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戰爭軍事 巴格拉米揚元帥戰爭回憶錄
在方面軍司令部,緊張的工作即便是夜間也是不會停止的。我的助手們都堅守著崗位。戰役地圖上仔細標上了情況的一切變化。我們迅速準備早晨向首長報告的材料。天剛亮我就去見方面軍參謀長。人們告訴我,他在司令員那兒。那更好,我可以一下子向兩個人報告了。 兩位將軍正在熱烈爭論著。我馬上就听明白他們在說第6集團軍。那裡又發生什麼事了呢? 基爾波諾斯生氣地搖晃著一疊電報紙。 “這到何時是個頭?集團軍司令員不去執行戰鬥命令,卻請求撤銷命令!” 普爾卡耶夫只是聳了聳肩作為回答。 司令員把電報交給參謀長,埋怨說: “好像現在就第6集團軍困難似的。但答复只有一個:穆濟琴科應該絕對執行命令!” 司令員發現了我,問:

“築壘地域情況怎樣?您報告吧!” 我講了自己的印象,講了築壘地域首長準備變更軍隊部署,還講了全體人員的情緒。我又提到了瑟索耶夫的傷勢,說他現在工作有困難。 “要考慮考慮,馬克西姆·阿列克謝耶維奇,”基爾波諾斯對普爾卡耶夫說,看看可以調哪位將軍去指揮築壘地域。那裡現在集中了重兵,瑟索耶夫現在這種狀況是難以勝任的……” 方面軍司令員就進一步加強基輔築壘地域防禦和向其緊急提供穿甲彈作了必要的指示後,命令我注意觀察軍隊向新陣地開進的情況。 當基爾波諾斯讓我們走後,參謀長默默向我示意跟他走。 他一步進自己的辦公室,就精疲力盡地坐到椅子上。 “第6集團軍出了什麼事?”我忍不住問。 “嗐!”普爾卡耶夫氣憤地揮一下手。 “穆濟琴科接到我們要他向羅曼諾夫卡進攻的訓令後,給我們發來了這個。他想證明他無法進攻……真不知道他怎麼會有時間去寫那樣長的報告!”

我知道穆濟琴科將軍是非常有毅力又很不愛寫的人,所以難以相信他會有耐心寫那麼長的文書。看來,這是參謀人員所為。 很快看完報告內容後,我說,假如同意這一建議,那麼波塔波夫集團軍的進攻就失掉任何意義了。 “問題就在這裡。”普爾卡耶夫不快地回答。 “若是這樣,我們就得轉入消極防禦,而這就是允許德國人毫無阻礙地衝擊基輔。正因為如此,我們不可能同意穆濟琴科將軍的理由。大本營要求我們實施堅決反突擊,以便封閉缺口,消滅敵人兵力。我們怎能不執行命令,而向莫斯科報告我們兵力少,不能在這樣的條件下進攻?難道大本營和總參謀部會不了解我方面軍處境?!” 應該公正地指出,穆濟琴科將軍在談到自己集團軍的困難處境和進攻兵力不足的情況時,一點也沒有加以渲染。不過,在戰線遭到分割的情況下,也沒有別的出路。我軍如轉入消極防禦,那隻能對敵人有利。

第6集團軍向羅曼諾夫卡實施反突擊,即使不能導致封閉戰線中的缺口,也能在此地域牽制敵軍重兵,而改善基輔附近的境況。況且,我軍進攻還有希望與被合圍於新米羅波爾以北的步兵第7軍各部隊會合。 我問是否擬好了給第6集團軍首長的相應答复。普爾卡耶夫說已無此必要,因為帕紐霍夫將軍已去穆濟琴科那裡,他會把軍事委員會的決心通知他,並監督訓令的執行情況。 我軍在沃倫斯基新城和別爾季切夫附近的反突擊,儘管沒有完全達到目的,但法西斯軍隊被牽制在這一地域,希特勒統帥部不得不投入了新銳預備隊。因此,它不敢把自己的主力調去強擊基輔。 穆濟琴科將軍值得讚揚之處是,他自己也理解了反突擊的重要性,用他的全部毅力去組織反突擊。可惜的是他的兵力越來越少。要他利用機械化第16軍向羅曼諾夫卡進攻的希望沒有實現。該軍各兵團逐漸捲入了與敵軍別爾季切夫集團進行的激烈戰鬥,因而無法將它們調到實施反突擊的地域。而法西斯軍隊在別爾季切夫附近不斷增強的猛攻使我們十分不安,因為它們可能由此突入我第6、12集團軍後方。因此,方面軍司令員要求奧古爾佐夫將軍的集群對敵人實施一次又一次新的突擊。 C·F奧古爾佐夫集群和機械化第16軍各部隊完成了任務。我軍在此將克萊斯特將軍坦克集群的兩個摩托化軍主力整整阻止了一星期。

機械化第4軍坦克第8師混成支隊一個摩托化步兵營的指戰員表現極為勇敢。當法西斯分子突然衝進別爾季切夫時,我們來不及從城裡撤出七十節彈藥車。決不能讓蘇聯人親手製造的子彈、砲彈和航空炸彈落到敵人手裡。上級命令將彈藥車炸毀。這一任務交給了A·A·科佩京少校指揮的營。蘇軍戰士到了車站。法西斯分子拚命實施衝擊,企圖合圍和消滅他們。但是任何力量也不能迫使我指戰員後退。直到士兵對列車布完了雷,科佩京少校才下了返回的口令。法西斯衝鋒槍手衝近了車廂。就在這時,傳來了爆炸巨響。人們以為科佩京全營都犧牲了。過了八天,少校卻帶領自己的戰士回到了我軍部隊駐地,使大家感到十分驚訝。人們已經極度疲憊,但他們為履行了職責而感到自豪。而且他們的人數比出發執行任務時更多了:原來科佩京少校在途中把另一個師陷入合圍的兩個多連收編進了自己的營。

