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我們台灣這些年

第27章 2002

我們台灣這些年 廖信忠 4454 2018-03-18
代表台灣的中華航空公司,在過去一直有個如詛咒般的“四年大限”,即華航每四年就會出現一次重大空難。這個都市傳說在2002年的華航澎湖空難後被廣泛傳開。那幾年,坐華航的飛機總是有陰影在。 2002年5月的一天,我正從午睡中濛濛矓矓地醒來,一打開電視就看到每一台都在播報華航班機從雷達上失踪的新聞,心想不妙,又出事了。果然,不久後證實這架台北飛往香港的747客機,在空中解體墜海。唉……又是一場慘劇。 後來報告出來說,是這架飛機二十幾年前蒙皮損傷,而又未依標準程序維修,導致後來金屬疲勞在空中撕裂。倒霉的乘客,在這架老飛機脫手前的倒數第二趟航程中跟著送命。當時空難發生後也是陰謀論四起啦!什麼被隱形戰機撞到、隕石砸到、恐怖攻擊之類的。總之,全機罹難。

時間回到1998年,華航一架由峇里島飛回台北的空中巴士客機,在降落前欲重飛失敗,失速墜毀,機上所有人罹難,連帶幾間地面住屋也遭撞毀,地面也有人不幸遭殃。機上,當時到印度尼西亞開會的“中央銀行”總裁及一行官員全都罹難。事後,搜救現場可以說是一片混亂。那是台灣SNG剛開始流行的幾年,記者也搶在第一時間跑到現場播報,所以,當晚台灣的觀眾就在晚餐時間看到空難現場,血淋淋的,一片混亂。甚至有屍體屍塊就掛在記者播報後方樹上房上的未經處理的畫面,太令人震撼了,害得好多人當晚心理無法承受,被送急診。 再往前到1992年的名古屋空難,這次是台灣航空史上最嚴重的空難,兩百五十多人罹難。原因也是重飛,駕駛與電腦互搶操控權所引起。

接連三次重大空難,再加上其中幾年或更早以前穿插的幾次事件,也讓人開始懷疑這家公司是不是受到什麼“詛咒”,紛紛去找這每隔四年左右就會有一次空難的關聯性與邏輯性,又有好事者推算出下次空難在什麼時候。 華航的飛安的確是不太好,小事不斷。儘管服務評比在國際上是出了名的好,但飛安卻是出名的差。許多評論都指出,這根本的原因在於華航在管理上出了問題。華航最早是國營及黨營事業的合體,以前大家都說華航是“小空軍”,因為機師也大部分來自空軍退役飛行員。長期的壟斷造成老大心態,只能說企業文化是一脈相承,管理失控會上行下效,華航在過去幾十年來,一直都有這樣的問題。一般民眾也認為,華航會搞成這樣,這是個很大的原因。

華航的長期壟斷,一直到長榮航空成立才結束,而早期華航呆板的塗裝,也變成水墨梅花的圖案。雖然一間是半官方,另一間是民營,但這兩間公司一直頗有心結存在,常常在暗中較勁。 有一個著名的笑話,說兩間公司的空姐也會互看不順眼——在台灣大家都知道,華航空姐向來以美貌著稱,而長榮空姐以親切為主,外形倒不怎麼樣。 據說有一次,華航某班結束任務之後,一排光鮮亮麗的華航空姐優雅地拉著小皮箱穿越機場大廳,剛好前面有一批綠制服的長榮空姐正坐在椅子上休息。 對手相見分外眼紅,在經過長榮空姐的時候,華航空姐就不屑地講了一句話:“哼,醜死了!” 長榮空姐雖然貌不驚人,說起話來倒伶牙俐齒,立刻回敬一句:“哼,醜死總比摔死好!”

