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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徳勒噶倫的兒子死了

西藏秘密 刘德濒 5875 2018-03-18
羊措雍湖邊上有幾百頭騾馬正在飲水,歇腳。湖灘上堆放著大片貨包,一眼望去,很是壯觀。其美傑布少爺一身杭州絲綢製成的藏袍,被身穿紫紅氆氌的僕人前呼後擁著,顯得非常醒目。其美傑布是德勒噶倫的兒子,他帶著自家的馱隊剛從印度辦貨回來。此時,他正等馱隊的鍋頭剛珠回來接自己去夏麥莊園歇息。卻見到剛珠連滾帶爬、驚魂未定地跑回來,他一見其美傑布,就大聲地叫起來:“少爺,少爺,不好了,出事兒啦!” 其美傑布見他神情慌張,罵道:“你尾巴後有鬼追啊?” “少爺,村子裡鬧瘟疫,人都死光了。”剛珠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你見到夏麥總管了嗎?”其美傑布驚訝地問。 “見到了,在地上……在地上躺著呢。” “一個人都沒剩下?”

“村子裡到處都是死人,惡臭。少爺,快走吧,躲開這兒,招上,咱就沒命了……” 其美傑布心生厭惡。忽然,他看到遠處黑乎乎的一片,人影晃動。原來是上百名的災民,扶老攜幼正朝這邊走來。剛珠馬上反應過來,嚷道:“災民,是染病的災民。少爺,他們過來了,怎麼辦?” 其美傑布跳起來,飛身上馬,大聲地命令道:“不許他們靠近,操傢伙,快!……攔住他們!不許他們過來!” 此時,災民們也看到了他們,一位老農奴認出這是德勒家的馱隊和少主子,他高興地叫了起來:“那是德勒家的馱隊,是德勒少爺來了,這下可好了,我們有救了。”他三步並作兩步朝商隊奔來,眾人也跟著擁過來。 剛珠跑上前去,狗仗人勢地吼道:“不許過來!站住,聽見沒有?站住!”

老農奴停住了腳步,衝著其美傑布喊道:“少爺,我們是夏麥莊園的農奴啊。” 其美傑布用袖筒扣著嘴巴,大聲地質問:“村子裡的人都死了,你們怎麼還活著?” 老農奴痛哭流涕:“少爺,鬧瘟疫了,死了不少人,我們沒染病,逃出來了……” “你們沒染病?怎麼半死不活的?” “我們已經幾天沒吃糌粑啦!” “那就繼續逃啊,逃得遠遠的!” “少爺,我們是您府上的農奴,能逃哪兒去啊,您來了,我們就有救了,帶我們去拉薩吧。”老農奴央求著。眾災民也跟著嚷嚷:“我們回不了村子,沒活路了。少爺,帶上我們吧……” 其美傑布騎在馬上,沖他們吼道:“停下,不許靠近!停下!這群該死的瘟疫!你們想害死我!” 眾人根本不聽他吆喝,繼續往前擁來。其美傑布氣得沒辦法,朝人群開了兩槍。馱隊的伙計們見少爺開了槍,也紛紛衝著災民開槍。一時間,槍聲四起,一些災民應聲倒下,死的死,傷的傷,有的趴在地上打哆嗦。沒有受傷的災民驚慌失措,四下散去。其美傑布見災民退了,忙掉轉馬頭,逃也似的離開了。剛珠見狀,催促著馱隊的伙計們牽著騾馬迅速撤離。他們身後是一片死傷,景象淒慘。

其美傑布的商隊跑到湖邊的另一處山角下,才鬆了口氣,緩緩地放慢腳步。剛珠一邊走著,一邊怪怪地看著馬背上的其美傑布,欲言又止。 其美傑布覺察到剛珠有些怪異,喝斥他:“你憋尿呢?” 剛珠吭哧了半天,才說:“少爺,我沒尿,我有話……” “說!” “少爺,我在村里看見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他長得跟你一樣。” 其美傑布聞聽大怒,揚起鞭子抽在剛珠的身上,罵道:“我看你是嚇破了膽!” 剛珠嘟嚷:“我就知道你得打我,我不說了。” 其美傑布卻突然有了興趣,逼問:“說!那人是活的,還是死的?” “活著的,是個喇嘛,叫扎西頓珠。穿著絳色僧袍,還在夏麥莊園裡救人呢……那人長得倒是慈眉善目,跟您就像一個媽生的。”

