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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2章津南城頭第一面紅旗

擔任突擊任務的警衛連和四連踏著戰友們的肩頭衝過護城河,衝到城垣前。城牆陡立,難於攀登。警衛連四班機智勇敢的小伙子們冒著敵人密集的槍彈,用小鍬邊挖坑邊往上攀登,以勇猛果敢的動作衝上城垣。英勇的戰士們用他們的血肉之軀從小西營門右側打開了一個約300米寬的缺口,這時,敵人1個營的兵力分兩路反撲上來,企圖封閉我突破口。警衛連憑藉有利地形,在敵人進到前沿100米的地方,全連突然開火,打退了敵人。敵人又組織第二次反撲,又被我輕重機槍的交叉火力擊退。緊接著,敵人又第三次撲上來,我輕重機槍一齊開火,將敵人隊形打亂,並乘勝組織出擊,打退了敵人的第三次反撲。 敵人繼續向我突破口增兵,從縱深調來4輛裝甲車和1個多營的步兵。

為保證後續部隊迅速向縱深發展,一師前進指揮所命令一團從突破口順著土牆向東南撕開敵人的堡壘地帶,擴大突破口,沿西關外大街、五馬路殺開一條走廊。這是一場惡戰。團長劉海清後來在他的回憶錄中描述了這場他身臨其境的戰鬥: 從突破口向東至西外大街、環城路路口,約800米左右的地段上,伏臥著70多個地堡和其它掩體工事,由粵系林偉儔六十二軍的一個加強連防守。劉海清與一營營長蔡克德和教導員桑夢遠研究決定,三連順土城向東突擊,搗毀敵人堡壘工事,一連、二連協同左鄰二團殲滅反沖擊的敵人,保障三連打掉敵人的地堡群。三連從牆埂殺向東去。敵人像一群灰老鼠,冷不防從掩體壕溝裡爬出來,居高臨下,向三連撲了過來。三連指導員劉自福率領兩個排,同這夥亡命之徒短兵相接,展開白刃格鬥,硬是將敵人一個個拼死在土牆下。連長劉河率領爆破組乘機突擊敵人側背,一鼓作氣,炸毀了30多個地堡和掩體,連續打退敵人4次反撲,前進了400多米,順牆打到了一座殯儀館和寺廟附近。在三連突擊堡壘地帶敵人時,一連、二連進到環城路、光復里路口,與敵縱深派來的總預備隊的兩個連展開激戰。機智勇敢的紅二連,冒著敵人的密集火力,越過環城路,插到光復里東側一線,截斷了敵人退路。戰士們端著寒光閃閃的刺刀,從東西兩面把400多敵人逼退到不到400米長的一段馬路上投了降。經過兩個多小時苦戰,至15時,一團和兄弟部隊一起鑿穿了陳長捷的“外殼”,在第一線堡壘地帶撕開了口子。

軍史資料記載:一團一營攻占了大小碉堡90餘座,擊退敵人5次反擊,將突破口擴大了近500米。 西集團左翼,同樣進行著激烈殊死的戰鬥。二縱四師十團二營、三營在南運河北側實施並肩突破。 10時30分,炮火開始向敵人縱深延伸,團指揮所發出了攻擊信號。擔任爆破任務的二營五連和三營七連分左、右兩路衝進,在敵人障礙物中並肩開闢通路。 左路,五連爆破手黃才、韓志明炸開了鹿砦、絆馬索,在接近第三道障礙——屋脊形鐵絲網時倒在血泊裡。腰部負傷的鬥廣喜忍著疼痛抓起爆破筒撲上去,炸開了鐵絲網,完成了爆破任務。 右路,七連受到敵人暗堡密集火力阻攔,爆破異常艱難。爆破開始前,三營副營長丁劍銳首先命令掃雷組檢查衝鋒道路上的地雷是否已經排除乾淨。他一聲令下,掃雷組兩名戰士立即飛身躍起,奔向前去。他們敏捷地把部隊沖鋒的道路巡視了一遍,證明前兩天夜裡確實已經把地雷挖乾淨了,然後回來報告:“副營長,天上的星星都摘光了!”因為有人說天津外圍的地雷比天上的星星還密,所以戰士們幽默地把挖地雷說成是“摘星星”。

接著,爆破組開始爆破。第一組衝了上去,剛要接近鐵絲網時,突然飛來一串子彈,兩名爆破手相繼倒下。爆破班長曹樹森帶著第二組接著衝上去,也被敵人的子彈打倒。曹樹森傷勢很重,被敵人的火力壓在地上,抬不起頭。緊接著,第三組、第四組的爆破也相繼失敗。 是敵人的暗堡阻攔了爆破!那個暗堡被前方突起的土楞和一層層障礙物遮擋著,戰士們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從沉濁的射擊聲音辨別出是一挺重機槍。怎麼辦?緊急關頭刻不容緩!戰士們擁到副營長身邊,要求繼續爆破。就在這時,倒在敵人密集火網下的曹樹森動了一下身體,他往一側滾了一下,右臂夾住炸藥包,左肘撐地,艱難地拖著身子向前爬去。距離前面的鐵絲網不到10米遠了,如果不是負傷的話,只要兩大步就可以跨過去,可是,此時他只能在敵人的槍彈下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前面是火,是煙,是生死關頭!敵人的重機槍拼命地掃射著,雨點般的子彈落在他的周圍,濺起一片片沙土。 “在敵人的火力下,停止就是死亡。”曹樹森懂得這個道理,但他已經沒有力量加快速度了。他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傷,他一寸一寸地向前爬著,身後留下一道鮮紅的血跡。忽然,又一串子彈打在他身上,他的身體猛一顫抖,炸藥包從腋下滑落下來,滾到地上。他的頭往地皮上一貼,再也不動了。

“他犧牲了!?” 一名爆破手抱起炸藥包要衝,被副營長攔住。 “他不會就這樣倒下的!” 彷彿是聽見了戰士們的呼喊,曹樹森的頭又慢慢抬了起來,他開始吃力地向後移動身體。他想幹什麼?他是在尋找炸藥包!他的雙腿和雙臂幾乎沒有什麼動作了,整個身體全憑著胸脯往前挪動。他終於把身子移到了炸藥包前,可他已經沒有力氣重新夾起炸藥包,他就用頭頂著炸藥包,一下一下地往前拱。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戰友們的心,這個放牛娃出身的窮孩子,這個還不到20歲的共產黨員,以他鋼鐵般的意志,迎著死亡一寸一寸地前進著。終於,他把炸藥包頂到了鐵絲網跟前。轟隆一聲巨響,那扭成了蛇形的罪惡的鐵絲網飛上了天空。 戰友們沒有看清曹樹森是用手還是用牙齒拉開了導火索,但戰友們知道他是用自己光輝的生命,炸開了這第一道鐵絲網!曹樹森用生命為部隊開闢了前進的道路!

轟隆隆的爆炸聲震響在戰友們心中,燃起了戰友們復仇的怒火。曹樹森的行動感動了大家,爆破排的每個戰士,都自覺地投入戰鬥,倒下一個,上去一個,爆破的聲響,一聲接著一聲。 “24名爆破手用青春和生命開闢了勝利之路。”1989年,二縱司令員劉震和副司令員吳信泉在回憶錄中這樣寫道。 爆破是在兩次砲擊之間進行的,時間飛快地消逝著,離第二次炮火襲擊只有十幾分鐘了。但是,接近護城河的障礙還沒有掃清,護城河冰凍的情況還沒有弄清。這時,作為一個指揮員,他多麼需要再有一個勇敢的戰士來完成這最後的、最艱鉅的任務啊! “副營長,我去!” “副營長,我去!”“我去!” 副營長回頭一看,是三排戰士紀毓生,他身後——爆破排出發的地方,已經站了一長列生氣勃勃的戰士。他們眼睛裡閃著堅毅的光芒,準備去繼續完成戰友沒有完成的任務。副營長的眼睛熱了,他高聲命令:“紀毓生,你的任務是排除剩餘的障礙,了解護城河冰凍的情況!”

