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月二十七日的傍晚,逮捕了殺害原田光政和原田季美的兇手。
峰岸得到報告便出發了。
在港區的麻布,剛剛查明G·貝克的住址在西班牙大使館附近,已經去查訪過,但不在家。這是一座高級公寓的房間,據管理員說,是在三天前看見他的。
峰岸在新署的搜查本部用無線電與留守的監視人員通話。
“那傢伙是誰?”峰岸對著無線電話筒怒吼道。
“關西暴力集團野島組的成員,叫橫田洋一。情況是這樣的:有人向本廳搜查四課告密,說橫田可疑,因此在搜查四課的協助下,迅速襲擊了橫田家。”本部工作人員用激昂的聲調回答。
“明白了。”
峰岸中斷了無線電通訊。
逮捕兇手嗎?
一邊向新突署走去,峰岸一邊盡量抑制著越來越劇烈的不協調感。
罪犯是暴力集團的成員,這是可以理解的,搜查四課是專門對付暴力集團的,也是有辦法的,他們的情報網已滲透到暴力團的同夥中間了。
可是,總覺得身體不協調,所謂的感覺非常強烈。
殺害原田父女倆的罪犯絕非是一個尋常的男子,即使在冷酷的暴力集團成員中,也是不能相比的。峰岸感到此人已完全喪失了人類的感情,其殘忍如同一隻狼一樣。那個罪犯不僅殺害了原田父女,也殺害了北條正夫和關根廣一。這些可能都是那個暴力集團幹的。
謀殺,是有背景的,若是沒有巨大的背景,他們也就不會遭殺害了,島中教授和中央情報局都參與了這一事件。可以預感到,這一事件若被揭露出來,就不會像尋常的小事那樣了結。然而,處於這一事件中心的罪犯由於告密而被捕,是不合情理的。
路上,峰岸在思索著。
在新突署,上泉刑事課長正在等待自己。
“撿了個落地桃子。”
上泉顯得很高興。
“提審口供了嗎?”
峰岸問。
“還沒呢。不過,一定是橫田洋一干的,在橫田的房間裡發現了從原田家奪來的一百六十萬紙幣,紙幣的號碼都是吻合的。”
“是這樣?”
原田光政從銀行取出而準備帶走的資金是紙幣,並且原封不動地消失了,這是事實。
“去看看吧,現在甲斐君正在提審。”
“嗯。”
峰岸點點頭站了起來。
他們向刑事室走去。刑事調查室是一間六坪間的房屋,裡面放著一張細長的桌子,並且有三個男人,其中一個就是橫田洋一,另外兩個都是老練的廳轄署員。
“這位是峰岸。”
甲斐年近五十了,從事偵緝工作已近三十年,受到很高的評價。
“來替換的嗎?”
搜查本部設在負責大部分案件的所轄署,本部長是本廳的刑事部長,副部長是署長。實際的搜查任務起由本廳搜查課派來的聲援班和所轄署的控查課長及其部下共同承擔。本廳的搜查課,可算是老手雲集薈萃。在通常情況下,從本廳來的聲援班有實際的主導權。
“能不能稍稍提審一下?”
“請。”
甲斐換了個地方。
“是橫田洋一嗎?”
峰岸注視著橫田。
“冤枉啊,真是倒霉透了!”
橫田的臉朝著一邊。這是一個瘦小的男子,臉上溢出一副愚昧的神態,但仍可感覺到在身上有一種強韌的力量。在這種強韌中,要是受到了異性的吸引。可能隱匿著無限的冷酷。
“事件的當晚,你在什麼地方?”
“……”
“不說,就給你點顏色瞧瞧!”
“說,說些什麼呢?”
橫田作出一幅要受罪的姿勢。
“你殺死的那個女人,即將成為我的妻子,知道嗎?要是不說,那也好,把你打得半死,也要叫你開口。我也不當刑事了!”
