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尋覓在微山湖上

第26章 營口的風采

尋覓在微山湖上 董尧 12869 2018-03-18
瀋陽公事完了,我決定經大連渡海煙台而後返回。這樣,既可以領略一翻沈大高速公路的丰采和海,又可以去遼東灣畔新興的工業城市營口,拜訪一位我很崇敬的老首長。 瀋陽動身的時候,正是秋雨綿綿,城市沉浸在一派迷漾之中。由於這條路是全封閉,不僅上下行道嚴格分開,快慢車也各有其軌,司機盡可以放膽加速。有人告知,瀋陽、大連這兩個相距400餘公里的城市,高速公路通車後,只需四個小時便可互達,要比鐵路普通快車縮短行車時間三個小時。營口地處沈大之中,我們按時抵達。車停了,輕盈地高速快感亦然飄渺在腦際,面前呈現的,卻是營口的高大樓房和整潔街道,間或出現高聳的吊車和雜亂堆砌的建築材料,使人感到營口在發展。 出了營口汽車站,才冷丁地感到由於不知道那位首長的地址而茫然。好在他在營口還算小有名氣,曾經任過地委書記、市委書記,聽說以後不是去人大便是去了政協,估計到這兩個單位尋踪,恐不會失望。幾經打探,原來他是在市政協主席位子上退下來的。有人說,老同志的規律都是這樣:或人大,或政協,最後離開崗位。真正成為規律也不錯,也算提供了適應過程。承蒙營口市政協同志的盛情,派車把我們送到這位老領導的住宅。這是一片新興的平房住宅區,但還保持著濃濃的田園風光。聽說有客人,老首長忙從室內出。大約相隔的年代過久了,我們對面站立有時,他才伸出手,一邊緊握,一邊說:"你......你怎麼也老成這個樣子了?"

"一忽兒就三十多年,能不老?"我說。 "細瞅瞅,模樣還沒大變。"他拉著我的手朝屋裡走去。 "是三十多年不見了。分別的時候,我記得你很標致,小伙子。"坐下之後,他又說:"聽說你也坎坎坷坷地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現在一切都很平靜。" 許多往事都忘卻了,也有些往事總忘不了。這位首長的往事就是這樣。這是一位作風很正派的人,剛解放便做了縣長,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是縣委第一書記,我是小報的編輯兼記者,接觸的時間比較多,談起來也算融洽。他很坦誠,性情開朗,說話直來直去,從不隱諱觀點。我們相處的那段日子,舉國上下、一片狂熱:畝產三萬斤的小表、畝產六萬斤的水稻、畝產二十萬斤的山芋,山荒裡堆上煤一夜便煉出幾萬噸鋼,一天辦起幾萬工廠......如此"振奮"的消息,天天見於報端;人們的思想總處在"落後"狀態。一天深夜,我拿著兩條消息去請示他,一條是新華社電訊:畝產水稻六萬多斤;一條是本地消息:一畝山芋單產二十一萬斤。我問他"可不可以見報?"他,很沉默,坐在一條藤椅上,思索許久,站起來。 "你猜我的身個有多高?"我莫名奇妙地說"一米八吧!"他說:"還多一點。我這身個不箅小,我的體型也不算瘦,體重是七十六公斤。用我的身個在一畝田上--再具體點說,在六百六十平方米的地方--排列,至多站一千人。一千人是七萬六千公斤,距十萬公斤還差許多;畝產六萬多斤水稻,就是說每平方米產水稻一百斤,按照斤糧二斤草算,又是二百斤。一平方米土地負荷酴了一個巨大的身影,他正邁著有力的腳步走向茫茫的遙遠

他烈火焰焰戈壁灘 漫道雄關亦多情 從東海之濱去西北邊陲的新疆,心中油然產生了莫名的悵然:漫漫四千公里、七八十小時的行程,首先在腦海中烙下"能不能一路平安"的疑團;查查這條道上的河嶺城關,猛然又憶起那令人皺眉的久遠詩句,心悵然地"噗嗵"起來--千餘公里的河西走廊,據說是不長可食之物的;茫茫戈壁,更是地上無草,天上無鳥。 "春風不渡t]關"呀,"西出陽關無故人"呀!該是一條多麼險阻艱難之道呀......當我歷經七十多個小時的行程,疲憊不堪地走出烏魯木齊車站時,我彷佛又覺得這一次甜美地享受並不該結束,還有點留戀那個"轟隆隆,搖搖晃晃"的生活。

路是漫長的,但卻奇麗!豫陝之中,深谷峻嶺的豐收秋禾,坡坡溝溝的成熟鮮果,都令人神往;再過去,路更奇麗......我們是經過Y30多個小時的行程於午夜越過祁連山的烏鞘嶺進入河西走廊的。誘醒我們看一眼,烏鞘嶺這個奇險的嶺道小站,卻是奇冷的氣候。四個小時前我在蘭州車站月台的暮色蒼茫中漫步時,穿著短衫還要輕搖紙扇,而車進烏鞘嶺,竟冷得發抖。我趁著欠身關窗的時候,看見這個很普通的小站;而目光再移動一下,竟神不由已地叫起來:"雪!雪!"一層茫茫白雪,正壓著起伏的山巒。烏鞘嶺是河西走廊的東端。這條走廊西至玉門關外的疏朝河口,車行了足足16個小時,荒漠無垠,黃沙瀰漫,荒涼的溝坡邊幾柬紅柳,也萎枯得沒精打彩。這裡包括人在內的動物足跡已是所見無幾了。大約是環境的影響,人們的精神也困倦起來。在夕陽的餘暉中,車到嘉峪關。這座萬里長城的尾城,煥發了人們的精神,沉悶的車廂有了生息:"關--嘉峪關!"

