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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神諭 周梅森 1538 2018-03-18
高老三連著好長時間悶悶不樂,自打見了阮大成,知道南邊又過來了個洪門大爺,他便預感到了一種實實在在的威脅,他認定這阮大成遲早有一天會吃掉他的!那日阮大成向他索看會簿,便是一個極不好的徵兆!他看會簿幹什麼,還不是為了要掌握他的底細嗎?還不是為了拉他的人嗎? 得乾掉這個阮大成!說啥也得乾掉這個阮大成!一山難容二虎,他不趁阮大成紮根未穩時干掉他,自己便保不住要被阮大成乾掉!先下手為強,這話在什麼時候都是不錯的。 高老三靠著這洪門的招牌,在清浦地面上是撈了不少好處的。他通過手下的弟兄,拉扯不少人入了洪門,但凡進入洪門者,均要交會規銀一兩,這些銀子明里說是用於公益,暗地裡卻全被他揣入腰包了,入會的人不少都是肉頭戶,明哲保身,怕被敲竹槓才入的會,可入了會,依然少不了被敲竹槓,要想免此干擾,也得按日給大香主高老三奉送月規銀,高老三明來暗去,又撈了不少,自然是十分滿足的。搞到後來,高老三開的那家海鮮鋪僅僅是裝個樣子,主要錢財來路都源自洪門了。

他以香主的身份,佔下了一塊得天獨厚的天地,這塊天地既不能被別人奪去,也不能被別人染指,因此,他在和阮大成見面後便下了決心,要把阮大成除掉。 除掉阮大成,卻又不是一樁容易的事。阮大成走後,他派出嘍羅四下私訪,訪出了阮大成的下落:阮大成不住別處,偏偏住在堂堂陸府,而陸府牆高院深,夜間有更夫打更、家丁巡邏,不易進去,再說,他也搞不清阮大成究竟住在陸府哪進院子,哪個房間裡,即便進得陸府,尋找起來,也頗不容易,陸府院內迷宮一般,進得去卻出不來的。 因此,只好作罷了。 現在,情況不同了,那阮大成從陸府搬了出來,住到了鎮西龍威鏢局旁的院落中去了,下手的機會到了! 然而,高老三卻是小心謹慎的,他還是不想在阮大成住處下手,他怕萬一有個閃失,自己吃罪不起,更怕驚動官府,搭上身家性命。故爾,阮大成搬到鏢局旁院落的第三日,他便差手下的一個弟兄送去一個帖子,請阮大成晚上到海鮮鋪吃酒敘話,他想在酒吃到深更半夜時,在自家住處把他敲了,不動聲色地焚屍滅跡。

阮大成卻未上當,他堅辭不來。 這便不好辦了,這便逼得高老三鋌而走險了。 這一日,高老三將販私鹽的費獨眼費大爺,楞種孫狗尿孫一壺一起邀到家裡,盛宴款待。 酒至半酣,高老三道:“費大哥、孫老弟,往日我高某人待你們如何?” 費大爺道:“那還用說嗎?三爺待我們不薄!” 孫一壺也道:“三爺,有何難處,只管道來,莫不是清浦地面上還有敢欺負咱爺們的麼!” 高老三歎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們切不可口吐狂言,惹出麻煩!” 孫一壺武藝絕好,素常驕橫慣了,哪經得起高老三這麼一激?當即拍案罵道:“什麼天外天,人外人,全他娘扯淡!孫大爺偏不尿他這一壺!在清浦,咱爺們便是天字第一號的漢子,誰他媽的不服,便拉出來遛遛!”

費大爺也睜著燈籠一般的獨眼道:“正是!即便玩命,咱爺們也陪著!” 高老三道:“欺負咱的這人,卻也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哩!此人喚做阮大成,原是咱這地面阮家集的人,後來去了南邊,練了一些武功,自稱是關二爺轉世,到得清浦,便要砸咱的香堂,口吐狂言,要做諸位的大爺哩!” “敲了這混球!” “對,挑了這王八蛋!” 高老三苦起臉道:“他卻要挑咱爺們哩!他說了,三天后聽咱回話,不認他這個大爺,他便要殺個痛快!” 孫一壺道:“那咱今夜就動手,摸黑滅了他!” 高老三想了想道:“此事非同小可,搞得不好,要驚動官府,咱們都得受牽連。咱們不妨想得周全一些,準備得周全一些,明日、後日動手也不晚。”

當下,三人便議起了行刺之事,最後談定:明日夜裡動手,費大爺在外望風接應,孫一壺進屋幹活,幹完活後,便用那硝磺、燈油燒起大火,焚屍滅跡。積以往的經驗,高老三知道,請這二位大爺幹活沒有好處是不行的,遂爽快地答應,事成之後,每人酬謝白銀一百兩,費大爺和孫一壺歡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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