“請等一下。我確實什麼也沒做呀,那天晚上,從傍晚開始,我就在自己的房間中睡覺,醒來時已是深夜兩點過了,至於殺人之類的事,確實是不知道呀?”
“那錢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是有人給我設的圈套吧?”
橫田提高了嗓門。
“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
“峰岸先生,”甲婓插話進來,“這個男子曾兩次犯案,搶劫、強姦……”
“那些事,於此無關哪!”
橫田大聲地申辯。
“住嘴!”
另一個刑事,發怒地叩著桌子。
“他現在住在中野區一座骯髒的公寓裡。”
“讓我好好地說吧。”
橫田又叫了起來。
“從傍晚開始睡覺,無人證明。可十一點過後你從外面返回房間,卻有目擊者。”
“那傢伙在什麼地方?如此胡說八道!”
橫田叫著,這是個性急的男子,額上的青笳暴脹橫突。
“橫田,嚷什麼。”峰岸用平靜的聲音制止道。 “就算是睡覺吧,可睡覺之前又在哪兒?”
“沒去什麼地方!下午我起得很晚,打算黃昏時出去,可是我渾身軟弱無力,一會,我就又睡了,所以哪裡也沒去!”
忽然,橫田向桌子衝過來,眼睛直愣愣的。煙灰缸、紙、筆四處飛濺。
刑事抱住了橫田。
“咦,你們不是要打嗎,好,警察先生們,就請你們把我打個半死吧!”
甲斐和另外兩個人,把叫嚷的橫田綁了起來。
“此後的事,拜託了。”
峰岸出了調查室。
去了新宿署,回本廳去了。
使幕降臨,街道淹沒在縱橫變錯的霓虹燈車燈之中。
“問題解決了。”
與甲斐年齡相仿的良刑事拉開了話題。
“橫田可能不是罪犯。”
峰岸回答。
“可是……”
“不知道是誰巧妙地安排了,不是這個男子犯下的罪行。”
“應該是個行家,先殺死一人,然後又將一位姑娘強姦後殺害,這一切易如反掌,可見兇手並不蠢,犯罪時冷酷無情,擅長殺人,並有一定的文化。作為被派遣的兇手,必須是值得信賴的人。”
“你和加田君,從明早開始到橫田住地的周圍搜尋好嗎?必須證明他無罪,不然的話,就會以橫田的砍頭來草結這一案件。也許,橫田是被服了強效安眠藥,或者是在食物中被混入了東西,再者就是橫田在睡覺時被注射了什麼。這些都是可能的。”
“明白了。股長你呢?”
“我要追捕貝克。要弄清事件的全貌,只有抓住貝克。”
“可是,橫田的口供呢?”
相良擔心地問。
“無論如何,要在這期限之內……”
審查拘留的最長期限是二十天。被拘留多日,再加上晝夜兼程地被審查,人就會感到難以忍受,相同的事情,幾百次地審問、教唆、恐嚇、怒吼,最後人的精神便會崩潰,從而就會照著審問者理想的那樣去招供。
峰岸對此也是懼怕的,橫田被抓後若不能證明他無罪,那麼這一案件的大門也就封閉了。要是這樣,再想成立搜捕罪犯的機構,就毫無理由了。從其它途徑進行搜查,即使經長期審判,最後宣告橫田無罪,效果也是一樣,因為那時原田父女遭殘殺事件已被忘卻。
一定要讓對手的圈套落空!
——這是一個難以對付的對手。
峰岸這樣認為。對手是準備擾亂警察的視線,不論是否願意,還是把曾犯過搶劫、強奸案的橫田洋一送了進來。很快,橫田就會招供,有了物證,檢事就要起訴。要是這樣,在搜查本部,此案就算了結,即便峰岸一人持有異議,也無濟於事。況且,本廳搜查一課,雖然有九個班子,但由於案件眾多而深感人手不足,這種狀況今後還會長久持續下去。
峰岸要重新提起原田父女被殺案件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不能聽任事件像這樣發展下去!
峰岸將視線轉向了新宿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