我順著車行方向向右望,在城池的北邊沿,鼎立著三座翹簷高角、宛如方塔的樓閣,晚霞覆蓋,隱隱可見旌旗標杆和曲曲圍牆--從東方山海關起首的萬里長城,到此見尾了,橫越中華北疆的巨龍,以她雄偉之體,展現了民族之魂,成為世界奇蹟之一。月前,我站在渤海之濱的山海關老龍頭上,望著巨龍扎入海底的雄姿還在遐想"她的尾--";而今,身在她的尾上,我自然遐想起"她的頭--"!有人告訴我,長城的尾不是嘉峪關,而是繼續西去,至少延長到玉門。 "只是,長城至此已不是石砌,而是土壘,歲月使她的尾端失去了風采!" 玉門一過,便進入茫茫戈壁灘了。戈壁猶如滄海。連那萎枯得沒精打彩的紅柳也不見了,除了跑在習條大動脈上的列車和它所運載的乘客,這裡絕了生機,連供生息的水也不見了。灰濛蒙的砂礫,因風而變幻著的砂礫溝、嶺,到處閃爍著怕人的銀光。我懷念起綠水、青山和那花木魚鳥起來,一切都隔到另一個世界去了!在柳園車站,許多人下車轉去敦煌,要去觀賞那著名世界的石窟壁畫。我在"去與不去"間猶豫,竟發現兩隻說不清名字的鳥:圓圓的身子長長的尾巴,大大地兩翅,灰白相雜的扁腦袋;它們勇敢地在月台上的人群中揀食著人們扔下的殘食、果皮。沒有人欺侮它們。我的心猛然熱了:它們也是生命,為了生存,它們不得不具備這種勇敢!我走回車廂,拿出家人精心備辦的食品包,把一件件食品扔向它們。列車開動了,我早把敦煌瑰寶丟到九宵雲外去了。心裡依然翻騰著一個固執的念頭:但願我的點點食物,能為這對鳥夫婦的生存增添一點微弱的源泉。聽這條路線上的常客說,戈壁灘上能夠有鳥,全靠乘客的施捨。我總在思索這句話。後來我沿著南疆線從烏魯木齊去塔里木盆地時,在巴倫台和和靜之間,列車在天山嶺上的雪地裡行走約二小時。那是一片終年積雪的地方,我竟在雪層中發現了一隻兔子,我還是毫不吝嗇地扔給它一隻麵包。那隻野兔毫無畏懼,並且挺起胸脯,直望著遠去的列車。

我的思緒在動搖著,變更著;我發現旅行在這條漫長、荒涼的鐵路線上的人們,情感都在變更著,變更得分外和善火道行 盛夏酷署,為了觀光中國絲綢之路第二屆(1991年)葡萄節,我從烏魯木齊匆匆忙忙趕往吐魯番。動身的時候,朋友們再三勸告,"務必作好防暑準備。"說:"那裡是火焰山區,熱得很!"戈壁灘的炎熱,我已經領教過了,吐魯番能夠熱到何許程度?雖尚未經歷,但我還是想:明友們大約是受了行者悟空和鐵扇公主那段瓜葛的影響,談虎色變吧。 烏魯木齊去吐魯番,汽車行程為187公里,一半在天山腹地,一半在戈壁灘上;戈壁灘那一半行程的一半,幾乎全貼著火焰山脈行走。查明這一段行程的時候,我還慶幸地想:不就是四、五十公里麼,正可以領略一下火道風情!

