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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09章老龍亭,陳士榘大戰劉茂恩

20日夜深時分,粟裕、張震一行跑過濃煙烈火,直人開封城內陳士榘兵團指揮部,這時城內戰事正酣,流彈橫飛,散兵游勇處處皆是。 陳士榘大聲說:“粟司令,參謀長,你們就不要來了嘛!” 粟裕說:“來看看嘛!看看陳士榘大戰老龍亭!” 陳士榘大聲笑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唐亮見粟、張二位絕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好把自己的警衛員叫一邊,說:“我把司令和參謀長的安全交給你們,千萬慎重。” 警衛員答應一聲,便各就各位。 此時,開封之戰正一步步接近最後時刻,陳唐兩個縱隊大刀闊斧,佔領了幾乎全部城區,然後,又一鼓作氣把敵軍壓縮到開封城內西北一角。這個西北角上,有龍亭教養院、北門和華北運動場等核心陣地,是劉茂恩與李仲辛預定的最後一個堅固堡壘。尤其龍亭,是全城國民黨軍的總指揮部所在地,位同神經中樞;就在省政府被攻破的時候,李仲辛率六十六師師部及十三旅大部匆忙退到這裡,立誓死守,以待援軍。

李仲辛說:“別看龍亭不大,可它比一個開封城還要堅固十倍!” 陳士榘指揮三、八兩縱重重包圍了龍亭等地。 說起來,龍亭是一座很有意思的建築物,它渾身上下至少凝結著三個朝代的物華天寶。首先,它是建築在明朝周王府內的煤山之上。這一府一山,雄踞全城最高點,府內土厚牆堅,山上險關林立,控制此地,、便能控制全城;其次,以煤山為地基,上築一座13米高的台基,台基全部由大型青磚砌成。世代傳說這便是當年宋太祖趙匡胤登基的金鑾寶殿,能抗八級地震,不怕重砲轟擊。一千年前,宋太祖於陳橋驛兵變成功,奪了大周孤兒寡母的江山,黃袍加身,登基稱帝,氣昂昂不可一世。宰相趙普勸他說,你這是以詐術得天下,人心不服,難免有起兵造反者要害陛下性命,所以,還是要高築宮殿,深修圍牆,以防不測。趙匡胤正在興頭上,猛聽趙普之言,嚇了一跳,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世道人心之險惡呢。於是,便聽從趙普之言,廣採江南花崗石,運到開封,精雕細刻,做成了13米高的台基,築就了巍峨高聳的宮殿。一千年風霜雨雪過去,台基與天地日月共存,宮殿早巳幾經變幻,最後留給李仲辛的是由大清朝河南巡撫親自督建的一座龍亭,一座不折不扣的清代建築。它與台基煤山融為一體,也把宋明清三個朝代的建築風韻融為一體,構成了一個完整的“老龍亭”。有一年蔣介石來開封視察,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不怕丟了開封,就怕丟了龍亭!”

這話是有道理的。所以,劉茂恩、李仲辛之流自上任那天起,便拼命經營這塊“風水寶地”。他們把龍亭上下鑿通,佈置五層火力網。以龍亭為核心,四面精密構築地堡和砲兵陣地,僅鋼筋水泥地堡就有12座,平均每個方向三座,大砲樓十門;龍亭外圍方圓三里,除南面是湖水外,其餘全部鏟為平地,別說是人,就是一隻兔子也難逃厄運。 教養院和北門是龍亭東面重要的衛星陣地,它們和龍亭互為犄角,防禦能力極強。 6月20日晚,我兩個縱隊組織突擊隊猛撲龍亭,龍亭之敵居高臨下,以密集火力實施堵截。當部隊正在拼死攻擊向前時,側翼教養院敵人的槍砲忽然響起,我軍猝遭兩面夾擊,傷亡嚴重,戰士們鮮血飛濺,染紅了一里多路。 陳士榘聞訊大怒,命令兩縱隊對龍亭教養院之敵同時發起攻擊,使兩面之敵彼此不能相顧。

21日黎明時分,八縱八師一部拼死打進教養院,正要鞏固陣地,忽然遭到守敵異常兇猛的反沖擊。守敵拉響了警報,在淒厲的尖嘯聲中,一群國民黨軍官兵,光著膀子,端著機槍,狂呼亂叫著向突破口猛撲過來。 八縱八師突擊隊沒想到敵人會有如此招術,加上立足未穩,很快便陷於絕境,步步後退,眼看就要被敵人逼出突破口。突然,我軍一營人馬,橫衝直撞,直向教養院撲過來。為首一面紅旗,彈痕累累,上寫“洛陽營”三個大字。八縱八師突擊隊一見這面紅旗,知道是自己人來了,大喊一聲,便與洛陽營並肩作戰,很快又把反沖鋒的敵人打了回去。洛陽營營長張明抓住敵軍收縮的一剎那,率部猛打猛衝,一口氣奪佔了教養院樓房制高點,架起槍砲,猛烈射殺教養院之敵。

李仲辛知道,教養院一旦失守,解放軍便取得一個堅固的前進陣地,也就等於爬上了龍亭一個台階,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他咬咬牙便直接向南京呼喚轟炸機群,對教養院實施毀滅性打擊。 他說:“教養院我不要了,王司令你一定給我炸平它,把它炸成一片空地!” 轟炸機黑壓壓地遮住了開封城西北角,300多米見方的教養院頓時落下了十數噸炸彈。 洋樓飛起來了! 破磚爛瓦飛起來了! 行進中的解放軍人的四肢和血肉飛起來了! 大火熊熊,濃煙翻捲! 教養院已被火化,洛陽營幾被打光。 李仲辛唯恐留下一點點東西,他把龍亭十數門火焰調個頭,對著紅彤彤的教養院又是一頓狂瀉。 末了,他哈哈大笑說:“陳士榘,教養院讓給你了,你來拿吧!”

