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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五十二章

三十年河東 周梅森 6032 2018-03-18
百順因著姐姐的緣故,對省城是很恨的,對做生意更沒啥興趣。 ——也是怪了,身在省城,和湯集隔得那麼遠,胡琴和鑼鼓傢伙偏在耳邊響得緊,一陣強似一陣,讓百順時常走神,禁不住就懷念起湯集的劉老闆和劉老闆的戲班子了,做夢都夢著自己在戲台上唱戲。 一心想回湯集過平靜而快樂的日子,玉環就是不許,偏要他留在省城,搞得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後來,百順便戀上了省城。 ——是因為湯成和小白樓的姐妹們而戀上的。 湯成見百順一天到晚被玉環弄得愁眉不展,很是同情,便拉著百順出去散心,一散心就散到了堂子街的小白樓,就和老五、老六那幫姐妹們認識了。 頭回是湯成做的東,吃花酒的酒錢、燒大煙的煙資都是湯成出的。

百順初來乍到,又一副俊俏模樣,討人喜歡,樓裡的姐妹們就沒向百順討香水、脂粉錢,還把百順當孩子逗。 躺在鋪上抽煙時,長臉老三把百順直往自己香嘖嘖的懷裡摟,紅綢抹胸也扯開了,松且大的奶子露出大半個,口裡“兒喲”“心喲”的叫著,要餵百順吃奶。 百順沒經過這陣勢,一下子躁得臉彤紅,身子也軟得很,本想躲開那對大奶子,卻又因著掙扎的無力和那大奶子的白香,嘴唇真就碰上了奶頭,惹得眾人大笑不止。 湯成在鋪邊的桌上和老五、老六幾個打牌,見狀便調侃道:“老三,你那奶子被多少狗嘴啃過我可有數,別弄髒了我這小兄弟!我這小兄弟今年才十七,還是個童子雞哩!” 老三很是厲害,煙槍一摔,在鋪上欠起身道:“湯成,你小子莫不是妒嫉了?老娘這奶只興給你一人吃的,給別人嚐嚐就不行?”

索性將兩隻奶子都扒拉出來,硬摟著百順的頭,把百順往自己懷裡按著,還對百順說:“來,來,我兒,甭怕那姓湯的,就吃給他老湯看看!” 百順臉益發紅得可人,這回是真躲了,一躲就躲下了床,撞到了白白淨淨的老五身上。 老五極是誇張的嬌聲一叫,兩隻軟手順勢摟住了百順,而後又把百順拖到身後,對長臉老三道:“三姐,你要真有這麼個可心長臉的兒,我真願給你當兒媳。只可惜你沒這福分哩!” 百順見老五年輕,長得又漂亮,便沒話找話說:“我……我撞疼你了麼?” 老五說:“可不是撞疼了我?我心口疼呢!” 百順想說:那我給你揉揉。 ——卻沒好意思說出口。 老三還在那裡嚷:“我兒,過來,過來呀,媽還有話和你說哩!”

老五回頭看了老三一眼,對百順說:“別理她,越理她她越瘋!” 說完這話,老五粉嫩的小手在百順的臉上摸了把,讓百順感到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舒服…… 後來,百順和湯成說起過這難忘的一摸,道是這一摸,摸得他心酥酥的,他當時是很想和老五親嘴的。 湯成問:“那你咋不親?” 百順訥訥道:“我……我不敢哩。” 確是不敢。 那當兒看哪個姐妹都像看姐姐,生怕挨頓臭罵,再被甩上幾個耳光。 老三的潑是不用說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餵他吃了奶不說,還公然做了他的媽。 老五、老六分明也不是饒人的碴。 老五把他拉在身邊坐下看牌時,老六紅紅的小嘴就噘上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無怨恨地瞅著他,陰陽怪氣地說老五太不知道謙讓,逮著好東西就一人獨霸,是不夠意思的。

老五一聽這話,忙把他從身邊推開,大呼小叫道:“什麼好東西?不就是只童子雞麼,給你,給你!” 老六偏又說:“喲,你不要就送我了,把妹妹我當做拾破爛的了?” 又把百順推給了老五,彷彿百順不是個人,倒真是隻小公雞似的。 然而,到散攤子時,老五、老六又都問百順啥時再來? 百順不知啥時再來,就看湯成。 湯成說:“明個吧。” 百順這才說:“明個來。” 老五、老六很高興,嬌聲嬌氣地說:“那我們姐妹就候著你了……” 回去的路上,百順極是興奮,想到明天晚上還要到小白樓來,就很大方地對湯成說,明個自己做東,請湯成吃一回花酒。 湯成笑道:“這東人家老五、老六怕是不會讓你做呢。” 百順不解,以為老五、老六看他不起。

