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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波詭雲譎,大勝之際劍拔弩張

一野全戰事 孙文广 14125 2018-03-18
在1944年的中國戰場上,國民黨豫湘桂大潰退,中國抗戰前景黯淡。但是,如果我們把目光投得更遠一些,投向太平洋,投向整個歐洲戰場,我們就會受到極大的鼓舞。因為在那些地方,盟軍的反攻無處不在。 1945年,中國抗戰的第8個年頭。 從2月開始,蘇聯和英、美等國軍隊從東西兩線向德國本土推進,德國法西斯節節敗退;在太平洋地區,美軍發動硫磺島戰役,戰略進攻已展開;中國戰場上,中國軍隊對日反擊作戰序幕已拉開,日本軍隊龜縮於大城市和交通要道,已喪失還手之力…… 5月,德國法西斯投降。 與此同時,美國空軍進一步加強對日本本土的轟炸。 …… 種種跡像都已表明,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取得徹底勝利已為時不遠。

到七月,中美英波茨坦會議日程定下來後,勝利的曙光更是清晰可見! 八年的抗日戰爭,八年的血雨腥風!中國失去了很多,人力,物力,財力……但付出總是伴隨著收穫:中國廢除了不平等條約,結束了被列強瓜分的局面,贏得了“四強之一”的地位……更可貴的是,雪了百年恥辱,長了民族志氣! 蔣介石開始以“民族英雄”的面目自居。 報刊、電台、雜誌,只要提到蔣介石的名字,無論軍人,還是普通民眾,都會情不自禁地投去尊敬的目光,為中國的“抗戰領袖”默默行禮。 這一年蔣介石58歲,年近花甲,卻“壯心”未已。他在山洞林園裡轉悠,時而駐足遠眺,時而低頭沉思,而心裡,卻一直裝著“心腹大患”——中國共產黨! 他愈來愈感覺到時間的緊迫。他知道,德國一投降,盟國轉向對日作戰,中國抗戰取得勝利就只是時間問題了,並且這一時間也不會拖得太長。

在蔣介石眼裡,共產黨似乎越來越強大:中共七大上毛澤東居然聲稱要把各黨各派和無黨無派的代表人物團結在一起,成立民主的臨時聯合政府;而朱德也在他的報告裡說八路軍、新四軍和華南抗日縱隊共有九十幾萬軍隊,另外還有二百幾十萬民兵——這真是個要命的數字。 蔣介石再也無心欣賞山洞林園的鳥語花香。這天他在林園裡轉了幾圈之後,命副官把陳誠、何應欽叫來,他準備找這兩位得力干將商量商量對付共產黨的辦法。 1945年的7月,重慶正當酷暑,陽光照射下來,炙烤著大地。陳誠、何應欽接到通知,立即丟下手上的公務,頂著火辣辣的太陽趕往山洞林園。 山洞林園位於歌樂山雙河街,修建於1939年。綠樹成蔭,景色宜人。林園本來是為蔣介石建造的總裁官邸。落成時,國民政府主席林森前往祝賀,見官邸建築雅緻、環境清幽,不禁贊不絕口,蔣介石當即便將官邸贈與林森。官邸於那時便稱“林園”。 1943年,林森因車禍辭世,蔣介石便遷居林園。抗戰後期,蔣介石的許多重要活動,包括重要的國事活動都在這裡進行。

蔣介石一身戎裝,身材略顯瘦長。何、陳兩位畢恭畢敬地立正、敬禮,動作利索有力。 寒暄一陣,蔣介石便直奔主題:“敬之(何應欽字)、辭修(陳誠字),今天找你們來,想听聽你們對目前國際國內時局的意見。” 陳誠看了看何應欽,微笑著謙讓,讓何應欽先發言,他作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此時何應欽是陸軍總司令,對陳誠這位軍政部長也就不謙讓了,更何況,何應欽還長他七歲。 “我說說愚見吧,請委座批評。”何應欽說:“從整個戰爭形勢來看,中國取得最後勝利是必定無疑的。現在蘇、美兩國都在敦促日本投降,美國在太平洋戰場上全面反攻,蘇聯也正準備適時進入東北對日作戰,還有國軍在委座的領導下,一直不斷地給日本以致命的打擊,日本在軍事方面的壓力是非常大的。日本現在只能在原來佔有的地域上進行有限的防禦作戰了。另外,德國投降後,日本軍界和政界都對侵華戰爭的前途感到很悲觀。日本國內開始有了反戰的聲音,並且來勢還比較猛。我看,我國取得抗戰勝利是必定的。到那個時候,委座的功勳足可以彪炳史冊啊,委座也足以成為中華民族的民族英雄了。”

“是啊,委座這八年來一直領導軍民同心抗戰,確實書寫了一部歷史。現在媒體上不少報導都說委座是民族英雄呢!”陳誠附和道。 “唉!什麼民族英雄?內憂外患,國無寧日!”蔣介石靠在太師椅上,看著天花板重重地嘆著氣。平日里精力都很旺盛的他,今天談到“內憂外患”,卻顯得有些衰老了。 “就是,國家確實是內憂外患,多災多難!”一直忠於蔣介石的陳誠知道蔣介石所指,立即接過話頭說:“小日本是外患,'共匪'就是內憂!抗戰勝利後,'共匪'還是一個麻煩呢!” 這句話說到蔣介石心裡去了,但他沒有吱聲,等著聽何應欽如何講。 “'共匪'還真是一個問題,現在全國各地都有他們的根據地、游擊隊,並且力量一天天壯大,現在比抗戰剛開始的時候強大多了……”