教養院打紅了! 北門打紅了! 龍亭打紅了! 而且,龍亭是兩次進攻,兩次受挫,陳唐部指戰員是打過洛陽的攻堅勇士,如今一個龍亭打成這樣,禁不住怒火中燒。 陳士榘看了一眼唐亮,一縱身跑出了天主教堂,唐亮喊了一聲:“注意保護首長!”也緊追著跑了出去,警衛員們立即把粟裕和張震保護起來了。 陳唐兩人不顧流彈滿天飛,急速爬上天主教堂的最高點——神塔。 在神塔上,一切都一目了然。陳唐不僅看到了龍亭戰事,而且還看到了開封四圍更加險惡的局面:邱清泉和區壽年從東面來了,孫元良和胡璉從北面來了,清脆的槍砲聲,越來越清晰。龍亭射擊的密度更大了,龍亭之敵顯然已知道援兵逼近的信息,他們一浪接一浪地狂呼亂叫:

“打呀,弟兄們,南京援兵到了!” “共匪小子們!等死吧!等著嚐嚐邱司令官的厲害吧!” “有種的你們打到底,看誰收拾誰!” 陳士榘說:“龍亭之敵來情緒了,必須盡快打掉,要不然可不得了。” 唐亮說:“乾脆像打洛陽西北角那樣,用砲轟吧!” 陳士榘笑道:“對!,用砲,用小分隊,離了這兩個寶貝不行啊!” 21日下午,陳土榘親自指揮全兵團600多門大小火砲同時轟炸龍亭。為保護古蹟,也為了充分發揚炮火威力,砲兵盡可能靠近龍亭實施直接瞄準,有的火砲距敵僅幾百米。一個小時的砲火急襲過後,龍亭之敵也飽嚐了砲彈之苦。大部火砲被打垮了,12個大地堡幾乎全部被掀翻,無法再用。 砲兵射擊一停,我軍兩支突擊隊便閃電般掠過開闊地,直飛趙匡胤金鑾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躍上龍亭最高處,控制制高點。這是兩支英雄的突擊隊,隊長分別是“郭繼盛連”副連長孫玉堂和八縱六十五團一營戰鬥英雄、副連長韓耀亭。他們都是戰火中打出來的,他們天神一般突降在龍亭之上,把眾多敵人驚得目瞪口呆,一瞬間,機槍手、狙擊手、指揮官癡呆呆地一齊看著這兩路天兵天將,什麼動作也做不出來,任憑孫玉堂和韓耀亭他們捆綁俘虜,擊斃敵人……

英勇的二十三團七連,隨著一聲破曉的砲聲,穿過敵人緊密的火線,突進了教養院。當垂死的敵人佔據著一切有利地形時,七連感到兵力薄弱了。 “洛陽營'營長張明同志,親率二連,跳下淹沒雙肩的壕水,浮水沖過對岸。他首先組織一切火力向敵人反擊。“金合班”機槍射手王泉、唐文興,王金榮,站起來掃射著反撲來的敵人,敵人潮水般的潰退下去。四班副劉公德立即帶領一個組,撲向左側敵人工事,在一陣濃密的手雷爆炸聲和沖天煙霧中,戰士們衝上去,打死和驅逐了敵人,奪下三挺重機槍,兩挺輕機槍。他們轉身又撲向右側的工事,架設著一挺重機槍的陣地又被奪下了。突擊五班班長戰鬥模範劉山田,率全班乘勝向教養院的洋樓殺去,一股勁地把敵人追到樓上,兩個班的敵人繳槍了。從此,教養院的製高點即為我所控制,教養院陣地又是我們的了。

敵人開始集中一切炮火,以洋樓為目標,集中進行轟擊,工事隨著震耳的爆炸聲倒塌了。埋在土裡的英雄們,鑽出來,馬上又把工事修補好。炮聲一停,戰士們立刻跳出工事,伏在短牆上,準備迎擊敵人。蠢動的敵群,在英雄們面前潰散、逃跑、倒下去,射手王泉的機槍,成堆的掃倒敵人。口裡喊道:“一溜圈都叫我們佔了,剩下你們幾條腿,還不繳槍,等死嗎?快繳槍吧!寬大不殺!”。當殘暴的敵人追殺著放下武器的蔣軍時,他恨恨地叫起來:“你們快向這裡跑,有我打那些狗日的!”隨著喊聲,機槍又狂掃起來。 三連副政指夏錫增,帶著一個班固守陣地,在殘酷的一次次激戰中,僅剩下他和兩個戰士。陳德英在猛烈的砲火下,更加頑強沉著,搖著小旗的敵人指揮官,被他擊斃,兩個佈置對空聯絡的匪軍,得到同樣的結果。他在這無數彈著點的陣地上,機動靈活地跳來跳去。 “許昌連”戰鬥英雄指導員李華,帶著一個排飛速跑來,他緊緊握著夏錫增同志的手,親熱的問:“怎麼樣?伙計,我來晚了吧!”緊張的、時刻擔心陣地安危的夏錫增。沒有開口,但他無限敬佩李華,他這才感到鬆了一口氣。增援的戰士馬上在這殘存的陣地前面弧形散開。當敵人發覺這裡巳增加了生力軍時,帶著火與煙的炸彈,落得更加密集。