湯成又笑:“不是看不起你,倒是太看得起你了,才不讓你做東的。”見百順還是一副糊塗模樣,湯成才說破了:“我看出來了,那老五、老六還有長臉老三都喜上你了,不但不會讓你破費,興許還會為你倒貼哩!你沒發現麼?這三個小騷貨為你爭風吃醋哩!對我理都不理……” 這益發使百順歡心。 百順這才知道,世上的女人並不都像姐姐那麼兇,他大可不必一天到晚看姐姐的眼色活著。 然而,當晚回到家,還是看了姐姐的眼色。 姐姐見他深夜未歸,很不放心,一直沒睡,等著他。見他一進門,臉就掛下了,繼而又聞到了酒氣和女人身上的香粉味,便死死追問。 百順自然不敢提小白樓和那幫姐妹,只說和湯成一起看了個做副官的朋友,且在那朋友家吃了些酒。

姐姐抓住香粉的疑問不放。 百順又胡謅道,那是吃多了酒,被扶在丫頭的床上睡了會。 姐姐雖還疑惑,也沒再問下去。 一覺睡到太陽當頂,湯成又來了,見玉環不在屋裡,便直截了當地說:“走,走,會老五、老六她們去。” 百順問:“不是說晚上麼?” 湯成眼皮一翻:“誰說是晚上?晚上老五、老六都有客,沒咱們的戲,昨兒說的明個就是這會兒,你若不去,人家會生氣的,尤其是那老六,氣性可大了。” 於是便去。 走到門口,碰上了玉環。 玉環問:“又到哪去?” 百順正答不上話時,湯成笑嘻嘻地接上了,說:“和我一起去看貨,是一批皮子,人家盤店準備賤價出手。” 玉環這時已多少知道了點湯成的底細,對他的話不能不信,又不敢全信,便問:“你們昨個夜裡上哪去了?”

百順怕湯成說走嘴,忙道:“不是和你說過了麼?昨兒在方副官家喝酒了。” 湯成也說:“是的,是的,喝了不少哩,——我都醉了!” 總算通過了盤查,二人輕車熟路奔小白樓去了,上樓後直接去了老六的房間。 老六果然在那候著,身上的衣裙極是鮮亮,酥胸半掩,粉頸含香,還精心地塗了口紅,畫了眉,一舉手一投足都讓百順動心。 老六小手托著白腮,笑問百順:“百順,你說說,六姐漂亮麼?” 百順真誠地道:“六姐簡直就是個仙女下凡了……” 湯成見老六看都不看自己,心裡有氣,就對百順說:“兄弟,你可別糟踏仙女,老六要是做了仙女,只怕天上的仙女全要往閻王爺那兒跑哩!” 老六氣了,杏眼一瞪,張口就罵:“放你娘的臭屁……”

正鬧著,老五也來了。 ——老五穿一件紅緞緊身長旗袍,衩開得極高,一走路整條白腿和半個屁股都閃露出來,身子還扭個不停,讓百順看得心直跳。 老五對湯成更不友好,一進門便對湯成說:“老湯,你快去老三房裡纏著老三,這騷貨知道百順來,又得來攪哩。” 湯成不干,很委屈地道:“我把百順小兄弟給你們帶來,你們姐倆就把我蹬了?也……也太那個了吧?” 老六說:“誰蹬你了?你是老客,人家百順是新客,我們總要談談的,快去,快去吧,別讓我們姐妹生氣。” 湯成只得去,走時說了句:“我對你們的好處,你們可得記住噢。” 湯成一走,百順有了些緊張,這地方畢竟是第二次來,啥規矩都不懂,真怕出洋相。 因著心裡沒底,嘴就拙了,看看老五,又看看老六,竟沒來由地問:“你……你們見過大狗熊嗎?”

蹺腿坐在椅子上的老六笑了。 立在身邊的老五也笑了。 兩個女人笑得都好看,碎玉似的粉牙閃現著,美麗的一致。 老五笑後便說:“我是見過狗熊的,——就是你,你就像大狗熊、傻狗熊。” 百順分辯道:“我……我不傻,我會唱戲,還……還會打拳。” 老六起身走到百順面前:“那你打套拳給我們看看。” 百順拉了個架子,想來個旋風腳,可腿一撩發現腳上穿的不是軟底鞋,卻是一雙皮鞋,遂把架子收了,挺不好意思地說:“我……我沒穿練功服和練功的鞋……!” 老五、老六見百順這可憐巴巴的樣子,益發動心了。 先是老五說:“來,我教你練個內家功。” 言畢,公然摟上去,親了百順一下。 老六很正經,白了老五一眼說:“五姐,你看你,這是乾啥啊?口水沾了人家一臉!”

