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運勝親自來到白雲市找劉凱匯報“電話號碼”一事,是劉凱沒有料到的。他去虎頭賓館調查,目的是想探聽一下虛實,並沒有太多的奢望。但江運胜對此的反應竟是如此強烈。
“劉警官,你那天說的宋康往我們賓館打過電話的事,啟發了我。你走後,我就開始調查。這不,事情全搞清楚了,賓館守總機的小孫說,出事的前一天,她的確接過一個來自白雲市的電話,是一個男人打的,詢問虎頭賓館的單間客房價格。後來那男人卻說住宿費太貴了,他準備在鎮上找個小旅館住宿。”江運勝滿頭大汗地走進刑偵支隊辦公樓,一進門就滔滔不絕地說道,“這不,我去鎮上的幾家小旅館走了走,在'仙客來'那兒,果然有了結果,當晚宋康就住在那兒。我還特意讓'仙客來'的老闆寫了份證明材料。”江運勝說著,就從衣袋裡取出一份皺皺巴巴的信紙,恭恭敬敬地交給了劉凱。
劉凱接過信紙,漫不經心地看了兩眼,便放到了桌子上。
“哦,是這麼回事。真麻煩你了。其實,那天從客人登記簿上沒有找到宋康的名字,我就估計他是去了別的地方。想不到江總經理這麼認真負責,還幫我們做了詳細的調查。”劉凱邊讓座邊微笑著說。
江運勝坐下後也嘿嘿地笑了,他有些得意地瞇眼看著劉凱又說:“我早就想住我們賓館的客人不會發生自殺的事,果不其然,他宋康去了一個小旅館。”
劉凱饒有興趣地聽他說著,決定向他洩漏點“底細”:“話說到這兒,江總經理也不是外人,何況還幫了我們警方不少忙,我就跟你講講宋康一案最近偵查到的一些新情況吧!本來,我們還真沒把這案子當一回事,一直認為宋康的死是自殺。可實際上,經法醫屍檢和一系列的調查後,卻發現宋康不是自己從崖上跳下去的……”
“什麼?他不是自己從崖上跳下去的?”江運勝先是很不禮貌地打斷了劉凱的話,爾後竟不由自主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劉凱仍不動聲色地微笑著:“的確,他不是自己從崖上跳下去的,而是有人把他從崖上扔下去的;還有,宋康當晚喝了不少酒,經化驗,酒中含有大劑量的氰化物。可以肯定他是在藥物起了作用,死亡之後,被人扔下了崖。”
“這……這太令人震驚了。這……這怎麼可能?難道虎頭鎮上有宋康的仇人?”江運勝有些語無倫次地說。
劉凱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們也覺得這事太蹊蹺。據調查,宋康有生以來從未到過虎頭鎮。也就是說,他不可能在那兒同什麼人結冤。再說,身為白雲市社科院副院長的宋康,在與人相處中,並不是那類揮拳相向的角色。”
“這麼說這案子一時半會兒還結不了?”過了半晌,江運勝若有所思地問。
“不但結不了,而且案情是越來越複雜了。江總經理,你是虎頭鎮的坐地戶,人熟路熟,在宋康一案中,我們往後還得請你多多幫忙啊!”
“一家人,別客氣!劉警官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講!”
然而,劉凱的“洩密”似乎並沒有對江運勝起到多少安慰的作用,告辭時,他的臉上仍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
喬裝私訪“仙客來”
在離開虎頭崖賓館之前,李同對自己是否應該對肖麗美公開警官馬森這一身份,頗費了一番躊躇。有那麼一會兒,他很想把自己的身份及進住虎頭賓館的目的,全對肖麗美講清楚。無論怎麼說,對這樣一個坦誠面對你的女孩隱瞞身份,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但他轉而一想,又擔心自己的警官身份,會給肖麗美帶來某種看不到的生命危險。因此,在權衡了利弊之後,馬森毅然決定仍以李同的身份與肖麗美相處,等到宋康一案偵破之後,再向她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並向她解釋這樣做的理由。
第二天上午,一個西裝革履戴著大墨鏡的外地青年男子,手提旅行箱,風塵僕僕地走進了位於虎頭鎮東頭的仙客來旅館。
仙客來旅館比起虎頭賓館,算是家小門小戶的個體旅館,但由於離著虎頭賓館最近,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在旅遊旺季,常常也是貴客盈門。虎頭賓館容納不下的客人,大多被介紹到“仙客來”。不過,眼下正值旅遊淡季,隨著虎頭賓館住客的減少,仙客來旅館的生意也變得清淡起來。因此,賺錢有方的老闆一到秋季,就開始解僱員工,只留下兩個家在附近的服務員接待零星住店的客人。
青年男子將旅行箱放到窄窄的櫃檯上,兩個正嬉笑的小服務員立刻迎了上來。
“大哥,你要住宿嗎?”口齒伶俐的女服務員很熱情地問道。
“哦,不住宿!我想請你們幫忙,尋找一個人。”青年男子說著,便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一張兩寸的黑白照片,遞到女服務員的手裡,“你見過這個人嗎?”