太陽沉下,從西北角的陣地裡,傳來一個激動人心的響亮號召:“堅持到最後最光榮!”堅持在這個陣地上,激戰十七個小時的鋼鐵般的勇士們,更加堅強地握緊手中的武器,抖擻著鋼鐵的身軀,守衛著這最後解放開封全城,打下古龍亭必爭的教養院陣地。 6月21日中午,開封守敵六十六師,被解放軍最後包圍於城西北龍亭後,據守在龍亭東邊的該師十三旅三十九團二營五連,在戰場上向我投降。該連大多是抓來不久的新兵,幾天來解放軍的猛烈炮火,巳把他們嚇昏了。連長在巷戰中被打死後,他們便立刻紛紛議論著不願再打了。但他們對解放軍的寬大政策還不大了解,子是便一齊擁到三排長楊尊武那裡去問。楊尊武是去年羊山集戰鬥中,被劉鄧大軍解放,今年3月23日釋放回來,路過開封時又在六十六師乾了排長,所以士兵們紛紛要他講解放軍的情形,並給大家出個主意。楊尊武開始怕大家有旁的意思,不肯直說。於是士兵們賭咒起誓,紛紛提出保證。楊尊武見大家心意真誠,就把解放軍如何優待戰俘的情形講了一遍,士兵們當時都樂了,立刻推他先到解放軍陣地聯絡,並規定了聯絡記號。楊尊武即跳出了工事,手舉白旗,迅速跑到解放軍陣地,和解放軍某連政治指導員說明來意。指導員夏錫增立刻熱情的表示歡迎。於是楊尊武便在解放軍陣地上,把白旗搖起來。惠濟河對岸工事裡久侯的國民黨軍士兵們,看見搖動的白旗,紛紛成班的跑過來。剛剛跑過30多人時,就被龍亭制高點的蔣匪發現,以激烈的火力向他們掃射封鎖。解放軍戰士們見此情景,立即以更猛烈的火力還擊過去,並大聲喊道:“蔣軍弟兄們,大膽地過來吧,我們掩護你們!”這時,該連蔣軍就不分班次地跑過來。有幾個蔣軍在中途被敵人子彈打傷了,但他們還是咬著牙,支撐著疼痛的身子,用力地爬過來。解放軍戰士們奮不顧身地跳出工事,跑上前去把他們攙扶起來,和解放軍負傷的同志一起送往後方包紮所。這兩個排的國民黨軍的士兵,就這樣站到人民方面來了。

打開封前,戰鬥任務傳達到榴彈砲連同志們的耳朵裡,大家情緒沸騰起來了,有的在擦炮,有的在檢查彈藥,汽車也呼呼地試著發動機。大家宣誓說:“做到觀察與砲手密切配合,榴彈砲與步兵密切配合,不浪費一顆砲彈,炮炮要在敵人頭上爆炸。” 砲兵陣地設在開封城東4900米處(約十華里)的爪溝村,築好了工事,待命向指定的目標轟擊。這時,觀察排長石文興,帶領著全排同志,不顧敵人機槍密集封鎖,把十五倍的人觀察鏡子,架在禹王台上,觀察著敵人在城裡的一切活動。 18日黃昏,電話鈴在砲陣地,在觀察所響起來了,前線指揮所傳來了命令:“榴彈砲配合步兵總攻宋門!” 觀察所很快把試射的第一發情況,告訴炮陣地說:“偏左,方向修正一百碼。”接著“轟!轟!”70發連珠炮,都在宋門頂上爆炸。上面兩間房子方圓的鋼骨水泥大碉堡和四周的無數地堡,被打得稀爛,上面敵人的槍,再也聽不見響了。這時,步兵勇士們,一舉佔領了宋門。 19日,蔣機在我炮陣地上狂掃濫炸,有幾次,炸彈落在離指揮所十米的地方,土把砲手朱長根、通訊員埋了起來,但大家都非常沉著的向敵射擊。特別是陳西伯同志,表現得更為沈著,上下傳達口令,字字清楚。三班長周福機同志,積極擔水,在砲口前潑水、扛砲彈。 21日晨,敵人野炮向我榴彈砲陣地發射,設在天主教堂的我觀察所,看得一清二楚,當即打電話通知我們,指明敵人發火位置。我榴彈砲開始還擊。正好,第三發砲彈落在敵人野炮的肚子下爆炸了。 下午向龍亭發動總攻擊前,敵人炮火正向我兄弟部隊八縱陣地發射,前線指揮所也受到敵炮火的威協。這時,榴彈砲連奉命向龍亭開砲。 “轟!”砲彈在龍亭金鑾殿上開花。陳參謀長,唐主任,縱隊丁,孫諸首長,在天主教堂看到龍亭裡的敵人被炸得向外跌爬時,不禁拍手連叫:“好!好!打得準!”這時,我野炮,迫擊砲及步兵,乘敵被我榴彈砲打得啞火的時候,安全地移動到預定陣地。 榴彈砲自洛陽解放以來,參加開封戰鬥還是第一次。它機智靈活,有力地配合步兵作戰,受到軍、縱隊首長及步兵的讚揚,八縱兄弟部隊也很敬佩,打龍亭時,戰鬥尚未完全結束,八縱砲兵營長親自找到我炮陣地,非常欽佩地說:“你們怎麼打的?炮陣地這麼遠,打得這麼準確,真是值得我們很好的學習!” 6月21日下午6點40分,據守在古龍亭的蔣軍們,沒有想到人民解放軍的野炮,在距離他們700米遠的潘家湖南岸,突然猛烈地向他們轟擊起來。 王副營長親自站在三門野炮的後面,嚴肅的命令:“開砲!”砲手們緊張地把砲口從牆洞中伸出去,接著“預備——放!”的口令,“轟!轟!轟!”三門大砲轟擊了,他們沒有經過試射,按照七百米的距離全部命中。我軍的陣地上,到處歡呼著:“好!好!好!!”一眨眼,滾滾濃煙,把古龍亭全部籠罩了。王副營長興奮地喊著:“二炮好,正中圩上地堡!”,“一炮向左五十米位打地堡。”“三砲向右二十米位打正南門。”