“任其發展何以了得!”沒等何應欽說完,蔣介石就把話頭搶過來了。 陳誠說:“委座,剿滅'共匪',事不宜遲!” 何應欽望著蔣介石說:“抗戰勝利後,'共匪'的問題一定要解決!” “到那時候就晚了!”蔣介石忽地站了起來。 陳誠、何應欽一愣,眼睛直盯著蔣介石。 蔣介石繼續說:“目前我軍主力尚在大西北和大西南,還有一部在緬甸。一旦日軍投降,我軍來不及投送到前線,而共產黨的游擊隊到處都是。到那個時候,我們就被動了!” 陳誠、何應欽雙雙點頭,對蔣介石的看法深表贊成。 “委座,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動手。”陸軍總司令何應欽進言。 “動手是可以,但動作不能太大。畢竟現在日本還沒有宣布投降,還是國共合作抗日時期。動作太大,恐怕政治上有些不好交代。並且還要絕對保密,免得與上次一樣,'羊肉沒吃著,反惹一身臊'。”陳誠說。

陳誠這裡所說的上次,是指1943年7月國民黨策劃準備重兵閃擊延安的事。由於事前軍機洩露,中共中央掌握情報後立即發動輿論攻勢。毛澤東一面著文揭露蔣介石的陰謀,利用媒體在國內外造成影響;一面打電報給在重慶的董必武,讓他通過美國、英國,在國際上揭露蔣介石假抗日、真內戰的陰謀。同時,朱德還致電胡宗南:“若發動內戰,必破壞抗戰團結之大業。” 那次的軍事行動是蔣介石親自策劃的,屬絕密行動,連胡宗南的許多軍長師長們都不知道。結果共產黨搶先獲得情報,先發製人,使蔣介石非常被動,迫於輿論壓力不得不在媒體公開露臉“闢謠”。那次行動使蔣介石丟盡臉面,他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總想找機會報復一下共產黨。但懾於國內的輿論和國際上美英的壓力,雖然把共產黨恨得咬牙切齒,但也沒有輕易下手。所以一直到這次與陳誠、何應欽商量此事時,蔣介石對軍事打擊共產黨的事情都相當慎重。

蔣介石有以前的教訓,對陳誠的話深表贊同,在會客室裡轉了幾圈後說:“是啊!共產黨很會宣傳,很會賺取同情。一招不慎,又會給他們口實。到時候我們又被動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既要打他,又要他說不出一個'痛'字來。”蔣介石迴轉身望著他們說:“所以說,你們二位就要想想辦法,找一個好點的理由!” 何、陳兩人無語。 沉思片刻,何應欽眼睛一亮,如獲至寶似的抬起頭說道:“委座,前段時間陝西淳化不是有一部分國軍叛逃共軍嗎?胡司令官報告說是共黨地下分子策劃的。我們何不以共黨策劃國軍譁變、破壞內部團結為由,就在淳化附近採取點行動。” 何應欽是陸軍總司令,對全軍部隊的情況瞭如指掌,今天把這件事抬出來,讓蔣介石和陳誠覺得主意不錯。

但望著蔣介石和陳誠那愕然的眼神,何應欽知道他們倆對這件事並不知情。 但不知情也可以理解。蔣介石身為三軍統帥,日理萬機,哪能事無鉅細一一知曉呢?何況胡宗南向軍事委員會報告後,何應欽並沒有指示下屬報告給蔣介石。幾個士兵譁變,一樁小事而已。再說國軍譁變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陳誠是軍政部長,這些天一直忙著編制和後勤一攤子的事,對部隊的駐訓作戰過問較少。想到這,何應欽便很聰明地把這件事又給蔣介石和陳誠簡要講了一遍: 那是一個多月前,駐守在共產黨關中分區淳化以外一帶的胡軍梁幹喬部與祝紹週所屬李靜謀部發生內訌。梁幹喬部警備營營長劉文華乘機帶幾個士兵譁變,向共產黨關中軍分區駐軍投誠。另外,駐紮在淳化縣一個小鎮的碉堡裡的一個排也譁變投奔共產黨。胡司令官報告說是共產黨地下黨策劃導致的。

蔣介石聽後片刻無語。何應欽坐在座位上盯著蔣介石,不知蔣介石怎麼想:覺得這個理由不充分,沒有說服力?還是怪胡宗南帶不好部隊,士兵不斷譁變?還是…… 正當何應欽琢磨不透的時候,蔣介石輕輕地說:“可以,就這麼辦。令壽山(胡宗南字)作好準備。將河南前線和黃河沿線的部隊調幾個師到敵關中分區南線。把共匪的南門堵死。兵力如果不夠,再從西安調幾個師過去。” 吩咐完畢,蔣介石抬頭望著窗外開滿野花的小山坡,臉上露出了一種異樣的神情,讓人琢磨不透。 胡宗南的辦公室佈置簡樸,推門而進,對面牆壁的正中央掛著蔣介石的戎裝照,照片下面是一個偌大的辦公桌,上面堆滿了各種文件和常用的各種用具。坐位的後面擺著一排保險櫃,大凡比較重要的文件,都放在保險櫃裡。