行於天山腹部,清風穿窗,空氣涼爽,一條清溪隨山而轉,時兒水面寬敞,流泛清波;時兒曲灣小徑,雪浪層層;時兒仰眺山巔,尚見皚皚白雪。車在達坂城小停,受著一支歌曲的引誘,同伴們想去看一看"辮子長,兩隻眼睛多漂亮"的維吾爾族姑娘,不得不添了長衫才走出車廂。因此,我對戈壁火道,便自然冷漠地一笑。 午後2時,我們從著名的天山風口進入戈壁灘。依照時差,恰是正午2時,陽光顯得分外明亮,無垠的岩礫,像水面鱗波一般,閃肉發光;那脈伊人的爽氣消失了,吹入車窗的風先是熱,漸漸地灸人。同伴們聲嘩亂了,卸裝了,臨窗的人開始用草帽、紙扇和色巾擋遮陽光。我順著窗洞朝著車行的左方眺望,隱約發現一條並不聳高的山脈,灰濛的山體,呈現片片、段段地火焰紅。我心跳了:"火焰山!"我身邊的一位老軍人.說:"那是火焰山!"大約他是"老火焰山"了,接著,他慢條斯理地敘說著火烙山的雄威,說"那裡的氣溫一般的時候在47℃以上,最高紀錄曾達82.3℃。"他笑了:"82.3℃是少見的,60℃以上的時候很通常;把雞蛋埋在砂層中,很快便可以煮熟,我是試驗過的。有一年,領著戰士在火焰山下架設電線,熱得戰士直哭,有的人把頭插進挖好的電線桿坑洞中,還是不行。"他用手輕撫了一下車窗的玻璃,說:"在陽光下,把玻璃平放,讓太陽曬曬,打上雞蛋可以煎熟!"他說得認乎其真。我下意識地摸摸車窗玻璃,果然炙手。我有點心慌了一一15點30分,我們到達吐魯番。一股從未領略過的熱流,使我傾刻感到神誌昏沉;出車廂扶一下鐵欄,灸手;立在牆邊摸摸壁磚,灸手;不小心貼在電線桿上,便一溜漲紅;目光所及也是一股股火苗,彷彿置身於蒸騰的熱流之中!

我們是來吐魯番欣賞葡萄的!大概正是這種信念的鼓舞,才產生了抗熱的特殊決心。覓到住處之後,便不顧火燎,匆匆租車去了葡萄溝。 葡萄溝在吐魯番市北郊,大約5公里。車過處,灰濛蒙的砂礫不見了,代之而現的是高高下下的黃土坡,是一片片碧綠綠的葡萄園和一條條出沒於園中的流溪。唯獨那股蒸人的濁浪卻有增無減。我們乘租的是一輛微型敞棚小車,人造革的座椅尤如火盆,廂側的鐵欄尤如火柱;就連頭頂上那幅遮蔭的花布,也好像是在熊熊地燃燒著。坐不得,扶不得,立不得,說是闖進了一段火陣,似乎並不誇張。 火焰山,當地人叫它克孜勒塔格。解釋一下,就叫紅山、火洲。怎麼形成的,已是悠久的傳說了。令人能聽得懂的,大約只是這樣一個理由:這裡是吐魯番盆地的邊沿,紅色的砂岩,砂岩礫和泥岩形成一條大約100公里長,10公里寬的褶皺帶,由於無法植被,炎熱的夏季在陽光長時間(夏季日照時間約17個小時)照射下,山體熱浪滾滾,煙雲蒸騰繚繞,恰似烈焰燃燒,自然令人有火盆之感。更加上詩文的渲染,"火山"、。火韓洲"之名便令人皺眉了。

就像旱鴨子耐不得水一樣,我們經受不了熱的襲擊,徵得司機的同意,在一條小溪邊停了下來。拿出毛巾,去匆匆洗面。啊那股天山上流下來的清泉,雖然冰冷浸骨,我們卻簡直象飲了清涼劑,頓時腦清氣順,眼也不昏花了;捧起來吞了兩口,連是否有毒也顧不得竟入了肚;再挺胸舒氣,舒服極了!索性把毛巾浸透,少許擠了一下,便蒙在頭上。可是,當我們再驅車行進時,不到5分鐘,那浸透了的毛巾競幹得紮手,我們重又恢復了坐不得、扶不得、立不得的旅途。原本打算葡萄溝出來,趕去火焰山腳,去親歷一下砂土煮雞蛋的情趣,順便也作一次沙療(據介紹,那是一種治療各類關節炎最有效的方法)。然而,我們的勇氣卻再也鼓不起來了,坐在蔭涼的葡萄架下,久久、久久地不敢抬身。 。至此,我方才感到吳承恩編的孫行者不畏千難萬險去借芭蕉扇,並非完全憑空杜撰。從葡萄溝回到吐魯番市內,我就為能否在這裡耐得多日發愁。奇妙的是:日落了,那派蒸人的熱浪也逐漸消失了。漫步街頭,吐魯番之夜,竟似習習秋風,清涼宜人。入夜,卻又睡了一個甜美的覺。溫差如此之大,雖熱而不悶,卻又是吐魯番一大奇處!

吐魯番是個醉人的地方;吐魯番的葡萄更令人陶醉! 我有幸在中國絲綢之路第二屆(1991年)吐魯番葡萄節前夕來到這裡,那派醉人的景象,使我忘卻了這火焰山區50℃以上的高溫,行李一放,便匆匆走出賓館,鑽進街巷中的葡萄架下,從一條綠蔭走向另一條綠蔭:巷洞般的葡萄架,碧綠成棚、濃蔭爽爽,垂於架下成熟了的葡萄,一串串碧綠如網;狀似馬奶子的顆顆籽籽,個個透明鋥亮,似晨露欲滴;那散發著陣陣熱流的空氣,也充滿著誘人的甘甜......吐魯番的葡萄熟了,我趕上一個豐收的季節。 吐魯番是我國絲綢古道上的一顆璀燦的明珠。她的名字,源出於突厥語,意為富庶豐饒的地方。城市不大,只相當於內地一個縣城,不過,她盛產葡萄,被稱為世界葡萄王國的冠軍。這裡並沒有城垣,幾棟高大的樓廈,看形體,也是近年的建築,但街巷縱橫筆直。壯為奇觀的,是全城主要街巷多長,兩側行人道上碧綠成蔭的葡萄架便多長,你幾乎可以在綠蔭中走遍全城那天傍晚,我還爬上了我們暫住的宴舞樓五層樓頂,迎著晚霞,俯覽市容,但見街道兩側,宛如一幅幅巨大的綠色地毯,隨街伸展、隨巷縱橫,綠而柔,猶如波,碧綠把這座戈壁灘上、火焰山下的名城妝點得奇特而又妖嬈,成了名副其實的葡萄城!