這一道命令發出,砲兵們各自修正後,“轟!”“轟!”連珠炮,又震天動地的轟響起來,一顆顆砲彈從潘家湖上直飛過去,發發命中目標。劉副團長跑來了,他向王副營長親自交待說:“首先轟垮上樓。”各炮在增加一百米的命令下,又一齊開射了。 “轟轟轟”三聲之後,王副營長又發出了急促的命令:“二炮未中上樓、修正!”排長閻廷祥親自修正了瞄準,“轟”的一炮,正中龍亭上樓的正門爆炸了。 正在緊張的轟擊時刻,一個使砲手們更加興奮的消息從指揮所的電話上傳來了:“野炮打得最好!” 整個砲兵陣地上,都在緊張地工作著。對面的古龍亭上,捲捲黑煙沖天而起,爆炸彈在煙霧中閃耀火花,連潘家湖,楊家湖的水,也震動起浪濤。參觀我砲兵陣地的一位六十八師的退伍上校參謀長,指著砲手高度稱讚說:“這是優秀的砲手,優秀砲手!”他回過頭去,向葛政委說道:“我乾了20多年的軍隊,沒有見過這樣的砲手,沒有見過700米遠的距離射擊得這樣準確!” 經過一個鐘頭的轟擊,在古龍亭下面的陣地上,升起了兩顆紅色信號彈,接著就是:“停止射擊”的命令。年青的砲兵一排長密雲祥興奮地喊著:“同志們,準備好到龍亭裡邊去接收大砲吧!”果然,不到十分鐘,勝利的消息傳來了:古龍亭上的敵人全部解決。 經四晝夜的攻城和激烈的巷戰後,宋門、曹門及鐵塔一線之守敵,全部被壓縮到北門和龍亭一帶,企圖以據守龍亭這座堅固的製高點作最後的掙扎,我縱八師於21日上午,分路追殲龍亭外圍大小據點之敵,掃除攻擊龍亭道路上的障礙。北路二十二團九連,以無比的頑強,與北門樓高地之守敵進行激戰。中路的二十三團,也與惠濟河對岸教養院之守敵,開展了反复的爭奪戰。當敵人看到自己的步兵巳無再次奪回陣地之希望時,即組織所有大小砲,向教養院這個狹小地區,作毀滅性的轟擊。我軍堅決固守,英勇地屹立在陣地上。洞西對岸蔣匪六十六師的通訊營,高舉白旗越河向我投降。該團繼續進占惠濟河的橋頭堡壘,龍亭背後敵之山炮陣地,孤零零地暴露在我軍的火力監視和封鎖之中,使其不能正常發射,在潘家湖東岸的南路,我二十四團一營三,以巧妙的抄襲,搶占兩湖之間通向龍亭的唯一的一條道路上之集團地堡。至此,西南的友鄰部隊,亦分路迫近楊家湖畔。黃昏6時,我各種口徑的600餘門砲火,從各個方向集中向龍亭轟擊。霎時間,整個古龍亭動盪在濃煙與烈火之中。蔣軍丟掉所有的抵抗點,顧頭不顧腳地鑽進地洞裡去。有的跳到糞坑里,有的互相碰破頭,有的臉上蒙上了指厚的泥土,亂喊亂叫。匪師參謀長游凌雲,提著手槍在威脅著士兵:“不准動!”正在此時,一發砲彈打過來,他搖晃著身子,調頭就跑,再也不敢出來了。砲擊剛剛停下,我軍自動火器便射向龍亭。郭繼勝連突擊隊的勇士們,立即跳出工事,飛渡惠濟河,穿過300多米的封鎖線,在龍亭小圍子東南隅,炸開一個缺口。各路大軍,隨即潮水般地湧進院去。戰士趙振幫,王懷廷和其他九個同志,抱著兩挺機槍,轉至前殿的背後,登上四十五層的石階,直奔龍亭上的金鑾寶殿。八分鐘後,當三顆劃開夜空的照明彈打出時,戰士們勝利地站在那熊熊烈火爍照的金鑾寶殿上。 古龍亭在開封城北頭,傳說是宋朝趙匡胤的金鑾寶殿,修築的高大堅固,蔣匪六十六師在周圍修了許多地堡和交通壕,並囤積大批糧食和彈藥,準備死守。當城裡的敵人大部肅清以後,我軍就把殘匪六十六師十三旅,圍在古龍亭和以北地區。經過一個鐘頭激戰,就把他全部消滅了。 21日下午7時,六十五團在兄弟部隊配合下,對古龍亭發起了進攻,“要堅決消滅敵人,把勝利大旗插在古龍亭上屍同志們雖然經過了四天四夜的激戰,但一聽說上龍亭,都忘記了疲勞,精神百倍,經砲兵20分鐘的猛烈射擊以後,蔣匪“核心工事”——地堡、高樓,大都被摧垮。該團一連在戰鬥英雄——副連長韓耀亭率領下,發起衝鋒。不幸韓副連長負傷,副政指李龍石迅速代替,並和一排排長韓發堂,指揮一,三班分兩路躍過壕溝,向龍亭衝進。雙方機槍,炸彈一齊開火,三班班長李洪運,一班班長於文章負傷。敵人火力很猛烈。“平地不能臥倒,同志們一氣沖上去,堅決佔領古龍亭”的口號,鼓舞著大家勇猛前進。排長韓發堂首先帶領高雲祥、楊成照從東南角突入,一班戰士共產黨員陳之新,右眼負傷,血流滿面,仍帶領大家繼續衝鋒,敵人的砲火未能阻止突擊隊的前進。這時,兄弟部隊一個排也隨後突入。二排副排長王子玉,五班班長段立本,率五班冒激烈炮火,從一排左翼攻入,順著交通溝,踏著敵人的屍體,首先登上第一層平台。