“該死的奴才,你找抽啊!”其美傑布聞聽生氣,揮鞭子打剛珠。 其美傑布只顧著抽打剛珠,卻沒注意山石後面躲著兩個牧民,他們神情鬼祟,充滿殺機,正朝德勒商隊這邊張望。兩個牧民確認了騎在馬上的是其美傑布後,騎上快馬朝遠處跑去。 德勒噶倫的病情越來越重了,德吉給他蓋了幾床被子,他還嚷嚷著冷。德吉憂心如焚,打發管家旺秋去請藏醫嘉措喇嘛。沒多長時間,旺秋氣喘吁籲地趕回來,他低聲地告訴德吉:“嘉措喇嘛不見了。好像……昨天仁欽派人把他叫走了,再沒回來。” 德吉心中一緊,這個該死的仁欽,一定是他在背後搞的鬼!請不到藏醫,老爺的病怎麼辦呢?德吉正急得坐立不安,僕人進來禀報,仁欽噶倫在府外求見。真是步步緊逼啊,德吉一面讓旺秋去通禀德勒老爺,一面親自把仁欽噶倫迎進客廳。

仁欽遭遇了那場暗殺,只受到了一點兒驚嚇,沒有傷到皮毛。那枚手雷炸死了他的坐騎和兩個奴僕。市政衙門勘察現場的官員找到一枚英國造的新型手雷拉環、一些炸彈的碎片和一個吃剩下的印度產的罐頭盒。從這些物證上判斷,行刺的人是從英印那邊過來的。這一點不出乎仁欽的意料,德勒噶倫為人磊落,他不會幹這種下作的事兒。刺客應該是雪域同志會的。上個月,拉薩地方政府通知英印的噶倫堡當局把這個非法組織給端了,一定是漏網的亡命之徒跑來拉薩報復。此時的仁欽,不但不痛恨雪域同志會的刺客,相反,他竟然心生一絲的感激。 “他們早不炸,晚不炸,偏在那個結骨眼上給我來這麼一下。這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吧!”現在全拉薩的人都認為是堅色和德勒派人行刺,這讓他博得了廣泛的同情。所以,刺客的真相一定要瞞下去,把這筆糊塗賬就記在堅色和德勒頭上。

德勒噶倫來到客廳的時候,仁欽和兒子洛桑正對著德勒府佛龕裡的金佛,恭恭敬敬地參拜。他聞聽德勒進來,轉過身來,笑臉相迎:“老噶倫,知道您貴體欠安,特備下幾服聖藥,給您送來。” 德勒上下打量仁欽,諷刺地說:“仁欽大人太客氣了,我本來也要備下幾服聖藥去看你呢,你的傷好得也忒快啦,變戲法一樣。” “謝謝老噶倫惦記。”說著,仁欽靠近德勒準備坐下。 “慢著,你別坐這兒,離我近,當心我傳給你,傷寒可不認人!”德勒不客氣地說。 “那好。德勒大人說笑話,有這麼邪乎嗎?”仁欽尷尬地坐到了稍遠的地方。 德勒扭臉瞟了一眼德吉,提著氣對仁欽噶倫說:“我是染了傷寒,他們都瞞我,沒人肯說真話……他們哪知道,英國人打進拉薩那年,鬧過傷寒,我染上了,沒幾天就好了!這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菩薩讓我今世修的功德,我還沒修完呢,哪肯輕意讓我去投胎轉世。你們瞧著,沒兩天,我就好了。”

仁欽話裡藏針:“您是金剛不壞之身,小小傷寒能奈你何?洛桑,來!” 站在他身邊的洛桑上前,把帶來的一個緞子盒遞給德吉。德吉看都不看,轉手放在桌子上。 “我今天來拜望您,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跟德勒大人商量。”仁欽開門見山地說,“您這幾天沒去參加政務會,噶廈那邊有些手忙腳亂了。熱振活佛已經到了拉薩,大家正籌備著給新的攝政舉行就職大典。德勒大人不在,凡事都不湊手。” “我沒那麼重要吧?” “重要,當然重要。” “就職大典定在哪天?” “三日之後。” “到時我一定去。那是天大的喜事兒。” “您去了,沖沖喜,這病就好得更快了。您有了精神,我好再請教德勒大人下面的事兒。”

德勒一愣,問道:“還有什麼事兒?” 仁欽笑裡藏刀地說:“熱振活佛執政以後,他馬上就要著手尋訪拉薩佛爺的轉世靈童,我們噶廈也要著手安頓新的拉薩家族……這可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德勒明白了:“你是說……給新的拉薩家族封賞吧。” 仁欽笑了:“對啊,過去這些事務一直都是您來掌管,噶廈政府有多少家底,噶倫大人您比我清楚。我們有多少莊園、牧場,有多少農奴、牧奴,這都在您肚子裡裝著呢。以往的錢糧就入不敷出,今年要先挪騰些莊園、牧場,分給熱振活佛當供養。明年,也許是後年把新拉薩佛爺迎進拉薩,他的家族又要封公授爵,噶廈又要獻出一大批。嘿,難哪!……我們得想個法子啊。” “我能有什麼法子?從噶廈政府已有的莊園、牧場中撥出一部分就行了。”

