要去百洋商場買些東西,包括要為我買一副大墨鏡。她讓我早點休息,不用等她回來。 我嘴上答應著,心裡卻惦記著宋康在筆記本電腦上給我留下的那封信。因此,夢珏前腳剛走,我後腳就急急地走出了酒店。一出門,便搭上一輛出租車…… 趁著夜色,我躡手躡腳地上樓後,輕輕地打開了屋門。沒有了宋康的房間變得空蕩蕩的,一想到我永遠失去他了,心裡像刀絞一樣痛。我很想馬上讀到那封信,但時間不允許我這樣做。我必須趕在夢珏回來之前,回到金鳳大酒店,否則,她會刨根問底的。而我是萬萬不能將宋康給我留信的底細告訴她的。既然我已謊稱同宋康分手,就不能在她面前承認與宋康有任何瓜葛。於是,我先是簡單地整理了一下顯得有些凌亂的床鋪,將其整理得像一個單身漢住過的樣子。爾後,便打開衣櫃,從裡面拉出一個大皮包,匆匆將筆記本電腦裝進去,就趕緊出了門…… 我提著手提電腦,回到了金鳳大酒店。為了不在夢珏面前露出任何破綻,我將電腦寄存在酒店的保險櫃裡。 由於路上堵車,耽擱了一些時間,我走進房間時,見夢珏已坐在沙發上。 “你去哪兒啦?”她問。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啊,你早回來啦!”我說,“我一個人在屋裡悶得慌,就到外面去轉了轉。” “我也是剛回來。”她說著,便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副大墨鏡讓我試戴。 我站在穿衣鏡前,看著自己被墨鏡遮住的半邊臉,覺得有點彆扭。但夢珏卻一迭聲地說:“太棒了!太棒了!你戴著它上街,沒人能認出你。” 我要付錢給她,她堅決不肯,說這算是送我的一個小禮物。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夢珏又從手提包裡拽出一串鑰匙:“對了,我幫你在怡苑小區找到了一套房子。是我的一個朋友借給你住的,暫時不收房租。那地方是物業管理,室內是新裝修的,家具一應俱全。” 我接過鑰匙:“真是太謝謝你了。”我感動得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瞧你,你我之間還講什麼客氣話!誰讓我們是朋友呢?再說,你不也曾經幫助過我嗎!”夢珏非常誠懇地說。 在失去了宋康之後,有夢珏這樣一個朋友在身邊,讓我感到有了依靠,心靈也得到了些許安慰。 這一夜,我躺在床上,好一會兒無法入睡,心裡直後悔不該對夢珏講假話。面對夢珏的一片真誠,我的良心受到了嚴厲的譴責。我想,明天一定要找機會向夢珏承認自己說了謊。 第二天一大早,夢珏請我去東麗大酒店吃早茶。 就在我猶豫著該怎麼開口時,夢珏突然單刀直入地問我:“蘭達,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不知我丟在你家的那個小電腦找到了沒有?” 夢珏在幾個月之後,又重提那個曾讓我耿耿於懷的小電腦,讓我內心隱隱地有些不快。我搖搖頭說:“沒找到。你也許是丟在了別的地方。它太小了,很容易掉在什麼地方!” 她接著又說:“其實,那個小電腦不是我的。它是一個朋友的。聽說裡面存了一些寶貴資料,所以,朋友願出大價錢把它買回來。” 我只是用懵懂的目光看著她。 “他願出二十萬美元。”夢珏又說。 “二十萬美元!這價錢太高了。那是些什麼資料,這麼貴重啊!”我覺得這既可笑又荒誕。 “我也不清楚是些什麼資料。反正他肯出大價錢。” “上帝,要是我撿到那個小電腦就好了。”我說。 “唉,可惜你沒有撿到。”夢珏嘆了一口氣。她好像對我的表現很失望,“二十萬美元啊,想想看,這夠你多少年掙的!” “你的朋友恐怕是說著玩吧!”我說。 “怎麼會呢?他確實是認真的。” “他做什么生意?會這麼有錢。”我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夢珏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進一步強調了那個掌上電腦對她的朋友的重要:“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不是能用錢買來的。