“是!”紀毓生堅定地回答,然後進行出發準備。他把身上的步槍、子彈袋、挎包、水壺、手榴彈,一件件地卸了下來,然後依次放在交通壕里。在艱鉅的任務面前,他表現得這麼沉著、堅毅,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好像在說:“放心吧,我一定能完成任務,而且要活著回來!”看著面前這樣勇敢無畏的戰士,副營長從心裡蔑視敵人,而預感勝利的來臨。 一切準備完成以後,紀毓生俯身抱起炸藥包,像一支離弦的箭,跳出戰壕,飛向前方。好幾十雙眼睛都緊緊地盯著紀毓生的身影。 “快!快!快跑!” 戰友們為紀毓生使著勁。 忽然,兩發砲彈在他前面不遠的地方爆炸了,氣浪一下子把他摜倒在地上。但他立刻又站了起來,衝著那團煙霧,一頭鑽了進去。勇敢聰明的戰士,沒有被敵人的砲火嚇倒,反而機智地利用了炮火的掩護。

“好啊!快跑!”同志們興奮地喊叫著。 惱羞成怒的敵人發了瘋,十幾處火力一起對著紀毓生射擊。但他絲毫沒有減慢前進速度,他一會兒撲下,一會兒躍起,一會兒滾進,護城河外的障礙物在他面前一道道閃過。就要接近護城河了,敵人從城頭上甩出手榴彈,一排接一排向紀毓生襲來。頓時,爆炸聲混響成一片,滾滾濃煙騰空而起,他的身影一會被吞沒,一會被拋出。此時此刻,縱然有刀山火海,他也不能後退一步,他必須跳進護城河裡,親眼看一看這條給我軍攻擊造成巨大障礙的護城河究竟是什麼樣子。他知道,此時此刻,架橋分隊正在一分一秒地付出著犧牲,他們抬著笨重的蘆葦橋和木橋,在敵人的砲火槍彈下前進,無法躲避敵人那萬惡的魔爪。他終於到達了護城河邊。只見他一縱身跳下了護城河,但好久沒有露出頭來。副營長和戰士們一下子都沉默了。護城河,那是最接近敵人城垣的地方,敵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副營長看看手腕上的手錶,離第二次炮火襲擊只有三四分鐘了,再派人上去已經來不及了。 人們緊緊地盯著前方,盯著那滾滾濃煙升騰的地方。突然,煙霧中閃了一下,像黑夜裡的一道電光,緊接著是轟隆隆的巨響,大地抖動,煙柱直起。煙霧中奇蹟般地閃出了紀毓生矯健的身影,他敏捷地躍上護城河,趁著煙霧,朝戰友們跑來。 “他勝利了!” “他回來了!” 副營長丁劍銳再也按耐不住自己了,他迎上去,一把抱住紀毓生,滾回交通壕,當場宣布:“給紀毓生記兩大功!” 紀毓生疲憊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睛里布滿血絲,頭上被彈片擦開了口子,臉被硝煙熏得烏黑,鮮血和汗水流在一起,浸透了衣服,全身上下滿是窟窿,露出了棉絮。但他還是像領受任務時那樣,站在副營長面前,喘著氣報告:

“障礙已全部排除,護城河已經結了很厚的冰,死勁用腳蹬都沒裂,可以過人。” 這個消息太重要了! 這時,五連、七連架橋隊已經付出巨大代價,他們抬著蘆葦橋前進,由於橋身笨重,目標太大,加之坦克未能及時趕到,遭敵人火力殺傷,已傷亡70餘人,但他們仍前仆後繼,向為突擊隊開闢前進通路的路上前進。 團參謀長從營指揮所趕來,慎重地追問:“是真的凍上了嗎?” “我對黨負責,護城河是凍上了!”紀毓生聲音響亮地回答。 河面結冰的情況很快報告到師指揮所,師長立即命令十團二、三營尖刀連向城垣發起突擊。衝鋒號吹響了,突擊連四連三排和九連一排分別在各連副連長率領下,高舉紅旗,越過護城河,直奔城垣突破口。

九連一排二班是猛虎班,他們擔任尖刀班的任務。班長楊印山在出發前向連長保證:“放心吧,連長,這面紅旗不插上天津城不回來見你!” 現在突擊的命令下達了,二班的11名尖刀英雄跟著班長跳出戰壕,衝上了百米開闊地。躲在暗堡裡的敵人用機槍嚴密地封鎖著前沿,子彈貼著地皮嗖嗖地叫著,被砲彈掀到空中的土塊,直往戰士們身上砸。尖刀英雄們一口氣沖到鐵絲網跟前。架梯組被擋在這裡,幾個同志犧牲了,剩下的同志在向敵人射擊。 “沒有梯子怎麼登城?” 槍林彈雨下容不得半點猶豫! 楊印山環顧四周,發現右邊鐵絲網被砲彈打了一個洞,趁著敵人集中火力向正面掃射的時候,他帶領著全班鑽過鐵絲網,跳下護城河,直插城牆根下。城牆被炮火打塌了,他們踩著城牆上的彈坑向上爬去,爬到半腰,遭遇城頭敵人一個班機槍火力阻擊和突破口左側敵碉堡暗火力的射擊。敵人瘋狂地掃射著,子彈擦著頭皮,突突直叫,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棉衣,他看都不看,帶領全班直撲城頭。副連長中彈犧牲。伴隨砲兵前進的3輛坦克一字排開,在距離敵人碉堡數十米的地方,配合跟進的九二步兵炮,抵近直射,消滅了敵人的火力點。 楊印山和二班戰士們藉火力掩護衝上城頭。一顆手榴彈冒著煙飛了過來,楊印山拾起來,閃電般扔了回去,手榴彈沒落地就爆炸了。 3個敵人端著刺刀又衝了過來,他一手扔出兩顆手榴彈,緊跟其後的金長貴衝鋒槍一掃,消滅了殘敵。硝煙中,旗手高金理將紅旗高高地插在城頭上。突然,城牆內側的地堡裡射出一排子彈,高金理壯烈犧牲。楊印山憤怒地高喊:“同志們,衝啊!”全班戰士躍下城牆,從兩側迂迴,消滅了地堡裡的敵人,迅速鞏固擴大突破口。 在九連突擊城垣的同時,二營副營長金鍾偉率領四連也向城垣發起衝擊。五連爆破成功後,四連副連長猛地跳出戰壕,把駁殼槍往空中一揮,發出攻擊命令。三排尖刀班班長王新成帶著十一班沖向城垣。他們舉著紅旗,端著衝鋒槍跳下護城河,在凹凸不平的冰面上沖過去。城牆下敵人地堡火力復活,突擊班第一次沖擊未能奏效。連長立刻組織機槍火力掩護,將敵殘存地堡炸毀,十一班勇士在爆炸的煙霧中登上城頭。旗手劉士愷把紅旗插上了突破口。忽然,敵人側射火力點復活,我後續部隊前進受阻。二營長許俊信壯烈犧牲。團長王扶之躍出指揮所,衝上護城河冰面指揮戰鬥,他組織2挺機槍和1門火砲摧毀了敵人的火力點,保障了後續梯隊的行動。王團長的腿部負傷,但他堅持不下火線,繼續指揮戰鬥。四連三排迅速搶占有利地形,用手榴彈、衝鋒槍殲滅了突破口附近殘敵,鞏固了突破口。 四連機槍三班班長陸勳緊跟著尖刀班登上城頭。 10年後,他口述當時的戰斗場面: “我瞧見尖刀班長王新成帶著十一班上去了,就拿起機槍說聲,走!彈藥手李樹文、宋喜昌跟著我,從尖刀班右邊衝上去。子彈在腳邊突突直叫,我們穿過鐵絲網,側著身子一口氣沖到城牆外的護城河邊。朝前一瞅:十一班的劉士愷、孫貴顯從冰上過去了。我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跑過了護城河。護城河上面就是城牆,城牆有丈把高,嘿!打塌了的砲樓下邊有面紅旗在風裡飄起來,尖刀班上去了!