“您又在說玩笑。噶廈要是有,能不撥嗎?我和其他兩位噶倫,還有四位孜本大人商量過了,無非兩個渠道。第一,全藏各地,無論大小貴族,遇有罪責,要從重處罰,沒收其家產,來充盈噶廈的賬面……第二嘛,有一些家族的男嗣後繼無人,早已斷了骨系,只剩下女眷在支撐家業。這些女眷又多疏於管理,很多莊園、牧場都荒廢了。噶廈政府不如將這些產業收回來,分配給拉薩家族,這可謂是一舉兩得啊。” 德勒反感:“我倒想听聽,你想把誰家的產業收了?拉薩的貴族家庭是我們甘丹頗章政權的基石,絕不能動。” 仁欽沉下臉來,既而又露出笑臉,說:“那就按您的意思辦,不動!第二條做些修改,只可入贅,不可消其族號,奪其爵位。您看如何呢?”

德勒開始為堅色侍官長的命運擔心。神巫給拉薩喇嘛服用藏藥一事,雖然不是堅色的主張,但他也難免失察之責。這就是仁欽所說的遇有罪責,從嚴懲處。看來,他們遲早要對堅色下手了。可是,仁欽說的家中斷了男嗣,又是指誰呢? 仁欽走後,一絲不祥之兆掠過德勒噶倫的心頭,他冷靜下來,關切地問:“德吉,按說,其美傑布早該到拉薩了,怎麼還沒回來?” “十天前少爺差人捎信來,說是已經到了江孜。……這次走得是有點兒慢。” 德勒突然一激靈:“不會真出什麼事兒了吧。仁欽的人品我太清楚了……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旺秋,你帶幾個人沿著驛道,趕緊去迎少爺。” 旺秋答應著退了出去,連夜出發。德吉也開始擔心自己的丈夫,她驚出一身冷汗。 受了那批災民的驚嚇,其美傑布顯得有些疲憊不堪,他們狂奔了很長一段路,見把災民完全甩在了後面,其美傑布才命令馱隊停下腳步,就地搭灶熬茶。他看見一個喇嘛朝這邊走來,於是吩咐剛珠把他叫來,打聽一下前面路上的瘟疫情況。 剛珠答應著,朝前跑了幾步,衝喇嘛大喊:“喇嘛,過來,過來!”喇嘛遠遠地向他施禮,朝這邊走來。剛珠看清楚了,原來是紮西。他轉身跑回去,驚喜地說:“少爺,少爺,我剛才跟您說,長得跟您一樣的活菩薩,就是他,你看看。” 其美傑布好奇,遠遠地望去,自言自語:“喲,真跟我長得……太像了!” 扎西走到近前,看到其美傑布也愣住了。 其美傑布上下打量著他,蠻橫地問:“你是誰啊?” 扎西也奇怪,反問他:“你是誰啊?”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俗家的名字叫什麼來著?忘了。法名是上師起的……叫扎西頓珠。” “哪個寺的?” “乾坤大道場,天地皆經堂。你說我是哪個寺的?我是一個雲遊的喇嘛。”扎西看著擺在其美傑布面前的吃喝眼饞,嬉皮笑臉地說:“老爺,瘟疫到處橫行,你在這兒又吃又喝,很舒服啊。”說著,他湊上前去,坐了下來。 剛珠狗仗人勢的樣子:“我還納悶,你憑什麼長得跟我們家少爺一樣?” 扎西強調說:“是你們家少爺跟我長得一樣。” “你還敢頂嘴!”剛珠伸手要打扎西。 其美傑布突然想起什麼,一把攔住剛珠:“你別碰他!你剛才說他在夏麥莊園里幹什麼來著?” “救人啊。搓酒!就是拿酒往死人身上搓。” “他不會染上瘟疫吧?”其美傑布警惕地問。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這時,扎西突然一陣難受,摀住胸口,跌倒在地,口吐白沫。其美傑布嚇得躥出老遠。剛珠驚叫:“他真染上瘟疫了,少爺,怎麼辦?” “轟走,趕緊轟走!快轟走!” 剛珠和幾個伙計不敢靠前,一伙計拿槍托捅扎西,讓他走開。扎西已經病得不行了,渾身虛軟,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連滾帶爬地向前走了幾步,最後摔倒在貨包上,抽搐起來。 其美傑布又怒,又氣,吆喝著:“趕緊離開這兒!真晦氣,快!” 剛珠望著扎西身下的貨包,問道:“少爺,那貨包怎麼辦?” 其美傑布不耐煩,吼道:“都招上瘟了,不要了!不要了!”整個商隊迅速撤離,直奔遠處江岸上的索橋而去。 一直偷窺其美傑布的兩名牧民正躲在河對岸的山石後面,他們已經與另外五人會合,正虎視眈眈地註視著其美傑布和他的馱隊。