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當代小說 沉淪的土地

第38章 第八章

沉淪的土地 周梅森 6361 2018-03-18
趙民權現在才算明白了自己的困難處境和肩上沉重的責任。日軍大兵壓境,霍夫曼軟弱無能,章達人遠在漢口,中國公司的生死存亡,完全取決於他的一舉一動,只要他稍微不慎,滅頂之災即會驟然降臨,他自己也將成為千古罪人。 電台已和漢口取得了聯繫,趙民權將礦區每日的變化通過電波報告給章達人,並請章達人給予行動指示。五月四日夜間,礦區淪陷前幾小時,章達人電告趙民權,讓他嚴密警戒,決不可將任何閒雜人員放入礦內,給日軍以佔礦的口實,更不能將戰火引到礦內,毀壞公司產業。趙民權復電應允。然而,電報剛剛拍出去,孫三爺帶著三十餘個弟兄,孫委員引著十餘個在礦區養傷的國軍士兵、地方官員,來到了公司大門口的吊橋旁,請求入礦避難。礦警大隊長龔毅不敢作主,在砲樓上掛電話請示,趙民權心一狠,命令龔毅放下吊橋……

次日夜,趙民權毫不隱諱地將這一既定事實告知章達人,以為章達人會大光其火。不料,章達人復電卻將趙民權誇獎了一番,說他深明大義,處事果決,有民族氣節,云云。趙民權後來想想,悟出了章達人的聰明世故,章達人現是遠離公司,不在其位,發火罵人全無用處,不如順水推舟,聽其自然。 五月七日,章達人電示趙民權:一、事已如此,斷不可向日本軍方交出我武裝人員,以免授人以柄,被國府方面暗算;二、立即將人秘密送出礦區。 晚了。西嚴和田屯成了兩個孤島,自身的聯繫都中斷了,整個地面都成了日本佔領軍的天下。地下倒有一個斜井和一個風井可以出去,只是斜井口、風井口已被日軍守住。眼下,山本太郎下了最後通牒,趙民權面臨著兩種選擇:一、放日軍進礦搜查;二、交出避難人員。

這兩條他都不願幹,答應了哪一條,他的良心都將受到嚴正譴責。他是中國人,不能將自己的同胞交給異族入侵者去屠殺。儘管這些同胞敲詐過公司,騷擾過公司,可他們都是中國人,把他們交出去,無異於親手殺了他們。不交,日軍攻占公司的威脅就會成為現實。這些日本強盜早已對西嚴煤垂涎三尺,抓到這麼堂皇的藉口,怎肯輕易放過呢?更可怕的是,現在,礦井各處都已填滿了炸藥,隨時準備炸礦,如果日軍突然闖入,不但避難人員保不住,爆炸也無法完成,一個年產百萬噸的大礦就將完整無缺地送給日本人,他趙民權就要犯下資敵大罪! 走到這種絕境,趙民權才又一次深深體會到章達人的高明,若是五天前不放這些人進礦,他們或許還能逃掉,他個人也就無此燃眉之危了。

他要和霍夫曼再商量一下,和日本人進行最後的交涉,如果走投無路,只好請示炸礦,決不能把這個現代化大礦輕易交出去。 他正要振作精神去找霍夫曼,霍夫曼卻一頭闖進了他的辦公室。霍夫曼一頭冷汗,氣都喘不勻了,見面便叫:“趙先生,壞了!壞了!山本太郎大佐剛剛掛來電話,限我們一個小時內交出避難人員,否則,將立即採取軍事行動!” 趙民權極力使自己鎮靜下來,拉過一把椅子,請霍夫曼坐下,微微一笑道:“霍夫曼先生不必驚慌,山本不過是虛張聲勢,在沒搞清公司產權之前,決不敢採取什麼軍事行動!我們應該和他們最後談一次。” 霍夫曼眼珠一轉,聳聳肩膀道:“趙先生,我們是老相識了,你知道,我是商人,以經商盈利為目的,決不願參與任何以生命冒險之行動。今天,為了您,為了章達人先生,為了中國公司,我是拼著性命在維持。恕我直言,我想您一定會同意代表公司簽訂一項新的合同,每日支付一定數量的危險費吧?!”

