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戰爭軍事 南京保衛戰·1937

第22章 2、首都防禦計劃

南京保衛戰·1937 顾志慧 5424 2018-03-18
至此,由於完成佔領常熟、蘇州、嘉興一線,這次被日軍稱作是“湖東會戰”的追擊戰基本告一段落。對於此時已經完全失控的華中方面軍來說,他們的追擊腳步並沒有停下。就在11月20日晚,參謀次長多田駿向華中方面軍參謀長塚田攻少將發出電文:松井集團參謀長,丁集團報告說,其部隊經湖州向南京全力追擊。其行動被認為已經超越了《臨命第六百號》所規定的範圍。 雖然這份下午18點45分自東京所發,晚上23點15分華中方面軍司令部收到的電文中,多田參謀次長顯得很是焦慮,但這個時候事實上已經無法制止了。次日15點參謀次長發來“方面軍已經命令第10軍立刻停止行動”的報告的同時,華中方面軍司令部提出的“向南京追擊有利”的意見也為參謀本部所收到,此外,第10軍也拍來形式極好的電報。

總之,雖然說停止行動,但第10軍卻在大步前進。對此,多田次長更是顯得擔心,他認為:“無論如何也必須制止,否則問題嚴重。”因而一再督促停止。但恰恰又是這位多田次長,隨後又提出“如果不能停止,是否稍微推遲進行”的意見。而第一部長下村定少將則以“河邊作戰課長正在視察戰況,即將歸來”為理由,拖延了多田參謀次長要求第10軍停止前進的命令,這等於是在給予松井石根及柳川平助以足夠的時間將戰爭繼續下去。 而自11月20日第三戰區主力部隊由蘇州退入無錫、江陰一帶,國民政府發布遷都重慶宣言,調第23集團軍劉湘部5個師——第144師、145師、146師、147師、148師及兩個獨立旅——獨立第13旅、獨立第14旅集結廣德、泗安、安吉間,以為策應以來,整個太湖南岸的局勢就一直在惡化。柳川第10軍在11月21日開始以第6師團、第18師團、第114師團、國崎支隊向吳興發起進攻。同時對江陰要塞發起試探性進攻。

早在1935年7月,德國軍事顧問法肯豪森將軍擬就的《關於應付時局對策之建議書》中,就對隨時可能爆發的中日之戰的大致走向,作出了相當準確的判斷,這一點在現如今開戰之後,起到了相當大的指導作用。其中著重提到: 一旦軍事上,中日發生衝突,華北即直受威脅,若不戰而放棄河北,則隴海路及其重大城市,即陷於最前戰區。敵軍對黃河防線,不難由山東方面,取席捲之勢。而正面有重大意義者,首推長江。 敵苟能控制中國最重要之中心點,直至武漢一帶,則中國之防力已失一最重要之根據,於是至內地,中國截分為二。目前國軍主力,俱集中於南部、西部,宜速抽調可以節省之兵力,分駐各區,使能應作戰之用。凡作戰所用部隊,宜集中於徐州-鄭州-武漢-南昌-南京區間。北方則掩護隴海線及沿路有關生存之設備,故最初抵抗區務必向北推進,是以滄縣、保定之線宜絕對防禦,最後戰線為黃河,宜作有計劃之人工布防,增厚其防禦力。東部有兩事極關重要:一為封鎖長江,二為警衛首都,兩者有密切之連帶關係。次之為武漢、南昌,可做支撐點,宜用全力固守,以維持通廣州之聯絡。終之四川,為最后防地。

也正是根據這個《關於應付時局對策之建議書》,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主持了長江江陰要塞的布防——淞滬線、吳福線、錫澄線的構築等一系列國防工事的興建計劃。這其中,江陰要塞的地位最為重要。江陰要塞由於有黃山、君山扼江面,東有狼山、福山為屏障,所以甚是佔據優勢,而且該地又為南京水路門戶,江面最窄之處僅兩公里多,由於江面水深流急,長江江中又以沉船封鎖,配合要塞守備部隊的重砲,江陰要塞幾乎成為了南京東面扼守江面的重要火力點,自然也是日軍沿江進攻南京的必取之地。 江陰要塞的戰備,從外表上是不易看出的,就是要塞的普通守備軍官,也難以知道整個要塞的守備全貌。因為江陰要塞構築要塞工程的工程處,完全是由參謀部城塞組派出的。要塞各砲台原有火砲49門,淞滬會戰開始之後,軍政部兵工署又增設88毫米高平兩用半自動炮8門、150毫米加農炮4門,均為從德國採購的最新式火砲。

