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川認識大竹,是在戰敗那年的年末。當時,廣川經營黑貨,正處在連飯都吃不上的混亂時期,誰都是依靠黑貨生存的。那年頭,當兵復員者所干的,可以說,不是開荒荒蕪了的土地,就是倒弄黑貨,別無其他選擇。
和大竹是在大阪郊外的農家相遇的。一邊隨便說著閒話,一邊乘上電車。分別的時候,大竹說:“有件有利可圖的事,能否幫忙。”
只要是有利可圖之事,什麼事情都想應承,廣川答應了。當時,廣川住在西淀川,就把住址告訴了大竹。
在西淀川的房子是妻子秋子的,和秋子是在出征之前訂婚的。從戰場復員回來一看,廣川自家的房子被燒了。全家人在空襲中死絕了。
秋子的家裡也一樣。親人全死了。只有被軍工廠徵用去的秋子活了下來。
廣川自家的房子是藉的地基。
二人合計,房子總要蓋的,便在秋子的土地上蓋起了和臨時房差不多的小屋,開始了與秋子的同居生活。
次日夜晚,大竹來了。
不知道是從哪裡搞到的,大竹拿來了一瓶濁酒和五條活鰻魚。作為當時,這是很了不起的美酒佳餚了。
一邊喝著濁酒,一邊吃做成了菜的鰻魚。
大竹帶來的工作,直接了當地說,就是做強盜。大竹住在東淀川。在他的熟人的熟人中,有一個陸軍大佐。名字叫星野。大竹聽說那星野偷偷地將軍需物資運進了自己家中。
大竹罵星野大佐是“國賊”。
還說:“應遭天誅。”
管他國賊也罷,天誅也罷,一聽說是容易進去行盜的房舍,廣川便渴望著去作。當然,也是個殺人劫財為世故的世道。
當晚,大竹喝得爛醉,住下了。
是隔成兩間的小屋。在僅僅用板條隔開的鄰室裡,廣川摟抱著秋子。由於濁酒和鰻魚,他異常興奮。秋子二十五歲,具有成熟透了的身體。
五天之後,廣川仙吉和大竹良平潛入了星野家。
星野家沒遭戰火。真不愧是原陸軍大佐的家,院落相當寬敞。
預先做過調查。
星野四十五歲,有妻子和兩個孩子。妻子三十七歲,小孩—個六歲,一個四歲,其他無同居人。
本來很容易襲擊的。
計劃好的步驟是侵入之後,先把全家捆上,然後逼星野說出值錢的東西。
深夜,潛入進院。
廣川對乾強盜沒有罪惡意識。這是處於偷盜如家常便飯的混沌時期。
但是,雖有小偷小摸的經驗,幹強盜卻是頭一回。
潛入進院時,腿已經在打顫,靜觀了一會動靜。
沒多大一會,出現了便意,那是實在難以忍受的便意。是因過於緊張而來的。
“想拉屎……”
對大竹講。
“找地方拉吧!”
大竹的話音中含有輕蔑的口氣。
廣川蹲到樹叢的角落。完了之後,心情終於平靜下來。
潛入家中。鎖頭是大竹用鐵棒撬開的。
隨大竹身後進到屋裡,漆黑一片。在屏住呼吸、踮起腳跟往裡走的過程中,顫抖又襲來了,膝蓋開始發抖。
終於摸到房間。
大竹拉開拉門。像是一間臥室。沒聽到聲音。大竹亮開了手電筒。在那光芒之中,直站著一位男人。是個大塊頭的男子。右手握著把木刀。
廣川不禁發出一聲尖叫。知道人家早有防備,嚇得渾身哆嗦。
大個子男人不知說了句什麼。
這時廣川已逃跑起來。雖然聽到大竹在身後喊“不要跑”,但是腳步就是停不下來。剛跑幾步頭撞到了牆上。
疼得只以為是碰破了額頭。一陣暈暈,一屁股蹲在地上。
大竹這時已經挨了那男人的一擊,覺得肩骨像打碎了一般,當場躺倒了。
“沒出息的東西!”