葡萄溝,是吐魯番葡萄的集中產地,依溝而廣植葡萄,因葡萄而溝名大震。來吐魯番的人,幾乎無人不到葡萄溝!儘管那天氣溫已經超過了50℃,我還是匆匆前往。 車出吐魯番匆匆北行,便見道路兩旁一座座葡萄園連成一片片綠林,間或有零散房舍和一座座高過房頂、四壁密開透風孔的葡萄蔭於房。我被蔭於房誘惑了,走進去,方知是土坯所建,四壁坯之間,留有間隔,頗似孩子們玩的蟈蟈籠,房內設木柱掛架,架上垂著串串葡萄。車到葡萄溝卻又是一番風光葡萄溝在火焰山峽谷中,那是一條不太深的切蝕溝。 條清澈的溪水由北向南翻騰而來,浪花層疊,水聲嘩嘩。從溝底望去,便是層層疊疊的葡萄園,依坡臨水,碧綠遮天。由於有什麼"首長"駕臨,我們只好焦急地在溝外空地上,頂著烈日和國內外成群的遊客等待了兩個多小時,方才進得園去。坐在蔭涼的葡萄架下,購得大盤新摘的葡萄,喘息著,品嚼著,心情平靜之後,才真真地領略了馬奶子葡萄的皮薄、肉軟、汁多、味甘美的特色! 吐魯番葡萄節今年是第二屆,開得隆重而有特色:大街上紮滿著巨大葡萄、哈密瓜模型,幾條主要街道分別以文化、商品、水果、小吃等劃分了專業區域;在市中心體育場舉行完大型歌舞開幕式後,使是彩車領隊,嗩吶、那格拉鼓組成的樂隊相隨,再後又是展現2千年前絲綢之路形狀的長長的駱駝隊,駱駝上端坐著持漢站節出使西域的"張騫",還有身著古裝的長安、阿拉伯客商等人群,順著長街漫行。據當地報紙介紹,葡萄節開幕的第一天,也就是8月20日,到吐魯番來的賓客超過了這個城市的總人口,其中外賓便是1850多人;人群駝隊,五顏六色,歡聲笑語,壓街衝巷,直到次日凌晨。葡萄節連續六天,以葡萄為紐帶,還要開展多種經濟貿易和文化交流,如此眾多的賓朋、如此巨大的場面、如此夜以繼日的狂歡,我真擔心那傾街傾巷、低垂而成熟了的葡萄--那畢竟是一串串甘甜誘人的鮮美果品呀!然而,當我們懷著杞人憂天之心,從一條葡萄架再走入另一條葡萄架窺視時,竟然發現一串無損,甚至一粒無損。同行的一位新聞界朋友說:"在這裡,葡萄已不再單單是一種食品,而是一種天然的藝術珍品,是戈壁灘上一串串無價的瑰寶,誰忍心去損害她呢!"我豁然敞開了茅塞:是啊!難道萬里迢迢來到這座邊疆名城,就是為了吃一串葡萄嗎?而好客的吐魯番人,誰不為能夠奉獻出如此完美、誘人的珍品而自豪呢? 在新疆塔里木盆地邊沿城市庫爾勒,我常常被一種奇特交通工具--地板車所誘惑.當你漫步在街頭巷尾,便會從迎面或身後傳來幾聲清脆的鈴響,抬眼望去,便是往往返返的地板車。這種車,並沒有車廂,只有一張比床寬大的木板架在兩隻膠輪之上,兩根木棒伸出木板前後;一頭毛驢架在木棒之中,毛驢頭頂扎一隻花布彩球。行動頗有點跳躍性,清脆的鈴響大約是因跳躍而震發出的。駕馭地板車的,多是頭戴方花帽的維吾爾族老鄉。尤為奇妙地是,在這種似床似板的車上,無論有無顧客光顧,總是坐著駕馭者的小巴郎子(小男孩)或者古斯巴郎(女娃娃);有的車上,小巴郎子、古斯巴郎俱全。他們嘰喳鬥鬧,旁若無人。我總愛偷偷地隨在車後,欣賞那陣陣並不潤通的笑鬧。 庫爾勒地處南北疆咽喉,本來是個很荒涼的城市。雖然是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首府,據說,5年前卻還沒有一座五層以上的樓房,城市人口百分之八十為維吾爾族;工業、商賈也很蕭條,大街上很少見到機動車輛。地板車,便充當了交通工具的"主力軍"。當然,今天的地板車業經不是那麼"風流"了,因為今天的庫爾勒也遠非5年前的舊貌:自從塔里木盆地查明儲有相當於5個大慶那麼多的石油,這座城市便出現了一個震撼戈壁灘的機構:"塔里木石油勘探開髮指揮部"!從此數以萬計的石油大軍從祖國四面八方匯集到這裡,荒涼的邊城復甦了,她以每年基本建設任務207Y平方米的巨大步伐,朝著現代化城市邁進,交通工具自然也隨之現代化了;我留神了一下,除了這種奇特的地板車之外,內地城市可見的現代最新型的車輛,這裡幾乎全有,相形之下,地板車只能成為這個城市中的點綴。