其中88毫米高平兩用半自動炮總共才買了20門,除了江陰要塞、江寧要塞各有8門之後,還有四門在武漢外圍的白滸山,這種火砲命名為“甲炮”。根據番號命名江寧要塞為甲一台、甲二台,江陰要塞為甲三台、甲四台,白滸山是甲五台。同時運來的4門150毫米加農炮,則命名為“丙炮”,裝在西山的為丙一台。該砲彈彈重達50公斤,彈種有穿甲、爆炸兩種,最大射程為22000米,“丙炮”也是當時世界上最為先進的岸防火砲之一。 而江陰要塞甲三台、甲四台、丙一台的操作官兵,均由陸軍砲兵學校要塞科負責的要塞砲兵幹部訓練班組織訓練的,由德國負責技術方面的人員進行指導訓練。 之前,當淞滬方面的中國軍隊從上海撤退之時,在南京第一次高級幕僚會議後,第三戰區決定對南京僅作象徵性防守之際,最高統帥部電令要塞“暫守江陰,候令撤退”。隨後軍政部部長何應欽補充指示:“將新炮準備拆到後方安裝,鐵駁一到即行起運。”然而在第三次高級幕僚會議決定固守南京後,統帥部又電令要塞“固守江陰”。

所以當日軍突破錫澄線時,統帥部正式發布命令成立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並公佈南京衛戍軍建制的時候,要塞又接到“死守江陰”的電令。防守江陰要塞的部隊有第103師、第112師、要塞所屬步兵兩個營及江防海軍艦艇等,統一由江防軍總司令劉興指揮。第71軍軍長王敬久負責指揮鎮江要塞防禦。 然而自淞滬會戰爆發以來,日軍便不斷出動陸、海軍航空隊的飛機來江陰要塞一線,向要塞及艦隊實施狂轟濫炸。由於中日戰事爆發的時候,中日兩國海軍的實力懸殊,沒有作戰艦艇的中國海軍根本就無法對抗日本海軍隊。而也正是依仗著中國海軍沒有實力,以“出雲”號裝甲巡洋艦為旗艦的日本艦隊才得以在長江、黃浦江頻頻進出,如入無人之地。 由於最高軍事委員會明確指示海軍要絕對確保對江陰以西長江航線的控制,為此,國民政府海軍部也制定了與陸戰相配合的戰略目標,即以長江為布防重心,集中主要艦隻,封鎖出海口,消滅長江內的日本軍艦。開戰前的8月5日的最高絕密作戰會議上,軍委會曾經下令封鎖江陰要塞,對長江實行封鎖,防止日本海軍溯江而上攻擊南京,同時要截住長江中上游的日本艦艇和商船。

然而作戰計劃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國民政府行政院秘書黃浚就將這一情況外洩出去,原來他早已被日本女間諜南造雲子(化名為廖雅權,潛伏在南京湯山溫泉當服務員。有“帝國第一女間諜”之稱)所收買。結果未等中國海軍實施封鎖作戰,原先停泊在重慶、宜昌、九江、武漢、南京等長江中上游各港口的日本軍艦、商船就全部開足馬力駛往長江下游,並衝過了江陰要塞,由於中國軍隊缺乏足夠的警惕和協調,當海軍部醒悟過來後,才發現所有日本軍艦已經全部逃脫,整個作戰計劃也因此而徹底流產。 在圍殲日本海軍第3艦隊第11戰隊的計劃流產後,根據最高國防會議的精神,從8月11日開始,中國海軍開始實施封江前的相關準備工作。封鎖江陰江面的最先工作主要是破壞航標,以增加敵艦航行難度,減緩其前進速度,接著海軍部又根據《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國防綱要》中提出“海軍退入長江布防”的要領,12日,海軍又以第1艦隊與第2艦隊主力等49艘軍艦在江陰江面集合完畢,隨後在海軍部長陳紹寬將軍的主持下,以海軍“通濟”、“大同”、“自強”、“德勝”等8艘軍艦和20艘民用艦船實施自沉,又徵用“公平”、“萬宰”、“泳吉”等3艘民輪沉入江中,從而構築封鎖線。