五班班長段立本負重傷,高呼:“我家是開封南關,從來沒有見過古龍亭,現在我看不到了,同志們衝上去殲滅敵人,解放開封城! ”副班長張寶泉牢記住班長的話,率全班迅速登上第二層平台,居高臨下,用排子手榴彈向台下工事裡的敵人轟擊。自己彈藥打光了,用繳獲的彈藥打,並配合兄弟部隊,把第二平台西北角上大地堡的百多敵人殲滅。這時,五連有三個步槍班,在排長王玉新指揮下,從南門突破,只用十分鐘,也打上了龍亭,殲敵六十多名。戰場上響起了:“解放軍優待俘虜”的口號,敵人一批批放下武器。敵師參謀長正要往外跑,也被二連活捉。戰鬥結束了,差十分不到八點鐘。 沒有被殲滅的敵人,倉皇地退到了城西北隅的製高點古龍亭。古龍亭的工事,是敵人在戰鬥前十幾天才修好的。圍牆上築了雙層工事,上面一層散兵坑,下層是一層小地堡,突出牆外的是疏疏落落的大小地堡。樓頂的金鑾殿上,也構築了重機槍陣地。巍巍高聳的金鑾殿,俯視著西,南兩面的潘家湖,楊家湖和東面的惠濟河。敵六十六師師部及其直屬部隊,就憑藉這天險,準備固守待援。我們配合兄弟部隊作戰的二十四團一營,就向著這個敵人的最後巢穴,發起了攻擊。準備了很久而且一直在待命的郭繼勝連,擔任了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突擊古龍亭的任務,鼓舞著英雄連隊每一個指戰員的心。副連長孫玉堂,帶了排、班、小組長,看了地形,仔細地觀察了突擊方向與道路,根據地形區分配了任務。掌握爆破的指導員於文珠,就一連跑去看了三次地形。幹部都互相鼓勵著:“這次攻龍亭,要比攻洛陽小圩子還要費勁,咱們可不能馬馬虎虎!”“龍亭是皇帝殿,打下來更光榮。”當連里確定了“以迅速動作,搶占龍亭頂,控制制高點”這個中心開花的戰術,各班都展開了討論。二班長外號叫廣八的王懷廷,拍著自己的湯姆式說:“咱班突擊古龍亭的話,要把班的兩支好自動火器放在頭里,邊掃邊跑就衝上去了。”趙振邦接著說:“我看咱那兩支槍,要倒替著換梭子,打得他喘不過氣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幾個新參軍的戰士,也都在一旁練習著裝備自己的東西,背上手榴彈,跑幾步解下來,再背上去。每一個人都在緊張地為完成自己的任務進行著準備工作,眼巴巴地望著太陽,希望快點落下去。 轟鳴的野炮停止了,黃綠色琉璃瓦的龍亭頂上,瀰漫著滾滾的灰煙。營的重機槍開始發揮火力。在惠濟河東岸的斜坡上的一、二排同志們,靜侯著炸藥的響聲和連長的命令。副連長甲等戰鬥模範孫玉堂忽然看見兄弟部隊的突擊隊,在向著圍牆飛跑,他心想:“突擊是我們的任務,無論如何不能落在別人的後邊。”他決定:一直衝上去,佔領制高點!他馬上命令二排長丁玉吉,帶領全排沖向門東南面的牆角;一排長從正門直撲亭頂;他一把拖過了二班長,交待:“要一氣跑上去,佔領制高點——樓頂。”於是,兩支小郵隊象箭離弦一樣,在重機槍掩護下,沿著湖邊的窪地,向龍亭撲去。 指導員於文珠,指揮第二排猛撲東南角。跑在頭里的是六班,當接近敵四五米時,敵人地堡裡的機槍吐出了火舌。機槍班老射手張德修,立即臥下來,歪著頭用一個眼,望望敵人地堡上正在發射的機槍,扳機一扣,“嗒……嗒嗒……”五發子彈,敵人的機槍再也不叫了。六班的薑龍昌,第一名躍上了丈把高的圍牆,隨手甩出了兩個手榴彈,佔領了兩個散兵坑,接著往北一靠,一個手榴彈,一梭子加拿大,打啞了大地堡裡正在狂叫的機槍,身子一伏向北衝去。他回頭見後邊的部隊還沒有來,手榴彈打光了,加拿大里的子彈也不多了,“怎麼辦?”一低頭,腳尖碰到了敵人的一箱手榴彈,拴著布條的彈弦,都吊在外邊,英雄心裡喜開了花,隨手摸起來扔過去,一個個手榴彈在敵群裡爆炸。敵人一連兩次的反沖鋒都被打了下去。六班的健兒猛追下去,只十五分鐘的時間,近三百米長的圍牆,密密層層的工事,都被打垮了。六班長甲等戰鬥模範李興全,跳下了圍牆,用“加拿大”橫掃著,衝到了敵人指揮所的門口,沙啞的嗓子喊了一聲:“出來!”一百多個俘虜,順從地爬出了洞門。俘虜群裡六十六師參謀長游凌雲,摘下了小帽,小聲說:“我是參謀長,六十六師的。” 幾乎是同時,廣八王懷廷率領的二斑,一個跟一個從被野炮打塌的大門爬進去。王懷廷,劉太安跑在頭里,喊了聲“跟上!衝!”勇士們象猛虎一樣;踏著遍地的敵屍,對喊著“繳槍”的俘虜都來不及處理,一直跑上去。