文明強盜! 趙民權心一狠,立即答應: “可以!” 霍夫曼變戲法似的從西裝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用中德兩國文字書寫的“危險費支付合同書”,請趙民權簽字。 趙民權只在數額一欄裡看了一眼,便拔出鋼筆刷刷籤上自己的名字,至於合同書具體寫的什麼,如何措詞,語法是否規範,對他來講全無知道的必要!管它是人話還是鬼話,目的就是趁機要錢,給!這會兒正是用著洋老爺的時候,條件再苛刻也得認,誰讓我們中國人這麼無能! 簽過字以後,民權嚴正地道:“我們中國人是講信用的,也希望霍夫曼先生講信用,決不能讓日軍開進礦來!” 霍夫曼點著大腦袋道:“當然!當然!不過,避難人員一定要交出去!不交,山本太郎是不會答應的!”

民權默然不語。 霍夫曼做出一臉哀傷模樣:“趙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同情這些避難的中國人,可是,又要保礦,又要保人,我是無能為力呀!” 民權抬起頭,切齒道:“那麼,我要炸礦呢?” 霍夫曼氣惱道:“不行!要炸,也得等我們撤走!” 民權搖搖頭,一聲長嘆:“好吧,也只好如此了!不過,您得和日本方面講清楚,決不能殺害他們!” “我們交涉一下看吧!” 十五分鐘後,趙民權和霍夫曼在西嚴鎮礦區區公所的四合院裡,和日軍大佐山本太郎、日本劉家窪炭礦新任礦長高橋會晤。趙民權的身份是霍夫曼的助手兼翻譯。在場的還有劉人傑,劉人傑的身份是日本佔領軍的翻譯。 會談進行了四十五分鐘,紀要如下: 山本太郎:“大日本帝國鑑於國民政府反滿抗日之反動政策,被迫進行大東亞聖戰,其目的在於實現日滿華三國之和睦共榮,並無其它想法。大日本皇軍乃仁義之師,決不濫殺無辜,請諸位不要心懷畏怯。”

高橋:“帝國之一貫政策是保護民間實業,鼓勵開發礦產,以振興東亞,使之日益繁榮昌盛,促成新中國之誕生。” 霍夫曼:“中日交戰,與德國無涉,中國煤礦股份有限公司現為我禮和洋行之產業,希貴軍嚴格遵循貴國政府關於處理中國事變之方針,及屢次外交聲明之原則,保護德僑權益。” 高橋:“毫無疑義。如西嚴產業之產權確屬德國禮和洋行,帝國皇軍決不派一兵一卒。但,目前產權尚不清楚……” 劉人傑:“高橋先生,據我所知,公司過去確曾向禮和洋行借支巨款,抵押產權。” 霍夫曼:“我這裡有契約證明。” 高橋:“難斷真偽,帝國將盡快查證,再作結論。” 趙民權:“我是公司經濟、財務方面的負責人,曾代表公司出面借款,此事並不復雜,可通過漢口方面予以調查。”

高橋:“如僅是負債,帝國方面可以代還,如欺騙帝國,請第三國人保護,查實之後,只好作為敵產沒收。這個意思,請轉告章達人先生。” 霍夫曼:“我抗議!抵押產業、產權文書具有法律效力,日方代為還債,實則侵犯德僑辦礦權益。” 山本太郎:“這個以後再說,先解決抗日武裝人員問題。” 高橋:“贊同。” 山本太郎:“霍夫曼先生還是認為礦內無抗日武裝人員嗎?” 霍夫曼:“已令礦警搜查,拘捕十餘人,均非武裝人員,但,同意遣送出礦。” 趙民權:“希望大佐不要加害於他們。” 山本太郎:“不是十餘人,是五十餘人,內有傷兵十三人,縣區官員五人,孫部土匪三十餘人,我們一清二楚,忠於大皇軍的良民已向我們報告。”