老六過去就給百順擦臉。 手往百順臉上一搭,卻再不拿下了,摸完這邊摸那邊,兩隻裹在香紗內的高聳的奶子在百順胸前蹭來蹭去。 到這份上了,百順依然不敢造次,只任由倆姐妹找著由頭擺弄他,把他擺弄的如同麵團一般。 擺弄得夠了,老六又往床上一倚說:“百順,你唱戲吧,不是說會唱麼?” 老五也說:“對哩,就唱上一段吧!我和老六都喜聽戲呢!” 百順一聽這話,來了精神:“好,那我就唱一段給二位聽聽!” 過門一哼,先甩了個水袖。 老六一見,忙喊:“停,停!” 老五不解:“六妹,停幹啥?你讓他唱呀!” 老六衝著老五媚眼一笑:“五姐呀,你沒見麼?百順唱的是青衣呢,不扮妝咋行呀?” 老五明白了:“噢,六妹要為百順扮個女兒妝呀,那好!” 百順也樂了,真以為自己在這裡遇了知音,忙問:“你們這兒還有戲妝呀?” 老六連連道:“有,有……” 不曾想,老六從衣箱裡取出的不是戲妝,卻是一套艷麗的紅裙綠紗,還有一雙大紅繡花鞋,硬要百順換上。 百順不干,說:“又不是戲妝,我不穿。” 老六生了氣,嘴一噘:“你要不穿,我就再不准你進我的房。” 老五卻在一旁勸:“穿就穿吧,——我們姐妹穿得,你咋就穿不得?這和戲妝不是一樣麼?都是女人穿的,只不過那是古裝罷了!” 百順實不願就此不上老六的門,想了想,說:“那,你……你們不能和別人說,——連湯成也不能說。” 老六笑了:“那是,我們姐妹倆這麼疼你,還會壞你麼?” 這就把老六的紅裙綠紗全穿戴上了,——是在老五、老六的熱情幫助下穿戴上的,因著百順的身材並不比老六高大,那紅裙綠紗竟是很合身。 繡花鞋卻穿不上,只得作罷。 老六把小鏡子拿過來,讓百順自己看,鏡子裡竟是一個美麗的姑娘。 老五和老六也打量著百順看,看著,看著,就不滿意了。 老六說:“五姐,還是不好,得描眉呢!” 老五說:“嘴唇也不好看,還得上點口紅。” 也不管百順願不願意,老五、老六竟像對待小狗小貓似的,相互商量著,又給百順描了眉毛,塗了口紅,還在百順胸前塞了兩團草紙充作奶子…… 這一番打扮之後,老五、老六才讓百順唱了。 然而,百順哪還唱得出來?滿眼脂粉,四處飄香,讓他變得軟軟的直想往老五、老六懷裡依。 真就依到了老五、老六的懷裡,讓二人撫摸著,才輕唱起來: 老五、老六聽罷,又自說自話。 老六說:“五姐,你說百順是小公雞還是小母雞?” 老五說:“怕是小母雞呢!你聽他那嗓子,比咱姐妹倆都好呢!” 老六便說:“那咱得好好看了,別是老天爺給弄錯了哩!” 於是,四隻手都落到了百順身上,上下擺弄起來。 百順被擺弄得極是舒服,身下那東西就不安分了,且有當眾給他出醜的意思。 為了怕出醜,漸漸的就弓下了腰。 老五、老六卻更加放肆,乾脆把他的衣裙解了,非要驗明正身不可。 百順雙手忙去捂,沒捂往,醜出盡了,什麼都讓人看去了不說,還髒了人家的手…… 老五、老六看著手上的濕東西格格直笑。 老五說:“喲,這小雞身上咋還有漿糊呀!” 老六說:“哪是漿糊呀?五姐你盡瞎說!人家是尿了褲子!” 遂又摟著百順,輕輕拍打著說:“寶貝,別怕噢,尿了就尿了,姐不嫌,姐給你洗。” 百順這才於狼狽之中,大膽地親了老六的嘴。 …… 最後,終是鬧夠了,老五才說:“行了,六妹,百順頭一回奔咱來,咱好歹也得請人家一次。” 老六點點頭說:“那是,就我做東好了,叫對過的新來春送桌酒菜來。咱吃著酒也說點正經的。” 當下喚粗做的王婆子到新來春去叫酒叫菜,等酒菜的當兒,三人躺在一張床上,用一副煙具抽起了大煙。 百順頭晚第一回抽大煙,今個是第二回,抽在口裡也覺著沒啥滋味,可礙著老五、老六的面子不能不抽,便抽了,且自那以後就抽上癮了,想甩都甩不掉。 在那日,大煙沒味,老五、老六很有味。 老五、老六把百順臉上的兩個小酒窩分了,老五要了左邊的,老六要了右邊的。 煙癮過足後,又歇了半晌,老五、老六才頭一回和百順做了那事。 百順後來便想,老五、老六真是他的大恩人,給他啟了蒙,開了眼。他從她們那兒學會了一種輕鬆舒服的活法,由此認定,這樣活三天也比像姐姐那樣活一輩子值。 吃酒的時候才知道,老五、老六都是從小在窯子里長大的,老五到小白樓來時只十歲,老六來時更小,只九歲。 