同時,海軍部又從江蘇、浙江等省緊急徵用民用船隻185艘,滿載石子沉入封鎖線的缺口中,完成了江陰江面的封鎖。這樣,自8月13日戰爭開始的時候,國府海軍主力幾乎全在江陰封鎖線布防,以成“拱衛京畿”之勢。 由於江陰構築了封鎖線,再加上長江兩岸強大的火力,日軍兵艦無法沿江上溯,只好頻繁出動海軍艦載機和陸基航空兵實施轟炸。海軍部隊第1艦隊司令陳季良率領海軍主力“寧海”、“平海”、“逸仙”等8艘主力艦在沉船封鎖線後方布防,第2艦隊的小型艦艇部署其後,形成迎敵之勢。 8月16、19日,中日雙方在江陰江面初次接戰,22日下午,日軍又以戰機12架分為兩個編隊對江陰要塞與電雷學校實施轟炸,此後一段時間內,日軍雖然停止了對江陰地區的正面空襲,但並沒有放棄對江陰要塞的窺探。僵持至9月23日,中日雙方海軍展開最終決戰。

日本海軍以軍艦十餘艘向江陰進逼,並出動4個編隊共50餘架飛機對中國海軍艦隊進行輪番轟炸。 “寧海”艦多處受創進水,最後艦身嚴重傾斜,船上官兵死傷過半,不得不擱淺在長江北岸;旗艦“平海”號亦遭到日機的輪番轟炸和掃射,於25日清晨,沉入長江;而“逸仙”艦也在25日這天因艦身被擊中多處,艙內大量進水,而沉沒江中。 在遭到敵機空襲而失去大多數主力軍艦以後,海軍部長陳紹寬下令自沉“海圻”、“海容”、“海籌”、“海琛”等年久失修、缺乏防空火力的兵艦,以進一步堵塞江陰航道。這樣一來,由於中國海軍部隊的第1艦隊、第2艦隊在中日海軍大戰中幾乎悉數被擊沉,江陰要塞便基本成了以砲台為支撐力量的沿江防禦要點,而不得不暴露在日本海軍及陸軍的夾攻之下。

但是對於日軍來說,中國海軍主力雖然被殲,但江陰堵塞線及江陰砲台卻依然牢牢擋在沿江而上進攻南京的海軍艦隊面前。要想打開長江航道、清除堵塞線,首先必須攻取江陰要塞,摧毀江陰的要塞砲兵。要塞區佈設炮100餘門,要塞工事構築由軍政部城市組設計和指導施工,構築成永久性工事,要想奪得此咽喉之地,對於日軍來說也並非易事,也因此,除了以第16師團、重藤支隊沿陸路進逼之外,日軍海軍還出動以淺水砲艦為主力的“揚子江艦隊”配合作戰,沿長江而上進犯要塞區。 自22日晨起,日本海軍利用淺水砲艦吃水淺、可以在沉船封鎖區活動的優勢,開始對狼山、福山實施猛烈砲擊,其用意顯然是想破壞江陰方面的封鎖線。而中國軍隊則一邊開始在鎮江構築堅固工事,一邊在江陰江面佈置第二道封鎖線。而也就在這一天宋希濂之第78軍撤退到了南京,開始入列南京衛戍軍的戰鬥序列。

