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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山西煤老闆 王进 6352 2018-03-18
賭城澳門,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就是正月十五前後。座座酒店張燈結彩,個個娛樂場所人氣高昂,趟趟航班前赴後繼,艘艘郵輪往來穿梭。 自從澳門回歸祖國,賭城迎來了最大的市場——大陸。國內每個城市,包括香港在內,實行禁賭禁色,等於把一大部分消費人群都擠到了這個開放狹窄的小島上,使這裡的生意不僅沒有冷落,反而變得比任何時候都紅火、都熱鬧。 當然,澳門人也十分精明。他們知道,賭博只是吸引眾多遊客最大的手段,但不是唯一的手段。職業賭徒在遊客中的比例很小,大部分遊客除了在賭場偶試身手以外,還希望欣賞這裡的地域風光,還希望逛街購物,還希望參觀文化遺址,還希望看到各種民俗活動…… 澳門政府針對遊客的不同需要,開展了各式各樣的活動,豐富旅遊者的行程。比如,舉辦“大三八牌樓”文化論壇,吸引的是那些對文物感興趣的遊客;舉辦“嶺南珠寶首飾購物節”,吸引的是那些習慣大包小包買東西的女人;舉辦“十九世紀油畫大師精品拍賣會”,吸引的是手攥萬金的收藏家;舉辦“裸體藝術展”,吸引的是那些上半身光鮮下半身骯髒的好色之徒;舉辦“澳門投資高峰論壇”,吸引的是尋找項目、尋找資金的企業家……

總之,只要在這個時候到澳門來,除了參觀賭場之外,都能到自己最喜歡的活動中娛樂一把。 煤城的市委書記段天生本來在海南過節,無意中看到報紙上刊登澳門正在舉辦油畫拍賣會的消息,他從海風椰林中鑽出來,立刻趕到了澳門。苦心巴結市委書記的張巨海、楊娟,還有那個等待分配工作的王文獻,從孫秘書那裡得知領導的行踪,也飛到了這裡,特意住在賭城大酒店十六層,早上一出門,迎面就碰到了段天生。這種奇怪的“偶遇”,對老謀深算的段書記來說,不算新鮮,不算意外,只能“佩服”部下的“忠誠”。 在他們入住酒店的第二天,從公海上返回澳門的趙國忠等一行人也上了澳門的碼頭。趙國忠隨即給老段撥通了電話,一番交流以後,他就帶著大黑等五六個人,最後也來到了豪華的賭城大酒店。

不過,十六層客房已經爆滿,趙國忠等人只能住進酒店最昂貴的三十六層。因為收費昂貴的原因,這裡還有幾間空房,正好滿足了趙國忠等人的需要。 三十六層客房,都是豪華的海景房。 遠處一望,一邊是遼闊無際的大海,另一邊是綠色蔥蘢、秀美宜人的口岸城市——珠海。近處一看,是車水馬龍、井然有序的交通網,櫛比鱗次、光怪陸離的豪華酒店。在三十六層的窗外,還有一個巨大的露天平台,上面是游泳池、網球場、花園走廊、瀑布水景…… 晚上,趙國忠就在賭城大酒店的三十六層水景餐廳宴請段書記、張巨海、楊娟、王文獻、大黑、肖助理等等一大群人。開場的三杯酒喝完,坐在正中的市委書記段天生主動站起來。 “大黑,我先敬你,祝賀你喜獲重生。”段天生端著酒杯主動走到大黑身邊,“你這次出事,也是一個好事,讓你徹底看清了趙總才是你真正過命的朋友。”

大黑非常激動:“書記,你放心。爭礦的事,我會盡最大努力協助我的恩人。” “這就好,這就好。”段天生滿面春風,“做人也好,做官也好,首先要懂得知恩圖報。” 連市委書記都給自己接風,大黑覺得過去一切的委屈,都化成了杯中的啤酒,一口乾了下去:“段書記,你的大恩大德,我會報答。” “好了,好了,坐下。”段天生拍著大黑的肩膀,“我們在澳門好好玩,不說報恩的事。” “大黑呀,你好歹是個村長,屬於乾部範圍哪。”打扮時尚的楊娟,突然站起來,走到書記和大黑的中間,“不能因為個人感情,影響公務決策呀。” 楊娟這麼一說,段書記收斂了笑容,趙國忠、肖助理極不高興,張巨海、王文獻有些尷尬。 “楊總,難道你……你也想……”大黑突然明白了什麼。

