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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專會打水花的餐鰷子

梅酒香螺嘬嘬菜 谈正衡 1548 2018-03-18
餐(正確寫法,“餐”字的“食”字底應改為“魚”字底,但電腦打不出來,姑且以“餐”代之)鰷子和鰟鮍一樣,都屬於上不得檯面的小雜魚。水跳邊總是它們最喜歡出沒的地方,夏天,赤腳站在水中淘米洗菜,很快就有大群小魚跑來,追食碎菜葉和碎米粒,並癢癢地啄你。若是把淘米籮或菜籃子沉到水下,看清有許多黑影子鑽進去,猛地一提,就能兜起一把比火柴棒長不了多少不諳世事的小細魚秧子。那些長過手指的餐鰷子則完全不同了,它們見過世面,經驗老到,總是在你夠不著的地方靈活地穿來游去,你稍身影一動,它一扭尾巴,打一道水花就閃了。 楝樹開出一串串紫藍小花的時候,夏天就到了。垂柳拂水的晨間或是傍晚,水面總是有眾多青春年少興致極好的餐鰷子在遊圈,攪碎清波。 “刷餐鰷子”便成了夏日的常景。這通常是一些半大的男孩,也有成年人玩的技術活。細竿細線,蛆蟲飯粒還有蒼蠅什麼的做魚餌,也不要浮子,全憑眼快手準,看見餐鰷子游來游去,就將魚餌拋過去。餐鰷子以為是落水的小蟲子,掠一道漂亮的弧線,就啄到了餌,你“刷”地一揮竿,一條亮閃閃的魚就活蹦亂跳地掛在竿下面。水平高的,不歇手地往上提,直讓旁邊的觀者看得津津有味。

如果是深水區,有一種叫“翹嘴白”的餐鰷子,最大的甚至有五六斤,銀鱗白肚,綠背弓起,嘴巴又翹又大,游動快捷,有“浪里白條”的美稱。這種魚慣愛追食水面上一些蚊蠅飛蛾,吃起食來特別兇猛,叼著就吃,啄了就跑。瞅見黑影一閃魚線下沉,就得快疾“刷”竿。 餐鰷子的家族中,成員複雜,大小懸殊,有尖嘴餐(平)、圓頭、黃郎、紅、肉,還有一種肚皮泛一層金色光暈身材肥厚呈梭形的油。它們的共同特點,是有著刪繁就簡的形體,善於躥遊,活得興興頭頭,愛湊熱鬧,時不時就躍出水面,打一個水花給你看。總之,是哪里水響哪裡就有它們。 倘是不耐煩“刷餐鰷子”,就弄來一條絲網,直直地拉在水中,然後撒些糠秕。沒多久,就有許多的深青色影子在水里上下游動著,不停地變幻,分散,水面一片唼喋聲。待水面糠秕風捲殘雲般啄盡,扯起絲網,每一個網眼都晶亮地滴著水珠,若網上銀亮亮一閃一閃的,那是被嵌住的貪吃者在徒勞掙扎著細長的身子。拿回家掐盡內臟批去鱗片,洗淨,用油煎了,味道當然是鮮。美中不足是肉中刺極多,只有將肉同刺都一起煮酥了才好吃。

我們家鄉有句譏人做事性急的土話,叫“拎著尾子煎魚”。要想把餐鰷子燒出特色,油煎是關鍵。燒熱油鍋,一條條地擺好煎,火不要大了,放耐心一點,把一面煎黃,再翻過來煎另一面。直至煎出那種賞心悅目的金黃色,方鏟起疊作一堆,澆上料酒、板醬、水磨大椒,投入精鹽、姜、蒜,蓋鍋以小火煮到酥爛。若是將那種指頭粗細的小餐鰷子稍稍鹽醃後,拖上麵粉(現在可直接從超市買來炸雞粉)油炸,入口極脆,包括魚尾都是至味。 餐館裡有一道清蒸白魚,規範寫法應是“清蒸魚”。魚就是大餐鰷子“翹嘴白”,上海、蘇南人呼作“白絲魚”,以肉質鮮美、營養豐富、味似江中刀魚而著稱。 “翹嘴白”儘管在水中游動快捷,但出水即死,故市價昂貴。清蒸講究原料,重在維護那點鮮氣。洗淨魚斬作兩段,加少量的鹽醃一會子,一般家庭,可加上作料和料酒,用電飯煲上蒸屜蒸。 “翹嘴白”清蒸後,因為肉特別細嫩,故而感覺刺多且硬挺,雖不像刀魚刺那樣糾纏不清令人生畏,但對於不會吃魚的人來說,也夠麻煩的。

餐鰷子最宜曬成乾品,不像鰟鮍和鯽魚,曬乾了只有殼。捕得多了,一下子吃不掉,鹽醃後,曬乾存起。想要吃時,放在飯鍋上蒸熟,咸鮮適度,極有咬勁,很是下飯。一般來說,山區是不產魚的,但無論是黃山、九華山還是天柱山,我都在那些賣干筍和乾蘑菇的土特產店裡看到整大袋的干餐鰷子魚,看標籤,都表明是出自當地山溪里的綠色食品。我不知道那要多少水面才能捕獲這眾多大小劃一的餐鰷子,看那鹽漬過重的黃褐色,肯定與我們鄉土歲月時小鹹魚的味道相去甚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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