霍夫曼:“此系誤傳,望大佐明察!” 劉人傑:“這就不必掩蓋了,皇軍業已查明,不交人是自找苦吃!” 山本太郎:“現在還有半個小時,如不交人,皇軍將視禮和洋行之中立為空話,一切後果由霍夫曼先生自負!” 霍夫曼:“同意交人。本人要求貴軍予以諒解:接受他們避難,完全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決無和貴軍為敵之意,也盼貴軍本著人道主義原則,不傷害他們。” 山本太郎:“重申一遍:皇軍乃仁義之師,決不濫殺無辜,亦不虐待失去抵抗,悔過自新之中國軍人。” 霍夫曼:“謹表感謝!本人告辭!” 一次短暫的會晤,決定了五十餘個避難人員的命運。趙民權、霍夫曼回到礦內之後,交接立即開始,五十餘人的武裝全部被礦警隊解除。

公司大門外一片殺氣騰騰的氣氛,通向大門的大街兩旁,肩靠肩站著百餘名端槍的日本兵,槍上的刺刀寒光閃閃,一眼望過去,像一條長滿利爪的惡龍。五十米外的一家當舖屋脊上架著機槍,黑洞洞的槍口俯視下來,緊緊盯著護礦河上的吊橋。山本太郎親自出馬,拄著指揮刀,在眾多軍官、姦漢的陪同下,站在距吊橋三十米外的一家茶館門口嘰嘰咕咕說著什麼。 趙民權和霍夫曼躲在大門口的砲樓裡,通過斗大的射擊孔向外張望,身達的礦警也彈上膛,刀出鞘,做好了應付意外事變的準備。兩邊炮樓裡的兩挺機槍暗暗架在射擊孔的旁邊,隨時可以支到射擊口上向外掃射。 一切準備就緒,霍夫曼令礦警放下二尺寬的單人吊橋,然後,第一批五名赤手空拳的縣區官員被送了出去。出去時,一個礦警打著白旗走在頭里,五人一個挨一個跟在後面。這五人當中,有一個就是大政治家孫委員同志。孫同志戰戰兢兢賴在最後,剛過了吊橋,曾經裝滿了政治的腦子便指揮不動腿腳了,膝蓋一軟,便癱倒在地上。他被這陣勢嚇壞了。