“正好煤城最大的領導段書記也在,最能影響決策的大黑村長也在。剛才我聽到爭礦什麼的,我補充一句: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呀?國家一而再、再而三強調:煤礦拍賣要陽光作業,不能暗箱操作啊。”別人怕段天生,楊娟不怕,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 “可……我……我……”大黑想說我已經答應趙國忠了。 “不要我、我、我了!”楊娟先看著為難的大黑,隨後盯著正在暗自生氣的趙國忠等人,“如果,趙總真要得到煤礦,社會上肯定會產生一種對你們誰都不利的傳聞。” “什麼傳聞?”大黑急問。 楊娟不緊不慢:“人家會說,你這次被綁架,是某些人專門導演的苦肉計、連環計和感恩計。” “什麼這計那計的,我只記得趙總是我不折不扣的大恩人。”大黑明白,這個場合,也是報恩的場合。

“楊總,你好歹也是趙總的'副手',再獨立核算,也不應該這麼說話吧。”肖助理實在看不下去了。 “肖助理,這裡好像輪不上你說話吧?”楊娟白眼一挑。 肖助理針鋒相對:“書記剛說了半句話,就輪到你說三道四了?你是市長啊?就是市長也得等書記說完才能發言吧。” “你……”聰明的楊娟遇上了更聰明的對手。 “好了,好了。”段天生顯然不快,“關於爭礦的事情,吃完飯,我和幾個人單獨談一次,包括你楊娟。” “楊娟,我求你了,趕緊坐下吧,別說了。”張巨海意識到再這麼折騰下去,不僅煤礦爭不到手,而且徹底把書記得罪了。 如果真把段天生得罪了,他那針眼一樣的心胸,非把自己整死不可。女人,沒有一點遠大目光。

“現在是為大黑接風,不談其他的。”宴會的主人趙國忠意識到自己講話的時機成熟了,“大家喝酒,喝完以後,小肖陪大黑到賭場玩玩,我們再談別的。” 針對趙國忠的提議,贊同的、不贊同的都端起了酒杯,特別是那些不贊同的,勉強舉杯,不是為了趙國忠,而是為了段天生的面子。 大家再次歡快地喝酒。 “兄弟姐妹們,給大家拜個晚年。”段天生第一次這麼柔情蜜意,“我這個市委書記,說穿了,就是給你們當的。別擔心,我會一碗水端平,讓你們每一個人都覺得不吃虧!” 書記說完,趙國忠一行自然高興,楊娟等人還是忐忑不安。 澳門的夜晚,是亞洲最富活力的夜晚。數不清的妖艷美麗女人,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遍布澳門的大街小巷。這些身材火辣、眼神妖媚的女人,有的散發著南國風情,有的散發著東北魅力,也有的折射著西北情韻,還有的透露出俄羅斯的氣質……

這些妖豔的女人,用她們的軀體和眼神,勾引著慾火焚身的男人,特別是那些賭客。其中賭贏的男人,再次從這些女人身上尋找到了成功的快感;當然這些女人,也用自己的特殊方式,撫平了那些賭輸男人心靈的創傷…… 這也是澳門的一種特有風情和魅力。 “肖助理,帶著大黑到賭場痛痛快快玩一晚,當然不止是賭博……”酒喝得差不多了,趙國忠開始安排下一步的活動。 “我……我……不會賭。”大黑有些畏懼。 “兄弟,美女教練兩分鐘就能教會你。”趙國忠哈哈大笑,“當然,本錢嘛,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儘管刺激地玩,不用擔心。” “我……還是……”大黑從小聽說過賭博不是什麼好東西。 “大黑,儘管你現在忘乎所以,可畢竟前幾天發生的一切,會給你一生帶來陰影。消除這個陰影最好的辦法,就是人世間最刺激的活動——賭博。”趙國忠是山西煤老闆中最見多識廣的人物,“無論輸還是贏,都會像過山車一樣,讓你在人生心理的最高點和最低點之間反复徘徊,激烈震盪,最終忘掉人生的一切不快。這就是賭博最大的魅力,也是治療心理疾病最好的良藥。”

“去吧,大黑,趙總說得一點沒錯,他是為了你好。”連漂亮的女助理小肖都鼓勵他,“如果你今後不想有心理殘疾的話。當然了,賭博只是怡情,今後,千萬不能深陷其中。如同鴉片能治療咳嗽,但不能成為精神依賴。” 大黑忐忑不安地跟著肖助理進了賭場…… 酒桌上的其他人,都沒有動。只是趙國忠吩咐侍者把飯局變成了茶座,撤下來吃剩的所有東西,換上了另一塊乾淨整潔的台佈,端上來精緻的茶杯和茶碗,一股淡雅的清香慢慢擴散開來。 剩下來的主持人,由趙國忠無意間轉換成了市委書記段天生。 酒喝得恰到好處,市委書記段天生長袖善舞的本領顯露出來:“楊娟,我的美女老闆,不要那麼不開心,你一皺眉頭,花了幾百萬的美容手術就白做了,真實年齡就暴露出來了。在這個世界上,對於女人來說,魅力要比金錢和事業重要得多,對不對?”

