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你為什麼不騷擾我

第5章 有一種病叫“貝克漢姆”

你為什麼不騷擾我 吴晓波 2013 2018-03-18
有一天,已經當上了明星的表妹瞪著一對很大的眼睛問吳先生,“表哥,你能告訴我,偶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說實在的,從那一天開始,吳先生才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結果,他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那就是:某人一旦被公眾關注、青睞、傾心或崇拜成“偶像”,那他簡直就會成為一種疾病。它將無可救藥地傳染給每一個可能的人,讓所有的生活都變得十分彆扭,最後它又會將偶像本人“異化”成另外一個自己。 吳先生這樣繞著舌頭說話,他那個表妹根本聽不明白。 “那好吧,就讓我舉出一個例子來。”吳先生開始說了,“你認為當今地球上最帥氣的男人是誰?我們假設他是一個英格蘭人,現正在西班牙踢足球,而他的妻子是一個叫維多利亞的女歌手,他的名字叫大衛·貝克漢姆。”

鏡頭一: 足球場上,兩支頂級足球隊正在“每一寸草皮上激烈地拼搶”,雙方球員殺到了眼紅,甲隊的一位左邊衛助攻到了前場,他輕盈地擺脫了七位隊員的前圍後堵,最後被第八個隊員放倒在禁區前沿。裁判吹哨任意球。 左邊衛站在球前,不經意地瞄了一眼球門,然後用力地抬起右腳,足球划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飛向球門——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甲隊的教練突然衝進場一把抱住了左邊衛的大腿。 “你不能這樣的踢球!”教練氣急敗壞地對自己心愛的弟子大聲嚷到,“你要記住,你是一個左邊衛,而當今公認天下第一的左邊衛是貝克漢姆,他最擅長的就是在禁區前沿用他的金右腳開出弧線球破門。” “那又怎麼樣,教練。” “如果你剛才也用同樣的方式進了球,明天報紙上的足球版都會用長篇報導描寫你進了一個貝克漢姆式的進球。而如果這樣的話,你就被徹底的毀了。”

“這又是為什麼,教練。” “因為你將從此被稱呼為'小貝第二'而永無出頭之日。” “那我該怎麼辦,教練?” “你難道不知道嗎?如今全世界的左邊衛已經沒有一個人用右腳開任意球了。” 鏡頭二: 這些年來,在全球舉辦的種種與男人有關的評選中,貝克漢姆幾乎都能排在前三位。而如果投票公眾中女性的比例超過50%,則他幾乎鐵定是第一名,這已經成了一條讓人難以忍受的規律。本月初,西班牙評選全國婦女心目中的“第一老爸”,剛剛來此不到一年的貝克漢姆居然也無可爭議地當選第一名。在一個小鎮上,所有的男人終於不約而同地跑到街上舉行抗議活動。 “請問,你們對貝克漢姆有什麼意見嗎?”電視台記者採訪一位父親。

“是的,我們這裡的婦女在最近一年裡紛紛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維多利亞,而有兒子的則全部起名為布魯克林。最討厭的是,到了晚上,她們常常會莫名其妙地說,大衛,你什麼時候上床?” “你們覺得自己生活在貝克漢姆的影子裡嗎?” “是的,這簡直讓人無法忍受。當我們想留個小辮子的時候,都會被嘲笑為貝克漢姆的跟屁蟲,而誰一旦擰著嘴巴笑,就會被認為是學小貝耍酷。我們不敢穿緊身的西裝,否則就有人說我們是不是也想混一個爵士噹噹。最讓人瘋掉的是,不久前他竟然還為百事可樂拍廣告,現在哪個男人敢握著一瓶百事上街,就會有婦女上去問他貝克漢姆在廣告裡扮演的羅馬戰士帥不帥。”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最近鎮上出現了一種很討厭的蚊子,我們決定給它起一個學名叫貝克漢姆。不過衛生部必須先告訴我們,到底這個蚊子會不會絕種。”

鏡頭三: 一大早,貝克漢姆從睡夢中醒來,他來到盥洗室的鏡子前。 “我叫貝克漢姆,我其實是一個很平常的足球隊員。”他瞧著鏡子裡那張俊俏的臉龐這樣自言自語。 “也許我這樣說有點矯情,可是我真的是這樣想的。我用右腳踢球,是因為我的左腿不太靈光,你們都看出來了,它們的粗細有點不均稱。” “前天有人告訴我,說我的轉會身價已經從去年的3500歐元上漲到2億美元了,這讓我很吃驚。其實到現在為止,我只為國家隊進了6個球,這在全英國足球隊員中排名50位以外。我也沒有當過什麼世界足球先生,這都是禿子齊達內他們的事。不過如果有一天,像中國那樣有很多女生去跑足球新聞的時候,我想要不當也不行了。” “說到我惹人喜歡這件事,責任不應該由我來負擔。我之所以這麼迷人,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我不會說話。你們看到過我說話嗎?無論任何場合,只要一超過五個人,我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時候,我只好笑著站在那裡。但第二天,報紙上出現名字最多的還是我。”

“除了足球,我其實也沒有做過什麼事,聖誕節的時候,我還沒有想好要送維多利亞甚麼東西,就有廣告商問我要不要一幢別墅?我在世界杯上的那個著名的飛機頭也跟我沒有什麼關係,給我剪頭髮的是個退役的飛行員,而那本風靡全球的自傳只有封面上的簽名是我自己寫上去的。” “他們說,這個世界上人人心中都有一個偶像。我常常問自己,這個偶像會是誰。你們可能不相信,這已經成了我生活中最最煩惱的事情。如果要列出條件的話,首先他也應該是一個足球隊員,最好還是英格蘭人,出生在倫敦,也會用右腳踢球。也許他有一個很出名的妻子。當然他長得應該很討人喜歡,笑起來一定要性感。另外……” 他呆在那裡又想了好長一會兒,然後對鏡子裡的自己說,“如果他湊巧也叫貝克漢姆,那就更完美了。是不是,大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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