但是,卻點綴得令人神迷! 那一天,我情不自禁地竟覓了一輛地板車,去無目的的逛大街。地板車在顛簸中,與迎面而來或擦身越過的豪華轎車輝映,構成了一幅奇麗的畫面,從寬街走進小巷,從河畔走進綠林。那位大約40歲上下、臉膛又寬又紅黑的維族駕車老鄉,以遲疑的目光不斷回首,後來竟發出了聽它不懂但卻會意了的"質問"。我用表演動作和盡可能慢吐的語言告訴他,是想領略坐地板車的"味道"和飽覽一下這座城市的風貌。他高興得頻頻點頭,不時地打出清脆的響鞭,並且連連喊出"亞爾達西,馬的來!"--後來我才探明,那是叫"同志,坐好!"也許他感到了我的行為離奇、可笑,在地板車的飛奔中,他用極生硬地"漢維拼"語言與我頻頻對話。我卻仍然難潤其妙。彷彿他是在詢問我"口內"的風士和人情;當他發現我總是瞠目困惑時,竟連連喊出"奶共空包代"--那是問我到這裡來"幾天了?"我卻作著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 雖然語言不通,成了我們交流感情的障礙;但,享受地板車的樂趣卻還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坐在我身邊的是一個大約5歲的小巴郎子,深深的眼窩,大大的眼睛,寬寬的額頭,戴一頂紫紅色半舊的方塊帽--維族老鄉,即使在酷暑,亦然戴帽;成年男人們還戴氈帽,堪稱一奇--我問駕車老鄉"幾個巴郎子?" "四個。"他答。 "還有古斯巴郎?" "三個!"他答著,回首望望我,詭譎地一笑。大約是感到了自己的生兒育女與基本國策有悖,他頗有點面赧地搖搖頭。我也為他的多子多女而憂心地輕輕嘆息--計劃生育政策,大約是對於偏遠、少數民族有所放寬。不過,像這位駕車者如此之"寬",恐亦不允。在庫爾勒的街頭巷尾,總可以看到成群的小巴郎子和古斯巴郎。日前,我們到一位叫肉孜什麼的維族老鄉家中作客,她只有41歲,還是一位小學民辦教師,竟也是兒女5位。她在小院子中摘葡萄、香梨招待我們時,進來的鄰里中,小巴郎子、古斯巴郎大大超過了他們的父母輩。庫爾勒人很好客,無論是在維族村,還是進維族老鄉開辦的店鋪,對於我們這些遠道來客他們總是熱情備至。那位叫肉孜的小學教師聽說我們想入戶采風,竟一定激請我們坐到她寬大的炕上,拿奶茶、摘鮮果;她的5個兒女競還換上了新衣服出來迎接;一位鄰居還送來了新出灶的馕(一種特製的麵餅),要我們品嚐。就連那位駕車帶我們觀光半日的老鄉,當我"周遊"完了,付給他預先商定的車資時,他竟再三謝辭。以至,在我們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真想坐著他的地板車穿越茫茫戈壁灘! 新疆談吃,總是離不開牛羊,還有馬奶。我無意恭維,但也絕不敢貶低。我只覺得十分別緻、有趣。 到烏魯木齊的當天晚上,朋友盛情地說:"用新疆風味,為閣下接風。"我還疑為是烤羊肉,我可有點偏見,很怕那個羶辣味。但主菜上來,竟是大大的盆中盛著大塊大塊的羊肉,肉色粉紅、汁呈銀白還露出骨尖,我挺了一下脖子,還是領受了盛情。啊!味美極了:異香撲鼻,鮮嫩爛熟,除了爽口的孜然味而外,我擔心的羶辣味竟絲毫不覺,香而不膩,爛又舒口,美極了。惹得我們手抓筷夾,頻頻"出擊",主人不得不再重一份!吃得油手油口,才想問品名,朋友告知叫"手抓肉"我們為這個名稱啞然笑了:原來吃時由於味佳,忘形地動了手。既叫"手抓肉",方才感到"動手"並不失大雅,故笑。 手抓肉的享受,使我改變了意想中的偏見,對新疆種種風味,都起了躍躍欲試之念:在烏魯木齊的小吃一條街上,我購了一客羊肉抖洋蔥的烤包子;在庫爾勃的僻巷,我去吃一盤用羊肉湯煨透了的抓飯;在天池遊覽區,我排著長隊等一片胡餅烤馕;在白楊溝風景區,為一客"拉條子"(一團面拉成絨毛線一樣的麵條)我幾乎誤了旅遊車;在吐魯番,我追著兩個提大肚子壺的小巴郎子(小男孩)走了半條街,才喝一杯馬奶酥...... 