比如說愛情、自由什麼的。” “小電腦對你的朋友象徵著什麼呢?是愛情還是自由?”我好奇地問。 “啊,他沒說。反正他一直都想找回那個東西。我也覺得挺對不起他的。畢竟,是我把他的心愛之物給弄丟了。”夢珏像是突然想起來了,“對了,蘭達,你說它會不會是被宋康撿到了。在你搬走之後,他從房間的某個角落裡發現了它。” “這很難說。他人已經死了,又不能找他問個明白。” “他活著時,從沒跟你提過這件事?” “沒有。” “你再好好想想。萬一他在不經意間提過這事,而你又把它忘了。這可是一件價值二十萬美元的寶貝啊!” 我真的挖空心思地想了一會兒。 “你有他房門的鑰匙嗎?要不,我們去找找看?”夢珏有些迫不及待地說。 一時間,我被她問得張口結舌。 “我沒有他房門的鑰匙。”我說。 “你走後他就換了房門的鑰匙?男人真是太絕情了。”夢珏的臉上再次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就麻煩了,如果我們去撬門鎖,恐怕會把警察招來。” 我不敢相信地望著夢珏。像她這樣的女人,居然會說出撬門砸鎖一類只有盜賊才說出來的話! “它會藏在哪兒呢?”夢珏像是走火入魔了。 “別想它了。這筆錢我恐怕得不到了。”我打趣地說。 但夢珏並不理睬我。一時間,我們突然無話可談了。自然,那樣的氛圍,讓我向她講出真情也是不可能的。我只能繼續把謊話編下去。 我和夢珏從東麗大酒店吃完早茶,往外走時,居然碰上了我從前的一個同事。我不得不跟她打了個招呼,而夢珏為此卻顯得很慌張,一再叮囑我:“為了你自身的安全,遇到熟人,你還是躲開為好。” 回到金鳳大酒店,便由夢珏開車,將我送到了僻靜的怡苑小區。在夢珏寸步不離的陪護下,我只能將手提電腦繼續寄存在酒店裡。我沒有勇氣當著夢珏的面將它取出來,這無疑是承認自己說謊。 夢珏再三囑咐我,不要隨便出門,需要什麼東西,可給她打電話,她會開車給我送過來。 我一一應允。 接下來我便收到了劉警官發給我的短信。這條短信一開始讓我很害怕,但那天晚上,見到劉警官之後,我又放寬了心。我又沒殺宋康,我怕什麼呀! 我從刑偵支隊回到怡苑小區的宿舍時,已是深夜。但我剛躺下不久,手機又響了。我遲疑了片刻,才去接聽。話筒里傳來的是夢珏急促的聲音:“蘭達,有人在跟踪你,你很危險。” “你在跟我開玩笑吧!”我說。 “都什麼時候了,我還有心思跟你開玩笑。你拉開窗簾,往鐵門外的第三棵楊樹下看。” “你等等!” 我拿著手機,真的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的一角。果然,在鐵門外的第三棵楊樹下,站著一個男人…… 我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我看見他了。”我對著手機的話筒,“那男人是警察嗎?” “不知道。”夢珏回答。 我放下窗簾,依然站在窗前:“對了,夢珏,你現在在哪兒?你是怎麼發現他的?” “我就在大鐵門外。路邊的汽車裡。” 我不由目瞪口呆:“你……為什麼不上樓?” “我去過了,你不在。” “啊!” “你晚上出門了?” “我……到外面轉了轉。” “你不覺得時間有點長了嗎?” “我——啊,是的——”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把去見劉警官的事瞞著夢珏。但就是在這一刻,我隱隱地有一種感覺,夢珏似乎想控制我的行踪。 重新躺到床上的我,再也無法入睡了。監視我的男人、“關心”我的夢珏,還有劉警官軟中帶硬的問話,以及死因不明的宋康,一股腦兒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使我猶如掉進了五里霧中,眼前一片混沌。我莫名地開始為自己的人身安全擔憂起來。