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梨縣警署得到答复的時候,已是九月十六日了。
日野克子的老家坐落在國道20號線的途徑之地——韭崎。日野自從正月回東京之後,七月末以來已經杳無音信。
第二天,九月十七日,冬村和豬狩乘車向伊東市出發了。
“那個小子,打那以後一直沒露過面啊。”豬狩又想起尾隨盯梢的傢伙。
“我一直留心地找,但沒有發現絲毫跡象。”
車窗外的天空陰雲密布。
“要是能逮住那傢伙,倒也是個捷徑。不如我再出趟差,引他出動如何?”
“那不是徒勞無功嗎?現在都已經明擺著要和瀨田對著乾了。他今後肯定不敢輕易鋌而走險。”
這點瀨田肯定也很清楚。
“對。”豬狩點頭稱是。 “那傢伙似只惡虎。”
“虎——”
“對。他是個不好對付的敵手。如果稍出差錯,便會被他撕成碎片。要想置之於死地,只有一發命中。”
“一發命中——”冬村帳然地望著車窗外流動的景色。日野克子的失踪使他不禁聯想起自己的妻子。
日野克子失踪前還晾著洗過的衣服,妻子失踪時不也是同樣的情形嗎?雖沒有察覺任何跡象,但冬村總覺得她是有了外遇,結果被人殺害而滅口……
“那個敷島由紀子,以後沒有聯繫過?”
“她掛來過電話。我早晚還是要拜訪答謝一下的。”
“真是個出色的女子。可是,你小子可別做插足的第三者喔。”
“我才不會像你對酒精那麼著迷呢。”
“喔哎,你竟瞎說些什麼?”豬狩又猛然想起那會兒一直喝著的傑克·丹尼爾牌洋酒的味道。
九點鐘抵達伊東第二遊艇港。
在棧橋的避風處有個遊艇停泊灣,一幢白色的建築物,樣式瀟灑,它投在水中的倒影搖搖蕩蕩。被太陽曬得黝黑的幾位水手模樣的年輕人正在門廊裡談笑。海水雖藍,卻漂浮著重油和瀝青,散發出陣陣油腥。
冬村和豬狩走訪了事務所。負責接待的是位男子,後腦勺上扣著一頂水手帽。
“您要曾經停留過的遊艇記錄?有有。”
帶水手帽的那位從口袋裡弄出顆口香糖,放到嘴裡,然後才拿出記錄簿。
“遠東號——噢,有了。八月十九日確實曾經出過港。根據記錄來看,它是十點出港,十二點歸港的。”
“知道使用者的名字嗎?”
“叫獺田周平。他肯定是在出港前一天要與船主預約過的。”
“你見過那個瀨田嗎?”
“沒有,”水手帽嚼著口香糖順窗向外面碼頭望瞭望,隨手指著一個男子說,“主管是那個人,叫吉川。您們請去問問他。”
冬村、豬狩走出事務所來到碼頭,那個叫吉川的同樣扣著頂水手帽。冬村把瀨田的照片拿給他看,他稍稍想了一會兒,這時,“想不起來了?八月十九九日——就是通天潮開始出現的那天……”豬狩提醒了一句。
“通天潮——啊,想起來了,對,那天潮水都漫到事務所裡了,弄得人心惶惶的。所以呢,我就對那位先生說,您今天是不是就先不要出海了。我想就是這位先生。他不是單身一人來的。”吉川抬眼向遠方跳望。視線所及之處,海鷗風度瀟灑,盡情的翱翔。
“你是說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冬村的神經繃緊了。
“嗯。和一位漂亮的姑娘在一起。”吉川摘下水手帽拭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隨即又把帽子扣在後腦勺上。
“那位姑娘是不是——”說著,冬村將從日野的公寓中來的照片讓吉川鑑別。吉川眼睛雖然有些近視,但對這位女遊客的形像比對男遊客看得仔細,彷彿記憶猶新。他侃侃而談:“就是這位小姐。”吉川說道,“不過,要是連她的大腿和屁股一起照出來的話……”
“她的腿和臀部有什麼特徵嗎?”冬村插話問道。
“噢不,只是那部分長得很勻稱,她身段苗條,而且屁股豐滿得……”
“大腿和屁股都無關緊要,關鍵是臉長得什麼樣?臉。”豬狩苦笑著提醒他。
這句話弄得吉川面紅耳赤,他急忙斷言道:“沒錯,就是這位小姐。”
“另外,這位小姐也上船了,是不是?”
“嗯。兩個人一起出海了。可回來的時候卻只有男的一個人。”
“什麼?”豬狩好像被人當胸打了一拳,面色很難看。
他看著冬村。
“那位先生說遊艇一直開到城羽島附近。中途小姐暈船,在鎌倉附近的沙灘讓她下艇上岸了。”
“是嗎——”豬狩深深地點了點頭。
“那艘遠東號,”冬村收起照片問道,“續航距離和機器質量如何?”
“時速可達30節(即每小時30海裡)。可以航行大約三小時。續航距離可達160公里。”吉川應答得十分流利。
“160公里——”冬村聽後便開始往回走。走回休息室,從自動售貨機中買了杯咖啡,然後在靠海邊的桌子旁坐了下來。
“一定是這麼回事?”
“這麼回事是怎麼回事?”
“單程航程是80公里吧。那屍體一定在80公里之外海岸的某個地方埋著的。咱們搜查吧。你說怎麼查吧。要不要動用警察機動隊?”
豬狩一口氣把咖啡喝了個底朝上。
“或者,另找個藉口把瀨田抓起來,逼他坦白。”
“我們找不到藉口。搜查科的科長能見是不會輕易發搜查證的。”
“瀨田這傢伙是在搞清情況之後就動手了。他特意在遊艇碼頭載著日野克子上氣艇,——哎呀,我們去找吧。這瀨田真是讓人討厭透了!”
“像他這樣競能給人好印象的罪犯,實在不多見。”
“嗯——倒也是。”豬狩開始“當,當”用杯叩打著桌窗面。
窗外,頻頻有海鷗一掠而過,冬村望著海鷗,似乎在自言自語地說:
“會不會是黑潮……”
“黑潮?是怎麼回事?”
“黑潮幅寬有二、三十海里之多,浪速聽說可達一天三十海裡。從沖繩到九州,然後是四國、紀州,和日本的太平洋沿岸一直北上,在千葉附近的海域左轉彎橫渡太平洋。——我說,你知不知道從這兒到加拿大的距離有多遠?”
“我哪儿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呢?”
“那個八月十九日被拋進黑潮流域中的屍體,現在漂浮在何處,這是我所關心的。”
“既然如此,就造個筏子出海找吧。可是有一條,就像狗永遠夠不到自己的尾巴一樣,我們也永遠不會追上那具屍體的吧。”
豬狩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