女服務員接過照片,仔細地辨認著。這時,站在一旁的男服務員也湊過來,饒有興趣地看著照片上的男人。少頃,兩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齊搖了搖頭:“沒見過。”
“你們倆這個月一直沒離開過旅館嗎?”青年男子邊將照片收回放進衣袋裡,邊問。
“沒有。”
“可有人說在仙客來旅館見過他。”青年男子強調說。
“那人肯定是看錯了。這一個多月,旅館裡搞接待的,就我們兩個人,來這兒住宿的客人也有限,總共九個人。他們的模樣我記得清清楚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就是沒照片上這個男人。”
“那……你們老闆姓什麼?我能見見他嗎?”
“我們老闆姓餘,他今天外出,不在店裡。”
“你能把老闆的姓名和你們旅館的電話號碼給我寫下來嗎?”青年男子客氣地請求道。
“行!”男服務員很爽快地答應了。
也許是懶得摘下墨鏡的緣故,青年男子接過紙條後,沒有看一眼,就折好,放進了衣袋裡。
青年男子謝過兩個服務員,轉身欲走。女服務員卻又叫住了他:“大哥,照片上的那個男人是你什麼人?他出什麼事了?”
青年男子忙停下腳步,嘆口氣說:“他是我的一個朋友,半個月前失踪了……”
“噢,原來是這樣啊!你放心,大哥,只要他來我們旅館,我們一定及時跟你聯繫。”女服務員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對了,大哥,你給我們留個電話號碼。”
“不麻煩了!你們打長途不方便,還是我給你們打吧!”青年男子再次謝過兩個服務員,匆匆離開了仙客來旅館。
待青年男子走遠了之後,男服務員突然若有所思地說:“你不覺得這人有點怪嗎?他走進大廳,一直沒摘墨鏡。”
“是有點怪。”
男服務員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突然大喊一聲:“我想起來了,這人給我們看的那張照片上的男子,就是前些日子從'鬼難逃'打撈上來的那個死鬼。剛才腦子裡只是往來咱們旅館住店的客人身上想,根本就沒轉過彎兒。那個死鬼被打撈上來後,我見過,貼在各處的照片我也見過。”男服務員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了半天,又說,“我就弄不明白,這個戴墨鏡的難道會不知道在'鬼難逃'下發生的事?”
“是呀,他像是從天外冒出來的。那死鬼的事鄉里城外還有不知道的嗎?他居然拿著張死鬼的照片,當成失踪者,到處打聽。”女服務員也感到納悶。
“經你這麼一說,這人還真有點可疑。”
“我的老天,他會不會是個警察?”
“警察?警察犯傻啦!”男服務員不以為然。
聽男服務員這樣說,女服務員一時間覺得興趣索然。她拿起一塊抹布,專心致志地擦拭著檯面上的灰塵,決定不再去想剛才的事。可過了一會兒,無所事事的男服務員又湊了過來,用警告的語氣對她說:“不管怎麼著,今天這事就咱倆知道,你可千萬別對老闆露一個字。弄不好咱給老闆惹禍了。”
“沒那麼嚴重吧!”
“我反复琢磨著,那人不是神經病,就是另有目的。他要真是個神經病,倒沒咱倆的事了,萬一他另有目的呢……”
女服務員吐了一下舌頭,不敢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