我也說不清自己在害怕什麼,只是一想到被人跟踪、監視,就渾身發抖。 一連兩天,我沒有邁出房間一步。我與外界的惟一聯繫便是與夢珏通話。 “怡苑小區不安全,我重新給你找了個住的地方。”夢珏是在我猝不及防的情形下,突然通知我搬家的,“你趕快收拾一下,一會兒有個騎摩托車的男人去接你。”夢珏用的簡直就是命令的口氣。不容我有半點猶豫,她就放下了電話。 我只好手忙腳亂地整理著箱子。與此同時,我心裡也亂極了,那種被夢珏控制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不是嗎,她不僅為我安排衣食住行,而且還在暗中監視著我——但轉而一想,又覺得自己太多猜多疑。夢珏她怎麼會害我呢?這沒有任何理由。相反,她是在竭盡全力保護我。宋康出事之後,她是我在這個城市惟一可以依靠的人,我怎麼能懷疑她居心叵測呢…… 我正絞盡腦汁地想著,門外已響起了敲門聲。 我沒有退路,身不由己。 然而,就在我坐到摩托車的後座上時,我的腦海裡跳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趁此機會將寄存在金鳳大酒店的電腦取出來。我想,為了能讀到宋康留給我的信,我得冒這個險,我讓騎摩託的男人在金鳳大酒店門前停一下,他居然沒有反對。這時,我才知道他不過是個開“摩的”的司機。 我順利地取回了電腦。為了以防萬一,我將它塞進了旅行箱裡。 “摩的”司機一溜煙帶著我朝廣匯花園駛去。 在一座漂亮的高層住宅樓前,摩托車停了下來。 “摩的”司機和我一起來到三樓。還不待我們走到公寓的防盜門前,防盜門就從裡面打開了,戴著墨鏡的夢珏探出頭來。 趁著夢珏付費給司機的當兒,我趕緊提著旅行箱走了進去。等夢珏送走司機後,我已將旅行箱放在了床下。 “謝天謝地,蘭達,你總算逃出來了。”夢珏一走進房間,就神色誇張地說。彷彿我是個被警方追捕的逃犯。 她的話讓我很生氣:“我幹嗎要逃啊!” “可怡苑小區真的有便衣在監視你。” “他為什麼要監視我?” “還不是因為宋康的死……” “我又沒殺他!” “也許警方懷疑上你了。” “隨他的便!”我氣乎乎地說。 夢珏還想說什麼,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便邊接聽邊走進廚房,關上了門。 “蘭達,我的手機沒電了。能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嗎?”夢珏站在廚房門口問。 我趕緊從手袋裡取出手機,遞給她。 夢珏接過我的手機後,又一次關上了廚房的門。 我在房間中央傻站了一會兒,便到衛生間去洗臉。 好一會兒,夢珏才從廚房裡走出來。 “蘭達,有人在金鳳酒店等我,我得馬上回去。”她急匆匆地說著,就徑直朝門口走去。 我心裡惦記著放在床下的電腦上宋康留給我的信,心里巴不得她快些離開。因此,送她到門外時,就有些心不在焉。 我從裡面鎖上房門後,迫不及待地坐到寫字台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宋康留給我的那封信,其實是一封揭秘的信。幾個月來,所有困惑和謎團,都在這封信中解開了。 信的開頭沒有稱呼。 你還記得不久前的那天晚上,我給你講的要做一樁有風險的買賣嗎?現在我就要為了實現我們共同的願望而去冒險了——我得到了一個潘多拉的匣子,這裡面裝滿了罪惡。為了不將罪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要付給我一筆巨款,買下這個潘多拉的匣子。 怎麼跟你說呢?聽夢珏說你曾為這個掌上電腦背了黑鍋。其實,它是被我“偷”走的。那天,我隨一位學習班的領導同志到白雲辦事,儘管時間安排得很緊,儘管我下了一百次決心要與你中斷關係,但那扯不斷的情絲,還是讓我趁別人吃午飯的空隙,回了一趟家。我本以為周末你會在家休息,因此想悄悄地走進門,給你一個驚喜,可打開門後,屋裡卻空無一人。我猜想你又在公司加班,心裡說不出地失望。