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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 猩猩和狒狒之類]

黃愛東西隨筆選 黄爱东西 1878 2018-03-18
〈一〉 男這是一個頗為特別的字,飽含著敬意,對於地球生物界動物門哺乳綱靈長目人科這類動物中的雄性,我們在界定的時候特別地稱之為“男”性。 而你當然要尊稱他們為“男”性,而不是“雄”性,不然他們也許會很不高興,覺得被輕慢或侮辱,被劃作同動物沒有區別,雖然人類的的確確是動物界這棵進化之樹上的一個分枝。換而言之,我們的確是動物。 當然,這棵沒完沒了的進化之樹是我們發現並且劃分出來的,自然有權留一個好聽一些的詞兒來定義自己,以示高級,況且人這種動物本來就愛給他們所見到的或見不到的各式各樣的東西起名兒,據說,我們的語言就是這麼來的。 接下來的麻煩在於我們在這之後真的認定自己挺高級的,在母系社會結束之後,這類動物中的雄性大權獨享,並且認定自己獨一無二。當然真實的情形並不是獨一無二,雄海獅們也是這麼幹的,它們在冰天雪地里左擁右抱,不亦樂乎。

啊對了請千萬不要誤會我是一個惡毒偏激的女權主義分子,一切純屬談資,只是將問題純粹地放在生物學的角度討論時事情才變得如此荒謬滑稽兼大大地不敬。 實際的情形當然不是這樣地一團糟,我當然充滿敬意地在生活中善待異性,他們是我生活中的另一半,生命之旅程中有過半的時間是為他們動心或者傷心,因他們而歡笑或者哭泣。 沒有他們,我們同誰商議共進晚餐,分享鮮花及貨幣,同誰合計上山打老虎,一人瞄準一人把風?沒有他們,我們為誰心如撞鹿風立中宵?呵一切記憶中的碎片皆會由繽紛變為黑白。 ……生活之樹實在安排得太過奇妙,事情的實質也許是——即使你明知如此依然會奮不顧身。因為,我們的世界是男女的世界,我們真的是同一樹枝上拴在一起的兩隻螞蚱。

〈二〉 女在貌似客觀地討論完《男》之後我難以為繼。身為女性中的一員我很難站著說話不腰疼。即使是最好的醫生也不能解剖自己,對著鏡子也不行。何況我不是,我甚至連醫生的門兒也摸不著。我一直在懷疑男女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類動物,就像狒狒和猩猩一樣,它們雖然有點兒像,但它們其實是兩種動物,你不能說它們是一回事。 如果要填寫一份女性生活抽樣調查報告,我的那一份會這樣填寫:在我的少女時期,我一直在努力地使自己成為感性/感情動物——傳說中那是美好女性的標準。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致力於德智體全面發展,我手裡拿著理學學士的文憑——現代女性最基本的謀生工具和裝飾品,我心裡盤算著要為所愛的男性犧牲,我工作之餘埋首研究如何善解人意及烹飪滿漢全席,我時刻告誡自己要溫良恭儉讓。

我甚至還打算要一個貞潔牌坊。 在為了諸如此類的十項全能努力了一通之後我吃驚地發現一切全是笑話,在笑出了眼淚之後我發現唯一可幸的一點是一直牢牢她抓著一份我所喜愛的工作。 之後我開始了為自己努力的後半生。 如果一個女人賺著自己的薪水,住著自己的房子,吃著自己的飯和穿著自己的衣服,而婚姻給她帶來的只是義務而不是快樂,她為什麼還要結婚呢? 試著想想一位好太太的生活:家中的那個男人一早挾著皮包煞有介事地上班去,留下你獨自在家中應付髒衣服及臟碗筷。在你應付完所有的包括洗衣機壞了煤氣罐空了保險絲燒了下水道堵了等等諸如此類的疑難雜症之後,“你還要若無其事地備好可口的飯菜燙得筆挺的襯衣明亮的地板及笑容,那個豐功偉績的男人挾著包又回來了,是他在賺錢養活一家老小。現代女性大都拍案而起,去去去,讓我來賺錢養家!你以為我不會?!

時代真的變了,外邊的世界多麼大,谁愿意仰人鼻息在幾十平方米中洗涮一生?並且……永遠沒有晉職加薪的機會,還得伸手拿家用? 算了吧。算盤人人會打,耗心血精力在一個人的身上?多麼委屈,不如耗在工作上,即使血本無歸,也總不會比一個人更叫你傷心。誰聽說過工作會令一個女人心碎? 時近二十一世紀,莎莎加加們終於站起來、同男伴們一般高大健康活潑可喜,那份女性生活抽樣調查報告上還會寫這樣的結束語:二十一世紀,在進化之樹同一樹枝上拴著的那兩隻螞蚱無分彼此,同樣健壯,寄生現像已絕少發生。 〈三〉 男男女女而二十一世紀竟然已經來到了,地球上的男……他們肯定不再寫情書約會我們了, 以免白紙黑字地留下什麼確鑿的證據。

他們大概還會和我們討論上山打老虎之時究竟誰負責瞄準誰負責把風,某頓晚餐之目的究竟是分享誰的貨幣。 他們大概還會通過電子郵件同我們說再見。 但是我們仍然愛他們. 在心裡我們一廂情願地美化和想像著十九世紀的騎士們,嚮往著廿三世紀科技合成的理想機器人,在現實中一如既往地愛著他們。 ……請在二十一世紀初偶爾傳真一張手寫的而不是打印的便箋約我午膳。 獨資請我喝一瓶上世紀的美酒。 在電話裡情深款款地說再見。 至於二十一世紀末,我可管不了這麼多,早就化成一束電波,同其他電波討論十九世紀的問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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