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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巴巴里海岸 诺曼·梅勒 7225 2018-03-18
我想,即便是一個有魔力的盒子,也有打開它的方法。然而,我在思考,想要打開盒子卻忽視了打開的方法是否太過不切實際。其實我更關心的是盒子裡的東西。假如我以威利·丁斯莫爾作為開端,那也是因為他就是這個盒子的“鑰匙”。至於我,不過是當了一陣魔術師的學徒,很快便把他忘了。 我那時候是如何生活的,就在這裡說說吧。在那幾個年輕男人如同健身房抑或自助餐廳般的宿舍裡,擺放著我的一張小床。在當時那種環境下,人人都被逼迫著互相分享彼此的一切,因而很多這樣的組織機構就無可避免地建立起來了。於是,我遇到了一個又一個室友,再次感受到那種由無隱私的生活所帶來的特有的孤獨感。若我有機會選擇的話,我絕對不會選擇待在這樣的地方,只是這樣的機會又在哪裡呢?我無從選擇。儘管整整一年時間裡我沒收到任何信件,與大多數人也僅僅是泛泛之交,我還是乾了一個個無需技能的拙劣活兒,還有我壓根兒就不想參加卻花了我十美元的周末培訓。我時時刻刻被我的野心驅使著,那就是要成為一個作家,為此,我也在盡力籌集資金。我計劃著存五百美金,然後找個廉價房間:如果每週房租不超過五美金,精打細算到每一分錢的話,這筆錢足夠讓我住上六個月,如此,我便可以專心寫小說了,至少也可以為寫小說做準備。

終於,錢攢夠了。有了這筆錢,我為自己找了個廉價房間。但廉價不是絕對的,無論多麼廉價的房間於我而言總是永遠不夠廉價。每月我單單清理房間就要花去三四十美金,甚至更多,而這些開銷都飛速地消耗著我的積蓄。若不是後來威利·丁斯莫爾的出現,手把手教導我寫作並且讓給我他的房間,那時的我肯定已經絕望了。 既為人夫也為人父的丁斯莫爾,同時也是位劇作家,由於無法在家里安心創作,便在布魯克林高地一個褐砂石屋裡租了個家具齊全的小隔間。有一次,他提到這個夏天他將外出,離開前會把屋子轉租出去。我趕緊連哄帶騙地承諾我會替他照看好這個屋子。因為我們只是偶然認識的,於是我暗暗下定決心在以後的日子裡絕對不會和他失去聯繫。丁斯莫爾的房間每週只要四美金,除此之外我沒有發現其他比這更便宜的了。

我會時不時地登門拜訪他,榮幸至極地觀察著這間小屋所特有的每一個細節。果不其然,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容易滿足的,儘管這間小屋處於公寓屋頂下,只有一個窗戶可以通風透氣。這個窗戶在晾衣繩上方,正好對著這棟公寓樓後院的安全出口,我從不覺得這樣的一個出口會使得這間小屋變得多麼壓抑和悶熱。 這間不到八尺寬的小房間,人想要走到窗戶邊都得從桌子和床間的小道側著身子過去,牆壁上的油漆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到處都是黃褐色的污點,表面也都像起了水泡一樣往外凸起,大片大片石灰已經脫落,角落裡的天花板爛得都能看到裡面發黑的木板了,或許以前曾經有大量煤渣粉塵從懸崖下的港口區不斷地飄來,蓋住了這些木製品。吊床繩早斷了,整個吊床的重量完全靠兩個空啤酒罐支撐著。一周四美元的房租,討價還價也不會更便宜了,我是真心喜歡上了這個小房間。

我習慣坐在床上,看著丁斯莫爾分類整理他的稿子,把桌上的灰塵拍到地板上,然後擦臉。他是那種不算高大卻很健壯結實的男人,喜歡兩腿叉開著坐在椅子上,身體朝前微微彎曲,下巴貼在胸部。這種姿勢使他看起來像個足球前鋒,再加上他那類似職業拳擊手的頭部,總體而言沒有任何溫和感。我沒告訴他關於我的任何事,事實上,我也沒那習慣。他一直以為我是個退伍軍人,我也從不跟他解釋糾正,在這一點上,丁斯莫爾無論如何都是比較樂觀的。比如對於那些他不感興趣的作家,即使他們可以成為他自己論斷的證據,他所做的也只是做一個分類,這樣便足夠了。所以,當被他貼上“戰後問題”的標籤分類號後,我很快就安定了下來。 “我跟你講啊,孩子,”他總是這樣說道,“多麼慚愧與羞恥啊,當其他人可以同處一室快活地過日子時,你們這些軍人卻……”說到退伍軍人時他不禁提高了音調,充滿敬意。 “退伍軍人合法地結婚和生活,他們的婚姻卻面臨破裂的危險,只因為他們連個破爛的公寓都分不到。這都得歸咎於房地產的利益問題,而且這也是一種莫大的罪孽,尤其是當他們在外拼命打了一場反法西斯戰爭後,卻沒法清除掉自己家裡的'法西斯'。但我告訴你啊米奇,那些人錯了,那些人如此純粹地謀求利益是在自掘墳墓,因為退伍軍人是不會支持他們的。”