配屬二班的汪源清和根茂玉兩挺機槍,向兩側掃射,掩護二班,一梭子又一梭子,兩邊的敵人像糞坑里的屎殼郎,喊著“媽”往屋裡滾。二班劉太安的鞋子,早在過溝時就掉了,他仍然不顧一切地亦著腳跑上去,敵人的砲彈把他的肋巴上打掉一塊肉,他牙—咬,照樣打下去。二班衝過了照壁,一步踏兩三個石階,路上了七十多層的階梯。一組組長趙振邦,第一個跑上了金鑾殿。敵人還爬在地上準備摸炮,我們神勇的突擊隊員,早就突到他們的面前,於是敵人順從地繳出了他們的重機槍。趙振邦的加拿大,已經打到了第四梭子,趕快把發機一扭,疏疏落落地打起了慢發。兩邊敵人伸出來的腦袋,一個個地歪了下去。當全班跳上金鑾殿時,敵人稀里糊塗地反沖鋒了,屋後的一個營靠過來。趙振邦摸起了敵人的手榴彈,一氣扔出去五個,敵人滾回去了。二班長飛步追上去,在一個地洞裡繳了敵人一個班的槍。當第三次反沖鋒再次被我們打下去時,敵人再也沒有勁頭了。八分鐘的時間,勇士們已經完全搶占了敵人這個唯一的製高點。勇士們擦擦臉上的汗水,不約而同地望望那被老鄉們誇頌的金鑾殿與石欄下亂竄的敵人,勇士們笑了,他們已經突上了這個著名的古龍亭。這個鐵的連隊,又經歷了艱鉅的考驗,再次創造了不可磨滅的功績。 前線記者報導開封戰役生擒蔣軍整編六十六師少將參謀長游凌雲,六十六師十三旅少將旅長張潔的經過情: 6月21日,蔣軍整編六十六師的幾個高級將領,都躲在城西北龍亭底下層的石洞裡,聽著解放軍的砲彈,像天塌似的在陣地上炸裂,把這周圍百米的地區,打得濃煙滾滾,睜不開眼睛。少將參謀長游凌雲和他的衛士,躲在龍亭東側的石洞裡。洞外院子裡的人,巳被炸彈打得血肉橫飛。槍彈聲稍停,遊凌雲帶著衛士便急忙竄出洞來,想尋機逃跑。剛逃到院口,四個解放軍戰士,如猛虎一樣衝過來,抓小雞似地把遊凌雲抓住。這時他的衛士想舉槍向解放軍射擊,嚇得遊凌雲連喊:“不要打,不要打,把槍繳給他們(指解放軍戰士)!”他自己也急忙把手槍交出來,並要求去見解放軍“官長”。當他見到解放軍某師長時,先是恭恭敬敬的一個立正敬禮,並報告說:龍亭底下他們埋有四百五十發迫擊砲彈,請求解放軍前去取用。接著他又寫信給尚在城北一隅頑抗的該師三十七團團長劉蒼霖,要他及早向解放軍投降。誰知信去時,那位不爭氣的團長,早換了便衣越城逃跑了,他的部下也大多繳了槍。 解放軍的砲聲稍停,蔣軍整編六十六師師長李仲辛和十三旅旅長張潔,從龍亭底層的石洞裡爬出來,由十三旅特務連連長劉同倫保護著,慌慌忙忙向華北運動場逃去。在後邊緊迫的解放軍戰士,密集的火力向他們射擊。特務連的士兵很多被擊倒,其餘的就一哄而散,各自述命去了。剩下張潔和李仲辛,跌跌撞撞逃到北城牆上,李仲辛被擊斃在城頭,張潔就不顧一切地越城逃命。逃到城北百餘米處,迎頭被解:放軍戰士揪住,要他繳槍,他連說:“我沒有槍,我只有這個。”說著,急忙掏出手錶、鋼筆,向解放軍戰士手里送去,就想拔腿溜走。解放軍戰士一把抓住他:“誰要你這個,我們只要槍!”他羞慚地縮回手來,就承認自己是旅長,並要求給他一點水喝。他說:“實在渴死了。”解放軍某排長,當即燒水給他喝,叫他不要害怕,解放軍是寬大的。他喝著水,恐怖的神色漸漸消去,接著嘆了口長氣說。 “咳!這個仗,還有什麼打頭!” 巷戰基本結束了。殘匪退到以龍亭為支撐點的城西北隅。 司務長劉年同志為給部隊買菜,到南土街一家醬果店。 —進去就碰到一個衣著講究、神色很慌張的人,他自稱是“老闆”。那付長相叫人一看就噁心,挺著個像西瓜一樣的大肚子,敞著懷,肚臍子也露在褲帶外邊。劉司務長不屑理採,買罷菜就走了。 “同志,請你慢走一步。”剛才給劉司務長包菜的伙計追出來喊。 “什麼事?”劉說。 “剛才那個人不是我們老闆。”劉司務長一听就站了下來,聽那伙計低聲說:“是國民黨的一個官。早晨跑到店裡來化的裝。” 劉司務長掏出手槍跟伙計轉回,另一個伙計向裡院呶呶嘴。幾個人找了一遍,不見那隻蠢豬。劉司務長看了看大家,一個伙計說:“跑不了他!”於是全體動手搜,結果在一個空醬缸裡把“老闆”捉了出來。經過審問,證實是國民黨六十六師砲兵營的中校營長劉明德。他在接小老婆時被封鎖在街上,用手槍威脅著店員喊他“老闆”,想先藏一時再跑。但沒有多久,這個曾經指揮炮轟鼓樓的罪魁,就落在人民的巨掌中。 古龍亭的敵人全部殲滅了,丟掉了大砲汽車的蔣軍炮十團、八團,和輻汽六團、保安旅等殘部共千餘人退守古龍亭西北四百米處一個教堂的孤院裡。二十二日,我軍從四面八方田困了這個孤立的院落。