這天胡宗南正在看一份文件,機要秘書熊向暉送來一份絕密電報。電報是軍事委員會拍來的。胡宗南知道,這是蔣介石親自交待的。 看罷電文,胡宗南低聲吩咐道:“請範副司令來,我在作戰室等他。” 範副司令就是范漢傑,194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剛剛從第38軍副總司令任上調到第一戰區任副司令長官兼參謀長。 熊向暉剛轉身,胡宗南又叫他等一等,他突然想起了熊向暉好像曾跟自己說過結婚的事。對這個得意的助手,胡宗南總是非常關心。 1938年5月,胡宗南送熊向暉到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學習。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前身為黃埔軍校,原設在南京,抗戰後遷至成都,並建起一些分校,校長都由蔣介石兼任,胡宗南任第七分校主任,學生都屬“黃埔系列”。這樣,熊向暉算做黃埔第十五期學生。在學校學習期滿後,熊向暉便被委派為胡宗南的助手——侍從副官、機要秘書。 “向暉啊,和筱華(謝筱華,熊之戀人)處得怎麼樣了?”胡宗南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站在熊向暉面前,親切地問道。 熊向暉感到非常驚訝,胡先生居然關心到自己的感情生活了!他很快鎮定下來,低頭小聲回答:“先生日理萬機,我那點小事哪敢勞先生操心。” “誰說是小事?終身大事!我其他事不干,也要給你把這件事辦好。筱華是個好孩子,好好處吧。”他在熊向暉面前繞了半個圈兒,拍了拍熊向暉的肩膀說:“好吧,你去吧。” 熊向暉連聲道謝,微笑著轉身走了。 胡宗南滿意地看著熊向暉的背影,自己眾多的秘書、參謀裡,只有熊向暉與眾不同,既聰明能幹,又不失風度,從不阿諛奉承、溜鬚拍馬,交待的事情卻又完成得漂漂亮亮。僅僅就當時胡宗南面試熊向暉的過程,就足以讓他回味很久。 那是1937年冬,在清華大學就讀的熊向暉以湖南青年戰地服務團成員的身份,到武漢胡宗南任軍長的國民黨第1軍從軍,第一關就是胡宗南本人的面試。 胡宗南問每個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為什麼到本軍來”。有的回答“久仰胡將軍的大名”,有的回答“第1軍是一支英雄的部隊”。但輪到熊向暉時,他既不起立,也不敬禮,端坐在座位上大聲回答:“來革命!” 胡宗南一愣。當時“革命”一詞在國民黨的詞典裡早已消失。今天這位青年說來革命,倒使他耳目一新。 “你來革命?”胡宗南瞪大眼睛問。 “當然。你們的軍隊叫國民革命軍。國民革命軍當然要革命了。” “怎麼樣才叫革命?” “抗日!抗日就是革命。” “哦,抗日就是革命?”胡宗南越來越感興趣,他摸著沒有鬍子的下巴,饒有興趣地問,“那不抗日、假抗日呢?” 熊向暉反應極其敏捷:“不抗日就是不革命,假抗日就是假革命,反抗日就是反革命。” 胡宗南被熊向暉的才思敏捷和與眾不同吸引了。當場決定將熊向暉留在自己身邊工作。 而事實上,熊向暉是周恩來派到胡宗南第1軍來參加地下工作的,他早在清華大學期間就秘密入黨了。當時周恩來派熊向暉來胡宗南部,是出於“下閒棋、布冷子”的目的,但熊向暉利用自己的機智和才能博得了胡宗南的信任,迅速成為胡宗南的侍衛副官兼機要秘書,接觸到了大量的軍事機密。 1943年7月胡宗南閃擊延安的情報就是熊向暉報告給黨組織的。 但胡宗南對此一無所知,仍然對這位青年很是欣賞。 范漢傑來了,一身筆挺的軍裝,精神狀態也不錯。 對剛剛到任的這位副手,胡宗南還是很客氣的,連忙示意讓他坐下,還親自倒了一杯水。 “委座交待新任務了。”胡宗南不緊不慢,邊喝著茶邊說道:“委座命我部調出一部分兵力到中共陝甘寧邊區的南線一帶,也就是中共的關中軍分區一線。命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部署,伺機奪取中共的關中軍分區。” 胡宗南話畢,范漢傑頗為驚愕。眼下還是國共合作時期,並且抗戰也即將取得勝利,怎麼在這個時候又搞起磨擦來了? 胡宗南慢慢地喝茶,實際上在靜觀范漢傑的神色。但范漢傑很快鎮定下來,他非常清楚蔣介石的意圖何在。既然蔣介石的命令下來了,作為下屬,也只能唯命是從。 范漢傑看著胡宗南,細聲地說:“那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動作?” “我的意見就是按委座的意見,把在河南和黃河沿線的部隊回調一些,另外從西安再調幾個師去,佈置在淳化、耀縣、同官(今銅川)、旬邑一線。”胡宗南邊說邊起身側向牆上的地圖,在淳化、耀縣、同官等地劃了一條長長的紅線,“等我們完成部署,就等著委座下命令。具體進攻的時間現在還不能確定。” “既然委座都有明確的指示,那就這麼辦吧。”范漢傑剛來,情況不熟悉,也不便發表個人意見。 接下來的幾天,胡宗南命遠在河南和黃河沿線抗日的軍隊,共計6個師連夜回調,另加西安的3個師,共9個師在不到10天的時間里便雲集在關中一帶,虎視眈眈地盯著關中軍分區。 