華航空姐一聽之下大怒,心想我可不是省油的燈!不過還是立刻回到優雅的氣質回答:“摔死是一時的事。醜死,是一輩子的事!” 到了2006年,幸好華航沒發生什麼落人口實的事。但2007年在日本那霸機場停機坪發生的飛機漏油爆炸事故中,所有人員奇蹟般在爆炸前都逃離飛機了,這也又讓人想起那個“四年大限”的傳說。 這年我去考研究生。台灣考研究生跟大陸不太一樣,是各校自行招生的。所以要考研究生的同學,每到三四月份又要趕考折騰一次。有些比較優秀的學校,還會故意將考試日期排在同一天,非常的跩,擺明了就是你只能挑一所來考。儘管如此,還是吸引了許多大學生報考,並且研究生報考人數有每年越來越多的趨勢。 因為個人的喜好問題,我挑了有關大陸研究的專業來考,所以那時候除了國際政治各種理論之外,也把一些《中國近代史》跟《中共黨史》的東西都摸熟了。在此,舉一些“中國大陸研究”科目考試題目的例子:

中共建立政權後,稱自己為“新中國”,在此之前為“舊中國”,此說法已被廣泛採用。到底“新”在哪裡?試從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各方面作縱向比較分析。 改革開放以來的“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基本思維是什麼?內在實質又是什麼? 反正,不同學校考的題目也反映了不同學校的研究方向,有些學校從意識形態方面來解釋,有些學校喜歡從社會實際方面來解釋。這次考試呢,我很瀟灑,只報一所學校來考,所以沒考上也是必然的。 這一年7月我又去北京了。不知道為什麼,北京對我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為了這個,我後來還特別去研究了中國傳統哲學思想對北京建築格局的影響,寫了一堆論文發表。沒想到每次一說起這些,還真的唬了很多人,應該也算得上一個二流的導遊了吧!

反正這次就一路從南往北,沿著京廣線玩到北京。到北京也沒定下個目的地,就住在國際飯店後面的青年旅館了,每天也無所事事,跟著一群老外瞎混。尤其是那群法國美少女,每天晚上洗完澡總是穿著蕾絲半透明的睡衣在走廊上走來走去,或半倚著沙發,讓我看得幾乎要噴鼻血。 過了兩天,旅館前台跟我說有兩個台灣人也住進來了,一個是來自高雄的怪叔叔(我們如此稱呼的),另一個就是小吳,基於“管理方便”把我們安排住一間。很快,小吳以那特有的熱情與到處都能搭訕的人格魅力,很容易地讓大家在短時間內打成一片。之後我才知道,他是第一次來大陸旅遊,只在北京待五天而已。 這段故事真正開始,應該從他入住的隔天開始講起。這一天,他到長城去旅遊,我則到西單亂逛。自詡為北京通的我,居然糊塗到在那裡丟了錢包。更糟的是,我笨到把所有錢都放在裡面,這下我可身無分文了。沒想到我生平第一次進警察局,居然會是在北京西單的派出所裡。我第一次深刻了解到什麼是“走投無路”,只好跑去跟雕刻時光的莊仔借了錢,才暫時渡過難關。

這一天,小吳回來得也比較晚,回來後看他腳一跛一跛跳著走,腳上還包著紗布。據他自己說,原來是在長城上,為了貪圖走近路,直接從缺口跳出去,沒想到這一跳就把腳筋給拉傷了,而且傷得還不輕,直接送往醫院。但沒想到,他在醫院都還能搭訕到幾個美眉,還將照片給我們看。 照理說,遇到這些情況,正常人都會馬上回家的,但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在撐些什麼。他呢,每天還是腳跛著跳著,到處去遊覽。至於我,跟朋友約好過幾天到北京來同遊,面子問題不好取消,又怕到時候沒錢花,只好每天躺在青年旅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按著遙控器,一邊用破爛的英語跟老外們鬼扯著,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 到了晚上,大家都回來了,青年旅館更熱鬧了。小吳也加入了談話會,雖然外語一樣破,但不管是美國人、日本人、法國人還是德國人,都一樣會被他逗得笑呵呵的。

就這樣,我們幾個人一起待在同一家旅館的同一個房間兩個禮拜。接下來的日子裡,終於等到朋友來北京,於是我們四個外加怪叔叔,也不拘泥於什麼特別的景點,反正就是在大街小巷亂逛,想到哪裡就到哪裡,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亦快哉。 後來,在北京待了一段時間,大家都知道離別的時間到了,遂各分東西。怪叔叔跟朋友去了天津,我和朋友一起到上海,小吳則到河南去了。 在上海跟朋友分開後,我一個人去了湖南。在長沙看了馬王堆的博物館,待了半天就往湘西去,當晚趕不上到鳳凰的小巴,遂在吉首待了一晚。第二天到鳳凰,我一經過進入鳳凰的沱江橋就愛上了這個地方。我住的位置又是無敵江景,就是虹橋旁沱江人家客棧的吊腳樓裡。每天早晨,總是被擣衣及划槳聲喚醒。我住在鳳凰一個禮拜,每天也就到處看看,晚上回來睡覺,很優哉。