早晨八點鐘的時候,突然從教堂的東南角跑出兩個蔣軍士兵,被捉著送到六十五團指揮所。經詢問後,便寫好一封勸降信,動員他送回。並說明:龍亭這樣的工事都被解放軍摧垮了,限在一個鐘頭內全部放下武器,不然,解放軍就要開砲。輜汽六團司機李昌蘭,經過幾番動員解釋後,我派兩個戰士把他護送回去。他從地上拾起了一塊大白紙,手裡搖著,嘴裡喊著:“弟兄們!不要打槍,我是送公事來救你們的。”果真蔣軍一槍未打。但半點鐘、一點鐘過去了,我們去的兩個同志還沒有回來。我軍立即發起攻擊。 “咣!咣!”山炮開始射擊,同志們便從四面八方向教堂孤院守敵發起了衝鋒。離百多米時,忽然望見教堂院子裡,有的跳出了牆,屋頂也搖起了白旗:“弟兄們不要打了,我們繳槍!”我們也高呼著:“繳槍就是好朋友,優待放下武器的弟兄們!”在到處歡迎放下武器,優待俘虜的口號聲中,勝利地結束了開封整個戰役。 敵六十六師參謀長游凌雲是個異常精細又乖覺的人,他在地下指揮中心首先覺察到龍亭頂端的不正常現象,對李仲辛說:“師座,龍亭頂部槍聲不對勁,我先上去看看,您多注意!” 李仲辛笑道:“別神經病,共軍又沒長翅膀,他能飛上龍亭呀!” 遊凌雲搖搖頭:“戰場上嘛!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還是看看好。” 李仲辛也知道參謀長一向盡職盡責,是個追求萬全的人,便一擺手,由他去了。 這位遊參謀長帶著衛士,從底層上到頂端,剛一露面,便被六枝槍口頂住腦袋,遊凌雲渾身一陣抽搐,馬上便反應過來:他已是俘虜了,不再是什麼少將參謀長了。他怕衛士們反抗,做無謂傷亡,便急忙大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把槍交給他們!”喊著衛士,他自己也長嘆一聲,匆忙交出手槍,乖乖就擒。 參謀長被擒。 龍亭表面陣地失守。 解放軍從上至下,由外向內夾擊。 三個消息像三個驚雷打向龍亭底層石洞,把李仲辛給打了個七竅生煙。 李仲辛緊盯著十三旅旅長張潔,說:“怎麼辦?” 張潔黑著臉,一手奪過一枝卡賓槍,便出去組織反擊,李仲辛只聽見外面槍聲如雨,殺氣沖天,震得石洞抖動不止。不一會兒,張旅長滿臉血污地回來了。張潔說:“師座,大勢已去,快走吧!” 李仲辛問:“真的不行了?”張潔點點頭:“龍亭真的不行了,上上下下全是人家的了,現在只能去一個地方”,張潔指了指龍亭以北的華北運動場。 李仲辛聽聽華北運動場方向槍砲正濃,知道那邊還有兵將在拼死抵抗。他嘆口氣,說:“別無選擇了,走吧!” 於是,張潔率特務連斷後,像一窩老鼠一樣從龍亭最底層的石洞裡湧將出來,直奔華北運動場。 龍亭頂部的槍響了。 龍亭四周的槍響了。 陳唐攻擊部隊幾乎同時發現了從地下突然冒出的這窩敵軍,大家一聲喊打,槍彈刮著風席捲進去,一個特務連登時被截掉了一半,剩下的官兵精神崩潰,意志盡喪,一哄而散。 李仲辛拔出槍,還想收攏部隊,不料卻被亂軍撞倒在地,給踩了個萬紫千紅,張潔急忙拉他起來,跌跌撞撞,慌慌張張,拼命向北奔逃。 陳唐部指戰員看見兩個身材肥碩之人,向北奔逃,便知道這裡面肯定有“情況”,不顧一切地追殺過來,邊追邊射擊。此時,李仲辛已逃到北面圍牆之下,正準備翻牆而過,不想一陣亂槍凌空飛來,劈裡啪啦地打中了他西瓜般圓潤的腦袋,那腦袋上頓時開了十數個圓圓的槍眼。 張潔看見師長倒下,情知不妙,咬緊牙關,加速向北逃竄。誰知剛逃到北牆百餘米處,就被陳唐部隊戰士追上了。戰土們把槍口頂住張潔腰部,勒令他繳槍,張潔回過頭來,見我軍戰士滿面塵灰,質樸憨厚,便知道這是一群農家子弟,並沒見過什麼世面,他靈機一動,忙掏出一把黃金,往戰土手裡塞,邊塞邊說: “兄弟們,我沒槍,我沒槍,只有這個。” 其實,張潔是弄巧成拙了。他這一手不僅沒幫他脫身,反而更引起對方的注意。 戰土們說:“這傢伙肯定是大官兒,捆了他回去上交!” 張潔就這樣被捉拿了,他嘆口氣,說:“咳,這仗打的,丟人吶!” 歷經五個小時血戰,龍亭終於被打下了。這是一場空地配合、步炮協同的立體戰,敵我雙方炮火之密集,槍彈之濃烈,令人驚嘆。龍亭之南空曠的湖面上,本來波平如鏡,經此一戰,湖面上白花花一層,盡是被打死的鵝鴨、白鷺及魚鱉蝦蟹等,甚至連麻雀大小的飛鳥也在劫難逃,落了一湖又一地。開封城內外十里,沒有犬吠,沒有綠蔭,也沒有鳥鳴,盛夏之時,甚至蟬兒也不叫了……天地間一片死寂,古汴梁一片殷紅。