口福是如願以償了,但洋相也出TTF少。就說在吐魯番喝馬奶酥吧,由於語言不潤,只好一角一角地給小巴郎子添紙幣作為詢問價格,弄得市場管理員還疑為我在騙孩子。好容易達成交易了,杯子一沾口,乖乖,那個酸澀噪道幾乎令我連腹腔中的儲存都噴了出來那一天,正是中國絲綢之路第二屆吐魯番葡萄節開幕,人群擁擠、眾目睽睽,我只好挺著脖子吞了下去;但卻偷偷地下了"再不光顧"的決心。吃抓飯的醜態也"極別緻":那一天,庫爾勒晴明、炎熱,抓飯一上桌,香氣撲上臉,再看看被羊肉湯浸透的米粒堆上嫩黃的胡蘿蔔丁,碧綠的葡萄於,早已耐不住了。既是抓飯,就抓吧:五指伸去,擒來人結罘,手被燙了,唇被燙了,滿把滿嘴全是米粒,還未品出味道。一位維族老客試範般的告知,要用三個指頭在盤邊將米捏成小團,而後填人口中。我試了試,還是不行。乾脆要來筷子,扒進肚裡。也是在庫爾勒,我坐在樹下吃杏脯,味很美。吃杏自然吐核,於是,將吃剩下的核一枚一枚扔在地上,惹得幾個小巴郎子跑過來哄搶。原來這裡的杏核遠遠超過杏肉之美味,當地人多半是因食杏核才不得不買肉! 中國的食譜分若干大系,洋洋大觀,歷史悠久。但多是津津樂道上高宴、人華堂的所謂名品,可就是對於各地的風味小吃少見經傳。這大約是因為屬於"小"字輩吧,小者難人大雅之堂。嗚呼,殊不知正是繁若星辰的各地風味小吃,才形成我們偉大民族的豐富多采生活和多姿多態的風俗習慣。君不見有多少地方和民族以吃的習俗作為民族交往和民族團結的紐帶!據說,到維吾爾族同胞家中作客,他們總是尊敬地首先獻上馬奶子茶。喝--是好朋友,不喝--幾乎會鬧翻臉。還有我們上面說的手抓肉,原來不叫手抓肉。那是專為待客烹調的,每當維吾爾族老鄉高朋滿座,他們便宰羊,賓主圍成團團,將剛宰的羊切成大塊,投入沸騰的湯鍋裡,肉變色即取出,各自用刀削食,吃到有血水滲出,再將肉塊人鍋煮,直至客人飯飽酒足,油手油面,才樂不可支的起來。試想,那種圍成一團,舉刀共食一塊鮮嫩肥羊的情形,該是多麼和合和歡快呀可惜,這種邊煮邊食、邊食邊樂的場景在漢族人參加的宴會上不多見了,代之而起的是把大塊大塊肉切成小塊,燜得爛熟,:盛到餐桌上,不用刀而是手、筷食用。因而,那"手把肉"的名字也演變為"手抓肉"了。 我們盼望著能夠有高明的食客兼大筆,寫出各地精美的: "小吃大觀",或必會成為不朽之作。買刀風波若不是朋友和孩子們叮囑,我是不會在新疆買刀的。在 新疆買刀的另一個原因,似乎也受著"氣候"的影響,新疆人幾乎無人不佩刀;而"口裡"進疆的人又幾乎無人不買刀。街頭巷尾、賓館、餐廳,人人在談論刀、玩味刀,不與刀接觸,彷彿就像大清朝男人不留辮子一般地令人注目。 我很怕刀。我固執地認定,刀槍之類,總不免包含著恐怖色彩,還是敬而遠之為好。但是,我還是三番五次出沒於刀市。說真的,那些琳瑯滿目的帶有"恐怖色彩"的傢伙,還真有點幾誘人呢。 烏魯木齊有好幾處刀市,最龐大的,要簿是紅山交易市場和車站商場。縱橫幾條街巷,彎彎曲曲,沿街兩側設滿著刀.攤,方桌大小的活動貨櫃,有的平放,有的斜立,一半玻璃遮擋,一半露天排刀,成排排五顏六色的刀柄耀眼奪目,銅刀鞘金光閃閃,皮7鞘紫紅相間;立在貨架上似一串串銅鈴,又像熟透了的辣椒耀眼奪目。貨攤後,或立或坐著頭戴方帽、眼窩深陷的維族老鄉。擠在這個天地中的男女,不僅並無殺氣,人人都像在欣賞工藝美術品!我和我的伙伴被這種"大潮"所卷,徘徊其間,煞有介事。開心之外,不想也弄得心緒煩躁,大動干火-- 我們是在"傍觀"了幾項成交之後才接觸貨主的。在一個大肚子維族小攤前,我指著一個銅鞘:鉗著紅綠"寶石"的刀子問價,那黑臉膛、大肚子操著維漢混合的快!" "八十快,太貴了!"我搖著頭。 "你說多少塊?"他又問。 "十八塊還差不多。"我見人用二十元買過的刀,同這一樣。 大肚子臉一沉,說:"明年再來吧!"這也就完了。因為他們對不滿意的顧客,總是用這種諷嘲的語言。