實際編成只有第36師的第78軍是11月18日在無錫歸入第三戰區總預備隊序列的,但旋即宋希濂便接到總預備隊指揮官兼第17軍團長胡宗南的面授命令:“貴軍著即開赴南京集結待命。”在進抵南京之後,宋希濂將部隊集結在南京麒麟門附近,並奉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唐生智的《衛參字第三號訓令》將主力置於湯山附近,擔任觀山至超真觀一線的警戒,並於警戒地境內指導民夫構築复廓工事。 由於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的底子是軍事委員會警衛執行部,故而實際上部署南京保衛戰的高級幕僚都是原警衛執行部的軍官。譬如早在11月9日晚,當時還是執行部主任的唐生智便聽取了現任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參謀處第一科科長譚道平的關於前線情況的匯報。 而當時譚道平是在軍事委員會警衛執行部工作的,其主要是整理戰事會報的意見要領。日軍在杭州灣金山衛登陸成功,國民政府立刻感到事態的嚴重,曾派出大批軍官到各處去詳察國防工事構築。 11月6日這天譚道平奉命趕到蘇州,向第三戰區副司令長官顧祝同報到,並請示前方的軍隊配置情形,隨後又隨著副長官部的高級幕僚去視察國防工事。 由於當時譚道平覺得這一帶的工事不夠堅固,除掉簡單的輕重機槍掩體以外,戰壕尚未完成,副防禦工事則尚未構築,於是記錄下工事的優缺點以及必須改進的各點,立即草擬蘇州國防構築工事的視察報告後,直接於11月8日晚回返南京,並在11月9日晚上晉見了執行部主任唐生智將軍,同時呈上視察報告。那次晚間的會議上,警衛執行部的高級幕僚都在座。 在聽取了譚道平關於蘇州和上海的作戰經過報告後,唐生智曾強調說:“戰爭形勢已起了變化,我們業已決定,放棄上海。往後戰爭將降臨到我們的門口,南京是我們的首都,我們不能夠輕易地把它奉送給敵人,保衛的責任現在是毫無遲疑的,要我們來擔負……我們平時常說抗戰抗戰,難道只是叫人家犧牲的嗎?難道肯讓敵人從我們手裡隨隨便便地把我們的首都拿去嗎?……我向大家說明,我不能辭卸這一個責任——保衛首都……” 匯報結束以後,唐生智便開始要求警衛執行部的幕僚開始計劃作守城的準備。甚至蔣介石委員長率領唐生智、錢大鈞、桂永清、第三戰區副長官部參謀處副處長邵存誠等各位將領到天堡城視察工事,面授守城機宜的時候,譚道平當時也跟隨著一同登天堡城,因為那個時候,警衛執行部已經作出了方案。 在奉蔣介石命令任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後,唐生智隨即將警衛執行部改組為衛戍長官部,因為警衛執行部當時僅擔任國防工事的監督,並未作守城的準備,所以人力物力均感巨缺,加之當時南京衛戍軍僅有第88師、第36師和教導總隊,而這些部隊,又都是在上海激戰後新撤到南京補充整理完成的。 因此這個由軍委會警衛執行部改組成的衛戍長官司令部最初的方案決定以固守南京复廓據點及城垣為目的,策定防禦的部署:以第88師任右地區雨花台及城南之守備,以教導總隊任中央地區紫金山及城垣東部之守備,以第36師任左地區大紅山、幕府山及城北之守備,以憲兵部隊任清涼山附近之守備,以第1旅長指揮教導總隊之第1團及烏龍山要塞部警戒長江封鎖線,並且命令各部隊征集民夫於各地區內趕築工事。 但是無論這些本是警衛執行部的幕僚,還是從參謀總部抽調加入衛戍司令部的參謀們,所有人都知道保衛南京的守衛戰,不是應該展開在南京的城門口,而是在乍浦、平望、嘉興、吳(蘇州)福(山)與錫(無錫)澄(江陰)各線陣地,最少也應在溧水、句容與鎮江之線,如果這些外圍失守了,南京的保衛戰注定將無法堅持,因為本是面北臨江的金陵城現在面對的敵人並不是來自江北,而是自東而來、由南迂迴的敵人,這樣一旦外圍防線崩潰,則本是南京屏障的長江天險很有可能將會成為斷絕南京守軍的生死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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