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都是妖蛾子

第24章 替老白拔愴

都是妖蛾子 王小柔 1600 2018-03-18
上班的時候聽猴子說“我們家”老白又被“欺負”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決不說一句落井下石的話,我決定用回憶安慰她那顆受傷的心。 老白很實在,每次在我要拍案而起的時候,她就掐著我的胳臂並且眼睛直鉤鉤地看著我說:別犯神經了你!然後看著我無比鬱悶地坐回自己椅子裡。她會嘮嘮叨叨地勸你,話裡話外都是“神經呀,你!”其實就算不神經,總被她那麼說也該神經了。當然她不覺得,你要現在問她,她準跟你翻白眼,死不承認。 那是哪一年我忘了,只記得我厭倦了那個報社,厭倦了整天那樣一種姿態對著一些人,一個人,我死活要把自己的辦公桌搬到牆角去,我寧願對著角落裡發臭的垃圾。老白梗著脖子指責我的行為是發神經,因為她覺得你拿工資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忍耐,我說那我不干了行嗎?她說行,有本事你就別乾。後來我真的走了,偷偷走了。

那份報紙現在已經從我生活的城市消失了,偶爾能從床底下裹涼蓆的廢紙裡擇出一張,那個報頭下面曾經壓著我們多少青春、激情、快意、夢想,而今天,留下的僅僅是骯髒的塵土下面我們各自的名字。 那樣一些廢報記錄著我們的光榮與夢想。 老白從蘭州大學新聞系畢業在大連電視台耍了一陣子就跑天津來了,到了廢報社,等待她的是結婚不許要孩子,生孩子不給報銷。之後我也來了,等待我的是沒工資,只有稿費,三個月試用期。也許是對新聞的熱愛讓我們將生死置之度外,我們在漫長的一年中幾乎沒拿什麼錢。我們在城市裡奔跑,不敢停留,因為我們還有夢想,我們想看見更遠的遠方。所以那時候,我們的睡眠很少,騎著一輛自行車,口袋里新印的名片,那個報頭讓我們渾身都是力量。老白當時在青年部,我在記者部,我們很少有碰面的機會,甚至不知道彼此。那幾乎就是一條絕路,拼命的目的只有一個——留下。

我們最終都留下了,報社實行了新規定,不但要寫稿,還要拉廣告、拉訂戶,按提成拿工資。內向的老白是從那時候外向起來的,因為你必須把自己的夢想先拋開,要低三下四地爭取利益,那時候,她的孩子出世了。我的個性是不妥協,所以在眾多路里選擇了寫稿,瘋狂寫稿,平均每夜只睡三個小時。通往理想的路上只有痛苦。 後來我們在媒體的小圈子裡混出了眉目,從疼痛裡走出來的時候我們到了一個部門,一起經受另一個痛苦過程的開始。 我們愛那個紅色的報頭,從初一在那裡發表第一首詩的時候我就開始了自己的熱愛,可沒想到一切來得那麼勉強,因為它並不愛我,不愛我們這些為了它可以拋家舍業的人。我在只有老白在的辦公室大發脾氣,揚言離開,老白說“神經呀,你!”我走了,去了北京一家我一直嚮往的報紙,一個月,寫了很多整版的大稿,直到有一天,老白說“我帶你投靠別的地方吧。”這句話讓我又留在了天津,不是因為新的吸引力,是因為這裡有朋友。

我們什麼苦都吃過,什麼冷眼也都見過,還有什麼是內心承擔不了的呢?經常在一起懷念那些傍晚從七樓向下望的日子,懷念在馬路邊哄著蒼蠅吃一塊五一碗的板面,那時候我們談的最多的是理想。似乎在心裡沒什麼苦的,很多甜蜜來自我們走過來了,我們贏得了比同伴更優秀的耐力和創造力。 我去她剛來天津時的小破屋子呆過,小得開門就要踩沙發,到處扔得都是衣服,她也來過我住的地方,燈都壞了,屋裡只有一盞幽藍色的應警燈,她說那是鬼火,硬是睜著眼睛沒敢睡覺。我們目睹著彼此生活質量的變化,它跟中國大的經濟形勢沒什麼關係,跟我們的生活態度有直接關係。 現在老白不但割了雙眼皮,墊了鼻尖,染了頭髮,開了車,穿了名牌,進了美容院,用了上當的護膚霜,連跑悄悄話這樣的爛節目也開始穿千元以上的衣服了。這挺好的,儘管我看見她就諷刺她,其實只是無法表達內心的欣慰,如果錢能讓我們美麗,讓我們得到快樂,為什麼不呢?所以,要是哪天老白跑去豐胸或增高,我一點都不感到吃驚。

我不希望身邊的朋友不快樂,所以聽到她受了猴子一幫人的“欺負”很是鬱悶,決定以後不跟臭猴子一撥了。嘿嘿:)我們從那個報社過來還有什麼扛不過去的,你不帶老白玩,我帶她玩去。切,有什麼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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