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曾國藩日記

第24章 尾章同治十一年:風歌依然

曾國藩日記 曾国藩 1229 2018-03-18
正月二十六日,至城外迎蘇帥途中餘痰迷心中 早飯後清理文件。坐見之客五次,黃昌歧、易笏山談均久。閱《二程全書》。中飯後,劉仲良來久談,閱本日文件,申刻出門,至城外迎接蘇賡堂河帥。在途中已覺痰迷心中,若昏昧不明者,欲與轎旁之戈什哈說話,而久說不出。至水西門官廳,欲與梅小岩方伯說話,又許久說不出,如欲動風者。然等候良久,而蘇賡翁不至。又欲說話而久說不出,眾人因勸余先歸。到署後,與紀澤說話,又許久說不出,似將動風抽掣者。小坐半時。二更三點,早睡。 到時候了。 曾國藩的身體,已經進入了崩潰的倒計時階段,出現了明顯的死機現象。 他在出門迎客的途中,忽然出現了意識迷散現象,能夠感覺到周圍的一切,也能夠聽到別人的話,看到別人的形影,只是意識飄忽不定,思緒無法聚集。曾國藩將這種現象稱之為痰迷心竅。

他的身體狀態,已經無法再支持他生命軟件的運行。 正月二十九日,漢餘不能速歸又苟活人間 早診脈二次,開方良久。早飯後清理文件,坐見之客五次。圍棋二局。閱《二程遺書》。張真人仁(日政)來見,一談。中飯後閱本日文件。坐見之客一次。核科房批稿簿。至上房一談。傍夕小睡。夜核改信稿五件,約共改五百馀字。是日,肝風之病已全退,仍服藥一貼。餘病患不能用心。昔道光二十六、七年間,每思作詩文,則身上癬疾大作,徹夜不能成寐。近年或欲作文,亦覺心中恍惚不能自主,故眩暈、目疾、肝風等症,皆心肝血虛之所致也。不能溘先朝露,速歸於盡,又不能振作精神,稍治應盡之職事,苟活人間,慚悚何極!二更五點睡。 但他很快又恢復過來了,精神狀態大好。他很興奮,認為自己已經逃過了一劫,就在這幾天,他甚至還閱讀了京師舊友龐作人的文章。在幾年前的日記裡,他曾經對龐作表現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大加貶斥。但是當龐作人將他寫的文章拿過來時,曾國藩仍然是非常認真的看。

他一生中,也沒有學會長時期的憎恨某一個人。 他只是非常認真,非常認真的活在這世上。他珍惜自己的生命,生命只有一次,無論你曾經如何的卑微,用心的珍愛,也仍然會讓那卑微的生命,散射出無盡的光芒。 他繼續寫日記,每天認認真真的記錄: 二月初三日 早起,蔣、蕭兩大令來診脈,良久去。早飯後清理文件,閱《理學宗傳》。圍棋二局。至上房一坐。又閱《理學宗傳》。中飯後閱本日文件。李紱生來一坐。屢次小睡。核科房批稿簿。傍夕久睡。又有手顫心搖之象,起吃點心後,又在洋床久睡。閱《理學宗傳》中張子一卷。二更四點睡。 寫下了這篇日記後,62歲的曾國藩入睡。 他再也沒起來。 他死了。 留給這世界上的,是一行認認真真走過的足跡。從他意識到生命的寶貴那一天起,他一天也未曾虛渡過。

本章所涉曾國藩年譜紀事: 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曾國藩62歲。 正月初二日(2月10日),至吳延棟宅,言及昔年故交零落殆盡,黯然而別。 正月十四日(2月22日),值道光皇帝忌辰,回首往事,泫然淚下。 正月二十三日(3月2日),自即日起,時發腳麻之症,舌蹇,不能語。 二月初四日(3月12日),發腳麻,舌蹇之症,死於兩江總督衙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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