百順便說:“我十歲那年爹被天帥張天心殺了,眼下跟姐過。” 老五、老六道:“那你也算是苦命的了,我們三人正可謂同命相憐哩!” 既是同命相憐,話就多了,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把自己的生平喜惡都說了,說到激動處,老六還提出要替百順報仇。 百順道:“你一個女孩兒家,能做啥?” 老五說:“老六的長客中有個趙團長,讓趙團長帶兵把張天心給斃了。”百順笑了:“別扯了,人家才不會幹這傻事呢!我自己都不想幹,誰還會去幹?像我姐這麼呆的,只怕天下難找。” 老五、老六都連連點頭,誇百順聰明。 老五說:“我認得的那個宋大少爺,也是這般聰明的。宋大少爺的爹原是城中一霸,自稱天下第三,連督軍、司令都不看在眼裡,後來便倒了黴,在城裡被人宰了。宋大少爺知道那仇家是誰,從未想過要報仇。可宋大少爺不想報仇,仇還是報了,——老天替他報的,那仇家拉疾拉死了。” 老五說完總結道:“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百順很贊同:“對,對,張天心也會遭到天報的。” 說到後來,老五、老六她們又為往後的日子做了些安排,要百順眼頭活一些,見到她們有客時別來。尤其是在那趙團長、宋大少爺來時別來。 ——趙團長是老六的相好,宋大少爺是老五的相好。 百順說:“那自然,你們叫我來我也不來。” 二人又說:“我們叫你,你就得來,你得聽話,得來陪我們姐倆解悶逗樂。” 百順說:“你們也給我解悶哩,跟俺姐在一起煩都煩死了!” 老五、老六很高興,這個說要給百順買皮鞋,那個說要給百順置洋服。 酒吃到差不多的時候,王婆子又上來了,說是趙團長到,攔不住,問老六咋辦? 老五說:“好辦,叫他上來付這桌酒菜錢。” 說畢,老五對百順交待道:“趙團長上來後,你只管和我玩,就說是我兄弟。” 老六接上道:“日後若是撞上了老五的客,你就說找的是我。” 百順連連點頭,點過頭還是不放心,緊張地問:“趙團長該不會看出咱三人的關係,把我斃了吧?!” 老五、老六都說:“他不敢!” 百順還是怕,就躲到了長臉老三那裡。 長臉老三一見百順,就指著湯成的鼻子罵開了,說湯成騙了她,把百順帶來了卻偏說沒帶。 百順道:“我是剛來的,來找湯成哥回家。” 長臉老三才不信呢,指著百順臉上沒洗淨的眉線和口紅說:“你先看看自己這張臉再給我編謊也不遲!” 百順對著鏡子一看,忙去洗臉。 洗臉時,長臉老三說:“別走了,就陪姐在這聊聊天吧。” 湯成不懷好意地問:“這昨日的媽今個兒咋又變成姐了?” 老三笑罵道:“我是你湯成的媽,是這百順小兄弟的姐。” 說著,手忙腳亂地從衣櫃裡取出一段料子,在百順身上比劃著,認定百順穿上這料子衣服會更俊。 百順卻不接料子。 老三又說:“那哪天我讓裁縫做,你來量量身子,做好後,你再來取。” 百順含含糊糊應了。 這日回去後,百順覺著自己真成個人了,連對湯成都有點瞧不上的意思。 湯成雖說在嫖女人上出道比他早,可太沒本錢,又矮又瘦,還生了個塌鼻子,不像他生得這麼俊,這麼討女人歡喜,——聽老五、老六說,她們自今都沒讓湯成碰過哩。 湯成大約覺察到了百順得意,陰陰地說:“別以為生張小白臉就是福,沒準是禍哩!” 百順笑了:“湯成哥,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湯成惱道:“我吃啥醋?她們是幫婊子,又不是我老婆!” 後來,還很認真地說:“老弟,你看不出麼?老五、老六都是玩你,就像那些逛窯子的男人玩她們一樣。” 百順笑道:“嘿,管那麼多幹啥?她們玩我也好,我玩她們也好,還不是一樣?只要咱自己舒服,就讓她們玩好了。” 湯成嘆了口氣:“等著吧,有你哭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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