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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二節

魂牽滄海 西村寿行 2905 2018-03-18
四十分鐘以後,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冬村剛刑警到了中央醫院。 所轄署的搜查員也來了不少。窄窄的胡同,被鑑定罪證的課員和搜查員擠了個水洩不通。 “你來了?” 豬狩敬介打著招呼,來到了冬村的身邊,豬狩長得很壯,柔道三段話動員的胳膊,又粗又短的脖子,一副威風凜凜的魁梧身材,但兩道稀稀落落的眉毛都擰到一起來了。 “連坐下屁股喝杯啤酒都不成,真他媽……” “哼!” 冬村也是剛倒好酒的,肯塔基波旁威士忌。就那樣放住那兒,趕來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死了的傢伙,是這家醫院的外科醫生叫井上五郞。到樓頂上去看看吧,像是從上面落下來的。” “會不會是自殺呢?” “難說。那樣的話,我們可就省事了。”

豬狩晃著胖胖的身子,上了電梯。 冬村和豬狩來到了六層大樓的樓頂上。 太空深邃得發黑,幾顆星星,稀稀落落的,閃著寒光。 同普通的樓頂沒有什麼人的差別,只是外緣圍著的不是鐵絲網,而是一圈混凝土的牆。 “從這兒掉下去,剛好落在那塊兒。” 豬狩俯視著下面擁擠的胡同。在投光器的照耀下,胡同里一片通明。 “掉下去的時間大約是什麼時候?” 冬村叼著一支香煙。 “有個男的,送臨產的妻子來醫院,經過這條路,來時還沒有發現屍體,回家途中發現了。發現的時候正在流血。掉下去的時候大約是八點五十到九點十分鐘之間。” 豬狩背著牆,這樣說。 “那麼,別人有什麼看法呢?” 冬村叼著煙,劃了一根火柴。那晃動著的小小火焰下,浮現出他那緊繃繃的臉的剪影。

瘦多了!豬狩看著冬村的臉,心裡想。看上去冷冷的,說是一臉凶相也許更貼切。一年以前的冬村,不是這個樣子的。 “有待調查,下去看看吧。” “好吧。” 冬村把香煙扔在地上,用腳碾碎了。 “還是沒有消息嗎?” 一邊走著,豬狩問了一句。 “是的,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再提這事了。都過去一年的事了。” 冬村趣味索然地回答。 “是過去的事了嗎?” 豬狩嘟嚷著,停住了腳步。遙遠的夜空有飛機的翼燈閃亮,聽不到飛機的聲音。夜這麼深了,飛往哪兒去呢?轉眼間,翼燈消失在夜空的盡頭,像是融入了蒼茫的黑海。 一年以前,一個影子從冬村的眼前消失在夜的盡頭,就總剛才的翼燈一樣。 第二天下午,所轄署召開了專門會議。會議期間得知井上的死不是自殺。

離中央醫院不遠,有一家笹岡漁具店,年輕的店主打來了電話,說,十二日早晨井上還通過電話報名參加笹岡漁魚具店組織的十三日舉行的釣魚同好會。雖說井上算不上個釣魚偏熱狂,但他經常來魚具店,同店主混熟了,這以前,他還參加過兩次同好會。 笹岡從井上那兒聽說,井上二十五歲,獨身一人,住在目白台的公寓。少言寡語,極少露笑,是個冷男人。笹岡想,這一定是與腦外科專業相稱的理智型的冷漠。釣魚並非他的拿手好戲,僅僅是特別愛好而已。 想在夜間自殺的人,早上是不可能報名參加釣魚同好會的。 “原來是這樣,”豬狩對冬村說,“看來,我們又有令人傷腦筋的事兒乾了。” 面對那些分不清自殺他殺的案子,豬狩只能自認傻眼。他所擅長的是逮捕個犯人啦什麼的,這可謂他大放異彩的絕手活兒。

“想想辦法,我想是能解決的。” 冬村一字一頓地說。 “我想也是的。” 想想辦法,我想是能解決的——冬村是一個值得依靠的搭擋。三十出頭,對靠直覺搜查有一套特殊的本領,是搜查一課課長手下的一匹黑馬。但這也是一年前的歷史了。現在,他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和那個厭煩人間的井上醫師在性格上有某些驚人的相似之處。一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改變了冬村,使他變成了這樣的一個人,雖說這是事實,但豬狩卻在心裡想,冬村是否本來就有孤獨癖呢? 從那以後。豬狩也開始感到有點不安了。冬村的動作、思考方法上總是透出幾絲懈怠的意思。冬村會不會在什麼時候下放棄搜查員的生涯呢? ——他的不安越來越濃了。因為,在他的眼中,冬村不負責任的表現越來越明顯了。

