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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節

血火大地 西村寿行 1532 2018-03-18
聖保羅的東京醫院坐落在加爾本·伯羅大街上,是日本人開辦的一家綜合醫院。 三月十六日夜晚,兄弟倆把水野直子送進了這家醫院。 值班醫生五十來歲,他一見直子就皺起了眉頭。醫生叫內田,身材修長。 “你們是……”他指示護士進行處理後,問三郞、四郎。 “她是我姐姐。” “姐姐,是嗎?她有兄弟?” “您認識她——我姐姐?”三郞問道。 “她是我的病人,當然認識。” “……” “正好,我就對你們直說了吧,她患的是CANCER(癌)。” “CANCER?” “是的,是子宮癌,而且屬於四期……” “子宮癌?” “是呀,真可憐。” 兄弟倆喉頭梗塞,說不出話來。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也許不到一個月。”

內田大夫接著作了說明。 水野直子的癌長在子官頸,初次來醫院檢查治療是去年六月中旬。內田通過細胞切片診斷為二期,要她立即住院治序,由巴西外科醫生主刀,切除子宮。當時認為子宮切除後或許可以得救。 手術前後的十天內,每天滴注5F—U。那時我,也許能夠成功。 直子出院了。 到第四個月,即十月末,直子出現咳嗽。開初以為是感冒,但一直咳嗽不止,四肢無力,咽喉腫痛,且有痙攣感,無食慾,體重迅速減輕了四公斤。 十一月中旬,直子再次來到醫院。內田一看那臉色就知道她沒有希望了。她的皮膚已經變成了黃銅色。醫生要她住院檢查治療,通過查痰和X光透視,證明癌已轉移到肺部,就用青黴索治療。直子又患了肋膜炎,在醫院一直住到三月初。

住院期間,十二月末,直子右頸的淋巴腺迅速腫啊,有如拳頭——癌轉移到了淋巴腺。可是一周後突然消失,左邊卻又腫大起來。這次怎麼也治不好了。 醫生們經過會診,決定切除腫塊。即使到了這種程度,也沒有告訴直子是癌。 切除手術做得非常成功,手術後直子恢復得也很好,但別以為癌症得到了控制。內田估計,直子還能活三至四個月,癌細胞會最終奪去直子的生命。 一月初,已經切除的左頸淋巴腺又開始腫大,同時,癌細胞在向脊髓轉移。癌簡直是一個惡魔。在拉丁語中,癌和蟹是同義詞。人們畫蟹來象徵癌就是這個緣故。癌細胞吞噬生命那股猖狂勁,使內田想起了黑蟹。直子的體內彷彿有無數的小蟹,每隻小蟹都有十隻鋒利的腳爪,即使能取出蟹體,那爪子卻無法取出,它會緊緊地嵌在肉壁上。的確是令人生畏的黑蟹。

直子的背部劇痛,大汗淋漓,像被榨出來的水那樣流淌,這己是晚期癌的徵候。她執拗地追問內田,但內田守口如瓶,始終信守著醫生的道德:在患者死之前,絕不向他們吐露一個“癌”字。 二月底,出現了一個奇蹟—— 直子左頸的腫塊和背部的劇痛都不翼而飛,她恢復了食慾,本來瘦得像個幽靈,可迅速增生了肉,臉色也好起來。 直子以為自已的病全好了。內田直掉眼淚。 三月初,直子出院了。 內田仍舊斷定直子的生命很快就會終結。有時,在癌症晚期的某一天,它的一切症狀都會自行消失。直子出院時的情況就是這樣。直子到底能活多久,誰也不敢說,或許一周,或許十天,多半如此。這段時間一過,癌會最後抖一下威風,奪去人的生命。

“果真如此,就是說,過了這個月就不行了嗎?”四郎聲音顫抖地問。 “很可能。”內田緩緩點了點頭。 “絕對如此嗎?”三郞的聲音也在發抖。 “嗯。” “既然如此,四五天后可以出院嗎?” “出院?” 內田瞧著三郎,十分驚訝。 “姐姐希望在她死以前為父母掃墓,墓地在朗多尼亞州的韋洛港近郊……”三郎喘著氣說。 “在韋洛港?”內田看著兄弟倆。 去韋洛港有兩千七百多公里,把瀕死的直子帶去,不是太冒險了嗎? 患者就要開始受惡痛的折磨了。鎮痛藥只有嗎啡,有時連嗎啡也無效。惡魔甦醒了。直子左頸切開的傷口又開始膿腫,很快就會長大,潰爛,流膿淌血,非專家不能對付。於是,醫生當然不能讓直子出院了。

“請聽我說,”三郎語音激昂,“無洽如何必須把姐姐送回科爾達農場!姐姐她希望死在那裡。” “……” 兄弟倆的臉色鐵青,乾裂的嘴唇微微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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