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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4、庫拉西布蘭克

恐怖黑唇 西村寿行 3410 2018-03-18
已是八月二十五日,事件發生後一周了。 峰岸五郞顯得焦慮不安。張貼了幾千張啟事,卻不見任何地方傳來有關野麥涼子的消息;關於駐日美軍方面也沒取得任何联系;從練馬場跟踪的刑事也令人掃興地歸來;原田方面的聯繫完全中斷,每天打電話他都不在。一切都處於休克狀態。 例行的搜查某種程度上仍在進行。去北海道和大阪府的人員報告,北條正夫和關根廣一很可能是有預謀地被殺害,並如推測的那樣,據兩名死者的家屬講,他們都應徵去過特尼安並進過科羅拉多戰俘收容所,這是目前的唯一戰果。 島中教授的經歷也大致摸清。島中作為軍醫大佐曾被派到庫拉西島,根據防衛廳編纂的《二戰史》,庫拉西島的別名叫作“飢餓”島,位於南洋諸島的一端,在菲律賓附近,周圍十公里都是珊瑚礁,島上約有四百土著居民,再多就無法居住了,因為島上多為潮濕地帶,棱樹繁茂,糧食生產受到很大限制,二戰期間,島上居民強迫遷到南洋廳本部所在的科羅盧島,從而島上進駐了五千名日軍。在庫拉西島,真正的戰鬥基本上沒有進行過,因為盟軍將此島棄之不理,主要的戰鬥是與飢飢餓做鬥爭,有四千多名軍人死於飢餓。島中教授是在戰敗前一年半回國的。

對於島中教授是大佐一事,峰岸是滿意的。自已的預感正確,事情也正如預想地那樣展開。然而,這種滿意瞬間即逝,新的難題隨之又出現了。 島中被派往的庫拉西島和原田等四人被派往的特尼安島相距千里之遙,特尼島屬於馬里亞納群島,庫拉西島屬於西加羅林群島,從距離上觀察兩者沒有任何關係。再則,一邊是軍醫大佐,一邊是一等兵或二等兵,在等級上也是天壤之別,怎麼能拉到一塊兒?其中定有奧秘——峰岸對此深信不疑。他再次派人調查原田光政等四人的兵籍,發現有一個奇怪的現象令人費解。 原田光政等四人都沒有兵籍,四人交給公司的履歷表上籍貫都是浜松市,也都是小學畢業。那麼,四人肯定是由浜松市應徵入伍的,上溯其年齡,當時分別應在十九至二十歲之間,那時,在浜松應徵入伍的,應在步兵三十八連隊,這個連隊從滿州被調到古阿姆。當時,南方戰線混亂,步兵被七零八地調遣,那個連隊的一部分被派往特尼安,原田等四人就在其中——關於這些,沒有特別令人生疑的地方。但是,兵籍薄無記載。這是為什麼?峰岸感到困惑。

是不是與戰俘有關?據說四人都進過科羅拉多州戰俘收容所。峰岸派人與厚生省聯繫,要求查閱戰俘名薄。可是,厚生省沒有這種名薄,因為舊日本軍隊是一支不能接受這一恥辱的軍隊——在這一鐵的紀律下,軍隊和厚生省的資料中都沒有戰俘這一項目。日本戰俘沒有以國際紅十字會為中介進行過變換,即使交換本國也不會接受,所以戰敗前俘虜當然是在美國度過的。戰敗後,厚生省引揚援護局也沒有把戰俘作為戰俘對待,而是作為一般的引渡者接收的。 既然如此,峰岸只好通過警視廳,拜託駐日美軍司令部調查戰俘名單。這也是窄路難行。在美國本土,沒有正式設置戰俘收容所,所以也沒有這種記錄,僅知到在科羅拉多州、猶他州、懷俄明州、阿肯色州、愛達荷州的不毛之地和沙漠地帶分散設置了日本人收容所,更為棘手的是,據美軍查明,戰俘大部分都是用假名字,因為懼怕成為戰俘的這一恥辱,所以美軍安置他們,也不用姓名,只要有番號就行了。不難想像,原田光政等四他,也可能是申報的偽名,並以此回國的。

結果,島中大佐和四人在過去的關係仍有待澄清。 峰岸突然感到,原田光政等四人過去的經歷會不會是偽造的?姑且認為四人用偽名從戰俘收容所回國一事還能解釋。但步兵三十八連的兵籍薄中,沒有他們的姓名實在令人費解。並且,四人都有一個並同的特點,就是不對自己的家屬談及自己的過去,尤其是戰敗以前的事。僅從這點看,什麼特尼安、科羅拉多等等,可能都是編造的。 然而,那個“塔伊沙”究竟意味著什麼?峰岸重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亡靈的暗影為何剛展現出來,卻又漸漸隱去了。 看了看時間,已是黃昏五點了,峰岸又準備給原田打電話,由於杳無音訊,他越來越感到焦慮不安。難道已遭暗算了?他說過高度戒備,而且又身懷一套好拳術,如此精明一個男子……可是,也不該這麼久不捎個消息。