胡宗南坐鎮西安,躍躍欲試。自從上次閃擊延安失敗後,他一直非常愧疚,並且一直在找機會彌補,要給他的蔣校長一個滿意的交代,也好將功贖過吧。這次他已下了決心,校長一聲令下,就是赴湯蹈火也要完成任務! 七大結束後,賀龍一直在考慮對日反攻作戰的問題,已於7月初命358旅開赴呂梁軍區。 從7月18號開始,當賀龍還考慮聯防軍下一步行動時,就不斷接到駐守關中軍分區的警備第1旅的敵情報告。報告說近幾日國民黨軍活動頻繁,陸續調來幾支部隊,在淳化縣的爺台山附近集結。 “胡宗南又要行動了!”賀龍一隻手端著煙鍋叭嗒叭嗒地吸著,另一隻手拿著警備第1旅發來的電文,對李井泉、張經武等人說。 李井泉把電文接過來,看過後又遞給張經武。 “得趕快向中央報告,爺台山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可是關中門戶啊!”賀龍一手端著煙鍋一手叉著腰,在屋裡來回走動著說,“蔣介石終於憋不住了,上次搞得他灰頭土臉,這次他是來報仇的。勢頭可能會比較猛,得要高錦純警惕點。” 賀龍一面命警1旅旅長高錦純密切注意敵情,隨時報告,一面立即向中央軍委作了匯報。對陝甘寧邊區的敵情,賀龍歷來都不曾有馬虎。他的任務就是給黨中央和邊區人民站崗放哨。記得三年前中央任命他為陝甘寧晉綏聯防軍總司令的時候,毛主席就握著他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我們的腦殼都交給你啦!” 接著兩天,又陸續接到高錦純的報告,國民黨軍隊天天在增加,大概有八九個師之眾,集結在淳化、耀縣、同官(今銅川)、旬邑一線。賀龍馬上又向軍委作了匯報,毛澤東指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賀龍向警1旅旅長高錦純和政治委員張德生下令,加強戒備,做好戰鬥準備。 7月21日天還沒亮,人們還處於熟睡之中的時候,爺台山南面突然槍聲大作,打破了爺台山的寧靜。胡宗南得到蔣介石的命令後,向爺台山發起了進攻。 早已高度戒備的警1旅守軍立即投入戰鬥。賀龍根據中央指示,電令高錦純死守陣地,寸步不讓。 爺台山在咸陽市淳化縣東24公里處,地形險要,軍事上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號稱“關中門戶”。抗戰時期國共兩軍即以爺台山為界分區設防。雙方守軍面對面相安無事地度過了8個春秋。隨著胡宗南的一聲令下,雙方終於真刀實槍地干上了。 守備爺台山的警1旅戰士早就看不慣國民黨兵的驕橫霸道,一直想教訓教訓他們而苦於沒有機會。今天機會來了,同志們都鉚足了勁,打得特別猛。同時投入戰鬥的還有關中分區保安縱隊和新4旅的一部分兵力。他們利用有利地形,先後打退了胡軍的幾次進攻,戰鬥一直打到23號,胡軍仍毫無進展。 自戰鬥打響時起,胡宗南一直關注著部隊的進展情況,只想一舉拿下爺台山嚮蔣介石報喜,但三天過去了仍毫無進展,這讓他著急起來。 “既然暫編59師和騎兵第2師還不夠用,那就把預備第3師也壓上去。我就不信,小小一個爺台山拿不下來?”胡宗南對盛文等人說。 國民黨騎兵第3師壓上來後,爺台山我軍守軍壓力陡增。雖然陣地還在,但傷亡漸大。一直堅持堅守陣地的賀龍有點拿不定主意了。關於是撤是守的問題,特意找副司令員李井泉、參謀長張經武和副參謀長李夫克來商量。 賀龍說:“我軍的作戰指導思想一直就是'保存自己,消滅敵人'。現在爺台山陣地是守住了,但傷亡太大,這不是我們的目的。跟敵人拼消耗我們拼不起,我看還是以司令部的名義,跟軍委請示一下,撤離爺台山,另調358旅回援,等條件都具備後再考慮反攻,把陣地再給拿下來。盡量避免損失。” 其他幾位認為可行。 軍委立即同意了賀龍等的提議。同時,毛澤東還指示賀龍,與徐向前、關向應等人一起通電全國,宣告事情真相。還要請公正的調查組來爺台山調查事情真相,要讓蔣介石在政治上被動。 對毛澤東的這一指示,賀龍深為佩服:“主席就是主席,我們只能考慮到軍事,他卻能考慮到政治。軍事撤退,政治進攻。要讓他老蔣措手不及。” 接下來,我軍358旅一邊急行軍馳援爺台山,爺台山守軍一邊主動撤離,放棄了大小40多個村莊。胡宗南部隊佔領了縱深10公里、正面寬50公里的地方。 胡宗南向蔣介石報喜的電報和賀龍等向蔣介石、胡宗南抗議的電報幾乎是同時發出去的。蔣介石一邊拿著胡宗南的報喜電,一邊拿著賀龍等的抗議電。賀龍電文犀利的措辭讓蔣介石覺得不是滋味。 7月28日,就在胡宗南佔領爺台山的第二天,新聞界就開始炒作爺台山戰鬥了。 在爺台山戰鬥被輿論炒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以張宗遜為司令員、習仲勳為政治委員的爺台山反擊戰臨時指揮部成立,各參戰部隊集結於馬欄地區,各種反攻準備工作在既緊張又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反攻作戰於8月8日黃昏時開始,於午夜正式打響。