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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梅汝璈:孤寂大法官(1)

民國那些人 徐百柯 1044 2018-03-18
梅汝璈(1904-1973),江西南昌人,著名法學家。 1946至1948年,代表中國赴東京任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法官,審判日本戰犯。新中國成立後,擔任外交部法律顧問。 有天晚上,北京頂銀胡同停電。梅汝璈枯坐在家中吱吱作響的藤椅上。黑暗中,他輕輕地哼起了清華學校早年的校歌: “西山蒼蒼,東海茫茫。吾校莊嚴,巋立中央。東西文化,薈萃一堂……” 這一幕發生在上世紀60年代初。今天,梅汝璈的兒子梅小璈回憶自己的父親時,一下就想到了這一幕。他對記者談起父親的晚年時,有些唏噓。他用了這樣一個形容詞:“孤寂”。 梅小璈說,雖然上世紀60年代初,父親尚不足花甲之年,可他心知肚明,屬於他的那個“東西文化,薈萃一堂”的時代已經逝去了。

新中國在學科建制上完全照搬“老大哥”蘇聯,全國祇有為數不多的幾所大學保留了法律系,且講授的內容都是蘇聯的社會主義法學。這讓畢業於清華學校、留學於美國斯坦福大學、在芝加哥大學獲法學博士學位的梅汝璈常常感到無所適從。他努力按照黨對“舊知識分子”改造的要求,虔誠地學習俄語,試圖不被形勢甩下。 據梅小璈說,現在他家還能找到父親當年抄寫俄文單詞的小本。在蘇聯法學教材上,還有父親留下的鉛筆批註。 作為一個留美法學博士,梅汝璈曾執著堅持的那些法學信念漸漸失去了依托———三權分立;司法獨立……這是法哲學奠基人孟德斯鳩奠定的理論,又在杰弗遜等人的實踐中加以完善的。 顯然,這一切已不合時宜。 “文革”中,梅汝璈在一份“檢查”裡寫道:“我實際上只是一本破爛過時的小字典而已。”

“其實,他個人的小環境還是不錯的,起碼在物質上。如果以季羨林的為參照系,他並沒有受太大的罪。”梅小璈在解釋父親晚年的孤寂心境時如是說,“但他的學科沒有了,他的學術沒有了。” 在那個年代,“梅汝璈”三字變成一個空洞的符號。充盈其間的,不是這個人的赤子情懷和淵博學識,而是一個隨“形勢”沉浮的抽象指稱。有研究者曾這樣評價這位外交部前顧問:“梅汝璈名字出現的頻率和受關注的程度,基本上是中日關係的晴雨表。”在上世紀整個50年代和60年代初,一旦中日關係出現“問題” 了,他就會被邀請出面撰寫文章;而中日關係“良好”時,他的名字則不願被各方的人們所提及。 但梅汝璈注定名垂青史。這位晚年“孤寂”的大法官,曾書寫過現代中國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1946年3月19日,受命擔任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法官的梅汝璈博士離開上海,遠赴東京。 當日,《中央日報》等中國最權威的媒體,同時在顯著版面刊出標題:“清算血債: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官梅汝王敖今飛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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