有許多神話般的故事是講坦克第10師混成支隊坦克兵的。例如,整個方面軍都知道J·C·佩列溫上尉。混成支隊長命令他捕捉“舌頭”。佩列溫駕駛自己的“別圖什卡”(戰士們給KB輕型坦克起了這樣的外號)冒著敵人的火力衝到法西斯分子佔領的別爾季切夫北郊。敵人亂作一團。佩列溫的坦克兵們在用履帶壓敵人士兵的同時,冷靜地挑選著有價值的“舌頭”。他們終於撞翻了一個德國軍官乘坐的摩托車。那傢伙跳起來就想逃跑。佩列溫跳出坦克趕上希特勒分子,繳了他的械,拖了就走。當德國人已被塞進座艙後,佩列溫忽然發現法西斯分子沒有掛包,大概他把它仍在路上了。上尉顧不得喪魂落魄的法西斯分子的衝鋒槍射擊,又從坦克跳下來,找到了丟失的掛包,這才回到坦克內。

坦克兵們巧妙地實施機動,從城裡衝了出來,在公路上突然與敵人汽車縱隊遭遇。佩列溫決定採取果斷行動,指揮駕駛員撞擊最近的一輛汽車。敵人亂了營,載重汽車互相撞翻。法西斯士兵一邊沒有目標地用衝鋒槍掃射,一邊四下逃竄。佩列溫的坦克利用敵人的慌亂,在附近小樹林隱蔽起來。半小時後,這輛坦克已經回到我軍駐地。佩列溫抓到的“舌頭”很寶貴。他是一個參謀,從德軍一個師司令部帶來了重要命令。 這個混成支隊的坦克兵發起的衝擊是無法阻擋的!有人向我們介紹了由車長M·C·杜達列夫、駕駛員C·A·日丹諾夫、射手B·A·巴斯特里和無線電報務員C·B·克雷莫夫組成的一個T-34坦克乘員組的功勳。在戰鬥最緊要關頭,法西斯翼側一個偽裝得很好的砲兵連開始射擊了。連長命令杜達列夫消滅它。日丹諾夫駕駛坦克一個轉彎,全速向敵人衝去。法西斯分子集中全部四門火砲對疾馳的坦克進行射擊。坦克被敵人打來的跳彈炸得不住地震動。所有坦克兵都被裝甲碎片擊傷了。有一發砲彈直接命中,打得砲塔不能轉動,於是再也無法射擊,由坦克里觀察也發生了困難。車長不得不由敞開的艙門觀察。坦克兵仍然向前疾馳。他們飛快地衝到發射陣地,開始輾壓敵炮和四散奔逃的砲兵。該連有了發展衝擊的可能。

有一輛KB重型坦克(乘員組成員有A·H·扎賓中尉、初級軍事技術員C·E·基謝廖夫、初級指揮員B·A·格里申、砲長T·A·托欽和戰士D·C·韋爾霍夫斯基)在衝擊後被切斷了與其他坦克的聯繫。連長A·E·科熱米亞奇科上尉也與乘員組同在這輛坦克里。 “沒事,”他對坦克兵們說,“我們要拼。” 在戰鬥的頭幾小時,履帶就被打斷了。坦克兵用火力抗擊進逼的法西斯分子。戰鬥持續到夜間。於是一些人用機槍點射阻止敵人接近,另一些人跳出坦克排除故障。這輛蘇軍坦克在別爾季切夫街上一直打到早晨。在這段時間裡,它擊毀了德軍八輛坦克和許多汽車,消滅了敵人幾十名士兵。最後它終於突回自己人這裡,而且拖回了一輛幾乎完全沒有損壞的法西斯坦克。人們把KB坦克送修理廠後,在它的裝甲上數出了整整三十處大凹痕,敵人的一發穿甲彈鑽進塔基裝甲後竟還插在那裡。

坦克第10師指戰員的英勇行動得到了蘇聯政府的高度評價。早在1941年7月就有一百零九名坦克兵被授予勳章和獎章。 (後來,不幸的遭遇落到了師長謝爾蓋·雅科夫列維奇·奧古爾佐夫這個勇士和國內戰爭參加者頭上。1941年8月初,他和自己混成支隊餘部遭到法西斯分子合圍。敵人很久沒能戰勝這些英雄,他們在師長率領下不止一次發起反沖擊。在最後一次戰鬥中,奧古爾佐夫將軍受了嚴重的震傷,在昏迷中被法西斯分子俘獲,落入戰俘營。可是他剛痊癒就逃跑了,找到了游擊隊,參加了由曼熱維澤領導的游擊隊所進行的全部最勇敢的出擊。在托馬舒夫市附近的一次戰役中,C·F·奧古爾佐夫壯烈犧牲。) 我軍在別爾季切夫地域的行動,使法西斯最高統帥部大為驚慌。戰後我曾讀過前希特勒陸軍總參謀長的日記。當時哈爾德上將寫道:“別爾季切夫:由於敵人從南面和東面實施強有力的衝擊,坦克第11師和摩托化第16師進展很慢。”兩天以後,他又寫道:“坦克第11師損失了兩千人。”

同時,我第5集團軍各兵團執行方面軍首長的命令,正頑強與第6集團軍對進。 H·B·費克連科將軍的機械化第19軍所屬各師對敵人實施了猛烈衝擊。約有三十輛坦克的坦克第40師深深楔入了敵人配置。有一些坦克在激烈的衝擊中突入法西斯軍隊後方,使那裡的敵人驚恐萬狀。 A·C·尤納茨基上尉和D·M·奧斯金中尉常常駕駛各自的T-34坦克進行那樣的襲擊。尤納茨基到敵人砲兵陣地進行一次那樣的“散步”,就使法西斯分子少了十多門反坦克炮和一門大口徑榴彈砲。 有一天,奧斯金中尉乘員組與敵坦克群展開戰鬥。他消滅了其中三輛,但這輛蘇軍坦克也被打壞了。奧斯金和他的戰士們離開燃燒的坦克,繼續作戰。中尉抱著一位受傷的同志回來了——他抱著他走了好幾公里。

我們光榮的飛行員仍然對作戰軍隊進行了很大支援。儘管法西斯航空兵掌握著制空權,他們仍然以兩三機為一編隊,有時甚至單機,在天空勇敢地飛翔,對敵坦克縱隊及其前進機場實施突擊,堅決與法西斯殲擊機進行搏鬥。我們的飛行員有時駕駛陳舊飛機,與駕駛最新式飛機的希特勒王牌飛行員順利作戰。 越來越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蘇軍殲擊機單獨飛去對付敵人五六架飛機,不讓其突入基輔。 我記得,對基輔進行空中掩護的航空兵第36師飛行員們的奮不顧身精神,曾經使我們十分欽佩。敵人二十架“梅塞施米特”為自己的轟炸機開路,已經逼近了基輔市郊,突然幾架蘇軍殲擊機迎著它們疾飛而去。我每一架雄鷹都得對付二至三架德軍飛機。戰鬥十分激烈,法西斯分子無法抵擋,掉頭逃跑,蘇軍飛行員開始追擊。這時重型“容克”轟炸機出現了。