戰至10日上午,我軍收復主動撤出的全部失地。並且殲滅國民黨軍5個連及1個營部,斃傷敵100餘名,俘敵營長以下36名,繳獲輕重機槍19挺及大批彈藥。這批繳獲的武器及爺台山上殘留的印有“Made in America”(美國製造)字樣的彈殼,向8月12日來到爺台山進行調查的美軍調查組提供了有力的證據。美軍調查組在爺台山轉了一圈,一句話沒說,就悻悻而歸了。 1945年8月10日的晚上,賀龍是怎麼也不會忘記的。在他剛剛接到張宗遜收復爺台山的報告,正向李井泉、張經武、李夫克等人誇張宗遜如何能打仗的時候,警衛員韋紹坤又跑來報告:朱總司令來電話,日本佬發了乞降照會,準備無條件投降了。 “真的?”賀龍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這無疑是一條爆炸性的消息,比爺台山的捷報更令人激動。當時所有人都盯著韋紹坤一動不動,要他把朱總司令的原話講出來。 雖然日本投降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但當這個消息真正傳來時,大家還是感到很突然。既相信,又不敢相信,人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韋紹坤,這個普通的警衛員,此時此刻成了整個聯防軍司令部的中心了。 看著幾位司令、參謀長這般模樣,韋紹坤哈哈大笑起來:“是真的!千真萬確。” “給我接朱總司令,我要自己問問。”賀龍從驚訝中清醒過來,迫不及待地要親自驗證這一消息。 “晚上7點鐘的時候,日本政府通過瑞典、瑞士兩個中立國向同盟國發出了乞降照會,千真萬確!”朱德在電話那頭響亮地說。 整個聯防軍司令部沸騰了! 這是一個用整個國家和整個民族的力量換來的勝利! 他們蹦呀,跳呀,用前所未有的方式來慶祝這前所未有的勝利。 太令人激動了,太令人興奮了! 從小的方面講,他們個人吃了多少苦頭?付出了多少犧牲?從爬雪山、過草地,到逼蔣抗日,一路犧牲了多少同志?從平型關大捷、百團大戰到反掃蕩,又犧牲了多少同志?付出了8年的犧牲取得回報了,怎能不激動? 從大的方面講,抗日戰爭是中國反侵略戰爭的最高峰,現在取得的勝利也是近一百年來中國反侵略戰爭的第一次徹底的勝利。中國將從此結束長達一百多年的外侮歷史,怎麼能不令人激動? 每個人的眼角都噙滿了淚水。 在這個萬民同歡的時刻,賀龍想起了關向應,他要和這位老戰友一起分享這一份快樂。 這位從湘鄂西時期起就和賀龍患難與共的老搭檔、老戰友,1940年患了嚴重的肺病,現已臥床不起,連七大也沒能出席,會議精神還是毛主席要賀龍親自向關向應轉達的。 賀龍去看望關向應並向他傳達七大精神的時候,看到關向應瘦骨嶙峋的樣子,眼淚當即就掉下來了。他握著關向應的手,好長時間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那天賀龍是含著眼淚把七大會議精神轉達完的。賀龍還高興地轉達了關向應已當選為七大中央委員的消息。關向應聽後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知道,這是黨給他的最高榮譽。但關向應心裡卻感到很愧疚,說:“我在病床上躺了五年,何功何德當選為中央委員啊?!”說完淚流滿面。 關向應為黨給他這樣的關懷感動不已,又為自己的身體這麼不爭氣而懊惱不迭。一個把革命當事業的人,突然為病魔所困,不能繼續自己鍾愛的事業,也不能再為自己的信仰去奮鬥,內心自然是非常痛苦的。 賀龍非常理解關向應的心情,哽咽著說:“好好養病,120師的弟兄們還等著你回去呢!”這句半鼓勵半安慰的話,讓關向應又燃起了希望。 那天賀、關都哭了。這兩個跟蔣介石鬥了近20年、跟日本鬼子打了8年、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漢子,那天卻雙雙流淚了。 8月10日這天,整個中國都沸騰了。但中共中央延安總部此時顯得很緊張,中央軍委的會議一個一個地開,命令也一道一道地下。 10日上午10時,朱德總司令發出了第一號命令,令所有部隊向頑敵發起最後攻擊,對敢於不繳槍投降的敵人要堅決消滅。 共產黨反應如此之快,一是與共產黨早有準備有關,另外也是與共產黨領導人的工作作風有關。同樣是日本頒布乞降照會的消息傳到了蔣介石那裡,決策速度卻完全不一樣了。 蔣本不指望日本這麼快就投降的,因為中國戰場上日本的進攻能力依然存在,並且中國的半壁江山也被日本拿了去。蔣介石估計,要使以武士道精神武裝起來的日本投降,最起碼要在中國戰場上予其以沉重打擊。