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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道光二十四年:領導們吃癟的日子

曾國藩日記 曾国藩 2315 2018-03-18
正月初一日,是日為車夫忿怒兩次。 寅初起,寅正趨朝慶賀,辰初退朝。至會館敬神,旋歸寓。飯後拜客,至酉初方散,歸,是日為車夫忿怒兩次。 曾國藩升職了,充任文淵閣校理。沒聽說這個官有什麼油水,但好歹是個領導,所以曾國藩脾氣見長,大年初一就衝車夫發了兩次火。 然後他開始罵老婆。 二月十九日,與內人有責言 早,習字一百。與內人有責言。會客五、六次。未初至會文堂赴宴,拜客三家,歸,夜睡最早。 說起曾國藩來,真不是個東西,妻子歐陽氏自打嫁給他之後,沒過上一天的好日子。最淒慘的是生女兒的時候,曾國藩居然連產婆都請不起,讓妻子自己接生,自己咬斷胎兒臍帶。這些事,妻子好像沒責怪過他,可他可倒好,居然還對妻子有責言。

還有一件事,曾國藩在日記中瞞過了我們,就在他勤奮修德,不近女色的節骨眼上,妻子又替他生下兩個女兒:曾紀耀和曾紀琛,再加上大女兒曾紀靜,曾國藩現在有一個兒子,三個女兒。 就這,他還有臉罵老婆,你說這叫什麼人啊。 此後曾國藩的日記越來越短,短到了不像話的程度: 二月二十六日,至何丹畦家會課。 早,習字一百。拜客數家。至何丹畦家會課,申正散。與樹堂、筠仙久談。旋與筠對棋二局。 四月初三日,曉岑早來,與共圍棋。 四月初八日,與筠仙下棋。 基本上來說,這段時間曾國藩過著稀哩糊塗的日子,要不就是和歐陽小岑下一天的棋,要不就是和郭嵩燾下一天的棋,沒任何正事。 四月十六日,寅正至正大光明殿考差。

至正大光明殿考差。寅正進場。 《四書》題“其未得之也”至“無所不至矣”。經題《謙也者至恭,以存其位者也》。詩題《賦得君臣一氣中》得公字。未正三刻,三藝作完,寫至戌初始畢。是日,場屋搜出李汝嶠、佟元,交刑部治罪。李則曾在上書房行走,且曾任山東學正者也,尤為可惜。 終於有點好玩的事情了,公務員又開始考試了,這次曾國藩仍然是考得不錯,但另有兩名考生,一個叫李汝嶠,一個叫佟元,這倆倒霉蛋因為考試做弊,當場被拿獲,送交刑部治罪。 讓曾國藩惋惜的是,前一個考生李汝嶠,曾經在上書房行走。上書房行走是個什麼概念啊,那是因為你水平太高,水平太差了是不可能去上書房的,上雞窩還差不多。而且李汝嶠曾任山東學正,這個官職大概相當於山東省教育廳廳長。

教育廳廳長啊,上書房行走啊,臨考試的時候居然打小抄。打小抄倒還罷了,居然還被逮住了,移交刑部治罪去了,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說到底,都是官場上的應酬太多,誘惑太多,身入仕途之人,再想保持此前旺盛的學習勁頭,真不是太容易。偏偏這個腐朽的大清帝國,總是跟領導過不去,結果讓領導們吃癟了。 四月二十三日: 晏起,拜客,至會館早飯。旋拜數家,申正歸,吃點心。復至鏡海丈處,久談,戌初歸。夜,與筠仙圍棋二局,頭昏眼花,以後永戒不下棋也。 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再有人來找曾國藩的麻煩了,所以他放任自流,狠狠的下棋,和郭嵩燾下棋下到了頭昏眼花的地步。於是他一咬牙,宣布戒棋。 正式戒棋的次日,他的日記內容如下:

四月二十四日: 晏起,飯後寫小字。下雨。寫至未刻止。雨甚。聞三鼎甲信,申初,與筠仙圍棋,复蹈昨日之轍。 看看曾國藩這事幹的,一邊隆重宣布戒棋,一邊繼續下棋。而且這棋越下越猛烈: 四月二十七日: 晏起,飯後與筠仙對奕。 戒棋戒到這種程度,居然是整整一天都在下棋,曾國藩終於意識到出問題了。 問題出在哪裡呢? 曾國藩認為,問題出在他妻子歐陽氏身上。 四月二十八日: 早起,讀書二十頁,旋房闥不敬。 戒棋還沒戒出個名堂來,曾國藩突然又責怪自己“旋房闥不敬”,這個責怪有點意思。 此次事件之所以房闥不敬,是因為發生在上午。是他正在好端端的看著書,忽然之間就衝動了,然後事情就發生了。如果事情發生在夜裡,不能算房闥不敬,最多只是個房闥進行時。

這種事,擱現在是蠻好玩的趣事,擱當時也沒多麼的嚴重。可問題是,曾國藩發現自己有點失控了。再加上曾國藩家裡的寶寶有點多,當時又沒有必要的防範措施,所以曾國藩有點懊惱這次沖動性行為。 此後曾國藩開始咬牙發狠,指天發毒誓,有點不太像曾國藩。 五月初五日,今誓曰:如再下棋,永絕書香也 早起,寫李石梧道喜信一件。飯後,無所事,心如懸而不降者,知其不能定且靜也久矣。未正,徐石泉來,與同圍棋數局。石泉去而餘頭昏眼花,因戒永不下棋。誓曰:如再下棋,永絕書香也。夜與樹、筠二君談,寫扇一柄。 曾國藩終於發飆了,他發誓,以後如果再下棋,永絕書香也。 這個誓言,對別人來說沒什麼實際意義,對曾國藩來說,卻是件非同小可的事情。要知道,他的人生事業,就建立在書本之上,而且他現在的職業,就是在翰林院教導庶吉士們讀書,相當於現在的博士生導師。他發誓永絕書香,就說明了事態非常之嚴重。

事態嚴重也沒用,曾國藩到死也沒有戒掉圍棋,而且圍棋越下越瘋狂。到得他和太平天國的洪秀全展開決戰的時候,圍棋成為了他唯一舒緩壓力的渲瀉,如果沒有圍棋舒導他,他早就被洪秀全擠扁碾碎了。 而且,他的毒誓也沒有應驗。 但人一旦張嘴發毒誓,就像是喝涼水一樣,咕嘟咕嘟,越發毒誓越順利,越發毒誓越上癮。所以曾國藩繼續亂發毒誓: 八月初六日,細思家訓條例。 早起,遣人聽宣,旋寫字一百。飯後寫帳。陳岱雲來,久談。至申正始去。下半天細思家訓條例。夜鈔家訓百字,自誓以後非有大故,每日皆鈔百字,倘有不鈔,永絕書香。 這個毒誓是曾國藩揚言每天要寫字一百,如果作不到,還是個永絕書香,讓自己曾家世世代代都成為文盲,替他不寫字付出代價。

我們知道,這個誓言他又沒能夠做到。幸運的是,這次毒誓又沒有應驗。 連毒誓都沒可能應驗,那還有什麼搞頭呢?曾國藩的日記越寫越沒情緒,寫到這一年的十一月,就戛然而止,寫不下去了。 本章所涉曾國藩年譜紀事: 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34歲。 八月,郭嵩燾引江忠源來見,二人一見如故,結為師生。 十二月,轉補翰林院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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