電話響了,是外事警察伊庭葉介掛來的。 “我有話要對你說。” 伊庭壓低了嗓音。 峰岸與他約好見面的地點,出了警視廳,向新宿街方向走去。 伊庭指定的地點是在K飯店的咖啡館。峰岸進去時,他正獨自坐在那兒喝咖啡。 “情況怎樣?” 伊庭湊過身來詢問。 伊庭是峰岸大學時代的好友。真不愧是外事警察,神色非常老練,可以說是都市型的冷酷。內心的一切都不會輕易地溢於言表。 “得到情報啦。” 伊庭壓低了嗓音。 “好樣的,真該謝謝!” 峰岸將一支香煙遞過去。 “先談結果吧,無論如何,認為美軍已捲入這一事件,還為時尚早。” “……” “若是認為捲入了,那就是美國中央情報局。”

“還有其他同夥嗎?” “綁架野麥涼子的車知道了。” 伊庭毫無造作地說。 “哦!……” “還有穿制服的人物吶。” “是誰?那傢伙。” “橫田基地的G·克拉哈中校。” “……” “可這人好像與事件無關,嗯,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忠厚、謙和的紳士,在基地內還有一個美貌的妻子和小孩。” “……” 峰岸默默地註視著伊庭。伊庭確宛如魔術師一般,不斷地從帽子中取出犯罪的構成要素,最後再確定有無搜查的必要。他手中握有驚人的情報網。 外事警察與專門從事情報工作的陸軍幕僚二部特別室、美國中央情報局、內閣調查室、外務省等一系列的情報組織有秘密關係,以相互支持。對於搜查課說來,就沒有這些聯繫。

“與克拉哈中校同車的還有一個叫貝克的。這個貝克是中央情報局駐遠東人員,問題就出在這個人身上。” 伊庭遞過來一張照片,上面有一個日本女子和一個中年的外國男子,兩人緊靠著頭。看來照片是在暗中拍攝的。 “這麼說,野麥涼子……” 峰岸看著照片問。 “那天晚上,克拉哈送貝克去六本木,偶然路過出事現場,聽到女人的悲鳴聲便驅車過來,停車後一瞧,見一女子腕部受傷,邊呼'殺人啦'邊向克拉哈奔來,克拉哈將女子抱入車內,並給她的腕部進行了臨時包紮。貝克將車駛向自已熟悉的愛宕署方向……” 伊庭觀察著峰岸的反應。峰岸的勝色略為有點發青。 “去愛宕署?……” “是的,去警察署,但結果貝克沒去找警察。若是去找警察……”

“為什麼……” “那女人的情緒異常激動,邊走邊敘述她所見到的情景。貝克和克拉哈都會日語。在談話過程中,貝克說還是先治好傷口為好,給警察打電話反而不妥。於是,車轉向中央情報局在六本木租的房子駛去……” “野麥涼子現在在哪兒?” “唉,別著急嘛。貝克突然要迴避警察,是因為野麥涼子的一席話,她對兩人講了原田光政臨終時說的話,據說是'找警察,庫拉西布蘭克'或者是'找警察,庫烏西布蘭克'。貝克聽了這句話後,沉思了一會兒,又再次追問了這句話。” “那麼說,原田光政當時還活著?” “是的。據實習醫生野麥涼子講,當時他還有一口氣,野麥涼子將他扶上床,這時他突然心臟收縮,說出了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當野麥涼子再問他時,他的生命已結束了。這時,傳來了下樓的腳步聲,野麥涼子立刻向屋外衝出去,就在要出大門的瞬間她的手腕被擊中了……”

伊庭說出了這一過程。 “找警察,庫拉西布蘭克?” 峰岸重複著這句話。 “貝克究竟……若是'找警察,痛苦的'。布蘭克或許是個人名吧,不可能包含其它隱語,貝克也就沒有理由迴避警察,對我說來,可以認為這句話我有特殊含義,可貝克並非如此,對這句話顯然極其敏感。” 伊庭用平緩的語氣斷言。 “那麼……” “那麼,就完了。把貝克和野麥涼子送到目的地後,克拉哈就返回了基地。在回去的路上,他對同車的司機——一位黑人士兵講述了這件事,因為這士兵不懂日語,可又想道這件事。克拉哈對於貝克突然要迴避警察感到詫異,準備匯報這件事,可回去後卻接到上級下選的緘默命令。” “……”

“克拉哈接到調防命令,於前幾天回國了。” “那,野麥涼子呢?” “下落不明……” 伊庭慢慢地搖搖頭。 “貝克呢?” “那傢伙,也銷聲匿跡了。” 伊庭喝完了已冷的咖啡。 “這情報的來源?” “那可不能講啊!” “這就是全部的嗎?” “是的,追踪的線索到此就斷了。以後,可就看你們這些勇士的了。” “六本木是中央情報局的地下活動點?” “嗯,” 伊庭把地址寫在餐巾上遞過去。 “謝謝!” “要襲擊嗎?” 伊庭詢問道。峰岸的面部呈現出一種神精質的表情,或許是因為戀人遭強姦後又被殺害而產生的複仇心理吧。 “我一定要追查殺人兇手,即使是中央情報局也不寬恕!”

“容我忠告一句。”伊庭想勸阻峰岸。此刻的峰岸已掏出了傳票。 “要乾就要趁熱打鐵,否則的話……” “明白了。” 峰岸握著傳票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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