我急忙回頭招呼彈藥手跟緊,把機槍往脖子上一挎,向牆頭爬去。爬到半腰,我端起機槍往上打了一梭子。一上牆頭,尖刀班還只上來劉士愷、蘭效才、孫貴顯三個人,敵人子彈像刮風一樣飛來,把我前面的第三名登城英雄打倒了,劉士愷兩腿流血,還躺在地上高舉著紅旗。我心裡一陣熱辣辣的難受。咱鐵四連是三下江南馳名全軍的連隊,一定要保住光榮!我換了梭子,右邊城牆上的敵人和我照了面,拼命向我甩手榴彈,落到我身上沒有炸,打了一陣縮回去了。我左邊有個用麻袋修的工事,敵人在這裡架著兩挺機槍,封鎖著城外我軍的前進,旁邊有十來枝步槍對著我,正面的地堡和河岸上的敵人也集中封鎖這個口子,把我的機槍提把打劈了,棉衣穿了個洞。我一火,端著機槍向麻袋掃去,眼看打倒六七個,敵人慌亂地躲藏起來。我的任務是保證尖刀班右翼安全,往南一瞅,交通壕溝沿上亮著刺刀,敵人像螞蟻出洞似地往北走動。我端著機槍要打,突然,腦瓜嗡的一聲,把我打得眼花,用手一摸,腦瓜碰了個疤。李樹文說,班長,當心隱蔽呀!我說,知道,快給我壓梭子。我扣緊扳機往南掃開了!我尋思,南邊敵人不給壓住,咱們部隊怎麼進來呢!我端著機槍,打得敵人像蒼蠅一樣亂竄亂跑。這時,城牆下面的地堡群和突破口北邊打得正緊,看情況尖刀組和連的主力都進來了。趕快往裡插!我對班裡的同志說。我一個箭步跳下城頭,炮火更緊了,皮帽子也被打歪了,跟前忽的落下幾個砲彈,炸得眼前一陣黑,彈藥手白桂山被打中胸部。咱們打到這裡應該把敵人消滅,把突破口撕開,不然,咱窮哥們怎能伸腰!我把機槍又往脖子上一挎,彈藥手李樹文機動地換了個梭子,向屋前地堡猛掃,重傷的白桂山看我們打得緊急,要求幫我壓梭子,我覺得有人拉了我一把,回頭一瞅,副教導員王春生指著東邊的磚地堡說,那個地堡對我們危害大,趕快打。緊急當口遇到上級,心裡一寬,我看了下地形,哈著腰從牆根繞過去,對住地堡門,端著槍邊打邊向地堡衝去。衝到離地堡十來步遠的地方,敵人扔出兩顆手榴彈,我用腳想踢,一瞅手榴彈弦還沒有拉掉,我知道敵人嚇毛了,又打了一梭子,裡面扔出兩挺輕機槍,十來枝步槍,18個敵人舉著手出來了。我也顧不得看俘虜,把槍栓一收,拿了敵人的機槍子彈,又跟上排裡向邵公莊打去。 ” 九連和四連乘勝向東北和東南繼續發展進攻,掃清城垣內側左右兩邊的敵地堡群,鞏固和擴大突破口。敵人向九連和四連連續數次反擊,企圖封鎖突破口。九連和四連頑強抗擊反撲之敵,並肩完成了鞏固和擴大突破口的任務。 二營五連、六連進入突破口後,肅清南運河和護城河三角地帶的敵人,沿南運河直插邵公莊;14時,九連進至華北製油廠西側,受到該要點敵堡火力阻擊。三營主力趕到立即投入戰鬥,八連迂迴到東南側,炸毀敵堡。九連二班長楊印山又炸開該廠院牆,部隊沖入院內,經30分鐘激戰,殲滅大部守敵,殘敵退守東南角碉堡作垂死掙扎。八連二排在機槍掩護下攻擊敵堡,全殲守敵。 16時30分,二營三營並肩發展攻克西站。 19時,一營、三營在二營協同下攻占大紅橋,接應在子牙河北助攻城垣的獨立七師於大紅橋勝利會合,保障師主力從右翼加入城區縱深巷戰。 二縱六師十六團、十七團在南運河以南10號、11號碉堡之間,和平門及其以南地段實施並肩突破。十六團三連以兩個梯隊交替前出連續爆破,遭到敵暗火力殺傷,90人傷亡,英勇完成開闢通路的任務。二連抬著巨大的蘆葦橋,在通過開闊地時,3次遭敵暗火力殺傷,六七個小組連續衝擊均未架通,傷亡60餘人。 10時40分,三連指導員高全順報告,護城河冰面可以過人,團長薛復禮當即命令一連迅速履冰越過護城河向城垣衝擊。前面4名旗手相繼犧牲,新戰士劉清林在火力掩護下匍匐前進,躍上城牆,把紅旗插上城頭。一連連長黃達宣、指導員蘇福林率領部隊迅即發起衝擊,佔領城牆。敵人在坦克掩護下分三路連續反撲,均被一連擊退。一連隨即向兩翼發展,連續攻克20餘座地堡,在二連三連協同下,擴大了突破口。三營繼一營後登城,遭敵側火力殺傷,傷亡150餘人。團即今二營轉從右翼及友鄰接合部迂迴,二營通過障礙區,履冰過河,登上城牆。二營三營突破後即沿芥囪大街發展,相繼攻占第三監獄和路南一片平房,經與敵人短暫對峙後即插向縱深。 十七團發起攻擊後,一營三連連續爆破。炸開障礙物完成開闢通路任務,衝擊至護城河前。八連和警衛連隨即抬著蘆葦橋沖向護城河,因橋身笨重,且兩側敵暗火力點未被我徹底摧毀,架橋隊遭到敵火力猛烈射擊,大部傷亡。這時,已突入城垣的十六團一營主動支援十七團消滅敵暗火力點。一營隨即奮勇衝擊,突破城垣,向市內攻擊。與此同時,坦克衝破敵炮火阻攔,沿河堤衝過和平門橋,消滅敵殘餘火力點,突入城垣。 突破口戰鬥,十六團傷亡650餘人,十七團也付出巨大犧牲,兩支英勇的部隊在浸透戰友鮮血的道路上沖擊前進,前仆後繼! 東集團主攻方向為突破民權門以及包括民族門、中正門在內的地段。 民權門是天津東北面的重要門戶,由敵二十六師4個營防守,另有4個營位於兩側作機動支援部隊。敵人在民權門前構築了各種堅固工事、碉堡、副防禦,縱深配備達400米左右,並密布地雷。高碉低堡和散兵坑構成了嚴密的交叉火網,還有縱深火力支援。在民權門及其兩側200米以內,構築了數十個大小碉堡。敵人為掃清射界,修築工事,將周圍5里以內變成無人區。 擔任突破民權門的八縱二十四師七十團尖刀一連在13日黃昏進入衝擊出發陣地。出發前,師首長親自將“殺開民權門”的大旗授予一連,師長丁盛說:“你們要把這面紅旗插上民權門,起到火車頭的作用,把全軍像牽引列車似的,沿著軌道——突破口順利地拉進城裡!”全連勇士異口同聲地回答:“請首長放心,我們堅決完成任務。” 14日9時30分,天空出現五顆白色信號彈,總攻開始了。數百門大砲一齊發出吼聲。砲彈像疾風暴雨般傾瀉在敵人陣地上。縱隊砲兵以155、105榴彈砲轟擊王串場、長江造紙廠、染料廠、北寧公園、天津總站等敵人二線陣地及砲兵陣地;野炮、山炮及防坦克炮直接瞄準射擊,摧毀敵前沿工事及水泥地堡;迫擊砲對敵布雷區進行破壞射擊,而後轟擊敵第一線塹壕的步兵及火力點。砲兵群發揮了巨大的威力,尤其是直瞄火砲,推進到距離敵工事一二百米處,實施抵近射擊,在很短時間內即將突破口附近的碉堡逐個摧毀。 在我軍強大砲火的轟擊下,敵人一切火器都沉默了。蹲在戰壕里的一連突擊隊勇士們高興地站起來。九班戰士鐘銀根興奮地說:“咱們的砲彈可真靈,敵人一吃就不'咳嗽'了。”他的話引起大家一陣開懷大笑。 突然,高空中出現了兩顆紅色信號彈,接著,成群的砲彈飛過前沿在敵人縱深爆炸。連指揮所立即下達開始爆破的命令。五班、六班的爆破英雄們迅速抓起3米長的兩節爆破筒,在暴風雨般的機槍掩護下,跳出戰壕,像離弦的利箭沖向爆破目標。