再見到小吳是幾個月後在他的家裡。看到他的旅行照片和聽他講述旅行經驗,只有用不可思議來形容。原來,他後來一路到洛陽、西安、蘭州、敦煌,又往西到了烏魯木齊,最後到了帕米爾高原的中巴邊境上。真難想像一個第一次離開台灣的人,就這樣飄呀飄的,一路飄到了大陸的最西端。說來真有勇氣且不可思議,但他就是這樣處處讓人驚奇、隨性所至的人。 隔兩年,小吳在西藏前往阿里的路上遭遇車禍掛掉了,我也少了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之後我又到了北京,經過國際飯店,青年旅館已經不復存在。又憑著記憶去找曾經一起吃過的胡同小餐館,卻也成為新建高樓。路過天安門,想起那年“八一”清晨,湊熱鬧似的去看升旗,觸景生情,這些本應該是美好的回憶,想起來卻讓人一陣惆悵,坐立難安。

2002年,這年年底又要選台北市長了。在這種幾年就一次“大選”的馴化下,台灣人其實已經習慣了每隔幾年就來感受一下選舉的狂熱,選完之後,支持的候選人選上了就狂歡若喜,落選了只好唉聲嘆氣。但不管什麼反應,第二天雖然失落還是一樣繼續各過各的生活,就跟隔夜一定要全部消失的滿大街競選旗幟一樣,突然消失了還真不習慣,就如同高潮過後總伴隨著一陣空虛。 這次選舉,國民黨已經成為“在野黨”。毫無疑問,這次當然還是馬英九出來尋求連任了。說起馬英九執政的四年,我自己覺得他做得還可以,形像也夠親民,但就是感覺他沒做過什麼。反正,馬英九高人氣。但民進黨就是不知道要推誰出來選,因為大家都知道,誰出來選勝算都不高。最後,民進黨高層推出“行政院”秘書長李應元出戰。 過去台灣的選舉,不管各候選人的政見如何,越選到後面,選情越緊張,也常常會出現各種。但這次的台北市長選舉,雖然從一開始幾乎就知道誰會當選,卻是一次高水平的選戰,雙方都有很明確的市政建設藍圖,也能很清楚地闡述自己的政策。比起以前意識形態為主的訴求,這次選舉完全是以政策訴求為主的。 不過這場選戰,結果雖然大家幾乎都清楚,但其中的暗潮卻是洶湧,摻雜了許多詭譎色彩。陳水扁當然是為李應元助選了,甚至他的光芒還壓過李應元,所以這場選戰,也被視為陳水扁向馬英九的複仇戰,變成扁馬對決。 而在這次選戰中整合成功的國民黨泛藍陣營,將這次台北高雄市長、市議員一起的選舉,定位為2004年台灣“大選”前哨戰,造勢活動頻頻將砲口瞄準陳水扁。 而馬英九,當時普遍猜測他是不是也想爭取2004年的台灣“大選”位置。所以,民進黨也是傾全力在“打馬”。結果,這一“打馬”反而讓馬英九的政治地位在泛藍陣營裡急劇飆升,造就了馬英九在泛藍陣營的超級明星地位。 馬英九的溫和形象吸引了不少中間或淺綠選民,再加上泛藍整合成功,也是這次馬英九大勝的主因。 但在這次選舉開票過程的電視實況轉播中,也出現了一些小插曲。各家電視台各顯神通展開計票追踪報導,不管是請人在各開票所計算還是公佈選委會的開票數,各家電視台的方式和渠道都不盡相同,都只是為了爭取最高的效率以及爭最新的新聞。所以,在同一時間裡各家電視台畫面出現的同一候選人的得票數也不相同。有時候,由於相同時間內各電視台報出的同一候選人的得票數實在相差太多,不只把觀眾們搞得一頭霧水,弄不清楚應該相信哪家,私下里,連各家電視台之間也相互打探對方是如何計算得票數的。這樣就暴露了一個問題,原來,各家電視台為了搶報最新得票數,常常會有票數先灌水的惡習,結果,有時候就灌過頭了。甚至還有一家電視台,得票數在短短30秒鐘之內縮減了20萬票,居然票越加越少。所以,當時因為這次選舉,各電視台被批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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