但是,在我們轉身的時候,他又說旬漢維混雜的話:"媽的,吾順" 我再回首,見他那副窮兵黷武的嘴臉,簡直要發動一場"朝鮮戰爭!"我們這些只能在刀槍行當中附庸風雅的人,多半堅持"能忍自安",便想"避戰"。誰知為我們帶路的小伙子是個不能忍者,且又略潤維語的,知道他罵我們了,轉身還了一句:"吾順媽的,明年就見不著你了!" 有攻有反,戰爭爆發--原來那個大肚子說的"明年再來吧",是一句罵人"不知你明年死活"的話,"吾順"是維語"放屁";小伙子還他的話,便是一句肯定地"明年你早死了"的話。大戰既開,先是唇槍舌劍,後來互出刀子。我怕了,這裡刀子如林,果真動起來,就不是恐怖而是要演出悲劇。我拉著小伙子開始主動撤退。大肚子還是緊逼不放:"買不起刀,問 什麼價!"他揚起那把銅鞘刀又說:"八十快,你買得起?""十八塊你敢賣?你賣我買十把!" "賣!"大肚子睹氣了。 "買!"小伙子也不示弱...... 這也算"不打不成交"吧!可是看得清楚,後來有人想隨我們的價格成交,卻都沒有成功。聽老新疆說,刀市這樣的風波不常見,許多個體刀主還是和氣生財、公平交易。只有少數半是戈壁灘,一半是山道。戈壁總是茫茫荒蕪,另一半山道,卻很奇妙:路溪並行,曲曲彎彎,一路嘩嘩地水嘯,一路盤旋著登山;一座峰頂丟在身後,又一座峰頂出現在面前;剛剛穿行 戈壁還是不見寸草,轉眼之間競鬱鬱蔥蔥,濃蔭蔽日。有人說在新疆最主貴的是水,而在新疆山區,卻別是一番景況:水流遍了谷谷溪溪,我們的車子總是不時地跨過流溪上的拱橋,飛躍在噴卷雪浪之間。我在一個因擁擠而停車的小橋畔走到溪邊,望望流水,清沏見底,插手水中,冰涼入骨。此刻,呼進肺腑的空氣,竟也是爽涼甜沁的。車子繼續上爬,直到望見了海拔5445米的博格達峰巔那皚皚白雪,卻才明白那溪水源頭還是一片"隆冬" 天池在天山博格達峰的懷抱,當我躍出車廂,站在她身旁時,我竟懷疑起自己的神誌和眼睛:群山圍裹,峰巒疊翠,蔥綠的山腰,雪壓著山頭,天池像一片碧藍的瑪瑙酣睡沉沉,映松映雪映驕陽,她呈現著極致的風流1. "天池--你竟如此多嬌"我貪婪地連腳步也抬不動了! 天池是美麗的,更有著美麗的傳說:有人說,她是玉皇大帝過天山時,將胸前一塊碧玉丟失在這裡了,萬年千秋,碧澄無瑕;有人說,她是西王母巡遊時,忘在這裡的洗腳盆,所有的神人萬物都不敢弄髒那盆洗腳水;還有人說,那是人間孝子喪母時流出的痛心淚,山川日月都不忍心吮吸它......我卻如痴思索:她究竟算一片什麼地方似乎所有美妙的言詞,都無法形容她的多姿多態。 在池畔,我沿著凸凸凹凹的石塊漫步。身邊,人群交織,紅男綠女,歡歌伴著笑語,使這片該平靜的天地,總無法平靜。池面上,飛奔著幾隻著有妝飾的遊船;山腳邊兩隻小舟在劃動;隱現在岸畔綠叢中的房舍,飄出渺渺炊煙。我激動的心情競亂了:跳進遊艇,蕩舟池面嗎?身在畫航裡,舟在水中行,自然別是一番情趣;但那幅雪峰--綠林--碧水合三而一的壯觀美景,卻勢必失其完美;只在岸畔觀山水嗎?又怎麼能領降那番池面蕩舟的風情呢!我走進小小的碼頭,擠進購票的長隊;然而,我又抽身從長隊中出來;當我立在長隊之外時,我又恫悵...... 天池畔,有一處寬大的停車場;停車場外,有一片起伏於山坡的草場;草場上有羊群,羊群中有駿馬。騎上駿馬兜一圈,一定會產生美妙的情趣。我和夥伴趕了去。途中,競被幾座蒙古包所誘而停步。 蒙古包,是灰白帆布裹圍的園壁,灰白氈毯蒙著的幔頂,大人大約都做事去了,洞鎖,只有孩子在四周嘻戲。當我們認真打量這些小巴郎子(男孩)和古斯巴郎(女孩)的時侯,卻發現了新奇,他們手裡競玩著價值數百元的遊藝機!我的伙伴拿出攝影機為他們拍照,一個小巴郎子挺著肚皮傻笑,另兩個古斯巴郎羞怯地摟著脖子,轉身躲到蒙古包的背後去了。而後,還偷偷地偏過扎著紅綢的小腦袋窺視。有一個會講漢語的男孩跟我們搭訕,問我們"要不要雪蓮?"我問他"是真是假?"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粗聲地吐一個"真"字,我笑了。