爆破手鐘如標在距離第一道鐵絲網三四米時,便將導火索拉下,猛地往前躍了兩步,將嗤嗤燃燒的爆破筒插進蛇腹形鐵絲網下,然後轉身打了兩個滾,跟著一聲巨響,這條彈簧似的傢伙被送上了天。爆破的煙霧還沒有消散,第二名爆破手就將爆破筒掛上了電網的木樁。又是一聲巨響,高壓電網被炸開了一個缺口。唐勝得未等第二名爆破手發出完成爆破的信號,便沿著炸開的電網缺口衝到了第三道障礙跟前,敏捷地把爆破筒置入屋頂形鐵絲網的腹下。不料,導火索失效,爆破筒成了啞巴。這下,他可急了,跑到排長跟前請求道:“排長同志,快再給我一根爆破筒。”排長看著他那焦急和緊張的神情,知道他很難過。便安慰他說:“這不能怪你,不要去了,到縱深再派你去完成更艱鉅的任務。”正說著,第四名爆破手楊景友發現鐵絲網上的爆破筒沒有響,就自動地把第四根爆破筒送了上去,放在沒爆炸的爆破筒上面,只聽轟的一聲,兩根爆破筒一起炸響了,把這道鐵絲網炸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勇敢的爆破手們,以他們慣用的車輪戰術,僅僅用了兩分多鐘的時間,就炸開了縱深50米的11道障礙物,成功地開闢了一條通路。 接著,四班架橋組迅速開始架橋,因橋體過大,不能在交通壕內前進,他們便毅然跳出交通壕,冒著敵人密集的火力,在壕外抬著橋直向護城河奔去。當他們前進到距離護城河50多米遠的時候,民權門左側8號暗堡的機槍眼裡突然噴出兩條猛烈的火舌,架橋組過於暴露,戰士們紛紛倒下,僅剩數人,但他們仍前仆後繼抬著橋向護城河衝去。 “讓你們也嚐嚐燒火棍的味道吧!”六班副班長張錦富緊抱著爆破筒大聲說,“排長你掩護,我去把它炸掉!” 在4挺機槍的掩護下,張景富箭一般沖向暗堡,在距離地堡30米時,他先向正噴著火苗的機槍眼投了一顆手榴彈,然後藉著爆炸的煙幕,撲向地堡,把冒煙的爆破筒插進暗堡,隨即轉身打了幾個滾,隱蔽在一旁。接著,火光一閃,轟的一聲巨響,把敵人全部消滅在暗堡裡。 連指揮所發出了衝擊信號,全連勇士像決口的急流,喊著殺聲衝進敵陣。突擊一排沖在最前面,機槍班副班長李合第一個登上城牆,居高臨下用機槍火力掩護突擊排衝擊,突擊排如猛虎一般撲向敵人碉堡,很快,敵人的14、16、17、18號4個碉堡連續被我攻克。這時,百餘名敵人瘋狂反撲過來,突破口上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關鍵時刻,二排長王春田帶著全排戰士衝了上來。王春田越過圍牆,看到跟前散兵坑里一個敵兵正要向五班、六班的幾個戰士投手榴彈,他猛地撲過去,抓住那個敵兵的手腕,用槍對准他的頭說:“再頑抗,要你的腦袋,快放下武器!” 話音剛落,那個傢伙就高舉雙手跪在地上,連聲哀求:“請老爺饒命。” 太陽正當頭,硝煙四處瀰漫,後續部隊還沒有上來。垂死掙扎的敵人又糾集了數十倍於我的兵力,從三面向我突入城垣的部隊實施反沖擊。敵人先用砲火攔阻我後繼部隊的前進道路,並用兩側的火力拼命封鎖住突破口,企圖重新閉合被突破的缺口,然後全殲我突入城垣的部隊。敵人的企圖是毒辣的,而我尖刀連又因動作迅速勇猛,拉長了衝擊隊形,被敵人切成三段。形勢對我極為不利。 二排剛衝到城牆根下,還剩下二十七八個人,而且因為是爆破排,只有排長王春田有一支駁殼槍,其他人手中不是爆破筒就是手榴彈,連1挺機槍或1枝步槍都沒有。這時,隱蔽在右前方的三四個地堡裡的敵人又突然向二排開了火,子彈像雨點似的飛來,壓得大家抬不起頭,其他排因距離太遠,也無法用火力支援。 “怎麼辦?” “必須擺脫困境!變被動為主動!” 排長王春田下令:“七班副帶領兩個同志炸掉它!” “是!” 副班長帶著兩個同志順著交通壕溜過去,用爆破筒炸開了一個地堡,然後分左右兩路,把附近地堡裡的敵人都消滅了,而且還繳獲了1挺機槍,1枝步槍和許多整箱的手榴彈。 二排進入地堡附近的交通壕,準備對付敵人更大的反撲。他們剛把傷員安放在地堡裡,約1個營的敵兵就從左前方衝上來了。敵兵一面擁擠著,一面嚎叫著,像一群凶猛的野獸向二排撲來。戰士們靜靜地蹲在交通壕里,看著敵人一步步逼近,100米、90米、80米……只有30米了,排長一聲令下: “打!” 一排排手榴彈和密集的子彈向敵人飛去,在敵群中爆炸、掃蕩。在戰士們憤怒的還擊中,敵人成片倒下,倖免的傢伙,抱頭鼠竄。一場激戰之後,陣地出現片刻沉寂。排長抓住機會,把剩下的20多人,重新編組。 幾分鐘後,敵人發起了第二次反撲,兵力比前一次多一倍。排長命令:“五班負責右前方,六班對付左翼,七班負責正面,沉住氣,狠狠打!”敵人不像前一次那樣瘋狂了,擁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還不時地回頭看一下身後的軍官。戰士們握緊手中的武器,等待敵人靠近。為敵人準備好的干糧——手榴彈和爆破筒全搬了出來。敵人距前沿只有30多米了。 “打!”一聲令下,陣地上頓時變成一片火的海洋,硝煙瀰漫著天空,敵人懵頭轉向,四處翻滾。戰士們越打情緒越高。七班副班長李金耀身負重傷,仍堅持戰鬥,排長幾次叫他下去,他都拒絕了。 “我只要還有一口氣,就堅決戰鬥到底!” 排長只好命令一個戰士背他下去,他立刻說:“排長,我服從命令,但我不用背,我還能爬,讓好人留在陣地上打敵人吧。”說完,他吃力地向地堡爬去。 排長衷心地感激李金耀同志,因為多一個人在外面,就多一份殺敵的力量。 李金耀的堅強意志和對戰鬥負責的精神大大激勵了同志們的鬥志。又是一番廝殺之後,敵人留下100多具屍體,狼狽地跑回去了。 就這樣,二排和一排並肩戰鬥,連續打垮數倍於我的敵人的四五次反撲,擊斃敵300人多,牢牢地鞏固住了突破口。 11時58分,縱隊發出炮火急襲3分鐘的信號。 12時零1分,步兵發起衝鋒,七十團一連僅3分鐘就突破了民權門。 標誌著殺開民權門的大旗在城頭上矗立起來了。迎風飄揚的紅旗像一把雪亮的利劍,直插在敵人心上,絞亂了敵人的心窩。紅旗招來了敵人無數的砲彈。成群的砲彈在它四周爆炸,英雄旗手鐘銀根勇敢地護衛著紅旗,佇立在砲火硝煙之中。突然,一發砲彈在他腳邊爆炸,他的雙腿被炸斷。他伏在紅旗下,用盡全身力氣,一次又一次豎起被炸倒的紅旗。當這面紅旗第三次豎立起來的時候,又飛來一顆砲彈,旗桿被炸成兩截,鐘銀根又一次負傷,昏迷過去。紅旗倒下了,鐘銀根的鮮血浸透了那面彈痕累累的紅旗,然而,紅旗只倒下了一剎那,激烈的槍聲、炮聲、殺聲使鐘銀根又甦醒了,他忍著劇烈的疼痛,咬緊牙關,爬到紅旗旁,雙手抓住旗桿,兩肘撐在地上,又把紅旗豎了起來,用自己的臉頰緊緊地保護著這面紅旗。 在戰場上戰鬥的戰友們都看見了這面紅旗,他們在紅旗的激勵下流著熱淚與敵人拼死廝殺! 二排長王春田在回憶錄中記下了這一幕: “紅旗雖比剛才低了,但仍然飄揚在民權門的城牆上。