我們的雄鷹利用敵轟炸機沒有掩護的有利條件,開始將它們一架接著一架地擊落。我一架殲擊機象常言所說那樣咬住了“容克”的尾巴。射擊的最適當時機到了,可是卻沒有見它射擊。大家明白彈藥已打完了。就是說法西斯分子要溜走!所有觀看空中戰鬥的人都感到遺憾,禁不住喊起來:“快,快,揍它!”而飛行員好像聽見了似的。只見雄鷹全速向前衝去。敵機尾翼碎片在空中閃耀著,它螺旋式地往下掉,一頭扎進泥地裡了。撞壞了的雄鷹困難地滑翔著飛向機場。觀看的人中誰都看不見飛行員究竟能不能駕機著陸。大家自然都想知道他的名字。後來了解到,他是航空兵第36師飛行員德米特里·亞歷山德羅維奇·扎伊采夫少尉。他到底駕駛自己的飛機著陸了。祖國高度評論了這個共青團員的功勳:他成了蘇聯英雄。後來我不止一次聽到過他的戰鬥事蹟。遺憾的是我不知道英雄以後的情況,不過他在基輔上空建立的功勳,實在是可以羨慕的。 ……我軍在令人難以置信的困難條件下繼續堅定地對敵人實施反沖擊。克萊斯特坦克集群主力在別爾季切夫地域被牽制幾乎整整一星期之久,而早在7月11日就突向基輔的德軍摩托化第3軍,則一直沒敢強擊城市。 但是反沖擊軍隊的兵力一天比一天少,而敵人卻投入了一個又一個預備隊。到7月中,我第6集團軍右翼開始由別爾季切夫逐漸向東南的烏曼方向移動。戰線中的缺口一天比一天擴大了。這就使我們喪失了封閉缺口的最後希望。 我們指望步兵第27、64軍新銳兵力能進入交戰。可是它們已在途中受阻。方面軍司令員叫來了軍事交通部長A·A·科爾舒諾夫上校,一個非常勤奮和有毅力的人。這次談話十分嚴厲。上校辯解說,敵航空兵襲擊破壞了軍運梯隊的運行,可是基爾波諾斯將軍根本不想听辯解,而要求採取一切措施加快輸送。 方面軍首長在等候預備隊到達時,不得不從第5、6集團軍擠出最後一點兵力。於是,在沒有工事構築地區勉強堅守的團和師,又只好發起反沖擊。它們常常和敵人展開白刃格鬥,目的是將法西斯軍隊牽制在這一地域,不讓它們向基輔推進。 方面軍首長很理解盡快支援第6集團軍的必要性:該集團軍右翼在別爾季切夫附近已經越來越難以製止敵人六個坦克和摩托化師的猛攻。但是到哪裡去調兵力支援呢? 步兵第27軍頭幾個部隊到了。 7月14日夜間,這些部隊將接到拂曉開始衝擊敵人的命令。只由一個摩托化團、一個砲兵團和一個坦克營編成的O·H·馬特金將軍支隊,應從南面法斯托夫地域實施突擊,與上述部隊對進。命令剛發往軍隊,我就被叫到普爾卡耶夫那裡去了。參謀長正沉思地看著地圖。他在思索什麼呢?原來,情報部長邦達列夫上校剛剛報告:德軍一些坦克和摩托化師突然由日托米爾地域轉向東南的波佩利尼亞。該敵軍集團的其餘兵團正在卡扎京以東迂迴第6集團軍右翼。我已得知方面軍司令員命令由三個方向對進攻的法西斯軍隊實施突擊:機械化第16軍由卡扎京地域向日托禾爾;第5集團軍和步兵第27軍由北面向布魯西洛夫和日托米爾;騎兵第5軍和步兵第6軍由南面向布魯西洛夫和波佩利尼亞。 我提醒普爾卡耶夫,騎兵第5軍總共只有一個師,這個師在戰鬥中遭受損失後尚未恢復元氣。參謀長說該軍將得到加強——馬特金將軍支隊和機械化第16軍一個摩托化團將編進該軍。 決定由第26集團軍司令員O·F·科斯堅科將軍直接 指揮步兵第6軍和騎兵第5軍的行動。他奉命率自己的司令部由佩列亞斯拉夫利轉移到博古斯拉夫,日終前把交給他支配的軍隊牢牢握在手裡。 早上,科斯堅科將軍把我叫到了電報機前。他請求向方面軍司令員報告,必須把開始進攻時間哪怕推遲一到兩天,因為騎兵第5軍是由許多零散部隊東拼西湊起來的,還需要從各地把這些部隊集結到一個地域。 “現在是九點鐘,”將軍說,“而我奉命今天就要拿下法斯托夫和波佩利尼亞。請解釋一下,這是不可能的。我還不知道我這幾個軍在何處,它們能不能轉入進攻。” 科斯堅科素以善於執行命令著稱。我明白,只有收到的命令無法完成,才會迫使他提出類似的請求。基爾波諾斯將軍當時正在基輔,於是我答應科斯堅科同參謀長談談,因為命令是他簽署的。 “您來有什麼事?”普爾卡耶夫說。 我對他說了科斯堅科將軍的請求,並對集團軍司令員提出的理由作了補充:第26集團軍司令部前往博古斯拉夫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在那樣重要的時刻,這不能不影響到軍隊指揮。 參謀長冷冷地瞅了我一眼: “一個集團軍司令員坐井觀天地看待周圍的一切是不好的。但是,假如您,伊万·赫里斯托福羅維奇,我的副參謀長,也站在同樣的高度去看這一切,那是完全要不得的。您要記往,科斯堅科看到的只是他那個地段發生的事情,而我們則要從整個方面軍的利益出發。不錯,賦予他的任務是困難的,是非常困難的。但是我們必須阻止敵人向基輔猛撲的那些師。另外,一刻也不能忘記我第6集團軍右翼極端困難的處境。這就是我們應該盡快開始反突擊的緣故。今天步兵第27軍要從北面轉入進攻。假如我們不從南面突擊去支援它,那我們就不能取勝。” “這一切我也明白,看來科斯堅科將軍也明白。不過,只有經過充分準備的反突擊才能成功。因此,稍稍延期將是正確的。” 但是參謀長堅決推翻了一切理由,要求執行命令。 第26集團軍到底未能在當日組織進攻。