很顯然,在中國戰場上要做到這一點是需要時間的。不過,他對美國使用原子彈以及蘇聯出兵的作用的估計還是保守了點,或者說蔣介石根本就沒有想到美國會使用原子彈,也根本沒有想到蘇聯會在美國使用原子彈後迅速出兵,更沒有想到曾經不可一世的關東軍在蘇聯紅軍面前是這樣的不堪一擊,敗得一塌糊塗。總而言之,蔣介石沒想到日本會這麼快投降。 勝利來得這麼快,倒使蔣介石一時手足無措。呆坐了半天后才緩過神來,連忙吩咐何應欽佈置一下,立即開個會,著重研究怎麼接管敵占區的問題。因為此時蔣介石的主力部隊還集中在大西南,運送到全國被日軍佔領的地區根本就來不及。 會開得沉悶而冗長,蔣手下的這些大員們,平日里牛皮吹上天,但一到了關鍵時刻,需要他們拿主意的時候,卻都無話可說。 最後還是號稱“小諸葛”的白崇禧解了圍,他主張利用國民政府的合法地位,壟斷受降的權利,令所有日軍和偽軍只許向國軍投降,凡是共軍來受降,要予以還擊。也就是說在國軍未到來之前,就用日軍和偽軍做守備隊。 這真是一個好主意。蔣介石為擁有白崇禧這樣的“當代諸葛亮”而沾沾自喜。抗戰初期,在國民黨幾乎每戰必敗、大片國土丟失殆盡的時候,蔣介石非常苦惱,找不出一個好辦法。後來還是白崇禧提出的“積小胜為大勝,以空間換時間”的想法給蔣介石指明了方向。只可惜呀,這個“小諸葛”跟自己的政敵李宗仁是一路人。不過,他反共是積極的,這一點很可取。現在也管不了什麼派係不派係了,都是國民黨的人,只要意見管用就行。 10日下午,蔣介石發了兩道命令:第一道,命令各戰區將士加緊努力作戰,一切照既定軍事計劃與命令,積極推進,勿稍鬆懈。第二道,命淪陷區的偽軍維持治安,日軍只准向國民黨軍隊投降。 接到命令的傅作義、閻錫山迅速行動起來。抗日戰爭時期傅作義的部隊駐紮在綏遠西部的五原、臨河一帶,現在東出河套,直指包頭、歸綏(今呼和浩特),閻錫山從晉西南迅速調兵搶占太原。 11日,蔣介石下達第三道命令:令第18集團軍原地駐防待命。 不過這道命令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第18集團軍的首長們對它的回應是,對本部隊連續下了6條命令及由朱德、彭德懷聯名給蔣介石發出了一份抗議電。 “……我們認為這個命令你是下錯了,並且錯得很厲害,使我們不得不向你表示:堅決地拒絕這個命令。因為你給我們的這個命令,不但不公道,而且違背中華民族的民族利益,僅僅有利於日本侵略者和背叛祖國的漢奸們。”蔣介石越看越生氣,把電報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怒不可遏地大罵“娘希匹”,手裡的拐杖把地板戳得“咚咚”響。 而此時的毛澤東在延安召開的一個乾部大會上,正激情飛揚地發表演講。 毛澤東雙手叉腰,用他那濃重的湖南鄉音講著話,說到激動處,還不時地揮動著手臂。周恩來、朱德、劉少奇、任弼時、彭德懷等中央領導在前排坐了一排。另外,還有從前線回來參加七大沒有回去的劉伯承、鄧小平、陳毅、陳賡、薄一波、肖勁光、聶榮臻等人。 毛澤東說:“國民黨怎麼樣?看它的過去,就可以知道它的現在;看它的過去和現在,就可以知道它的將來。”“他的政策是袖手旁觀,等待勝利,保存實力,準備內戰。果然勝利被等來了,這位'委員長'現在要'下山'了。”“要下山來搶奪抗戰勝利的果實了。” 毛澤東繼續說:“當全國規模的內戰還沒有爆發的時候,人民中間和我們黨內的許多同誌中間,對於這個問題都還不是認識得很清楚。”“蔣介石要堅持獨裁和內戰的反動方針,我黨曾經及時地指明了這一點。”“我們的方針是針鋒相對,寸土必爭。”“人民靠我們去組織。中國的反動分子,靠我們組織起人民去把他打倒。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這也和掃地一樣,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 …… 所有的干部都在認真地聽,有的還拿著筆飛快地記。毛澤東的講話任何時候都富有激情,看問題一針見血,並且幽默風趣。對於廣大工農幹部來說,聽毛澤東講話是一次很好的學習。 這天賀龍也在。當毛澤東講到“帝國主義者就會嚇人的那一套,殖民地有許多人也就是怕嚇。他們以為所有殖民地的人都怕嚇,但是不知道中國有這麼一些人是不怕那一套的”時,賀龍臉上露出了會意的笑容,心想:我們共產黨人就是不怕那一套的人。 這次演講結束後,中央又連續開了兩天會。會議開得非常緊張,連飯都是在會場吃的。 中央交給賀龍一個艱鉅的任務:統率晉綏部隊,立即向日軍和日偽軍發起進攻,迫其繳械投降,佔領太原,控制山西和綏蒙。此時,中央軍委已決定把晉綏軍區和晉綏野戰軍從陝甘寧晉綏聯防軍建制中調出,直屬中央軍委領導,由賀龍、李井泉統一指揮,擔負向晉綏地區日偽軍大反攻的任務。 8月15日晚開完會回來,賀龍心裡沉甸甸的。