搭訕的結果,知道蒙古包裡的人家,生活來源也多半擺攤設點,從來游天池的顧客身上賺取。天池,給這裡的人們帶來幸福! 日偏西了,我才留留戀戀地登上返程車。 旅行在戈壁灘上,最令人憂愁的莫過於水。進疆的人,多半身帶水壺和沈甸甸的飲料。戈壁灘乏水,因缺水而形成"地不長草,天空無飛鳥"。我出發的那一天,家人便不顧累累負擔而為我備足了旅途之水。 在烏魯木齊,水很豐富,不必擔心。當我從烏魯木齊沿著冬焰山去吐魯番盆地時,心就懸了起來:那裡,乾旱、酷熱都是掌世聞名的。據說,盆地中心還有一條高熱帶,它的絕對高溫都在47℃以上,烈日下,光裸的地面燙得人不能立足;有資料表明,這裡最高溫度競達82.3℃,年降雨量少得嚇人,乾旱風幾乎長年不停......在這樣的地方,水,幾乎象血液一樣金貴我真怕旱癱在那裡。 汽車越過達坂城,出了風口,便是無際戈壁,粼光閃閃,熱浪沸沸,空氣一下子升騰了許多度,我懸著心,深深地抽了一口氣到吐魯番,我便花費了相當的精力,去找這裡因缺水而造成不幸的史料。然而,我驚訝了--這個有5萬平方公里的盆地,水的流量每年竟達10億立方米以上。一本叫《吐魯番》的書上有這樣一段記載:這裡"儲藏著豐富的山泉水和山口潛一 水,盆地外圍的高山是盆地地下水的補給區,發源天山的河流一出山口進入戈壁礫石帶,河水即大量滲入地下,成為盆地地下水的主要來源。 "啊!這裡原來不缺水水到那裡去了呢?這本書告訴我們,"在火焰山以北的戈壁礫石地帶,地下水埋藏深度為100--150米;隨著坡降,潛水深度漸減,最是處只有20--30米,有不少地方溢出地面,形成自流泉......"我輕鬆地舒了一口氣--我從吐魯番市區去北郊葡萄溝那天,便在交錯的葡萄架之間發現一條自北向南的河流,水寬約5米,深約2米,捲著波濤,呼嘯奔騰;我幾次走到水邊去浸濕毛巾,水清見底,冰冷入骨。那一天,陽光下的葡萄溝,氣溫在50℃,若沒有這一條清涼的河流,真不知該有多少游人被熱憨?新疆的朋友告知,吐魯番盆地火焰山北大凡聚居著人群的地方,都是在這樣的河流邊。據說,火焰山以南卻沒有這樣的河流。 我在吐魯番的日子,正是中國絲綢之路第二屆吐魯番葡萄節。除了擁擠來大量的外籍和內地人外,還來了相當多的本地各族群眾。我懷著深深的憂慮去訪問來自無河流區的盆地人。我獲得了更加奇妙的"信息"-- 一個五十年代中期遷居到托克遜縣的江蘇老鄉聽了我的詢問,笑了。他說:"沒有河流不怕,我們那裡有無數的坎兒井。" "打井提水,也是解決缺水的辦法。,我想起了盆地地下儲藏了豐富的水源。 "你以為坎兒井還是口內那深深的圓洞洞?"他搖搖頭。 "那是什麼?" "是一種地下渠道工程。"他比劃著說:"在地下開挖引水渠道,把地下潛流逐漸引出地面。坎兒井,實際便是一條暗渠。" "水會自動向上流?"他搖搖頭,作了更為形象的描述:"坎兒井是盆地的產物。暗渠從戈壁的礫石層下潛水帶開始挖,地表每20--30米打一口直井相連,一條坎兒、井的直井少則幾十個,多則-300個,暗渠長2--3公里多至10餘公里不等,潛水經暗渠中流出地面,再引入明渠,便可飲用和灌溉。" 我彷佛聽懂了,但又覺僅僅是一個概念。老鄉看著我仍在迷惑,頗有點焦灼地說:"你親自去看看吧,那裡一眼望去,一行行整齊的直井口,如累累圓丘,又似座座墳瑩;大地熱氣騰騰,井口涼風習習。有興趣,還可以從井口下去,從渠中走走......"我被引誘了,盤算著去火焰山南走一遭。遺憾的是" 同抱此念的遊人太多了,吐魯番交通部門無法滿足,我也只好對那裡的坎兒井"概念"而已。然而,我卻此念不泯,總有一天要如願的。我也盼望著地上坎兒井興旺,把橫流在地下的潛水多引出來,改變戈壁灘的面貌。 1991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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