和敵人接觸的只是步兵第6軍和混成邊防總隊。而且它們也談不上沖擊,因為要在很寬的正面上阻止敵人優勢兵力。而它們的能力並不大。讀者還記得,我們曾把A·A·阿列克謝耶夫將軍的步兵第6軍撤出來整編,但它還來不及進行補充,就又參加了艱苦戰鬥。而混成邊防總隊在前一天剛遭到敵坦克和摩托化部隊的猛烈突擊,令人驚奇的是它還能有兵力保全下來。 是啊,昨天,7月14日,邊防軍人表現了無比的堅定精神。他們人數不多的分隊負責掩護第6集團軍右翼和基輔築壘地域之間寬達七十公里的地段。拂曉,德軍坦克第9師各部隊對這些分隊實施了猛攻。 編入混成邊防總隊的第94邊防總隊和摩托化步兵第6、16團,總共只有三門火砲和兩輛輕型坦克。看起來,他們能有什麼作為呢?但他們做了很多很多事。希特勒分子原以為道路暢通無阻,但卻遭到了射擊,被迫停止前進,展開成戰鬥隊形。法西斯坦克和步兵發起了幾次沖擊,但每次都被擊退了。終於,希特勒分子在翼側發現了弱點。 尤金大尉砲兵連的砲兵們打到最後一發砲彈,犧牲在敵坦克履帶下。 由於受到了被合圍的威脅,混成邊防總隊長便將各分隊撤出與步兵第6軍所屬部隊會合。第3、4邊防大隊餘部負責掩護退卻(邊防部隊仍然保留自己原來的組織編制)。他們堅守到最後一刻。格拉德基大尉和安德里亞科夫上尉受了重傷。 邊防大隊政委、大尉政治指導員級A·M·科羅武甚金和A·H·波塔片科擔任了指揮。 敵人企圖切斷邊防軍人的退路。所以無論如何必須擺脫追擊,並在新地區進行鞏固。第一地段警備長A·M·謝列達上尉(他負責指揮第17、18邊防小隊)受領了在帕里普瑟村(波佩利尼亞以南四公里)南沿佔領防禦和阻止敵軍部隊的任務。幸好附近有集團軍砲兵團所屬的一個連。團長欣然同意這個連用自己的火力支援邊防軍人。 伊万·米哈伊絡維奇·謝列達上尉、大尉政治指導員級帕維爾·普羅霍羅維奇·科列斯尼琴科及其部屬用生命阻住了敵人。 如果讀者有機會去日托米爾希納,那麼請您由波佩利尼亞出發去斯克維拉。在離該市幾公里的交叉路口,您將會看見一座方尖碑,上面寫著:“同志!請向這塊土地鞠躬,這裡灑滿了英雄的鮮血。1941年7月4日,蘇聯英雄謝列達大尉、大尉政治指導員級科列斯尼琴科和第94邊防總隊一百五十二名戰士,在這裡與法西斯坦克進行眾寡懸殊的戰鬥時壯烈犧牲。” 邊防軍人的英雄氣概及其指揮員的指揮藝術,不僅使敵人受阻幾乎達一晝夜,而且也挽救了混成邊防總隊。它向法斯托夫東南退卻後,靠攏了步兵第6軍兵團,現在又參加戰鬥了。 在察明7月15日只有這麼一點兵力與敵人直接接觸後,方面軍司令員只好在夜晚給第26集團軍下達了新命令。進攻開始時間推遲到第二天早晨。按照這一命令,日終前軍隊要進至法斯托夫、克拉斯諾列西、杜利茨科耶(法斯托夫以南)一線。這是又一次下達了非常困難的任務。因為這就意味著一天內不僅要粉碎敵人進攻的坦克和摩托化師,而且要向西北推進幾十公里。而兵力仍然沒有。雖然從方面軍預備隊裡將兩師制的步兵第64軍轉隸給了科斯堅科集團軍,但是目前仍然是受到削弱的步兵第6軍和邊防軍人在同敵人作戰。 G·H·馬特金支隊還沒有開到戰線,而步兵第64軍的路途更遠——它還在第聶伯河東岸。在敵人航空兵不斷實施突擊的條件下將它調過河並集結到戰斗地點,是極為複雜的一件事,也需要時間。 當然,現在人們可能會對這點感到困惑莫解:為什麼那幾天要異常倔強地給第26集團軍下達顯然不能完成的任務呢?要知道,轉隸集團軍司令員的預備隊無論是7月15日,還是16日,17日,都來不及調到出發地區,而沒有這些預備隊,簡直就不能發起反突擊。 但是請讀者盡量設身處地想想那些日子的情況。敵人已兵臨基輔城下,它的坦克很快就可沖進城裡,法西斯軍隊拼命東進,一會兒在這裡,一會兒又在那裡突破我倉卒建立的防禦。在這種條件下,無論是方面軍首長還是大本營,都力圖利用一切機會,哪怕把敵人潮水般湧來的坦克阻擋住一晝夜、一小時也好。這就是急欲在我們最容易被突破的方向擊退敵人突擊的原因。當時很信賴一個主要的因素,即我軍人員不屈不撓的精神力量,對他們來說不存在完成不了的任務。 我們每時每刻都堅信這點。 步兵第27軍首長為加快調遣部隊作了很大努力。由於該軍已在第聶伯河西岸,它的兩個師便都於7月16日先後在基輔西北從行進間進入戰鬥。它們在摧破敵人的抵抗時,進展頗順利,到日終前已進至距基輔-日托米爾公路四公里處。而山地步兵第28師步兵第144團一個連在J·A·舍佩連科少尉率領下突到公路,在斯塔維謝村地域控制了這條公路。這一消息,我們不僅從戰鬥報告中獲悉了,而且還通過無線電截收知道了。德軍第6集團軍司令賴謝瑙將軍聽說對突向基輔的軍隊進行補給的主要動脈被切斷後,大發雷霆,要求所屬軍隊立即掃清公路,並以最嚴厲的懲罰進行威脅。法西斯頭目投入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十五輛坦克來對付蘇軍一個連的士兵。進行這一戰鬥的地點距我山地步兵師主力僅四公里,但該師主力在此之前就已被戰鬥拖住,不可能援救這些勇士。他們忠實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力量懸殊的搏鬥持續了兩晝夜。