他沒有回家,直奔聯防軍司令部,召開了部分處、科長會議,決定次日就出發去山西前線。 8月16日,來不及和妻子薛明多呆一段時間,賀龍便同聯防軍參謀長張經武、晉綏分局代理書記、晉綏軍區政委林楓及司令部工作人員,登車出發了。 此時的賀龍躊躇滿志,從綿延起伏的黃土高原向山西方向一路急馳而去。 八月的黃土高原並不顯得荒涼。一些山坡上種的不少樹木,遠遠望去還是鬱鬱蔥蔥。玉米早已經熟透,金黃的顏色打扮著一面面山坡。山谷裡的小麥再過十天半月就可以收割了。牧羊的老鄉們揮舞著羊鞭,吆喝羊群的聲音和著信天遊的曲調隱約可聞。 賀龍望著綿延起伏的黃土高坡,不禁佩服起大自然的偉大來。黃土高原是很貧瘠,但黃土高原也很雄壯。那連綿起伏的山巒,那伸入雲霄的高峰,對生在湖南山區的賀龍來說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陝北的大山有詩的意境,也有海的胸懷,所以這裡能創造出豪放的陝北民歌,也能夠容納這一群“敢叫日月換新天”的共產黨人。 賀龍一邊感慨,一邊又回想起了近十天裡所發生的事情。 8月6日,人類第一次核攻擊在廣島爆發。 8月8日,蘇聯紅軍分四路進軍中國東北。 8月9日,人類第二次核攻擊在長崎爆發。 8月9日,毛澤東發表《對日寇的最後一戰》。 8月10日,日本乞降。 8月10日,蒙古人民共和國對日宣戰。 8月13~15日,中共中央召開緊急會議。 8月15日,日本投降。 …… 一連串將永遠載入歷史史冊的事件,就在短短的十來天裡發生了。並且,中國歷史的走向也在發生轉變。 不過在這個大變局中,中國共產黨人總能夠高屋建瓴,運籌帷幄。賀龍作為高級指揮員,更親身體會到了時局變化之快和任務之緊迫。 8月11日9時,賀龍接到朱德的第3號命令,為配合蒙古人民共和國軍隊進入內蒙及綏、察、熱等地作戰,並準備接受侵蒙日軍投降,賀龍所部由綏遠就地向北行動。 10時半又接到朱總司令第4號命令,為實施肅清同蒲沿線及汾河流域之日偽軍,並準備接受日偽軍投降與進入太原,所有在山西的八路軍和地方武裝統歸賀龍指揮,統一行動。 這是一副怎樣的擔子啊?這等於是把陝甘寧邊區的東大門交給了賀龍。 當然,賀龍會不辱使命。他任120師師長時,日本鬼子聽說賀龍的名字就嚇破了膽,他所戰鬥的晉西北硬是沒讓日本鬼子前進一步,保護了延安。 1942年,中央軍委組建陝甘寧晉綏聯防軍,專職負責陝甘寧邊區的防務,賀龍出任司令員。在這三年多里,陝甘寧邊區儘管遭到國民黨幾十萬大軍的包圍,但賀龍運籌帷幄,在中央領導下使蔣介石屢屢不能得逞。中央把東大門交給賀龍,也是考慮過這些的。 賀龍頭倚在汽車靠背上思緒萬千。 太陽並不曬人,和著高原的秋風一起灑在身上,倒使人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賀龍猛然意識到再過幾天就要立秋了。一立秋,就意味著天氣轉涼。黃土高原的天氣熱的時候熱得出奇,但一旦轉涼,離天寒地凍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野戰軍戰士物資比較缺乏,到冬天棉衣不夠,一定要趕在入冬之前結束重大戰事。 想到這些,賀龍有些著急起來。他回頭問坐在後面的張經武:“前線有沒有什麼消息?” 張經武一直和警衛員在說著什麼。賀龍乍一問,他愣了一下,馬上說:“勝仗倒有幾個,但比較小。構不成戰略作用。” 賀龍一擺手,笑著說:“有勝仗就是好事嘛!說說看。” 這幾天賀龍一直忙於開會,除了和李井泉、張經武等人一起研究部隊從南北兩線分別向太原和歸綏(呼和浩特)出擊外,其他一些具體的事情都是張經武和其他人負責的。 張經武說:“北線騎兵旅、9團、27團,陸續收復了陶林、武川、察素齊、畢克齊、旗下營、陶卜齊等地,斬斷了平綏路和同蒲路北段。” 賀龍一聽來興趣了:“好傢伙,才幾天時間就收復這麼多地方。我看下一步可以考慮把綏遠啃下來。南線呢?” “第3、4、7、8軍分區收復了古交、河口、石千峰、皇后園、忻口等地。現在差不多到太原近郊了。”張經武說。 “嗯,打得不錯。不過閻錫山可不是省油的燈。他輕易不會上五台山去的。”賀龍說。 “閻錫山已經把在孝義、隰縣一帶集結的9個師調到了太原。閻軍一路上佔領了汾陽、文水、平遙等縣城。閻軍在進太原途中沒有解除日軍武裝,命令日軍做守備隊。”張經武停了停繼續說:“蔣介石這一招狠呀!利用日軍來對付我們。” “是啊。老蔣老奸巨猾!正像毛主席說的,蔣介石現在要伸手搶桃子了。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把他的手打斷。只要他伸,我們就打,決不含糊。”賀龍煙癮上來了,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對了,我們有沒有和國民黨發生過衝突?” “有一些小磨擦。