兩個日本兵撲了過來,一人揪住他一隻肩,將他硬提了起來。 孫委員根本不敢看日本兵的臉,只見眼前旋過兩團模糊的黃雲,一個可怕的念頭闖進了腦海——槍斃,心裡一緊,便尿了一褲子,總而言之,統而言之,孫委員同志尿了一褲子,好在沒人注意,沒人發現,孫委員同志也就權當沒尿。兩個日本兵沒把刺刀橫過來,孫委員同誌有了點小小的僥倖:或許,或許不槍斃哩!或許日本人也需要他的政治哩!急中生智,孫委員突然掙開日本兵的拉扯,揚起細長的胳膊,將雞爪似的手攥成拳,抖顫著嗓門高呼: “大日本皇軍萬歲!” “擁護大東亞聖戰!” 其它四個黨國官員一瞬間也如大夢初醒,紛紛效法孫委員同志,揮臂揚拳,用各具特色的聲調,粗細不等的嗓門,齊聲呼喊。 “大日本皇軍萬歲!” “擁護大東亞聖戰!” “擁護大日本皇軍!” …… 山本太郎大為感動,手一招,令押解的士兵將其引到面前,熱情友好地講了一番。 劉人傑翻譯道:“山本大佐說了,皇軍不怪罪你們,你們受了國民政府和共產黨的反動欺騙,皇軍原諒你們。你們都是地方行政長官,皇軍依然要靠你們通力合作,維持地方秩序。希望你們真心實意擁護皇軍,不要口是心非。馬上,皇軍要組建地方維持會,進行好人登記,皇軍可以把你們作為二等好人……” 孫委員眼眶濕潤了,喉嚨哽咽了,嘴角抽動半天,未能說出一句有分量、有感情的感謝話來,於是,頭一低,腰一彎,莊嚴而誠摯地對著山本太郎的肚皮鞠了一躬。 趙民權在砲樓裡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清清楚楚,他像突然被人刺了一刀,心裡一陣絞痛。這就是自己的同胞麼?這就是那些抗戰、救國不離口的政府官員麼?簡直把中國人的臉都丟盡了!就在十幾分鐘前,這位孫委員還聲嘶力竭地威脅過趙民權,罵趙民權將他這麼一位黨國官員交給日本人是漢奸行為,現在,一轉眼,竟服服帖帖當了漢奸。 第二批、第三批送出大門的是孫三歪和他手下的弟兄,一次十五、六人。鑑於孫委員之類的中國人對大日本皇軍的美好感情,鑑於大日本皇軍的仁愛胸懷,山本太郎大佐慷慨決定,對良心大大壞了的孫部土匪既往不咎,只要揮拳喊一聲“大日本皇軍萬歲”,一律作為五等好人釋放回家,讓其安居樂業。 一句話,換下一條命,大日本皇軍對中國人真可謂仁至義盡。口號算什麼東西?不就是從肚皮里擠出的一股氣麼?一股氣換一條命,多便宜的買賣!做得!賣掉這一口氣,決不算作漢奸!當年關羽關公關二爺身在曹營心在漢,不是被世人大加褒獎麼!這叫曲線救國哩!況且,孫委員們都賣了,咱不賣,不他娘的傻蛋麼? ! 賣了! “大日本皇軍萬歲!” 又有幾個聰明狡猾的中國人,將愚蠢的小鬼子欺騙了,被搜身後釋放。 孫三爺也想賣,也想將拳頭一舉,歪嘴兒一張,把小鬼子唬完拉倒。可是,不知咋的,作出決定的這一瞬間,手臂竟變得那麼沉重,舉不起來;肚皮竟那麼乾癟,壓不出足以構成一句口號的氣來;喉嚨也是乾澀的,彷彿在冒煙冒火,發不出聲音。大日本皇軍為什麼要萬歲?操他媽,不能喊!大爺是中國人,是這塊土地的主人,大爺沒請你們,自然也沒必要為你們山呼萬歲! 孫三爺慢吞吞向前走,兩隻眼睛漸漸發出無畏的光亮,一支支刺刀在他眼裡像一根根狼牙,一個個槍孔像一條條毒蛇的嘴。他沒來由地想起了民國十二年冬天,也是這麼一個陰雲密布,殺氣騰騰的早晨,剛剛當了旅長的大頭目孫美瑤被設計暗殺,獨立旅駐地郭爾集被上萬名大兵團團圍住,刀槍林立,他孫三爺怯乎了麼?瞅著官兵送來的孫美瑤的血淋淋的首級,他槍一挑,要殺出重圍。後來,頭目們動搖了,下令交槍。赤手空拳走出官軍包圍地帶時,他橫眉冷對,屌的口號也沒喊過,一句服軟的話也沒說過!天不怕地不怕的孫三爺,難道應該在小鬼子麵前低頭麼?什麼話!屌影兒也沒有! 把胸脯兒挺起來,腦瓜兒揚起來,讓日本小鬼子們看看,中國人是好樣的,並不都是軟骨頭!孫三爺的骨頭就不軟! 一貫聰明的孫三爺竟有了些傻。 然而,僅僅片刻,傻勁又被聰明取代了。 何必意氣用事呢?古話說:留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服個軟,認個輸,換得一條性命,說不定以後還能為這塊土地上的父老鄉親們干點好事。