烏克蘭人民的光榮兒子德米特里·伊万諾維奇·舍佩連科和他的戰友們犧牲了,但沒有後退。戰鬥將結束時,村莊四周田野裡橫七豎八地躺著法西斯士兵的屍體,上面聳立著燃燒的坦克殘骸。 敵軍急劇增強的抵抗使步兵第27軍的進攻陷於停頓。由於步兵第6軍所屬各師和混成邊防總隊分別在法斯托夫地域和白采爾科維地域遭到了敵坦克和摩托化兵團的猛烈衝擊,所以它們無法從南面同時實施突擊去支援步兵第27軍的行動,這也造成了不利影響。我軍打得很頑強,敵人傷亡慘重。但是在許多地段,法西斯坦克楔入了一些師的戰鬥隊形。於是只好放棄白采爾科維。 A·A·阿列克謝耶夫將軍不肯罷休。他在變更兵力部署後,組織了堅決的反沖擊。敵人再次被趕過瓦西里科夫-白采爾科維公路。但是傍晚收到了第6集團軍令人不安的報告:敵軍正向南推進,從西面繞過白采爾科維。在卡扎京地域,敵人更是把第6集團軍右翼部隊逼向西南。我機械化第16軍處境很危險。真是禍不單行,第12集團軍司令員也報告:敵軍坦克已在四個地點突破了正面,向日海林卡和文尼察急進。 西南方向總司令C·M·布瓊尼元帥得知此情后,要求方面軍首長採取堅決行動,並命令首先投入我全部航空兵對付進攻的敵軍。同時他還通知,他將把沿鐵路開赴切爾卡瑟和卡涅夫兩地域的三個預備步兵師轉隸方面軍。 當我向基爾波諾斯報告剛剛收到總司令的號令後,他更憂鬱了。 他打電話和方面軍空軍司令員聯繫。 “阿斯塔霍夫同志!方面軍左翼的情況已十分複雜了,巴格拉米揚上校會向您詳細報告這一情況。您要調集你能調集的一切,對白采爾科維附近和卡扎京東北的敵軍坦克縱隊實施突擊。要阻住它們。主要任務是破壞敵人的機動。” 放下聽筒後,基爾波諾斯彷彿在自言自語地思索問題,低聲說: “總司令給的那三個師不會很快開到。在此之前敵人還要更使勁逼我第6集團軍南退。克萊斯特可能想打到第聶伯河。所以,三個開到的師將要用來掩護渡口,因為第6集團軍退卻後,第聶伯河接近地就完全暴露了。” 第二天,阿斯塔霍夫將軍派出很大一部分轟炸機和強擊機去對付突進的敵軍集團。它們突破了殲擊機狙擊網,對坦克縱隊實施了突擊。不過,它們自然不能阻住幾乎在全正面進攻的敵人。 7月17日,G·H·馬特金將軍的支隊實施大膽衝擊,突入法斯托夫。我軍部隊在激烈戰鬥中擊潰了法西斯分子,攻占了城市。爭奪白采爾科維的戰鬥打得更加激烈。敵人勉強打退了步兵第6軍的衝擊。法西斯分子調攏預備隊後再度發起進攻。於是科斯堅科將軍所要考慮的便不再是奪回白采爾科維,而是如保守住該市以東陣地的問題了。該軍各師和混成邊防總隊各分隊仍像以前一樣,極為頑強地打退了敵軍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衝擊。在法斯托夫和白采爾科維之間死守的邊防軍人又一次建立了不朽的功勳。他們有很多人被敵人的子彈奪去了生命或犧牲在法西斯坦克的履帶下,但倖存者仍繼續廝殺。 當地居民一直銘記7月份在法斯托夫西南展開的戰鬥。他們在伊麗莎白特卡村建立一座雄偉的紀念碑,大理石上永遠留下了帕維爾·伊万諾維奇·博瑟少校指揮的第94邊防總隊烈士們的名字。當地居民在戰場上抬回了很多受了重傷的紅軍戰士,並冒著生命危險進行護理。邊防軍人伊万·伊万諾維奇·伊万諾夫被找到時,已流血過多,並且兩條腿都斷了。這位士兵神奇地活下來了,還在他打過仗的地方落了戶。他雖然失去了雙腿,卻繼續從事勞動,現在帕沃洛奇村當皮匠,是五個孩子的父親。很少人知道這個快活的人就是1941年7月在這裡與敵人死戰和人們在伊麗莎白特卡村樹碑紀念的英雄之一。 ……機械化第16軍所屬各師由別爾季切夫且戰且退,向西南越退越遠了。它們由於受到被合圍威脅,早在7月15日就被迫放棄了卡扎京。 在第12集團軍地帶,敵人突進中的三個步兵師和一百輛坦克佔領了日海林卡,並向集團軍司令部所在地文尼察急進。 到7月18日前,第6集團軍各左翼師與第26集團軍步 兵第6軍之間的缺口幾乎達到一百公里。敵軍源源不斷地湧進這個新缺口。假如再遲延二至三天,我第6、12集團軍就要陷入合圍了。 基爾波諾斯將軍久久看著地圖。從外表看。他和平時一樣不動聲色,但他的平靜和有點吵啞的聲音裡卻隱含著不安。 “必須火速報告總司令:不能再推延各集團軍的後撤。” 我已經知道C·M·布瓊尼也很為我們左翼軍隊的態勢擔心。 A·A·施特龍貝格將軍還在夜裡就從布瓊尼的司令部告訴我,總司令打了電報給大本營,說第6、12集團軍完全沒有預備隊,而各師又疲憊得難以扼守所佔地區;沒有什麼兵力可用來阻擋敵人迂迴兩集團軍翼側;如果不開始退卻,我軍就將被合圍。 16時40分,沙羅欣將軍從總參謀部向我們傳達了大本營的訓令:第6、12集團軍以三個夜間行程撤出,7月21日凌晨佔領白采爾科維、捷季耶夫、中國城一線。軍隊應在三個夜間走六十至九十公里。 在左翼兩集團軍與方面軍司令部之間隔著一個由敵人佔領的寬闊地帶。同它們沒有有線電通信。而通過無線電傳送那樣重要的命令,我們也拿不定主意。因此,帕紐霍夫和波德拉斯兩位將軍便分頭飛往兩個集團軍司令部了。 大本營在要求撤出左翼兩集團軍的同時,還要求我們由北面實施協調一致的突擊,進至日托米爾、卡扎京、捷季耶夫一線,以此封閉缺口,與退卻軍隊重新建立共同的正面。