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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寂寞- 3

瓦爾登湖 亨利·大卫·梭罗 1145 2018-03-18
我們是一個實驗的材料,但我對這個實驗很感興趣。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我們不能夠有一會兒離開我們的充滿了是非的社會,——只讓我們自己的思想來鼓舞我們?孔子說得好,“德不孤,必有鄰。” 有了思想,我們可以在清醒的狀態下,歡喜若狂。只要我們的心靈有意識地努力,我們就可以高高地超乎任何行為及其後果之上;一切好事壞事,就像奔流一樣,從我們身邊經過。我們並不是完全都給糾纏在大自然之內的。我可以是急流中一片浮木,也可以是從空中望著塵寰的因陀羅。看戲很可能感動了我;而另一方面,和我生命更加攸關的事件卻可能不感動我。我只知道我自己是作為一個人而存在的;可以說我是反映我思想感情的一個舞檯面,我多少有著雙重人格,因此我能夠遠遠地看自己猶如看別人一樣。不論我有如何強烈的經驗,我總能意識到我的一部分在從旁批評我,好像它不是我的一部分,只是一個旁觀者,並不分擔我的經驗,而是注意到它:正如他並不是你,他也不能是我。等到人生的戲演完,很可能是出悲劇,觀眾就自己走了。關於這第二重人格,這自然是虛構的,只是想像力的創造。但有時這雙重人格很容易使別人難於和我們作鄰居,交朋友了。

大部分時間內,我覺得寂寞是有益於健康的。有了伴兒,即使是最好的伴兒,不久也要厭倦,弄得很糟糕。我愛孤獨。我沒有碰到比寂寞更好的同伴了。到國外去廁身於人群之中,大概比獨處室內,格外寂寞。一個在思想著在工作著的人總是單獨的,讓他愛在哪兒就在哪兒吧,寂寞不能以一個人離開他的同伴的里數來計算。真正勤學的學生,在劍橋學院最擁擠的蜂房內,寂寞得像沙漠上的一個托缽僧一樣。農夫可以一整天,獨個兒地在田地上,在森林中工作,耕地或砍伐,卻不覺得寂寞,因為他有工作;可是到晚上,他回到家裡,卻不能獨自在室內沉思,而必須到“看得見他那裡的人”的地方去消遣一下,用他的想法,是用以補償他一天的寂寞;因此他很奇怪,為什麼學生們能整日整夜坐在室內不覺得無聊與“憂鬱”;可是他不明白雖然學生在室內,卻在他的田地上工作,在他的森林中採伐,像農夫在田地或森林中一樣,過後學生也要找消遣,也要社交,儘管那形式可能更加凝煉些。

社交往往廉價。相聚的時間之短促,來不及使彼此獲得任何新的有價值的東西。我們在每日三餐的時間里相見,大家重新嚐嚐我們這種陳腐乳酪的味道。我們都必須同意若干條規則, 那就是所謂的禮節和禮貌,使得這種經常的聚首能相安無事,避免公開爭吵,以至面紅耳赤。我們相會於郵局,於社交場所,每晚在爐火邊;我們生活得太擁擠,互相干擾,彼此牽絆,因此我想,彼此已缺乏敬意了。當然,所有重要而熱忱的聚會,次數少一點也夠了。試想工廠中的女工,——永遠不能獨自生活,甚至做夢也難於孤獨。如果一英里只住一個人,像我這兒,那要好得多。人的價值並不在他的皮膚上,所以我們不必要去碰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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