他們見馱隊漸行漸近,已經向索橋靠近了,便閃身後撤,躲得更隱蔽了。 德勒馱隊來到了索橋前,剛珠讓伙計們檢查一下騾馬身上的貨物,把它們捆綁結實,因為索橋下面是萬丈深淵的河水。剛珠吆喝著:“誰要是把貨物掉進河裡,看我抽爛他的屁股!” 其美傑布下馬走上了索橋,伙計們也牽著騾馬陸續上了橋,剛珠則留在橋頭,催促大夥按部就班地上橋。埋伏的牧民見其美傑布已經走到了索橋中央,他們用火鐮打著了拉薩的導火索。導火索哧哧地冒著星火和白煙迅速朝橋面方面爬去。沒一會兒的工夫,橋頭堡下一聲巨響,濃煙四射,索橋被炸斷,其美傑布和已經上橋的馱隊連人帶馬掉進了湍急的河水中…… 旺秋沿官道趕來的時候,剛珠正和倖免於難的伙計們沿河尋找其美傑布和打撈貨包。河灘上扔著一堆堆濕漉漉的貨物,倖存的騾馬散落在附近吃著草。旺秋氣急敗壞地罵著:“廢物,都是廢物!這麼大一群人,連少爺都護不住,你們還有臉活著?”他揚起鞭子發瘋地抽打著伙計們。 伙計們挨了鞭子,嚇得趕緊跪到了地上,痛苦不堪。旺秋發了一通瘋,突然住手,把鞭子摔在地上,蹲下身去,抽泣起來:“我怎麼回去跟老爺交代啊,少爺沒了,我們可怎麼辦啊?” 剛珠撿起地上的鞭子,雙手遞到他面前。他哭喪著臉說道:“管家老爺,我該打,打死都不冤,怎麼沒把我掉河裡!我沒照顧好少爺,你打吧。” 旺秋聞聽,洩了氣,沮喪地說:“我打死你。要能把少爺換回來,我就打死你。” “管家老爺,我們是遭了人家的暗算,也不知道咱得罪了什麼人,竟然對我們下毒手。” “爆炸的時候,看到對面的人了嗎?”旺秋思索片刻問道。 “轟的一聲,全是煙啊土啊的,我當時就蒙了,什麼也沒看到。” “爆炸……我明白了,他們就是衝著少爺來的。……剛珠,留下兩個人在這兒守著貨,其他人馬上跟我去沿河找少爺,把能僱到的牛皮筏子都雇來,就是把雅魯藏布江濾個遍,也得把少爺找回來!” 旺秋帶著伙計們又沿河找了幾天,仍然沒有發現其美傑布的影子,他有些心灰意冷,坐在貨包上,用鞭子柄不斷地敲著自己的腦袋,思索著。 剛珠看見旺秋把自己的腦門子敲紅了一片,他哭嘰嘰地說:“管家老爺,你那兒又不是馬屁股,你抽它幹嗎呀,不疼啊!” 旺秋抬頭看了看滿臉喪氣的剛珠,嘆息:“仁欽這老東西,機關算盡,步步為營啊。” “你越說,我越不明白了。”剛珠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想想,誰埋的拉薩?肯定是仁欽派人幹的。” “仁欽?就是住八廓街的仁欽噶倫?我們跟他沒冤沒仇啊?” “你去印度這幾個月,拉薩的事兒,你不知道。老爺跟他爭攝政,敗了!結果急火攻心,染上了傷寒。……老爺要是出個三長兩短,德勒府就只剩下少爺一個男嗣了。” 剛珠開竅了:“你是說,仁欽想讓咱德勒府絕戶?” 旺秋點了點頭:“如果德勒府絕了男人,仁欽就可以耍手腕,慫恿新上任的攝政,從哪家府上選派一位公子來我們家入贅。仁欽可是把話擱咱們府上了,老爺就是怕仁欽來這一手,才讓我來接少爺。嘿,還是晚了一步。” “那……誰家公子能來入贅呢?” “你這狗嘴,還盼著啊?” “不是,我……這不跟著你瞎琢磨嗎?” “不用琢磨都知道,肯定是仁欽的兒子,洛桑群培。” “那小子?驢性霸道的,在拉薩都出了名!完了,完了。他要來德勒府,我們怎麼辦啊?” “你們怎麼辦?全成了喪家之犬,三塊大洋一個,人家想把你賣哪兒去,就賣哪兒去。你就等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吧。” 一名伙計從遠處跑來,大聲地喊著:“管家老爺,管家老爺……我找到少爺啦,找到……少爺啦。”旺秋激靈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問道:“少爺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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