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水筆店位於老商業街的正中,同主街相隔兩條小巷,正面兩扇玻璃門,沒掛招牌,只在門牌旁邊小小地寫著“自來水筆店”字樣。玻璃門吻合程度極差,看樣子從打開到真正關嚴,起碼要一個星期。
當然要有介紹信,花時間且花錢,但筆做得恰到好處,夢一樣棗朋友這樣說道。於是我跑來了。
店主六十光景,形像如密林深處一隻巨鳥。
“伸出手來!”鳥開口道。
他一根根地測量我手指的長短粗細,確認皮膚的油性,用衣針刺探指甲硬度,又把我手上形形色色的傷疤記錄在冊。如此看來,手上傷疤確乎不在少數。
“脫下衣服!”他言詞簡潔。
我一頭霧水,但也只好脫去襯衫。剛要脫褲子,店主慌忙制止:“啊,只上身即可。”
他轉到我背後,由上而下用手指按我的脊椎骨。 “人這東西啊,是用一節一節脊椎骨想東西、寫東西的,”他說,“所以,我只能依照人的脊椎骨做自來水筆。”
接下去,他又問了我的年齡,問了出生年月,問了每月收入。最後問打算用這自來水筆寫什麼。
三個月後,自來水筆出來了。果真恰到好處,同身體正相吻合,夢一樣。不過,我當然寫不出夢一樣的文章。
如果是在那種肯賣給我同身體夢一樣正相吻合的文章的店鋪,我就算脫掉褲子怕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