假如能完成這一任務,那麼,我們當然既為基輔,也為我左翼兩集團軍消除了危險。但要做到這一點,兵力就得比我們現有的多得多。而別的出路也沒有。從7月19日晨起,進攻開始了。第5集團軍以一部兵力沿科羅斯堅-日托米爾公路實施突擊,向切爾尼亞霍夫移動。步兵第27軍在拉多梅什利以南再度發起衝擊。第26集團軍以步兵第64軍一個師和G·H·馬特金將軍支隊由法斯托夫地域向西北實施突擊,與步兵第27軍對進,另以騎兵第5軍的兩個師向塔拉夏突擊。步兵第6軍此日談不上進攻。它的幾個師要抗擊敵坦克和摩托化兵團的猛烈衝擊。 雖然參加反突擊的兵力少了一點,但在隨後幾日,基輔附近全線的戰鬥都打得十分激烈。我軍在一些地段頑強衝擊,在另一地段則以反沖擊回答敵人的猛攻。在第5集團軍左翼和步兵第27軍行動地帶,戰線總是移動不定。德軍第6集團軍的三個軍被牽制在這裡。不久,法西斯頭目不得不由別爾季切夫地域調來了第四個軍,即第55軍。 第26集團軍地帶的戰鬥也發展順利。不錯,由於集團軍司令部違反保密措施,敵人早在一天前就得知了正在準備中的反突擊,從而使我軍的行動更加困難。 “南方”集團軍群頭目對蘇軍第26集團軍即將進攻的情報極為不安,以致連希特勒大本營也知道了這一情況。哈爾德將軍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由於預期第26集團軍即將進攻,'南方'集團軍群長官的行動受到了牽制。” 敵人急忙把此前集中於基輔附近的摩托化和坦克師轉調到這一方向。但我第26集團軍的堅決突擊仍然迫使敵人後退了。由經驗豐富的G·B·卡姆科夫少將率領的騎兵第5軍兩個師取得的戰果最大。它們在塔拉夏地域合圍和粉碎了敵軍龐大兵力。 科斯堅科將軍所屬軍隊的反突擊,儘管戰果不很大(其部分原因是我們不能建立強大的集團,各兵團分散在一百公里寬的地段),但還是帶來了很大的成效。繼續特別關注基輔地域戰事的哈爾德懊惱地指出:“坦克第1集群主力仍然被第26集團軍的衝擊所牽制……” 方面軍無法徹底完成任務,即前出到指定地區,封閉缺口和聯結各集團軍翼側。克萊斯特將軍未曾被我軍反突擊所牽制的部分坦克的摩托化師,繼續向第6集團軍退路開進。該集團軍各師不再向東面白采爾科維移動,而被迫轉向東南,離方面軍其餘兵力越來越遠了。這樣,第6集團軍就不知不覺地把自己的友鄰——第12集團軍也擠向東南,從而使方面軍的這兩個集團不是靠近,而是離開得更遠了。為了消除正面和後方的威脅,要求富有機智頑強精神。例如,當第6集團軍步兵第49軍在機械化第16軍部隊的正面掩護下,於7月22日進抵奧拉托夫(捷季耶夫西南)時,這個小鎮已經被敵奪佔。 A·A·科爾尼洛夫將軍的步兵第49軍對法西斯集團實施了堅決衝擊,繳獲了一百輛汽車、三百輛摩托車,俘敵八十人。而這時友鄰步兵第37軍由B·A·普羅霍羅夫將軍指揮的步兵第80師,經過戰鬥也突入了奧西奇卡鎮,消滅了那裡了一個高級司令部。在此條件下,第6集團軍繼續退卻。第12集團軍的處境也不輕鬆,它的左翼一直處於被迂迴的威脅之下。 兩個集團軍都未能在大本營指定的地區鞏固下來,而繼續緩緩退卻,不斷進行激烈戰鬥,還要護送前面滿載疏散物資和傷員的大量汽車的火車。在這最困難的情況下,迅速退卻是使軍隊免遭合圍的唯一生路,可是集團軍卻像被力所不勝的重負壓得直不起腰來的旅行者一樣受到拖累。而且也沒有什麼辦法。必須拉著這些負擔。如果說裝物資的車還可以遺棄的話,那麼扔下的傷員乘坐的軍列卻不是蘇軍的習慣。目前軍隊尚可竭盡全力避開合圍。但是能長久這樣做嗎? 為了幫助左翼兩個集團軍,方面軍軍事委員會命令第26集團軍司令員G·F·科斯堅科將軍將基本力量用於南面總方向,即用於同退卻軍隊會合。因此,防守基輔的重任便越來越要求由方面軍右翼——第5集團軍和步兵第27軍承擔了。它們應以積極行動將德軍第6集團軍盡可能多的兵力引向自己,不讓其在城市接近地集中。 7月21日,我受方面軍司令員委託去波塔波夫將軍處。我在當時位於科羅斯堅以北約二十公里的指揮所找到了他。 又高又勻稱的M·A·波塔波夫瘦很多了,顯得疲憊不堪,但和平時一樣毫不灰心喪氣。他為有機會得到所謂第一手全線情況通報感到高興。他詳細問了我基輔附近的情況、軍隊和市內的情緒。使他特別感興趣的是方面軍左翼我軍的態勢。我毫不誇大地把全部情況告訴了他,並提醒他,方面軍首長對他的兵團實施的反突擊寄予很大希望。 將軍走近地圖說: “我們正盡一切努力多牽制敵人兵力,消耗他們,不讓其接近基輔。” 集團軍司令員如此斷言是有根據的。他的軍隊使敵人吃了很多苦頭。前希特勒軍隊將軍A·菲利皮在他的筆記中指出,俄國人的第5集團軍“在大量砲兵支援下於7月10日實施進攻,迫使第6集團軍能調到前線的所有部隊和兵團轉入了防禦”。過了一星期,菲利皮寫道,德軍第6集團軍長官已不得不表示:“俄國人的第5集團軍主力對我軍的威脅,仍然具有這樣的特點:在向基輔發動進攻前必須先消除上述威脅。” “不過,遺憾的是我們沒有實施決定性突擊的兵力”。集團軍司令員繼續說。 “但是你們有三個機械化軍。”我試圖反駁。 “要知道方面軍中沒有一個集團軍有那麼多!” “一點不錯!”集團軍司令員附和道。 “當友鄰聽到三個機械化軍時,準會羨慕地說:'波塔波夫可以拼一拼。'可是這三個軍現在是什麼狀況,您知道得不比我差。” 波塔波夫說出一些數字:機械化第9軍(7月19日以前由C·C·羅科索夫斯基指揮,現在由A·B·馬斯洛夫將軍指揮)總共只有三十輛輕型坦克,B·C·塔姆魯奇的機械化第22軍有四十輛。 H·B·費克連科的機械化第19軍稍多一些,約有七十輛,而且其中三十輛是中型和重型坦克(其他軍這樣的坦克一輛也沒有)。 “假如把它們現有的全部坦克收集起來,那麼連一個正規的坦克師都編不起來。這怎麼算三個機械化軍!”波塔波夫懊惱地訴著苦。 “再說,坦克在這些天戰鬥中已行駛一千多公里,從其技術狀況來說,已經需要中修或大修了,因此您可以相信,我們沒什麼值得羨慕的。” “但是其他集團軍更有理由抱怨……” “是的,是的。”波塔波夫急忙表示同意。 “您當然是對的: 同穆濟琴科和波涅傑林的集團軍相比,我們看來要好得多囉。 ” 集團軍司令員抱怨彈藥情況,特別是穿甲彈情況很糟:送來的一切立刻就會消耗掉,無法建立任何儲備。 “怎麼能儲備呢?從戰爭第一天起我們就沒有退出過戰鬥,現在不停頓地進行反沖擊又一個多星期了。” 集團軍司令員沉默片刻後,又充滿信心、有點自豪地說: “沒什麼。我們要迫使法西斯分子怕我們。敵人士兵的信常常落到我們手中。他們的語氣越來越憂鬱。常可看見這樣的詞句:'這不是法國'。現在法西斯分子進行沖擊也提心吊膽。他們在闖進來之前先要對整個地域轟炸和砲擊一番。所有人都力圖用白酒來提提神。7月16日,他們成散兵線闖進我步兵第31軍陣地。直起身子走,扯著脖子喊。我們消滅了他們,抓住了十五個人。這些人全都喝得爛醉。” 波塔波夫從放在桌子上的一疊文件中拿出了一封附有譯文的信: “您看看吧。” 這封沒有發出的信是德軍士兵孔拉德·杜姆勒寫的: “我當兵四年,參加戰爭兩年了。可是我開始感到,真正的戰爭現在才開始。在此以前的一切只不過是一些訓練性大演習。俄國人是什麼也不怕的大膽儿。他們打起仗來就像凶神附體。” 扣留這封信的德軍書信檢查員在信上批示:“奇怪。杜姆勒參加過很多戰局,被認為是優秀人物。” “沒什麼,”集團軍司令員笑著說,“等我們更狠地揍他們後,法西斯就不會那樣寫了。” 話題涉及通信聯絡了。我告訴波塔波夫,方面軍司令員對第5集團軍不能定期發送通報感到十分憂慮。 集團軍司令員苦惱地嘆了口氣: “我們自己也為沒有通信聯絡發愁。在敵人深入的條件下,軍隊指揮是最大的問題。不能拉線,無線電台又少。而且我們也還沒學會怎樣使用無線電。由於譯成密碼的熟練程度低,我們的指揮員常採用明碼發報,於是重要情報便被敵人截收了。不過,您可以報告方面軍司令員,我們會採取一切措施,既同所屬軍隊,又同方面軍司令部建立可靠的通信聯絡。” 我同集團軍參謀長J·C·皮薩列夫斯基將軍也進行了長談,從他那裡得到了同樣的保證。 告別時,集團軍司令員要求我轉達他對方面軍工程兵部長的請求:發給他哪怕五、六千把小工兵鍬。 “常發生這樣的情況:我們奪取了有利地區,但卻無法守住它,因為沒什麼工具來構築掩體,有一半工兵沒有鐵鍬……這個請交給方面軍政治部,”他交給我一疊文件,“我想會有用的。” 這是最引人入勝的材料:希特勒軍隊將軍們的命令和報告,德軍官兵的日記和信件。 請看坦克第36團第2連士官阿爾貝特·施密特的日記。 6月21日寫的內容是精神奮發的。作者津津有味地說他收到了錢——為明天侵犯蘇聯領土而預支的犒賞。第二天,他寫道:“八點出發。同俄國的戰爭就這樣爆發了……今天三點,我們的五十二個砲兵連開火。”以後的日記很短:“俄國人頑強作戰……”“我們連損失了七輛坦克。”6月25日開始有結論了:“我們誰也沒有參加過像在俄國進行的這種戰爭。交戰後的戰場景象太可怕了。這樣的景像我們還沒有經歷過……我們受到了極大損失。”在戰爭第一周的周末寫道:“我們有很多人傷亡。”而7月14日和15日寫的最後一篇則極為簡單:“可怕的日子!” 騎兵第132團第5連士官卡爾·諾伊瑟的日記中,情緒變化反映得更加明顯。他在戰爭第一天興高采烈地寫道:“突破了前沿,我感興趣的是以後會怎樣。”第二天就感到不安了:“我們的處境變得很嚴重。以後還會怎樣呢?”6月24日的日記出現了悲哀的腔調:“我們同伴的墳墓在給我們的道路作標記。在俄國人的築壘地區前發生了激烈交戰。”日記一天比一天顯得驚慌。 7月9日寫道:“十六點,我們進入一個城市,在這裡進行了激烈戰鬥,因為俄國人進行了頑強抵抗。這個城市叫沃倫斯基新城。”一天后寫道:“我們排受領了前往偵察和察明附近森林有無敵人的任務。我們一共二十九人上路。起初一切都好,可是當我們走進森林後看見了九個俄國士兵正向我們接近。我們的司務長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他騎上自行車,迎著俄國人走去,想俘虜他們。可是發生了可怕的事。俄國人以閃電般的速度臥倒,用衝鋒槍朝我們的隊伍射擊,當時除我和另外兩名士兵外,我們的隊伍還沒走到林緣。我們竭盡全力逃生。