我們的英雄戰士鐘銀根,為人民的解放事業,為了保衛豎立起來的紅旗,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小伙子,曾經和我生活在一個班裡,平常是個說話也要紅臉的同志,但是,在戰鬥中,他表現了這樣驚人的勇敢。我心裡非常難受,但同時又為他的崇高品質而感到無限驕傲!他雖然犧牲了,但雙手仍緊握著旗桿,兩肘和臉頰像三角架一樣,把旗桿支住,使這面大旗照常在砲火中隨風飄揚。同志們被他的英勇行為感動得流下眼淚,復仇的火焰燃燒在每個同志的心裡。李澤山同志高呼著為鍾銀根同志報仇的口號,把這面勝利的紅旗,隨著突擊隊插上了41號母地堡。尖刀連的勇士們,也乘勝楔入了敵人的縱深。” 13時許,一營副營長張金慧率領二連、一連一部、三連一部、五連1個排和迫擊砲連,沿一連打開的缺口向天津城內衝擊,前進不到300米,遭到敵人的抗擊,前進受阻。敵人以兩個營的兵力在砲火配合下連續衝擊,一時間,民權門突破口被層層的火網封鎖得風雨不透,後續部隊被切斷了。 這時,二連已經傷亡過半,彈藥也快打完了。危機時刻,二連迅速搶占附近敵人的戰壕和交通溝,換上了一色的美製武器,撿足了彈藥,開始孤軍作戰。 一顆砲彈把二班戰士李萬祥的左小臂炸去了,血把衣服都染紅了,他的臉頓時變得蒼白,眼珠就像要突出來,但他右手的槍還是握得緊緊的。九班副班長孫得貴一步搶到他跟前,撕開綁帶,替他把正在流血的傷口勒住。連長蘆常餘叫他下火線,可他堅決地說: “搶占金鋼橋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我是共產黨員,少了一條胳膊也決不下戰場!” 旁邊的同志也想勸他,還沒開口,李萬祥的聲音又響徹了整個陣地: “同志們,很多戰友為了勝利光榮犧牲了,我們活著的就應該對得起他們!” 他的話就像一桶油潑到了戰士們滿腔復仇的烈火上,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說: “對!只要有一口氣,就堅決戰鬥到勝利!” 在這樣的戰士面前,連長還能說什麼呢?他知道,戰士們的唯一念頭就是堅決完成任務,殺敵,立功,報仇! 二連的勇士們與占據著優勢地形和數倍於我的敵人頑強戰鬥著,直到打退敵人的最後一次沖鋒。天色已是黃昏了,副營長張金慧決定趁著這個半明半暗的時候,炸掉當面的碉堡,以便殺開一條前進道路,突向金鋼橋方向。爆破手的人選還沒有指定,只聽唰的一聲,旁邊戰壕里躍起一個戰士,他右手拿著一根爆破筒,半截左臂的白紗布已經被血浸黑。 “李萬祥,你……”連長想制止他。但他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一樣,像一股旋風向前方的碉堡撲去。為了掩護他的爆破,全連的火器一齊發射,密集的彈雨傾向敵人的陣地。轉瞬間,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前面的碉堡被揭去了大半邊。可是,左前方的大樓腳下,敵人的1挺機槍和2挺輕機槍還瘋狂地叫著。戰士們爭著去完成爆破任務。李萬祥馬上又抱起一包炸藥,出現在連長面前: “連長同志,我有經驗,還是讓我拔掉這個釘子!” 連長和副營長幾乎同聲說道:“李萬祥同志,你該休息……” “首長,別看我只剩下一隻胳膊,完不成任務我決不回來!” 沒等連長作出決定,敵人的砲火又密集了。炮火剛稀疏一點,李萬祥拖著一隻胳膊又跳出了戰壕。機槍手孫德貴朝大樓猛打一梭子,把敵人的機槍吸引過來。利用這個空隙,李萬祥從左前方抄到大樓跟前,將炸藥包貼緊在大樓牆腳下,咬緊牙關,用腳登住炸藥包,右手把連接起來的四根導火索使勁兒一拉,只見牆腳下忽地升起一根煙柱,接著發出山崩地裂的爆炸聲。 “同志們,衝啊!” 李萬祥的喊聲未落,40多名勇士一齊跳出戰壕,像一把鋒利的刺刀,狠狠地插入敵人的縱深! 二營、三營在民權門西北擴大突破口,佔領了於家大院及4、6、7、8號地堡,與敵形成對峙,並連續打退敵人由整班到整營的20多次反撲。 14時許,敵人由中紡七廠、鐵路工人宿舍、長江造紙廠三個方向組織了約1個團的兵力反撲,又被擊退,我七十團遭受重大傷亡。配屬我縱隊的工兵分隊,在密集火網下執行為坦克架橋和掃雪的任務,亦付出很大代價。 15時30分,二梯隊七十一團進入突破口支援七十團戰鬥。 18時,一營攻占王串場,20時肅清殘敵;21時,二營進攻長江造紙廠,策應七十團三營攻擊燃料廠;15日1時,兩地均為我攻占。至此,民權門800米的縱深防禦工事均被我突破,隨後各部隊先後進入縱深戰鬥。 民權門右翼劉家場坊有敵人1個地堡群,工事異常堅固。 12日掃清外圍時,六十六團三連配屬山砲營經2小時激戰曾攻占該地,但因地形不利,遭敵暗火力點側射,傷亡較大,撤出戰鬥,縱隊決定待總攻發起前再攻取。 14日11時50分,二十二師六十四團七連攻占了這個地堡群。隨後,六十四團向鐵路工人宿舍東北角突擊,一連因架梯子傷亡過大,攻擊失利。 12時40分,該團組織一營、三營從劉家場坊並肩突擊又未奏效,縱隊首長下令從二十四師民權門突破口進入縱深戰鬥。 二十二師雖未能打開突破口,但部隊打得英勇頑強,可歌可泣。 突擊連機槍班長林春和在他的回憶錄中真實地描述了這場慘烈的戰鬥。 戰鬥開始前,突擊連靜靜地伏臥在一道不很高的塄坎背後,緊緊盯著前方。從這裡越過100多米的開闊地,就是衝鋒的突破口劉家場坊。劉家場坊是兩座孤零零的小瓦房,房子前面的鹿砦、鐵絲網早已被我炮火摧毀,但左邊的地堡群仍像惡狗似地蹲在那裡。突然,敵人的砲彈帶著刺耳的呼嘯聲從房子背後的土壩後飛過來,在戰士們的陣地前後爆炸。 硝煙在空中瀰漫,使得將要西落的太陽黯淡無光。 掩護突擊的機槍、小砲猛烈地吼叫起來。爆破班的戰士一個接一個衝上去,但衝出不到30米,就被敵人的機槍打倒了好幾個,而敵人的機槍位置卻怎麼也看不見。戰士們在開闊地上,一點兒隱蔽的地方都沒有。從開闊地到前面的小河溝還有30多米的地方。怎麼辦? !戰士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忽然,一班副班長右手一拉導火索,把抱在胸前的炸藥包拉響了。他一邊向前衝去,一邊高喊著:“同志們!衝啊!我掩護你們!” 他沒跑幾步,炸藥包就在他胸前爆炸了,開闊地上頓時騰起一團黑煙,遮住了敵人的視線。 看著副班長爆炸中的身影,林春和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湧到了頭上,眼淚充滿了眼眶。是他,這位平時待人親切友善的老戰友,為了掩護後面衝上來的同志,犧牲了自己。