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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經濟篇- 26

瓦爾登湖 亨利·大卫·梭罗 1874 2018-03-18
慈善幾乎可以說是人類能夠讚許的唯一美德。不然,它是被捧上了天的;是因為我們自私,所以把它捧上了天的。一個粗壯的窮人,在日暖風和的一天,在康科德這裡,對我讚揚一個市民,因為,他說,那人對像他這樣的窮人很善良。人種中的善良的伯父伯母,反而比真正的靈魂上的父母更受頌揚。有一次我聽一個宗教演講家講英國,他是一個有學問有才智的人,數說著英國的科學家,文藝家和政治家,莎士比亞,倍根,克倫威爾,密爾頓,牛頓和別個,跟著就說起英國的基督教英雄來了,好像他的職業一定要求他這樣說似的,他把這些英雄提高到所有其他人物之上,稱之為偉大人物中的尤偉大者。他們便是潘恩,霍華德,福萊夫人。人人都一定會覺得他在胡說八道。最後三人並不是最好的英國人,也許他們只能算作英國最好的慈善家。

我並不要從慈善應得的讚美中減去什麼,我只要求公平,對一切有利於人類的生命與工作應一視同仁。我不以為一個人的正直和慈善是主要的價值,它們不過是他的枝枝葉葉。那種枝葉,褪去了葉綠素,做成了藥茶給病人喝,就是它有了一些卑微的用處,多數是走四方的郎中用它們。我要的是人中的花朵和果實;讓他的芬芳傳送給我,讓他的成熟的馨香在我們交接中熏陶我。他的良善不能是局部的、短暫的行為,而是常持的富足有餘,他的施與於他無損,於他自己,也無所知。這是一種將萬惡隱藏起來的慈善。慈善家經常記著他要用自己散發出來的那種頹唐悲戚的氣氛,來繞住人類,美其名曰同情心。我們應該傳播給人類的是我們的勇氣而不是我們的失望,是我們的健康與舒泰,而不是我們的病容,可得小心別傳染了疾病。從哪一個南方的平原上,升起了一片哀號聲?在什麼緯度上,住著我們應該去播送光明的異教徒?誰是那我們應該去挽救的縱慾無度的殘暴的人?如果有人得病了,以致不能做他的事,如果他腸痛了,——這很值得同情——-他慈善家就要致力於改良——這個世界了。他是大千世界裡的一個縮影,他發現,這是一個真正的發現,而且是他發現的,——世界在吃著青蘋果;在他的眼中,地球本身便是一隻龐大的青蘋果,想起來這卻很可怕,人類的孩子如果在蘋果還沒有成熟的時候就去噬食它,那是很危險的;可是他那狂暴的慈善事業使他徑直去找了愛斯基摩人、巴塔哥尼亞人,還擁抱了人口眾多的印度和中國的村落;就這樣由於他幾年的慈善活動,有權有勢者還利用了他來達到他們的目的,無疑他治好了自己的消化不良症,地球的一頰或雙頰也染上了紅暈,好像它開始成熟起來了,而生命也失去了它的粗野,再一次變得又新鮮又健康,更值得生活了。我從沒有夢見過比我自己所犯的更大的罪過。我從來沒有見過,將來也不會見到一個比我自己更壞的人了。

我相信,使一個改良家這麼悲傷的,倒不是他對苦難同胞的同情,而是,他雖然是上帝的最神聖的子孫,他卻心有內疚。讓這一點被糾正過來,讓春天向他跑來,讓黎明在他的臥榻上升起,他就會一句抱歉話不說,拋棄他那些慷慨的同伴了。我不反對抽煙的原因是我自己從來不抽煙;抽煙的人自己會償罪的;雖然有許多我自己嚐過的事物,我也能夠反對它們。如果你曾經上當做過慈善家,別讓你的左手知道你的右手做了什麼事,因為這本不值得知道的。救起淹在水里的人,系上你的鞋帶。你還是去舒舒服服地從事一些自由的勞動吧。 我們的風度,因為和聖者交遊,所以被敗壞了。我們的讚美詩中響起了詛咒上帝的旋律,永遠是在忍受他。可以說,便是先知和救主,也只能安慰人的恐懼而不能肯定人的希望。哪兒也沒有對人生表示簡單熱烈的滿意的記載,哪兒也找不到任何讚美上帝的使人難忘的記載。 ,一切健康、成就,使我高興,儘管它遙遠而不可及;一切疾病、失敗使我悲傷,引起惡果,儘管它如何同情我,或我如何同情它。所以,如果我們要真的用印第安式的、植物的、磁力的或自然的方式來恢復人類,首先讓我們簡單而安寧,如同大自然一樣,逐去我們眉頭上垂掛的烏雲,在我們的精髓中註入一點兒小小的生命。不做窮苦人的先知,努力做值得生活在世界上的一個人。

我在設拉子的希克·薩迪的《花園》中,讀到“他們詢問一個智者說,在至尊之神種植的美樹的高大華蓋中,沒有一枝被稱為Azad,自由,只除了柏樹,柏樹卻不結果,這裡面有什麼神秘?他回答道,各自都有它適當的生產,一定的季節,適時則茂鬱而開花,不當時令它們便乾枯而萎謝;柏樹不屬於這些,它永遠蒼翠,具有這種本性的得稱為Azad,宗教的獨立者。——你的心不要固定在變幻的上面,因為Dijlah,底格利斯河,在哈里發絕種以後,還是奔流經過巴格達的;如果你手上很富有,要像棗樹一樣慷慨自由;可是,如果你沒有可給的呢,做一個Azad,自由的人,像柏樹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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