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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六、掉隊記

抗美援朝一兵紀事 武为群 1793 2018-03-18
4月4日至6日,我們師部隊於觀音山、佛舞山一帶與敵人激戰後,6日晚,奉上級的命令各前沿部隊放棄陣地,邊打邊撤,全師向北轉移。我們政治部行軍,指導員張秀峰同志總是分配我在隊尾負責收容工作幫助組織掉隊的同志追趕隊伍。 這天晚上,炊事班有三個同志因多日來飢餓和勞累過度,身體虛弱,行軍中跟不上隊伍,落在了後邊。我就把這三個同志加我四個人組織在一起,互相幫助追趕隊伍。我們師的司、政機關隊伍是沿著一條大路向北轉移的,大隊人馬走的很快,而我們這幾個人走的很慢,與隊伍的距離越拉越遠,以至到後來就再也追不上隊伍了。無奈,只好我們幾個人沿著隊伍前進的方向趔趄前行。路上也有一些向北轉移的隊伍,但不像是我們師的隊伍,而且人家是戰鬥部隊,行軍很急促,根本不會注意我們這幾個掉隊的人。我想,我們也不應當去向兄弟部隊領導請求收容我們這幾個掉隊的機關兵,即使收容了,我們也跟不上他們急行軍的速度,成為人家的拖累,而且那樣可能就更難找到自己的隊伍了。於是,我們四個人堅持自己前行。但是,夜很黑,最讓我擔心的是在我們後邊不遠處,槍聲炮聲十分激烈,似乎在向我們逼近。當然我相信,我們的前沿部隊是能夠頂住敵人,保證後方安全的。但這畢竟是戰爭,意外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萬一前沿被敵人突破或我前沿部隊放棄陣地後撤,敵人就會開動其現代化的裝備沿著我們走的這條大路迅速向前推進。而我們這幾個人是沒有戰鬥力可言的,面對窮凶極惡的敵人,只能憑藉每個人手中的一支步槍和幾顆手榴彈拼死一斗,別的辦法是沒有的。一想到此,我的心情十分焦急和害怕。我們幾個人都是懷著這種不安的心情艱難地向前走著,恨不得立即追趕上我們的隊伍,那該多好啊!可是,我們走了一夜,天快亮了,也沒有追趕上隊伍,我們的隊伍無影無踪,究竟掉隊多遠誰也不知道。因為這種轉移性的行軍上級是不宣布目的地的,可能也沒有具體目的地,只有一個大概的方位根據地形地勢和前沿部隊與敵人戰鬥的情況才臨時決定停留的地點和時間。因此,我們不知道去哪裡找我們的隊伍,更無從聯繫。

天亮了。不但後方不遠處槍聲炮聲仍然激烈地響著,敵人的飛機也佈滿了天空,而且不斷地沿著公路低空盤旋。路上已經沒有隊伍走了,都到路兩邊的山溝叢林裡隱蔽了起來。我們幾個人也只好不走了,就近在路邊的田地裡找了一塊有利地形弄一些樹枝柴草什麼的遮蓋在身上隱蔽休息。我們每個人身上僅有一些炒麵,但此時大地上的冰雪已經融化,找不到水喝,“一把炒麵一把雪”的條件也不具備了,只好乾吃炒麵,可是吃一口就把嘴糊住了,想嚥下去難,想吐出來也難,只好不吃。就這樣飢腸轆轆地挺了一天。整個一個白天,睡也睡不著,走也走不了,只聽著後邊不遠處戰場上的激烈槍砲聲和看著滿天空的敵機盤旋,並不時地向地面俯衝投彈、掃射。這個白天好像特別漫長。

我們終於熬到太陽落山了。我們提早上路,希望在天還沒黑下來、也正是隱蔽在山地叢林裡的部隊從四面八方湧向大路的時候,能夠找到我們的隊伍或者至少了解到一些信息。我們已經脫離隊伍差不多20個小時了,尋找隊伍的心情非常急切,焦慮著、渴望著、注視著所有從山地叢林裡出來的隊伍,期盼著能出現驚喜的一幕,找到我們自己的隊伍。 驚喜的一幕出現了!我們走著走著,大約一個小時的黃昏時刻,突然看見政治部的隊伍從一條山溝裡向大路走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幾個人正是我們總務科的科長黎同真同志、管理員張文志同志、朝鮮語聯絡員裴錫奎同志、以及司號員周玉海同志、通訊員盧廷珍同誌等等,隨後是政治部各科的同志,總務科的大隊人馬包括炊事班、飼養排等等都在隊伍的最後,指導員張秀峰同志和會計張守仁同志也在最後。此時此刻,我的心情激動萬分。我們雖然脫離隊伍僅僅20個小時,但這20個小時好像似20天、一個月,那種擔心、受怕、不安全感的煎熬是從來沒有經受過的。脫離隊伍是像脫離了親人的懷抱,現在回到了隊伍也真是像回到了親人的懷抱。政治部的所有同志都知道了我們幾個人掉隊了,大家都牽掛著我們,見到我們回到了隊伍,都用親切、慰藉、喜悅的眼光注視著我們。頓時,讓我深深感覺到:這是一個無比溫暖的大家庭,在這個大家庭裡,不管多麼苦、多麼累、多麼困、多麼渴、多麼餓、多麼危險,都是大家團結一致,共同挨著、熬著、扛著、頂著,每個人的意志都是堅強的。歸隊了,一切的擔心、焦慮、害怕都沒有了,我感到特別輕鬆愉快。隨著隊伍前進,我仍然按照指導員的指示在隊伍的最後負責收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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