那男子嗤笑道。
拉開了電燈。
男子到走廊來追廣川。
廣川看到男子追來,爬著逃遁,拼命地爬。但是,腰上馬上吃了一木刀,哎呀一聲慘叫趴下了。
那男子揪住廣川的衣領,輕而易舉地拖了起來,並朝廣川臉上打了兩三個響亮的耳光。
廣川恐怖得發瘋,簡直不是那男子的對手。心想被打之後,將被送交警察。
口襲裡藏著大插刀,把它取了出來,一心只想從男子手裡逃脫,根本沒考慮捅了刀子會怎麼樣。
把刀子桶進了正在打腮的男子的下腹部。刀子一直進到手柄,又快又簡單地捅進去了。男子喊了一聲什麼,鬆開了廣川。廣川又刺。
由於過分恐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亂捅。
結果,廣川和大竹從星野家甚麼也沒有搶到。
只是拼命地逃了出來。
逃回來之後,廣川一直躲在家中。
一連幾天,一聽到警察的腳步聲,就渾身哆嗦。
星野被殺之事見報了。
說是強盜所為。
心想刑警馬上會來抓人。但是一直沒什麼風聲。
第五天,走出家門。因為秋子對總是蹲在家裡的廣川開始懷疑起來。強盜之事,當然沒告訴秋子。
如果不出去倒買倒賣黑貨,就吃不上飯。
外出採購去了。
這一天,很不走運。遇上了警官的盤問。平時的話倒什麼了不起,但是被殺死星野後的恐懼所渲染的廣川,害怕見到警官的影子。這好像是反映出舉動可疑的根源。
手頭拿著由黑道進貨的大米。
被逮捕,並帶進了警察所。
被釋放出來,是當天夜間。私米被沒收了,別說賺頭,連本錢也搭進去了,帶著陰鬱的臉色回到家中。
自己安慰自己;沒被盤問殺死星野的事,就算幸運了。
大竹在屋裡。
大竹正壓在秋子身上。秋子被脫光了下半身。
廣川一時間沒有湧現出憤怒,呆呆地站立著。
大竹看了看廣川,但仍滿不在乎地姦污秋子。
“你,幹、幹什麼!”
廣川呼喊道。
要上去扭打大竹。
“老實點!”大竹仰頭看著廣川。 “殺死星野的事,不怕告訴警察嗎?”
“……”
廣川呆若木雞了。身體僵住了。
大竹醉了。在浮現著醉意的臉上露出了淨獰的笑,用嘲弄的目光仰視著廣川。
“不想進監獄的話,就別聲張嘛。”
大竹敞開秋子的胸膛。
秋子閉著眼睛。臉變得蒼白。
“住手。給我住手。”
廣川用嘶啞的聲音哀求。
“住手倒可以喲。但是,向佔領軍告你殺人也可以嘛。”
“……”
“我是怎麼都無所謂唷。”
“……”
廣川無言答對。
如果揍他的話,大竹肯定要告密。即便是同樣的強盜,但大竹與殺人無關。在那種情況下,殺人之罪只會落在廣川頭上。逮捕、審判、入監、絞刑——這一連串的文字在腦海中。
廣川感到頭腦發暈。
大竹良平出殘忍的奸污方式。
在廣川的眼皮低下,不慌不忙地玩弄著秋子。
從那天晚上開始,廣川開始了地獄般的生活。
大竹沒有有回去。
在姦污秋子之後,突然正顏厲色起來。
“暫時,我就住在這裡啦。”
大竹這樣說。
“另外,你媳婦,我要了。你,今後不准動秋子一指頭。明白嗎!”
“這……”
“秋子!”
大竹叫了秋子一聲。
“噯。”
秋子坐到了大竹身旁。
“你是願做我的女人的吧?”
“噯,願意做你的女人吶。”
秋子點頭同意。
“瞧瞧!從今天起,我就是丈夫啦,不高興的話,你可以滾出去嘛。”
大竹笑了。恰似惡魔在笑。
廣川象得了瘧疾一樣打著哆嗦,拼命地忍了下去。心想,凌辱結束後,大竹會回去的,強忍到那時就行了。
對秋子的嬌聲、對歡喜得腰腿扭動的場面都忍下去了。但是,真正的惡夢還在後面。
等大竹回去之後,非打秋子,踢秋子,痛斥秋子不可。內心壓抑不住這種心情。由於這種憤怒,拳頭在不住發抖。
可是,秋子即無懼怕,也無羞慚。不僅如此,還會到大竹身旁,回答要做大竹的女人。
“混蛋!”
廣川氣得頭腦發脹,撲向秋子。拉過依偎在大竹身上的秋子,揍了一拳,真想把她殺死。如果不殺了她,被大竹壓在身下一個勁地扭動身子的,不像個女人樣子的映像消失不了。
“你這混蛋!對我的女人幹什麼!”
大竹毆打了過來。
廣川放開秋子,和大竹扭打在一起。心想把兩人統統殺死。
但是,馬上被大竹打趴下了。大竹好像會點柔道或空手拳,被打中下腹部,正在呻吟之際,額頭上挨了一掌。僅此兩招,廣川就躺到了。
“窩囊廢!”
大竹嗤笑道。
秋子湊到大竹身上,俯視著廣川。在其眼睛中,毫無懼色。閃耀著決心跟隨強者的女人的冷淡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