林春和猛地端起機槍,跳出塄坎,向前衝去。在他身前身後,好幾個同志抱著炸藥向前衝鋒。 “衝啊!” “為犧牲的同志報仇!” 前面,一個戰友踏響了地雷,“轟隆”一聲,又是一陣黑煙。幾個同志又倒下了,在這該死的開闊地上,每一秒鐘,都有我們的戰士犧牲! 子彈嗤嗤地打在地上,突然,林春和的右腿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胸前也像是被一塊石頭狠狠地打了一下,他踉蹌著差點兒摔在地上。原來是右邊幾個暗堡射來的子彈。不高的堡頂上撒著乾枯的野草,偽裝得像個墳堆,機槍聲從“墳堆”里傳出來。 “啊——是你!就是你!”機槍在林春和手中顫抖起來,憤怒的子彈傾瀉進敵人的槍眼裡:“現在該讓你嚐嚐我們的了!” 敵人的機槍啞了,林春和與戰友們抓緊機會,猛跑幾步,搶到前面的護城河邊。河面已經封凍了,河沿上,包著石頭的紅紙包在風中瑟瑟抖動,這是前面掃雷組留下的標有地雷的標誌。戰士們避開這些紅紙包,朝前面衝擊。忽然,從右面躍起一個身影,那是一班戰士佟桂林。他抱著一包炸藥,向右邊離得最近的一個暗堡勇敢地衝去。敵人躲在暗堡裡拼命地向他射擊,子彈嗖嗖地從他身旁飛過。林春和立刻用機槍掩護他前進,但是,罪惡的敵人竟使用了燃燒彈。一股紅色的火流射到了佟桂林的身上,他周身燃起熊熊火焰,手中的炸藥包也燒著了。他沒有扔掉炸藥包,也沒有滾到地上撲滅自己身上的烈火。他只是顫抖了一下,就又繼續向暗堡衝去。他像一團火球,滾上了暗堡,把燃燒的炸藥包放在暗堡上,然後栽倒在暗堡的一側。 戰友們的心都被撕裂了! 轟隆一聲,敵人的暗堡塌陷了,燃燒了,暗堡裡的敵人全部葬身火海。佟桂林被炸藥推出好幾步遠,仰面躺在地上,滿臉都是土和血。看到他的樣子,戰友們的胸口都要炸開了! 敵人還在其餘的暗堡裡瘋狂地射擊著。開闊地上所有犧牲的戰友、佟桂林被燒焦的手臂,所有的一切都是暗堡裡的敵人造成的。他們龜縮在裡面,射出罪惡的子彈,把戰士們壓在鐵絲網前,抬不起頭。戰友們眼睛裡進射著仇恨的火花,喉嚨像給什麼東西堵著。戰士們躍出彈坑,投出一顆顆手榴彈。小砲班的擲彈筒壞了,班長薛明白貼著牆角,解下腰里的砲彈,往牆上一嗑,投向敵人。這是十分冒險的辦法,為了消滅敵人,戰士們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敵人極力想封鎖住林春和手裡的機槍,林春和與彈藥手王玉林堅守在一個地堡後面,對付著前面3個地堡裡敵人的機槍。他不停地射擊,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王玉林喊道:“班長,子彈快打完了!” “快去找!”林春和脫口而出。可去哪裡找呢?後續部隊還沒有上來! 就在這時,傳來了排長的聲音:“跟我來!” 原來,排長在傷員那裡收集到了子彈。 機槍的位置待不住了,敵人的砲彈也朝這邊打來。林春和脫下帽子,戴在一個豎著的鋼軌上,帽子立刻成了敵人射擊的目標,幾顆子彈打在上面,帽子晃蕩著,露出雪白的棉花。 一梭子打完了,林春和伸手要子彈,剛抬頭,就栽在了地上。彈藥手叫著他的名字,他覺著那聲音很遠,他使勁睜開眼睛,覺得天地都在旋轉。王玉林含著眼淚,已經換上了梭子,要拿過機槍繼續射擊,另一名彈藥手許寶祥在他的左邊,把揭開蓋子的手榴彈放在面前,手裡還攥著一個,弦已經套在了手指上。 “繳槍吧!投降吧!” “來吧!給你手榴彈!” 敵人的叫喊和戰士們的回罵聲混合在一起,響成一片。林春和一下子清醒了,他猛地抬起頭,看見前面黑壓壓的一片。敵人端著刺刀衝上來了!敵人是趁著機槍停止射擊的空隙衝上來的!只有50多米的距離了,林春和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使這個許許多多同志用生命換來的突破口,白白地讓敵人奪去!後續部隊就要上來了,我們一定要堅持住,不能丟掉!” 林春和像發了瘋,一把把王玉林推開,忘記了敵人的機槍還封鎖著地堡,忘記了頭上的傷痛,猛地站起來,端起機槍對準敵人猛掃過去。 “好!給你子彈頭!”他大聲吆喝著。 剎那間,機槍和手榴彈像割麥子一樣,把敵人一排排地打倒了。 “打得好!”排長叫著,他的手槍也在向敵人射擊著。 機槍的槍筒已經發紅了,但仍吼叫著…… 七縱二十一師、十九師實施並肩突破。攻擊開始後,六十一團突擊連偵察員王國才到前面探路,他敏捷地通過數道障礙,一直衝到護城河邊。就在這時,敵人殘存火力點突然復活,他晃了兩下,倒在地上。 “為王國才報仇!”戰士們發出憤怒的吼聲。爆破組戰士騰青雲、王農一躍而起,衝上去。他們越過鐵絲網和鹿砦,發現一片殘餘的地雷,立刻用裝滿炸藥的米袋一線拉開,在雷區內炸開一條8米多寬的通路,又用炸藥和爆破筒炸毀敵人殘存的碉堡與電網相接的鐵絲網。接著,他們飛身越過護城河,爬上城垣,用僅剩的一顆手榴彈炸掉敵人的暗堡。負責爆破的三班、七班緊跟著上來,突破口正面的障礙物被全部清除。器材組迅速把梯子架在冰河和城牆上。 10時50分,突擊連發起衝擊,僅10分鐘全部突入突破口,並佔領了東北第五臨時中學。緊接著,一營、三營先後進入突破口,並以一部向兩側發展,主力繼續向前攻擊。部隊越過一片開闊地,繞過一個水塘,迅速逼近附近一座大樓。大樓有敵一個師部據守,樓下設有地堡群。我突擊部隊向敵人展開猛烈進攻,結果,正面敵3個地堡中的一個地堡打出白旗,要求談判。三營一名副指導員進入敵人師部,敵師長竟提出給他起義待遇。副指導員義正詞嚴地說:“現在起義,你沒有資格了!只有放下武器投降,才是唯一出路。”敵師長還想頑抗,被我軍俘獲。 戰鬥繼續進行。突然,我突破口左側洋灰廠敵據點火力復活,向我側射,敵縱深炮火也開始反擊,同時,敵一個營分兩路向我猛撲,企圖封閉突破口,阻滯我後續部隊進城。師指揮所當即組織反擊,令六十三團由浙江義地組織火力突入城內與六十一團會合,已經突入城內的部隊也回頭向突破口附近敵人突擊。敵我雙方在突破口展開激烈爭奪。敵人衝到七連陣地前沿,一排副排長魏景芳跳出交通壕與敵肉搏,把敵人打翻在地,奪下敵人的機槍。鋼鐵七連在連長、戰鬥英雄錢安良指揮下,打退敵人多次反撲。戰鬥持續到下午3時左右,終於打退敵人,鞏固了突破口,後續部隊源源入城。 右翼十九師,在總攻開始炮火進行破壞射擊時,五十五團尖刀連一營一連即發起衝鋒。 11時7分進入突破口。 11時50分,突擊營全部進入突破口,並佔領東北臨時中學北端居民宅。隨後繼續向李公樓方向發展,迫近敵人師部。這時,敵派出一名少校參謀欲與我談判,我命其繳械投降,連長湯明友進入敵師部抓獲敵師長。二連跟進後,沿城牆內側向北發展,越過通馬場的公路,連克7個地堡。