看閻錫山、傅作義那個陣勢,我看大規模衝突在所難免。” 賀龍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是他們正大光明地干,我們倒不怕。就怕我們跟日本鬼子交上火時,他們到後面放冷槍。只要他們敢放,我們就撕破臉皮不客氣了。” 張經武不斷點頭:“就是的,就怕他們放冷槍。不過我們現在要防的不僅僅只有閻錫山、傅作義,還有背後的'二馬'呢?'馬家軍'的騎兵是有名的。來得快去得快。你這邊陣勢還沒擺好,騎兵一來就把你沖散了,攆都攆不上。” “是啊。騎兵的產生也有上千年的歷史了,到現在仍然威力無窮。'馬家軍'遲早是要解決的,只不過現在的重點不在他們,而在閻錫山、傅作義。”賀龍說。 賀龍正說著,參謀送來了一份電報。是綏蒙軍區司令員姚喆和政委張達志拍來的,說是部隊已到達歸綏附近,但比較疲勞,準備休整一天后攻城。 “很好嘛。”賀龍拍著大腿,跳下車點起了一鍋煙。 隊伍繼續前進,不一會就到了宋家川渡口。過了河,賀龍和張經武去晉中指揮太原戰役,林楓去興縣,領導全區黨政工作,協調南北兩線行動。 18日,我軍綏蒙軍區部隊向歸綏發起攻擊。 由於我軍綏蒙部隊近日來連克幾城,日偽軍聞風喪膽。日殘軍全部龜縮於歸綏城,靠自認為堅固的城防工事自保。但綏蒙部隊打得很勇敢,戰鬥3個小時就突入城內,把城內偽軍圍入十字街區,正準備聚而殲之時,後面突然馬蹄聲聲,槍砲大作。頓時,我軍綏蒙部隊戰士有一大片倒在血泊裡,隊伍也被打散。 原來,傅作義收到日偽軍呼救後,以東進受降部隊之一部急行軍增援。從南面向綏蒙部隊進攻,使綏蒙部隊腹背受敵。不得不撤出城外,放棄歸綏。 接到報告,賀龍肺都氣炸了。 “他真敢放黑槍?”賀龍瞪著眼睛,“好啊。那就別怪我賀某人不客氣。走著瞧!” 傅作義放黑槍只是冰山之一角,放眼全國,蔣介石的部署已氣勢洶洶。國民黨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出動7個軍進占同蒲路,並以一部向我上黨地區推進;第十二戰區司令長官傅作義調動6個軍沿平綏路東進,主力分別集中到集寧、豐鎮、涼城、新堂、陶林、卓資山、歸綏等地,其先頭部隊已逼近張垣(張家口);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胡宗南調集8個主力軍,東出潼關,沿隴海路直抵鄭州,另一部渡過黃河進入山西,沿同蒲路進駐臨汾以北,目標直指石家莊、北平。 …… 賀龍端著一鍋煙抽得絲絲響,他已經得知毛主席要去重慶和蔣介石談判了。賀龍一開始就認為蔣介石是在玩弄陰謀詭計,因此不由得擔心起主席的安全來。 29日,賀龍專電劉少奇、朱德、任弼時,問主席安全是否有保障。 30日,劉、朱、任回電說毛澤東赴渝談判完全必要。從國際國內情況看,安全保證也是有的。最後交待賀龍,目前,在前線最能配合與幫助談判的事情,就是在自衛原則下打幾個勝仗。我軍在晉綏方面對閻錫山和傅作義的進攻,望能組織一兩次勝利的戰鬥,以配合毛主席的談判。 賀龍一拍大腿,他對中央的決策深信不疑。接著拿起作戰地圖細細地看了老半天,然後拿起鉛筆非常慎重地在文水縣城上畫了一個圈。 賀龍決心在山西打幾個勝仗來聲援在重慶的毛澤東!第一役就是拿下文水。 8月31日晚,賀龍親自指揮120師主力——獨立第1旅,358旅(缺716團)和八分區第1、2、6支隊,沿太汾公路進攻文水城。他命令部隊從三面攻城,留下一面“圍而不攻”,在缺口那邊派得力部隊穿插過去布下“口袋陣”,趕魚入網,聚而殲之。 31日白天,全部進攻準備工作完畢。吃罷晚飯,部隊出發。但行至半路,突然狂風大作,大雨傾盆。部隊在泥巴路上行走艱難,且士氣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擔任先頭部隊的八分區的領導心裡焦急,不禁有點擔心。便急電請示賀龍:雨太大,道路泥濘,部隊行動困難,可否待大雨過後攻城? “亂彈琴!”賀龍怒吼道。 “進攻!風雨無阻!” 電報傳過去,八分區領導即刻傳令:“進攻,風雨無阻!” 戰士們頂風冒雨,在泥濘中急速挺進。到了文水縣城下,八分區2支隊越過壕溝,剪斷鐵絲網,通過布雷區,把雲梯靠上城牆,登上了城東北角。獨1旅在離城幾百米的地方架起了幾門大砲,火力掩護突擊部隊,砲彈準確無誤地落到敵陣。經過一天的激戰,敵人一部分被殲滅,大部分投降。但還有一股殘敵在西城頑固抵抗。賀龍命令攻城部隊從北向東再向南攻擊,迫敵西竄。 31日傍晚,殘敵果然由西門突圍而出,鑽進了賀龍佈置的口袋裡,全部被殲。城防司令以下500餘人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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