“我不知道段書記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恐怕不是對女人的年齡和魅力感興趣吧?”楊娟第一次抽起了煙。 趙國忠也好,張巨海也好,王文獻也好,他們都明白,接下來的談判,重點是段天生和楊娟之間的心理博弈,他們不好介入,也不敢介入,只能當看客。 大家從冷靜觀看中,直接了解自己最關心的結果。 “那當然。”段天生喝茶,是在用心體味,“對於一個城市的一把手來說,無論走到哪裡,真正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經濟。” “經濟?這麼一個大而又大的話題,適合在這個場合談下去嗎?”楊娟明白,段天生從來是一個狡猾的老狐狸,他說話,從來愛說反話,而他做的一切,恰恰是他說的另一面。 “非談下去不可。”段天生胸有成竹,“一個問題,男人和女人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所以,得出的結論也不一樣。如果,我是你,肯定和你一樣;反過來,如果,你是我,結論自然也和我一樣。因為,我們倆都不是糊塗蛋,都是聰明人。”

“段書記不愧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三言兩語就用繞口令把我繞糊塗了,也給我洗了腦,我們成了一條戰線上的人了。”楊娟這句話,既是對段天生善意的提醒,也警告自己千萬不能上了老狐狸的當。 “一個問題,對你來說,是爭礦;對我來說,是經濟。這就是我們看問題的不同角度。”繞來繞去,段天生終於繞到大家都能聽懂的正題上,“小妹啊,不管怎麼說,我是你的大哥。對你來說,有個熟悉的大哥當市委書記,總比一個非常陌生的市委書記好得多吧?” “大哥不僅會說繞口令,還會玩迷魂陣。越說,我越聽不懂。”楊娟聽到對方說大哥的時候,感覺到他真正的手段使出來了。 段天生的智慧,決不是浪得虛名:“如果,只是爭礦這麼一個簡單問題,大哥我和小妹你的觀點和結論,肯定沒有區別,非你莫屬,只要你能籌措到足夠的資金。” 看客中的趙國忠突然有些緊張,而其他人稍稍有些驚喜。 “後來為什麼有了區別呢?要知道我可是有籌資能力的。”楊娟關心的是下面的問題。 “這就涉及到經濟問題。”段天生抑揚頓挫,“爭礦,是個小問題,是市場競爭行為,實力決定結果。這個道理,我明白,大家都明白。” “我一個小女人,境界沒有那麼高深。大哥,能不能用我能聽懂的語言,告訴我咱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別?”楊娟最怕段天生玩玄妙,玩到高處,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把自己玩進去了,煤城好多人,就是這麼被段天生忽悠的。 “如果把爭礦上升到經濟層面,你就能認識到,我的看法也是你的看法。”段天生為了今天,顯然做了充分的準備。 “我的看法,就是公平競爭,不能暗箱操作。我相信,段書記再怎麼繞彎子,有個彎子也繞不過去:這就是法律。”楊娟針鋒相對,“我知道,爭礦的背後有很多潛規則,尤其是要把兩個關鍵人物搞定:一個是有決策權的大書記,另一個是有否決權的大村長。現在,大村長已經被搞得服服帖帖,難道公正無私的市委書記,也被別人'綁架'了?!” “楊總說話,是不是有些出格?”趙國忠忍耐不住了。 “楊娟,不要在領導面前胡說。什麼'綁架不綁架'的,你這麼做,才是'綁架'領導呢。”張巨海看到楊娟不顧一切挑戰段天生的權威,有些後怕。 楊娟並不怕段天生,她真正怕的人,還是張巨海。聽見對方發火,她氣焰終於有些收斂:“書記,你是大哥,我說話是有些出格,你別見外。” “沒有出格,根本沒有出格,你說得完全在理。比如法律、比如公平競爭、比如不能暗箱操作、比如權力不能讓'綁架'……幾乎沒有一句出格的話,講得完完全全都是為了我好嘛。”大家都不動手,只有市委書記邊說邊品茶,越品越有滋味。 段天生的這些話,聽起來光明正大,可越光明正大的東西,對別人來說,都能體會出來:段天生做的恰恰是另一面。不光張巨海擔心,楊娟更為擔心。 “楊娟小妹,你剛才提醒我的那麼多沒有出格的話,讓我十分擔心哪。”段天生不僅在品茶,更在品人性,“如果,我違背那麼多東西,會是一個什麼下場?” “這個……”能言善辯的楊娟突然結巴起來。 “這個我來回答。”