鞏固突破口時,副連長、戰鬥英雄李廣正指揮全連英勇打退敵人8次反撲,手榴彈打光了,就讓敵人靠近後扔爆破筒。當敵人第九次反撲時,李廣正肩部負傷,仍堅持指揮部隊,把敵人消滅在陣地前沿。 城南突破由九縱二十六師、十二縱三十四師配屬兩個野砲營,從尖山子之間突破城垣,而後向縱深發展。二十六師七十六團一營、三營為突擊隊,誓師大會上,縱隊司令員詹才芳和政治委員李中權把兩面“登城先鋒”大旗,分別授予兩個突擊營。 1月14日凌晨,第一梯隊進入衝擊出發陣地,透過漸漸退去的寒霧,天津城垣呈現在眼前。在距前沿400米的石灰窯師指揮所裡,師長肖全夫用望遠鏡觀察戰場情況,只見西起城牆上的三層大砲樓,東到城下的暗堡群,約300米突破地段上,敵人天天潑水,城牆、坡地,白冰放著寒光,一排排射擊孔彷彿惡獸的眼睛,瞪著我衝擊出發陣地。一切都預示著將發生一場殊死戰鬥。師指揮所裡,每個人都盯著急促的秒針。 9時30分,數百門大砲齊轟。一排排砲彈傾瀉在城牆上、堡壘上,磚石騰空、煙霧翻捲,被擊中的地雷,轟轟爆炸,腳下的地面一個勁地顫動。 突然,一個沒有預想到的情況出現了。大霧退去,西北風驟起,西北友鄰突擊地段砲擊的濃濃煙塵隨風飄來,籠罩了二十六師突擊地段的目標,給遠在800米外直接瞄準的砲兵造成極大困難。 40分鐘後,友鄰部隊的目標大部摧毀,而二十六師突擊地段的目標只摧毀很少部分。衝擊時間到了,友鄰部隊開始衝擊,一營、三營唯恐落後,亦隨著配屬7輛坦克的出動,強行架橋。敵正面炮火瘋狂壓制,東西暗堡火力從側面封鎖,並用大量燃燒彈向我轟擊。 30名突擊隊員抬著10多米長的笨重葦子橋前進,剛運動30來米,就十有九傷。勇敢頑強的突擊隊勇士們沒有被敵人的火力封鎖嚇倒,又連續兩次抬著葦子橋衝鋒,但都被打倒在陣地前。原想衝進護城河讓部隊從坦克上架橋通過的7輛坦克,也都在行進中被打壞了。突擊營立即組織爆破,但敵人交叉火力太猛,連續派出4個爆破組,除1人外,全部傷亡。一排長率領突擊隊和爆破隊直撲敵人鐵絲網,又有19人犧牲,5人受傷。與此同時,三營5次爆破也均未成功。 預定的突擊手段未能奏效,師指揮所裡,同志們急得心如油煎。指揮員們被一批又一批戰士的傷亡灼傷了,他們的心在隱隱作痛,部隊流血犧牲,指揮員心頭就在滴血! “大部隊在望著我們,全局需要我們不怕犧牲,立即把紅旗插上天津城頭!” “請砲兵掩護,我們組織直接衝擊,在衝擊中掃除障礙!”在前沿指揮所直接指揮作戰的團政委皋峰和副團長鞏玉然毅然向師部提出請求。 皋峰是文武兼備,頭腦敏捷的干部,鞏玉然更是縱隊有名的戰鬥英雄。他們在錦州攻堅中,配合默契,打得十分出色。 “十幾米寬的護城河,略懂水性的戰士幾個撲通就可以過去了,何況敵人並沒有把堅冰完全打碎。如果機械執行上級指示,一定要先架橋再突擊,就會貽誤戰機!” 皋峰、鞏玉然積極主動的戰鬥要求,立即得到師首長的同意。 砲兵兄弟的大砲又吼叫起來了!急襲的砲火如狂風暴雨落在敵人的城垣上,捲起濃濃硝煙。 積鬱了太久的衝鋒號終於吹響了,等待了太久的時刻終於到來了,突擊隊員們像蛟龍,像猛虎躍出戰壕! 強有力的砲火支援下,一營二連、三營七連高舉紅旗,向城垣發起衝擊。 轉瞬間,七連十多名戰士已衝過護城河,奇蹟般出現在城牆下! 二連尖刀三排排長宋寶林大呼一聲:“護城河能過,快跟我上!” 全排一陣風衝過了護城河。八班長呂樹華高舉紅旗緊跟排長向前衝去。突然,紅旗一擺,他負傷倒在地上,戰士於米福一個箭步竄上去,接過班長手中的紅旗繼續向前。 這時,七連的衝擊被敵人的砲火壓住了,二連三排也傷亡過半。 “不能停,一秒也不能停!” 排長手臂一揮:“跟我上!” 戰士們應聲跟著排長從打斷的鐵絲網豁口衝過去。 手舉紅旗的於米福不顧一切地向前衝擊,周圍的同志不斷地倒下去,他絲毫沒有畏懼,反而增添了無比的勇氣。突然,他的腿被七零八落的鐵絲網掛住了,正當他和鐵絲網糾纏不下的時候,副班長羅開雲從他手裡接過紅旗,於米福急了,他顧不得鮮血直淌的雙腿,奮力從鐵絲網中掙脫出來,過第三道鐵絲網時,副班長也被掛住了,緊跟其後的於米福一個箭步衝上去,又接過紅旗猛衝。他一口氣鑽過最後一道鐵絲網,躍過結冰的護城河,直衝到城垣下。敵人拼命頑抗,向他投手榴彈,他一腳踢開還沒爆炸的手榴彈,連投3顆手榴彈回敬敵人。趁著爆炸的煙霧,他飛步躍上城垣,把第一面紅旗插上津南的城頭。 宋寶林率領三排19名戰士緊跟而上,佔領了突破口。 七連二排排長鄭文英也率領3名戰士連續炸開兩道鐵絲網,迅速越過護城河。接近城垣時,地堡裡的敵人正準備射擊,鄭文英猛地竄到兩個槍眼之間,連續塞進3顆手榴彈,消滅了10個敵人,把紅旗插上了城頭。 “登城先鋒”的大旗,在高空中迎風招展,驕傲地宣告我軍勝利的開端。這時正是13時30分。僅僅5分鐘,突擊隊的勇士們便突破了300多米的開闊地、4道鐵絲網、三四丈寬的護城河以及數不清的暗堡、炮樓和地堡群。 突破口激烈的爭奪戰開始了。垂死掙扎的敵人集中層層火力,向不到50米寬的缺口瘋狂射擊,企圖趁我立足未穩奪回陣地。城垣裡面是一片開闊地,被東北面的交通溝、東面的砲樓和城垣上的火力點嚴密封鎖著。城垣上的敵人在交叉火力掩護下,向我突破口反撲。敵人距離只有20米了,戰士們一頓手榴彈,把敵人打回去。打退敵人第一次反擊之後,三排的戰士們立即向東擴展撕大突破口。 趁三排兵力分開,敵人換了個方向再次撲上來,由東面的交通溝緊貼著城垣包抄上來,敵指揮官使勁兒搖著小旗督戰。敵縱深炮火成排地打過來。砲彈在紅旗周圍爆炸,突破口上變成一片火海。戰士們隱蔽在彈坑里,監視敵人的行動。砲彈的爆炸聲震得耳朵直叫,砲彈掀起的凍土劃破了臉頰,沒有誰有絲毫的動彈,他們都全神貫注地伺機打擊敵人。敵人靠近了,一陣手榴彈爆炸,敵指揮官被打倒,剩下的敵兵抱頭鼠竄。 二連像鋼扦一樣扎在突破口上。戰鬥打到白熱化程度。敵人火力越來越猛,兵力越來越多。排長宋寶林指揮三排英勇奮戰,頑強抗擊,又連續擊退敵人3次反撲,但三排已傷亡32人,僅剩下11名戰士,其中還有5人是輕傷。人人身上的棉衣被敵人的燃燒彈、子彈、彈片穿透、燒破、燒焦。彈藥用完了,槍管打紅了,戰士們立下誓言:戰鬥到一人一槍,也要守住突破口! 全軍指戰員的心一下子都係在突破口上。砲兵部隊急速的砲火飛向突破口周圍,攔阻敵人的反撲。 敵人第四次反撲又開始了,三排又有新的傷亡。關鍵時刻,二連全部衝上了突破口,把敵人壓了回去。七連也全部登上城垣。兩個連隊並肩戰鬥,連續打退敵人11次反撲,並將突破口拓開400米。這時,一營、三營3次沖擊傷亡400人,也相繼打進突破口。 敵人仍然拼命掙扎,糾集力量妄圖奪回失去的城防陣地。為了鞏固突破口。七十六團二梯隊投入戰鬥,二營也拉了上去。