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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烏雲滿天

崑崙縱隊 东生 3729 2018-03-18
黃河翻騰,旋渦飛轉,咆哮著沖向岸邊的岩石,激起千萬朵白色的浪花。 1946年深秋,一個晴朗而寒冷的早晨。兩架國民黨“野馬”式飛機由南往北,沿著黃河低飛偵察;而後又折向西北,往延安方向飛去。 這時,在延安鳳凰山上,丹子姑娘正綻放笑臉,向著藍天歌唱呢。她那清脆嘹亮的歌聲,隨風飄向遠方: 突然間,姑娘的歌聲被敵機的呼嘯聲所打斷。在山上放羊的娃子,像一隻受驚的小羊羔,連跑帶跳地奔來,喊著:“姐姐!姐姐!”丹子把他摟在懷裡,輕輕撫摸著他的背,安慰道:“別怕,別怕。” 黑色的“野馬”在延安上空盤旋偵察,轉了一圈又一圈。丹子摟著弟弟,隱蔽在樹下。敵機從頭頂掠過,捲起一陣狂風,把樹葉兒吹得紛紛揚揚,灑滿一地。看到機身上塗著的國民黨黨徽,丹子那雙黑亮的眼睛迸射出憤怒的光芒。娃子把臉貼在她的胸口,看著“野馬”像烏鴉一般不停地在頭上轉,擔心地問:“姐姐,會不會……?”丹子沒有吭聲,但知道問的是,敵機會不會像三個月以前那樣往下扔炸彈?她忘不了,8月2日,國民黨八架飛機突然飛到延安上空,瘋狂掃射達20分鐘之久,向我軍總部所在地王家坪扔了11枚炸彈。那天,她和娃子正好在王家坪後山放羊,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飛機轟炸的情景,確實嚇人哪!爆炸的氣浪把她摔倒在山窪裡。兩隻羊羔被炸死了。娃子嚇得哭不出聲音,講不出話來,只是緊緊地抱著姐姐不放。可這一回,看著“野馬”撒野,丹子倒不覺得怕了;娃子雖然緊張,卻也能講出話了。敵機沒有轟炸,也沒有掃射。但這兩隻“不祥之鳥”,在藍藍的天上留下了一片烏雲。丹子和娃子預感到,敵人真的要打延安了。

就在兩架敵機盤旋偵察的時候,一份十萬火急的電報,從延安的窯洞飛到了南京梅園新村——中共代表團所在地。李參謀拿著電報從地下室走出來,隨即在梅園門口上了汽車,急駛而去。不一會兒,他就把電報交給了坐在談判桌旁的中共首席代表周恩來副主席。美國馬歇爾將軍和國民黨參謀總長陳誠一見,不安地互相望了一眼。周恩來副主席看罷電報,兩道濃眉像劍一般揚起,慢慢站起身來說道:“我們正在這裡進行和平談判,可是,延安上空卻有兩架國民黨飛機在盤旋偵察。請問,這是什麼意思?我代表中國共產黨向你們提出嚴重抗議,並再一次提請你們注意:我們決不在任何武力威脅之下同你們談判。再見!”說罷,周恩來副主席憤然離席,拂袖而去。 馬歇爾急忙站起來想說什麼,但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陳誠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自高興,因為不是別人。正是他派飛機到延安去“示威”的。自從5月間國民黨政府由重慶遷到南京、宣布陳誠為參謀總長以後,陳誠就按照蔣介石的旨意,幾次躍躍欲試地想拿下延安,但總是未能如願。 7月中旬,國民黨調集10個整編旅、12萬人馬,企圖對延安發動閃電戰,後來因為主力被調往陝南堵截我中原突圍部隊而作罷。 8月2日,敵機偷襲延安,也是想乘我不備僥倖地消滅我軍總部,結果又落了空。 8月底,在王震將軍率領三五九旅從中原突圍到陝北之後,陳誠又一次來到西安,部署對延安進行突然襲擊。但是,兩個月過去了,計劃還沒有實現。到了11月,蔣介石、陳誠又秘密調集15個旅,準備分三路進攻邊區,偷襲延安。看來這一次,他們真的要大打出手了。

戰爭的陰雲正向延安上空積聚。黨中央和陝甘寧邊區政府分別召開幹部大會,朱德、劉少奇、彭德懷、楊尚昆、習仲勳、林伯渠等在會上講話,號召中央機關全體人員和邊區軍民緊急動員起來,團結一致,不怕犧牲,保衛邊區,保衛延安。會後,彭德懷將軍立即奔赴南線視察防務。延安掀起了練兵、參軍、增產、防特的熱潮。各中央機關開始了第一次大疏散,除必須留在延安堅持工作的以外,其他人都轉移到後方去了。延安新華廣播電台只留下一個女播音員繼續播音,其他人在瓦窯堡附近建立了預備電台。邊區政府成立了總動員委員會,並命令各縣改組政府機構以適應戰爭的需要。新華社發表評論:“邊區周圍戰爭空氣已顯緊張。”《解放日報》發表社論《緊急動員起來,保衛邊區》,指出:“蔣介石對邊區發動進攻,只是時間問題了。”

在那些日子裡,人們心中像壓著一塊石頭:周恩來副主席還在南京,怎麼還不回來啊?敵人會不會對他下毒手呢? 週副主席在敵人的心臟裡堅持戰鬥。 11月16日中午,梅園新村飯廳內擠滿了人。記者招待會原定2點半舉行,但有人吃了中飯就來了,有的報館來了十個人。記者當中也混雜著幾個特務。一位戴眼鏡的老記者懇切地問道:“周先生,我很痛心,和平談判真的無可再談了嗎?” 周恩來副主席心情沉重地說:“是的,國民黨昨天召開了所謂'國民大會',這就最後關閉了和談之門……” 一個穿西裝的記者油腔滑調地問:“撇開'國民大會'不談,請問周先生,您有什麼最新的事實可以證明,政府當局對和平談判沒有表現出極大的誠意呢?”