自己往日造的孽太多了,就是死,也得做點好事再死,讓人提起孫三歪孫三爺時,能咂咂嘴說: “行!這小子還行!打日本那會兒……” 喊吧,不吃虧,孫三爺懂韜略哩! 嚥口吐沫,潤潤嗓子。得堂堂正正地喊,聲音不能嘶啞,不能顫抖,不能顯出害怕的意思,操他媽,三爺怕誰? !得給日本小鬼子一種感覺:是三爺自願喊的,喊著玩兒的,三爺一高興,保不准也敢喊“打倒日本小鬼子”! 抬眼看見了無數鋒利的刺刀,覺出了“自願”的荒唐,三爺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傷害。他彷彿看到刺刀上在滴血,有二老師大刀會弟兄們的血,有章秀清弟兄們的血,也有自己弟兄們的血。他不禁惦記起章秀清的命運,覺出了共產黨的分量,早知如此,真該和章先生一起撤到山里去,他孫三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是他媽的糊塗!盒子炮也不該交給礦警隊,若是有一支盒子炮掂在手上,三爺保不准能殺出重圍哩!千刀萬剮的中國公司! 喊吧!甭管自願不自願了! 拳頭一舉,嘴一張——喊了。然而,就在這一霎間,腦瓜竟叛變了,一句未經批准的口號,將“大日本皇軍萬歲”擠到一邊,獨自理直氣壯地衝了出來: “打倒日本小鬼子!” 聲音剛落,眼前白光一閃,身邊一名日本兵已將刺刀捅進了孫三爺的胸膛。刺刀拔下,孫三爺袒露的肚皮上一片鮮血。 孫三爺怒目圓睜,牙關緊咬,踉踉蹌蹌,卻未跌倒。他牢牢站在養育了他的古老的土地上,任憑熱血順著肚皮流下大腿,流到腳麵上,流到土地的胸膛上,拚盡全力再次嘶喊: “大中華民族……萬歲!” 又是兩刀。孫三爺撲倒在地,再也沒有爬起來!他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擁抱母親一般,擁抱著大地,彷彿在默默乞求寬恕與諒解…… “打倒小日本!” “中華民國萬歲!” …… 七八個拳頭舉了起來,七八個粗野的嗓門怒吼起來,這幫愚蠢的中國民眾,用自己的愚蠢捍衛了一個古老民族的尊嚴,證實了一種不可征服的精神。 槍聲。刺刀。鮮血。屍體。 霍夫曼出面抗議,指責日軍濫殺無辜。 山本太郎冷冷道:“這些人是土匪,是反滿抗日分子,不願做良民,應該處死!” 趙民權不願再將傷兵送出去,待霍夫曼回來後,即令礦警拉起吊橋。 山本太郎提議再次談判。經霍夫曼交涉,同意不再逼迫傷兵呼喊有損國格、人格的口號,吊橋再次放下。 傷兵們走下吊橋即遭捆綁。一位躺在擔架上被炸斷了腿的重傷員,也被勒令自己行走。他站不住,兩個日本兵上前架他的胳膊,就在這時,他突然拉響了綁在身上的三顆手榴彈…… 在手榴彈的爆炸聲中,遣送全部結束,日軍死亡二人,傷十四人,所有倖存傷兵全被槍殺。 五月十六日,日軍完成對徐州的大包圍,隴海、津浦東西南北四面鐵路全被切斷,參加會戰的近五十萬國軍被圍困在徐州近郊。徐州陷入空前混亂,堆積如山的彈藥、糧秣、器材被放火焚燒,硝煙滾滾,火光沖天,爆炸聲晝夜不停。 五月十七日,五十萬大軍相繼奪路逃命,自相踐踏,潰不成軍…… 五月十八日,戰區長官部撤離徐州。 五月十九日,日軍再陷肖縣,炮火逼近徐州西郊。 五月二十日,日軍攻陷徐州,西關一片大火,未及撤出的傷兵、百姓慘遭槍殺,橫屍遍地…… 在這段時間裡,西嚴礦區日軍屢次向中國公司挑釁,搶奪煤場存煤,襲擊公司礦警隊,槍殺公司留守職員,公然提出,要霍夫曼交出礦產,日德合辦。 五月二十二日,日本有關當局在德國方面的協助下,查清禮和洋行在華總資產,中國煤礦股份有限公司和禮和洋行簽訂的假契約露出破綻。 五月二十四日,高橋再次會見趙民權,聲稱:如中國公司懸崖勒馬,驅走霍夫曼,日方既往不咎,可考慮將中國公司產業定為民產,日華合辦。 五月二十五日,霍夫曼藉口到漢口洋行請示工作,率隨員悄悄逃離公司。 當日,山本太郎令屬下日軍做攻占西嚴及田屯煤礦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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