作為歷史古蹟的龍亭保住了,但通往龍亭的條條路上,卻留下了陳唐部隊指戰員的遺體,他們緊握著手中武器,一律向前,保持著衝鋒、掩護、匍匐前進的姿式…… 在龍亭底層洞裡,散亂著皮箱、文件、金條、銀元、珍珠、瑪瑙等物件,有許多敵軍屍體衣袋裡都裝滿了金元券。 作為戰俘的遊凌雲被押下龍亭,他目睹國共兩軍戰死者的不同形象,於是,便長嘆一聲。 三縱王吉文師長說:“遊參座何故嘆息!” 遊凌雲嘆道:“貴軍將士懷抱武器而死,我方弟兄揣著金銀首飾而亡,兩相對比,怎不令人感慨系之!” 王古文說:“遊先生既知我軍軍心士氣,何不給華北運動場頑抗之敵寫封信,勸他們早早投降,省得自取滅亡!” 遊凌雲沉吟了一會兒,搖搖頭,說:“華北運動場餘部乃是真正國軍,至少他們現在還保持著軍人本色,遊某敗軍之將,有何臉面去勸他們呀!” 王師長大笑道:“原來游先生是只顧自己,不管別人的人,好哇!那你就看著你的寶貝去死吧!” 22日晨,隨著陳士榘一聲令下,攻城部隊從方方面面向華北運動場急速推進,對守敵三十七團劉蒼霖殘部實施最後打擊。 “龍亭都丟了,我他媽還打個什麼勁!”三十七團團長劉蒼霖一見潮水般湧來的解放軍,心便亂了,只罵了一陣子,便帶頭繳械投降。也有少數頑抗者,本來準備再頂一會兒,無奈我軍來勢兇猛,還沒有拉開架式便被擊斃了。 到此為止,豫東戰役前半部——開封之戰便勝利結束了。粟裕部率解放大軍以開封為中心,在一望無際的中原大地苦戰五日五夜,斬殺敵軍4萬餘人,奪佔省城一座,擊斃將官一員。 23日,黨中央給華東野戰軍、中原野戰軍全體將土發來賀電:“慶祝你們解放開封省城及殲敵四萬人的偉大勝利,尚望繼續努力,為消滅蔣敵解放全中原人民而戰。” 賀電發出,朱老總興高采烈,說:“這個粟裕,戰機抓得好啊!” 毛澤東笑著說:“老總呵!你帶他上井岡山的時候,他還是個小班長呢!這不打來打去,打出一員大將嘛!” 周恩來說:“朱總有句詩說得好嘛,'我黨英雄真輩出,從此不慮鬢毛斑。'”朱老總放聲大笑起來。 毛澤東說:“朱總你是不慮了,可我想蔣委員長呵,他可又要添幾根白髮了,你看,這也是粟裕攪得人家嘛!” 開封戰役,確實使蔣介石丟了面子,添了白髮,他還有臉見人嗎?開封可是中原重鎮,就在國民黨政府眼皮底下呀!中原重鎮都丟了,那中原還能守幾天?中原都守不住了,那國民黨天下還能有幾天? 尚在南京的河南籍“國大代表”、參議員及豪紳、官吏、商界鉅子,再次集合起來,浩浩蕩盪向總統府進發,距上次號哭總統府才幾天工夫,看來又得大哭一場了,唯一不同的是上回見了總統才哭,這回大悲大戚,隊伍尚在南京市區,大家便抑制不住地皇天爺娘地大哭起來! 這是一群丟失了家園的人,一群喪失了萬貫家私的人。他們那一聲聲號哭如泣如訴,哭得是真傷心,哭得聲嘶力竭。號哭聲震憾了南京城,也震憾了總統府,震得一城百姓都出門觀摩,指指點點。 蔣介石顯然是聽到了號啕大哭聲,他馬上就聯想到上次那一場大鬧,他知道,這回不好辦了,沒臉了。開封丟了,你說什麼他們也不信,再說,他自己也很難強顏歡笑了。有時候,裝個笑臉也是很累很累的! 怎麼辦?見是不能見了,可也不能打呀,這又不是學生,這都是群有身份有官符的上等人吶!比學生的命可值錢多了…… 蔣介石聽外面號哭聲越來越近,知道不好,情急之下,他心生一計,急忙打定主意,溜回官邸去裝病。 你總不能不讓人生病吧! 這位蔣總統就這樣自己把自己囚禁在臥室裡。那臥室是他當選總統後新修飾的,中西合璧,很是風光。他和夫人相互廝守,藏在這裡,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河南籍“國大代表”們急眼了,邊哭邊罵,邊罵邊哭,有些話罵得已經很難聽了!光罵不算,有的還以頭撞牆,其狀十分慘烈。 蔣介石終於明白,安慰一個丟了東西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東西,還給他,除此之外別無良藥。想到這裡,他匆忙派人傳話給河南“國大代表”,說:“五天之內收復開封,開封收回來,我再和大家見面!” “國大代表”們破涕為笑,喊了幾聲萬歲,便漸漸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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