周恩來副主席憤憤然說:“國民黨一邊說要和平,一邊秘密調集重兵,準備攻打延安……” “具體點,請具體點!”特務記者尖聲叫道。 老記者怒氣沖沖地說:“先生,隨便打斷別人講話,這是很不禮貌的!” 場內發出了吼聲:“出去!滾出去!” 特務記者灰溜溜地走出飯廳,消失在人群之中。 接著,周恩來副主席從容不迫地說道:“連日來,國民黨不斷派飛機在延安上空進行偵察,把大批汽油、軍火,還有兩個傘兵大隊,偷偷地運到西安,準備對延安發動突然襲擊。請看,這就是國民黨對和平談判的'極大誠意'!” 聽了這一席話,場內議論紛紛。那位戴眼鏡的老記者搖頭嘆息,憂慮地說:“請問周先生,假如國軍攻占延安,中共的前途又將如何呢?”

場內一陣沉默。人們都屏住呼吸,等待著周恩來副主席如何回答。周恩來走到老記者面前,親切地說:“你是在替我們擔心,是嗎?那麼,我告訴你:老先生,不要緊的!”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 又有人問:“假如國民大會通過對中共的討伐令,中共將何以自處?” 周恩來副主席笑道:“那有什麼不同呢?早就在打嘛。我們在南京的人,早已準備坐監獄了。抗戰前十年內戰,抗戰中八年摩擦,抗戰後一年糾紛,我們都經歷過了,有什麼可怕呢?再過20年也是如此,我們還是要為人民服務。只要不背叛人民,緊緊依靠人民,我們在中國的土地上就會永遠有新的活力,新的希望!” 11月19日早晨,南京飛機場周圍,軍警林立。儘管國民黨嚴密封鎖消息,人們還是成群結隊地擁來,熱情歡送周恩來副主席返回延安。有的母親抱著孩子,有的姑娘拿著鮮花,有的老人拄著拐杖。警察把他們攔在場外,頓時激起了一片憤怒的抗議聲。連進入場內的中外記者,也被迫在機場入口處登記。

周恩來神采奕奕,一會兒向場外的群眾揮手致意,一會兒同中外記者談笑風生。 那個特務記者又來挑釁:“請問周先生,小米加步槍,果真能敵得過黃油加大砲嗎?” 周恩來副主席義正詞嚴地說:“我們要和平,不要內戰。但是,你要打,我們只好奉陪。在這裡,我們要再一次正告國民黨當局:中國共產黨決不會在刺刀下屈服!開'國大',打延安,這兩著一做,你們的一切欺騙就全被揭破,那就是你們自取滅亡的開始!最後勝利一定屬於偉大的中國人民!” 機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陳誠兩眼望著天,裝作沒有聽見。 周恩來副主席以鋒利的目光朝他望了一眼,說道:“女士們,先生們!順便告訴各位,從今年6月26日以來,國民黨進攻解放區的正規軍,四個半月之內被我軍消滅了35個旅。對於這個數字,各位如果有什麼懷疑,可以當面問問參謀總長陳誠將軍。”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陳誠面紅耳赤,想辯不能,欲逃不得,只得低頭不語。馬爾歇將軍也趕緊轉身迴避。 周恩來臨上飛機之前,一位西方女記者向他問道:“週副主席,您這次離開南京,什麼時候才能再來呢?” 週副主席微笑著說:“總有一天要來的。也許,時間不會太久吧!” 說罷,他健步登上飛機,微微抬起右手:“朋友們,再見了!只要大家團結一致,堅持鬥爭,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自由、和平、民主的陽光,一定會照耀祖國的大地。南京,我們是一定要回來的!” 人們大聲喊著:“周先生,我們等著你!”“祝周先生一路平安!”“周先生,再見!” 週副主席率領中共代表團成員李維漢、鄧穎超等,乘美軍專用機飛返延安,在機場受到了盛大的歡迎。腰鼓響,秧歌起,鞭炮鳴。丹子、娃子和成千上萬的人一起喊著:“週副主席辛苦了!歡迎週副主席勝利歸來!”

毛主席緊緊握著周副主席的手:“恩來,你辛苦了!” 週副主席笑道:“主席,我們被蔣介石趕回來了。” 毛主席說:“好啊!我們早就準備他這一手了。蔣介石趕你們,我們熱烈歡迎你們!” 毛主席和周副主席並肩走著,談著,笑著。剛從飛機場回來的劉少奇、朱德、任弼時等,也都紛紛前來看望週副主席。小小的窯洞擠得滿滿的,談笑聲中似乎在進行一次非正式的會議。議論的中心自然離不開當前的形勢,講起在梅園記者招待會上,週副主席特別談到蔣管區中間力量分化的情形,講起在梅園記者招待會上,那位好心的老記者,為國民黨佔領延安以後“中共的前途”感到深深的憂慮。人們說,這種憂慮的情緒在解放區幹部和群眾當中也是普遍存在的,有的人甚至覺得眼前一團漆黑呢。

少奇同志沉思良久,慢慢說道:“當前的主要危險還是對形勢估計不足,看不見新的革命高潮有可能很快就要到來。” 毛主席點了點頭。他望著窗外那一片晚秋的肅殺景色,滿懷信心地說:“現在,我們正處於新的人民大革命的前夜。看起來是烏雲滿天,但黑暗即將過去,曙光就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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