“那麼,咱們走吧!” 兩人的屁股剛離開座位,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電話是一個名叫筱條雪的女人打來的。她是一幢大樓的主人,大樓就與中央醫院隔著一條胡同。筱條雪在電話中說,出事的時候,她在樓頂上養的狗猛叫了一陣。 豬狩和冬村離開所轄署,去拜訪筱條雪。 “是的,沒錯,就是八點五十五分。” 筱條雪六十多歲了,搖著頭這樣斷言。搖著頭斷言,這也真可謂一種奇妙的習慣了。豬狩心裡想。 六層的大樓像是疊起的火柴盒,筱條雪在樓頂建了房子,住在這兒,儘管小一點,還有一個庭院。狗就養在這個狹窄的庭院裡,是一條名叫次郎的純種日本牡狗。次郞很少叫,只有在直升飛機從空中飛過時才會叫上幾聲。 昨夜八點五十五分,它一反往常,狂叫了好一陣子。

筱條雪初時正在屋裡看電視,通過電視屏幕的顯示,她清楚地記得狗叫的時間。聽到狗那樣不尋常地狂叫,她出屋來到了院裡,次郎正衝著中央醫院的樓頂叫著。定神看時,那並沒有人影,一定是住院的的人爬上樓頂,在那兒擁抱或什麼的,筱條當時這樣想。 “說不定次郎看到有誰在醫院的樓頂上打架才叫起來的,但我當時肯定那是男女幽會。不管怎麼說,狗的眼睛在夜間是很尖的。” 筱條又搖起了頭。 豬狩和冬村來到了院子裡,院子大約有十坪寬窄,有一個用石頭圍起來的池子,裡面有鯉魚在游動。次郎帶歪著腦袋看這兩個人,像是拿不定主意該叫還是該不叫,兩隻眼睛忽閃忽閃的。一眼便可以看出:這是一隻好奇心極其強烈的狗。 從院子裡可以看到中央醫院的樓頂。兩處相距不到三十米。

“要是狗能言事,告訴我們它看到誰打架就好了。” 豬狩透過鐵絲網,看到醫院的樓頂。 “不可能是打架……” 冬村說。 “噢,你這是什麼意思?” 豬狩看著冬村那張側著的臉。 “如果是打架的話,狗一叫,殺人的打算便會游移不定了,因為同時還有被狗的主人看見的可能。說不定井上和誰說話了,狗看到了這一切,井上被出乎意料料地推了下去。這時狗才開始叫了起來。我是這樣認為的。” “噢——” 豬狩搖著他那肥胖的大腦袋,“也許真的是這樣。井上醫師個子很高、體格又壯。雖說是個腦外科醫生,用胳膊他推下去恐怕決易事,出其不童,也許更……” “豬狩。” “什麼事?” “我想驗證一下,請兩個人到那樓頂上去,他們按照剛才說的做一遍看看。”

“好吧!” 豬狩下了樓。去請所輔署的刑警作演演示,自己又回到了樓頂上。冬村一邊和條交談著,一邊透過鐵絲網看著醫院的樓頂。次郎呢,從兩人的身體中間探出腦袋來,也是望著醫院的樓頂。 “我本該有一塊土地的,”筱條說,“建這樓的那會兒,我出條件,要住在樓頂。我想,越高,空氣就一定越新鮮的。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又懶得帶次郎去散步了。因此,就很少帶它下去。無可奈何,次郎和哪兒的一隻烏鴉成了好朋友,每次那烏鴉都找次郎玩。” “烏鴉?” “雖說僅僅是只烏鴉,但對次郎來說,可是位必須款待的好朋友。次郎對什麼都抱好奇心。” 兩個搜查員上了中央醫院的樓頂,來到井下掉下去的大致位置,依著牆,點了煙,次郎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個人。

豬狩舉手示意,那兩個人便按照想像中的井上與犯人打架的動作比劃了起來。突然,狗叫了起來。 豬狩又舉起了一隻手,兩位搜查員停止了格鬥離開了樓頂。 “這隻狗看到了犯人。”豬狩哼哼唧唧地說,“有沒有一種辦法可以抽取狗的記憶呢?” “科學恐怕還沒到這個水平。” 冬村笑了。 “狗的記憶姑且不論,確定了井上被推下的時問是八點五十五分的話,只要調查案件發生時不在現場的人,問題便可比較簡單地解決。” “還是……” 冬村的回答很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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