我算了一下,我在家裡只能耽擱一個多小時,就該往飛機場趕了。如果打電話讓你回家,你搭車也需要五十分鐘,我們根本來不及見面,最終,我放棄了和你見面的打算。 那個掌上電腦是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時發現的。純粹是無意間的一瞥,我發現了這個掉在沙發縫隙中的小玩意兒。你知道我很喜歡玩電腦,甚至喜歡到了痴迷的地步。當時,我正閒極無聊,便驚喜交加地把它取了出來。 其實,從沙發的縫隙裡看到這個小電腦,我就知道它是別人的東西。因為一走進門,我就看到了虛掩著門的北屋靠牆放著的床上鋪著漂亮的床罩。而自南希走後,這張床一直是空著的。 但對電腦的喜愛,使我顧不上多想,就玩了起來。 也許是命該如此吧!當然,給這個電腦設密碼的人的電腦知識也很有限,我居然沒費甚麼力氣就打開了潘多拉的匣子。於是,滔天的罪惡便展示在我的面前——這是一張有關偷渡的黑名單,去年從虎頭崖偷渡的那伙人的名字全部列在上面(我曾在一份內參上看到這張名單。其中一個人的名字比我的名字只多一個字,因此,我記了下來)。下面又有一長串新名單。緊隨名單其後的,便是出逃路線和收費標準等等。 那一刻,我真是嚇壞了。小電腦就像火炭一樣,燒灼著我的雙手。我害怕地將它放回了原處,可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把它取了出來…… 應該說,是電腦上羅列的那些美元數字讓我產生了冒險的念頭。因此,我毅然地將它裝進了衣袋裡,爾後,又仔細地撫平了沙發上的褶皺,看看自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才匆匆地出了門。 拿到小電腦後,我並沒有急於出手,而是把它藏好,不露聲色地察看著動靜。即使你在電話裡向我談起夢珏丟失電腦的事,我也裝做毫不知情的樣子。但我沒有採取行動,並不等於我放棄了自己的“權力”。其實,自把這塊“火炭”握在手里之後,我的心一刻也沒有平靜,究竟應該怎樣處置它,成了我的一塊心病。 我心裡很清楚,出售潘多拉的匣子,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因此,我一直猶豫不決。直到學習結束,從北京歸來,重新被李曉玉脅迫,我才下定了最後的決心——於是,我開始與從未謀面的夢珏通話,討價還價。 我和夢珏終於達成了協議——她讓我帶著小電腦到虎頭崖。在那裡,經過確認我沒有復制之後,她付給我五十萬美元,並把為我們辦好的出國護照交到我手裡。在我拿到錢和護照後,必須馬上出國。 下午,我就要去虎頭崖了。在走之前,我給你留下這封信。但願你看不到它。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將小電腦暫時存放在你父母家閣樓上的一塊活動了的地板下面。我知道“蛇頭”都是些既狡猾又殘忍的人,更是言而無信,因此,我要在確認他們有這個誠意之後,再把電腦交給他們。 這就是那封信的全部內容。 讀完這封信後,我即刻意識到自己正身處危險之中。夢珏他們一夥人在殺了宋康之後,便盯上了我。也就是說,我成了他們的第二個目標。他們之所以想牢牢地將我控制在手心,不僅想從我手中得到小電腦,而且還想殺人滅口。儘管我告訴夢珏我與宋康已經分手,但她沒那麼傻,她不會相信的。 不行,我得報警,得馬上逃離這個地方。 我擔心樓下夢珏已設了“暗哨”,自己一個人很難走出去。因此,就想在逃離前先給劉警官打個電話。 然而,當我伸手到手袋裡取手機時,裡面卻是空的。也就是在這一刻,我發現自己的手機被夢珏拿走了。毫無疑問,她是故意拿走的;我又跑到門口,想打開門,更糟的是,房門也在外面被反鎖上了。 我是在走投無路的情形下,才選擇跳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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