趙國忠乘機插進來,“如果'綁架'段書記,讓他違背法律、暗箱操作,不能在爭礦這個問題上陽光作業的話,等待他的必然是法律的製裁,不僅市委書記保不住,而且可能鋃鐺入獄。我想,楊總不至於把你的書記大哥送進監獄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誰想把大哥送進監獄?”楊娟有張巨海在背後撐腰,自然不把她的“頂頭上司”放在眼裡。 “當然是你啊。”段天生突然用手指著她,笑嘻嘻地說,“小妹啊,今後你讓大哥幫忙,一定要事先搞清楚一個原則問題:違法不違法。如果不違法,我怎麼都能幫你!如果違法,你不是故意把大哥往監獄里送嗎?!要知道,山西出了這麼多事,中紀委一直盯著我們這些高級幹部,你難道想換個陌生的市委書記嗎?!” “我要求公平競爭,難道就是違法了?”楊娟根本聽不進去。 “小妹啊,你先好好學習學習,外資入股煤礦能不能佔大股就什麼都明白了。”段天生輕輕拍著她,“國務院外資管理條例,那是不折不扣的法律。” “真的?”楊娟相當震驚。 張巨海等人大感意外。 “我這個當大哥的,什麼時候騙過你?”段天生要的就是這個震驚的效果,“小妹,開始我就跟你說過,看問題,要從不同角度來看。爭礦,如果簡單是市場行為,那實力決定一切;如果上升到經濟層面,那就是法律決定一切。你贊同我的結論嗎?” “贊同。”楊娟無話可說。 張巨海用眼睛剜自己的女人,那意思很明白:蠢貨!十足的蠢貨!連基本法律常識都不懂,就胡亂作為,結果呢,賠了夫人又折兵。 “段書記,您今天這番話對我們來說,是再生動不過的普法教育。”遭遇難堪的張巨海肉麻地拍上級的馬屁。 “是,是,是。”王文獻簡直是個跟屁蟲。 出奇制勝的趙國忠,此時盡量克制自己得意的情緒,他十分明白:勝利的時候,有時也是最容易麻痺大意的時候,一不留神的得意,有可能種下難以挽回的禍根。自己的對手,是政府裡的小人,他們的破壞力不可估量。 所以,這個時候的趙國忠,盡量裝出同樣驚詫的樣子,不能讓他們看出來,自己是段書記的“幕後推手”。 “小妹啊,我突然想起來,那個譚小明最近怎麼樣了?”段天生說這句話,正中楊娟的痛處。 楊娟沒好氣地回答:“一直沒見。” 當初為了搞定段天生,楊娟精心策劃了“美人計”,花了不菲的金錢,最後還是打了水漂。現在,真是有苦難言。 “我還想見見她。”段天生也不避諱。 “還想見?!”楊娟驚得心痛。 “當然。”段天生不加掩飾,“她認識很多大人物,比如首長部下韓秘書,還有美國的文化大師盧峰先生,他們對煤城發展都很有利啊。” “怎麼見呢?”楊娟話外之音,只有張巨海等少數幾個人能聽明白:見大人物是要花大價錢的!誰來花呢? “肯定不會白讓你幫忙的,我畢竟是你大哥嘛。”段天生滿肚子別人看不透的花花腸子,“再說,王文獻的事,老張說了好幾次,也應該安排了。” 王文獻最想知道的結果終於盼到了,他分外驚喜。張巨海意外的同時,也感到欣慰。 “這兩件事有關係嗎?”只有付出巨大代價的楊娟,頭腦非常冷靜。 “當然有啊。”段天生的笑容,很多時候讓人琢磨不透,“你們區的法院院長,到了退休年齡。儘管很多人跑官,可我還是傾向於小王,法院院長不比副區長差多少吧。” “那是一個肥差,比有名無實的副區長強多了。”區委書記張巨海最了解各種崗位的暗門暗道,“還是段書記體恤幹部呀,上次礦難,王文獻被免職,那是為市裡、區裡堵了槍眼,好人終於得到回報了。” “你這是表揚我呢,還是批評我?!”段天生對誰都可以客氣,卻對自己的直接部下向來不開玩笑。 張巨海不知所措,還是他的女人楊娟站出來岔開話題:“大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兩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到底有什麼必然聯繫?” “你應該能想到吧?”段天生提醒她,“看問題,要有大角度,不能老用女人的眼光看問題,而要學會用男人的眼光看問題。尤其是你這個做生意的妹妹,沒有大角度、沒有大眼光,是做不成大事情的。” “我要有大哥的角度和眼光,那我就能像大哥一樣當大官了。我之所以當不了大官、做不成大事,就是因為我不會繞彎子,還是大哥用小女人能聽懂的語言和角度告訴我吧。”楊娟實在不想繼續玩猜謎遊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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