憋足了勁的二營怒濤般卷地而來,沖向城垣。剛進入突破口,即遭到左側敵人衝擊。二營果斷命令六連反沖擊,四連、五連向尖山子發動進攻。敵人不顧一切,一次又一次調整炮火和兵力反撲,從三面擁來,與我反复爭奪,企圖奪回陣地,封鎖我突破口。我指戰員連續擊退十餘次敵人兇惡反撲,用血肉和意志構成一道銅牆鐵壁。 這時,左翼三十四師突破口尚未打開,嚴重威脅二十六師突擊部隊左側安全。縱隊政委李中權立即搖通三十四師,要求他們必須立即組織力量,迅速突破,減輕二十六師左側壓力。同時縱隊組織火力支援三十四師進攻。七十六團六連在左側頑強阻擊,終於將敵人打退,並立即向左側發展,將突破口擴大了400米。六連果斷大膽的行動有力地配合了三十四師一○○團的突破,接應一○○團順利佔領城防。 但敵人仍不甘心失敗,又組織4個營向我突破口反攻。我扼守突破口右翼的戰士勇猛抗擊,與敵短兵相接,白刃格鬥。突破口上硝煙瀰漫,殺聲一片。敵人來勢兇猛,連續奪取我陣地多處,一時間,突破口右翼形勢異常緊張。七十六團立即將三營拉上去與敵人抗擊,奪回失去的陣地。 15日零時左右,二梯隊二十六師七十八團投入戰鬥,向西北方向擴展,攻取尖山子,進一步增強突擊力量;二十五師七十四團也在左翼突破向縱深發展,在前後尖山子、土城、黑牛城一帶防線與據守之敵展開激烈戰鬥。 二十六師乘勝追擊,師長肖全夫趕到硝煙瀰漫的突破口,皋峰報告:一營、三營傷亡過半,一營營長郭海亮,三營副營長白平等同志英勇犧牲。郭海亮、白平都是人民軍隊熔爐中冶煉成的德才兼優的干部,昨天,他們還為爭當突擊隊互不相讓,今天,卻在並肩突破的衝鋒中一起獻身! “烈士們用生命和鮮血爭得的勝利和戰機,決不能喪失!”部隊殲敵心切,仇恨燒胸。師長當即命令:“部隊兵分三路,配合友鄰部隊,直搗敵巢!” 敵人再沒有氣力反撲了,七十八團二營趁機立即向前後尖山子發起攻擊。五連4名勇士在火力掩護下,趁夜色從鐵絲網下秘密鑽進前尖山子,迂迴到敵碉堡後面,手榴彈一陣猛打,消滅40多個敵人,五連趁勢發起攻擊,全殲守敵,向後尖山子推進;七十六團二營插到後尖山子側後,切斷敵人逃路;七十四團和三十四師一部亦及時趕到,各部隊協同作戰,一舉攻占後尖山子。至此,敵人南線防禦體系完全瓦解。 三十四師一○○團與二十六師七十六團並肩突破。總攻開始後,砲兵抵近敵前沿100米左右實施直瞄射擊。 20分鐘炮火準備,敵前沿工事大部被摧毀,但敵人的暗火力點及側射火力未被壓制。步兵發起攻擊後,架橋隊遭到敵人火力殺傷,3次架橋,均未成功。突擊隊擁擠在衝鋒出發地等待架橋,又因衝擊道路和火力配置欠妥,也遭敵火力殺傷,突破未能奏效。經過調整,12時再行突破。一○○團一營二連六班擔任尖刀班。班長祁鳳海帶領全班避開被敵人火力嚴密封鎖的自然溝,出其不意地從一片開闊地上發起衝擊,僅一人受傷就衝到了護城河邊。勇士們踏著破碎的冰面衝過護城河,一邊衝鋒一邊投手榴彈,一鼓作氣殲滅敵人一個班,10分鐘突入敵人前沿陣地! 敵人連續反擊6次,均被擊退。第7次敵人以數倍兵力分3路向六班衝來。緊急關頭,六班只剩下3枚手榴彈了。班長冷靜地指揮3個戰士分頭把守3個方向,其餘人迅速搜尋敵人遺棄的武器彈藥,終於又擊退了敵人的反撲。這時,後續部隊被敵人的一個大暗堡阻攔,不能前進。祁鳳海繞到暗堡側後,把捆成捆的手榴彈突然投進敵堡,一下子消滅70多名敵人,還繳獲1挺重機槍、6挺輕機槍及其它一些武器彈藥。六班勇士們英勇頑強,拼搏廝殺,一直堅守到一營主力衝上城垣。一營衝上城垣後,又連續打退敵人多次沖擊,鞏固擴大了突破口。隨即,二梯隊投入戰鬥,全部佔領敵人前沿陣地,迫使敵人退到前後尖山子一帶。 23時,二梯隊一○一團改任主攻團,接替傷亡過大的一○○團。 15日凌晨3時,一○一團一營尖刀一連向前後尖山子發起攻擊。全連勇猛頑強,連續攻克9個敵堡,殲敵160餘人。二排打得只剩6個人,仍前仆後繼,向敵陣衝擊。機槍班機智靈活,給敵人以重大殺傷。拂曉前,前後尖山子被攻克,大部隊洶湧入城,投入縱深戰鬥。 總攻發起之後,10時50分,二師突破成功;11時,一師、四師、六師、十九師、二十一師突破成功;12時,二十四師突破成功;13時,二十六師、三十四師突破成功。至此,我圍攻天津各路大軍在東、西、南三個方向打開9個突破口,大部隊如狂潮怒濤湧進天津城內,展開激烈的縱深戰鬥。敵人分兵據守步步為營負隅頑抗,我軍各路出擊且戰且進奮勇拼殺。巷戰、街壘戰,白刃戰……在天津的每一個角落展開。密集的步槍聲、機槍聲、手榴彈聲、砲擊聲、坦克聲、廝殺聲響徹大街小巷。 面對瘋狂頑抗的敵人,戰士們有進無退,英勇無比。他們編成戰鬥隊形,交替掩護,穿插分割。爆破手爆破碉堡,工兵穿牆打洞,開闢道路。川流不息的擔架隊、運輸隊緊跟著戰士們攻擊的腳步前進,戰士們打到哪,他們就跟到哪。 前沿指揮所隨著攻擊前進的部隊一再向前移動,但聯絡仍然時有中斷。 一縱兩個師先頭部隊並肩突進城內,因天津街道縱橫交錯,道路狹窄,兩個師主力進至永明街、邢家胡同、清化寺街東口一帶,擁擠在不到1公里的正面上,有的走錯了方向,有的穿插亂了建制。敵人憑藉高樓、地堡進行頑強抵抗,還不斷組織反擊,我軍一時前進受阻。縱隊指揮所裡,李天佑、梁必業、曹裡懷非常著急。怎麼辦?電話線又被敵人的砲火打斷了,聯絡不通,無法指揮部隊。只有到前邊去直接掌握部隊,應急處置,才能使戰鬥順利進行!曹裡懷耐不住了:“我到前面去!”梁必業政委稍加考慮後同意了。一向打仗靠前指揮的李天佑見政委表了態,只好不爭了。他順手拿起電話向總指揮部報告這一情況。總指揮劉亞樓回答:“我也有這樣的考慮,要派指揮員到第一線去。” 三十幾歲的縱隊副司令員兼參謀長曹裡懷精力充沛,勇氣過人,得到批准後,立刻帶上兩個警衛員一個參謀,沿二師突擊路線向城內奔去。敵人稀疏的砲彈在他們周圍爆炸,城裡的槍聲響得分不開點,這些都像戰鼓一樣,催促著他們急速入城。過護城河時,曹裡懷一腳沒踩穩,左腿陷入河中,虧得警衛員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但棉褲已濕了一截子。 他們終於找到了二師的指揮所。 二師的指揮所也向前移動了。賀東生師長帶著少數幾個機關幹部隨部隊進了城。一下子就走到了二師突擊營的陣地上,裴飛正營長看見賀東生師長,大吃一驚,連忙說:“師長,這兒太危險了,你趕快回師指揮所去吧,我們一定能打好!”賀東生師長大笑著回答:“你放心,敵人的槍砲想打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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