俄國人合圍了我們。我們藏在高草叢裡,瞅准機會,以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逃出。我們三個人回到營里報告:森森已被敵人佔領了。有十四個或十五個人沒有回來。他們被打死了。有兩個人可能被俄國人俘虜了。後來我們找到了兩個士官、司務長和八個士兵的屍體。這次是奇蹟救了我的命。可是死神還在日夜狂舞。”又一篇是這樣寫的:“可怕戰鬥的第二天。我趴在掩壕里觀察敵情。我們遭很大傷亡。”接下去一篇寫道:“戰鬥的第三天。我們還是在掩壕里趴著。俄國人的砲兵對我們進行了猛烈射擊。從十一點半起,四周彈片橫飛,猶如群魔亂舞。我們何時能離開這裡?已經五個鐘頭連一分鐘也沒休息了。俄國人又對我們發起了衝擊。我們的進攻變成了防禦。夜間比白天還糟,因為只有靠得很近了才能看得清敵人。” 多麼有說服力的自白! 我回到方面軍司令部後,便急忙向司令員報告了我對第5集團軍處境的印象。基爾波諾斯卻一反常態,心不在焉地聽我報告。 “好。”他點點頭。接著就完全談起另一件事來了:“現在特別使我不安的是我軍在基輔西南的態勢。已經察明,敵人集中了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坦克來對付我第26集團軍。它是敵人的眼中釘。看來龍德施泰特元帥開始明白了,假如科斯堅科集團軍得以同步兵第27軍和第6集團軍會合,那麼,不管是奪取基輔的計劃,還是合圍我左翼軍隊的計劃,還是在基輔以南突至第聶伯河的計劃,便全都會破產……現在首先使我們擔憂的是敵人在西南集中重兵。可惜我再也沒有預備隊了,只能用第26集團軍本身所擁有的那些兵力去抗擊敵人。我們從大本營預備隊得到的三個師要用來堅守卡涅夫和切爾卡瑟兩登陸場。可就是這三個師現在也還在路上,不會很快渡到第聶伯河右岸。”將軍仔細看著地圖沉默了一會。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就會產生轉入防禦的決心。但要知道這也是敵人所需要的!因為它可以毫無阻礙地把自己的全部兵力既投向基輔,又用來從後方迂迴我第6集團軍……”基爾波諾斯把鉛筆往圖上一扔。因此,儘管明顯需要轉入防禦,也得要求科斯堅科繼續進攻,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 戰鬥正向基輔附近發展。 方面軍左翼軍隊遭合圍的威脅越來越大,使大家深感不安。我在作戰部的助手們對此也想得很多。他們年輕、急躁的頭腦中想出了一些非常大膽的計策。性急的、目光炯炯有神的艾瓦佐夫大尉跑到我這裡。 “請聽我說,上校同志!我好像找到了一條能根本改變一切現狀的出路。” “那就說吧,亞歷山大·伊万諾維奇。”我說。 “只是要簡短些。你知道,時間很緊。” 艾瓦佐夫的計策是很大膽的。他認為,由於我方面軍範圍內的戰鬥行動,實際上已具有基點性質,而敵人也跟我們一樣,沒有綿亙的防線,我們應該利用這一情況,在科羅斯堅以南用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建立一個快速突擊集群,將其投到南面安納波爾、戈洛溫、韋列瑟方向,攻占日托米爾,爾後攻占別爾季切夫…… 艾瓦佐夫發現我的懷疑神色後,更加發急了。 “上校同志,突然性和軍事謀略是主要的因素。游擊隊會幫助我們的。他們會根據我們的信號在法西斯軍隊後方製造混亂,使它不能很快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而我們的傘兵再來個火上加油,切斷公路,把注意力引向自己。快速集群利用這一機會完成任務。步兵第15軍各部隊緊跟在它後面鞏固戰果。這樣突然實施的突擊將迫使敵人調走自己的一些師,從而有助於我左翼集團軍與方面軍主力會合。” 艾瓦佐夫讓我看了他的計算和推演。他的頭腦是清楚的。看得出,大尉很懂得戰役法。可是不幸的是,性急使他常常離開現實情況,離開我們的能力去考慮問題。因此,雖然我不忍使同志失望,但我還是很快推翻了他的論據。憂鬱的大尉把他的幾頁紙捲成小圓筒,承認有許多事情沒想到。 我讓他走了。心裡感到熱乎乎的。同愛思考的人一起工作是件樂事,他們知道自己的職責不是“照葫蘆畫瓢,”而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到事業中去。 艾瓦佐夫剛走,又響起了敲門聲。微笑著的G·A·利皮斯大尉來了。 “允許報告嗎,上校同志?” 一個想法在我的腦子裡一閃:“好,新計策又來了。” “行,把您的也倒出來吧。” “步兵第124師和波佩爾集群到了。”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可是個喜訊! 自從我的朋友G·B·蘇希將軍的這個師和旅政委級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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