我一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相信我這事兒,或者這種信任只是來自他那種對證明自己劇本的渴望。他作品裡那種微弱的張力,正是戰爭時期廣泛流傳的表面上的樂觀主義,而這種東西在他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直在許多劇作家和小說家間流傳,因為通過把所有的現象糅雜進丁斯莫爾的分類,他們政治上的不成熟都能夠得到解決。事實上,這不過是那些頭腦簡單的人臨時藉用的一種模式——是非對錯,迷惑混亂,還有像威利一樣已經改過名字的處於危險邊緣的男人。 然而,威利依然低著頭,眼神閃爍不定。他的英雄仍然是那個年輕的反法西斯主義者,並且已經活著從戰場回來了,正在為“如何為這個世界而戰”的演講做準備。演講的內容並不新穎,但一成不變的演講絕對不會傷了劇作家的心,而且在這位年輕的退伍軍人向他的聽眾講述了他想要為自己的子孫後代創造一個怎樣的世界這一主題之後,威利的演講倍加成功。

我好像迷戀上了威利,這事兒讓我有點害怕,但如今這種對他的迷戀卻是如此顯而易見。威利有個溫暖的家庭,有他珍愛的家人,在外面有美好的名聲,對我來說,哪怕只是其中之一也是我敢想而不敢奢求的。他肯定接受不了需要花十秒种以上時間來回答問題的思維方式。 “在這個世上,有貧窮,相對而言,也有富裕,”威利總是這樣說,“有先進發達的國家,也有故步自封的國家。如果把地球划分成兩半,一半屬於掌握了生產方法的人類,而另一半則是在法西斯主義者的掌控之下。” 對此,我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見解。 “真要說起來也很簡單,每一個國家,都是大多數人基本上一無所有,大部分財富與權力都掌握在少數人手上。如此的貧富分化,可能正是社會得以存在的基礎。”

聽了我的話後,威利臉上浮現出一種充滿傷痛并且憐憫的表情。每當我反駁他,他總是改變話題。 “你看那些劇院,是何等的蕭條啊,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米奇?原因就是,商業化太嚴重了。我們需要的仍然是人民的劇院,在那樣的劇院裡,人們只需支付四分之一的費用,並且和工會、學校的孩子們聯繫緊密,那裡是你能夠展示生活本質的地方。這才是一個工人階級的劇院。” “的確如此。” “關鍵是得把劇院還給人民,經典的劇院總是能引領進步的。藝術會引領人們去戰鬥。” 去跟威利詳細解釋那麼長的一段話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但我還是想給他一個特寫,因為他是第一個向我介紹貝弗利·吉娜微的人,即使當我知道他在很多細節上添油加醋、不完全真實之後,他對貝弗利·吉娜微的描述依然影響了我很長一段時間。如果我能夠早些做出判斷,我應該了解威利其實是無知的,至於他對人們的看法,我只能說哪怕讓一個男人用力把石頭扔向一個看不見的目標,都能比威利的看法更精準。但做出判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的臉蛋讓人們以為我不過二十多歲,而且因著自己孩子氣的臉,我也常常覺得自己就像個第一次走進大人世界的少年,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麼陌生與獨特。我總是準備得多,也想得太多,結果經常把想法錯當成現實。

我第一次聽到吉娜微的名字時,威利正在他的一次演講上拿她做例子。 “有朝一日,”他加強了語氣,“我會讓女房東收拾收拾你,”他停了下來,搖了搖凳子腿,繼續說道,“等到你們親自見到她之後,你會發現她是號人物。米奇,我給你個忠告,當你看清楚她的真實面目時你一定要和她保持距離。” “為什麼?” “當她和你同處一室時,你的安全沒法保障,”他又停頓了下,“因為她是個淫娃。” 記得我那時候就咧嘴笑了。 “你怎麼了啊,威利?” “我沒事兒,就是她不是我的菜,你看她那樣兒,年紀大,身材又肥胖,”他抿了抿嘴,“而且,米奇,你要知道,結婚和婚外戀是完全不同的,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從心理學的角度考慮一下。你有了孩子之後,肯定伴隨著患病、變瞎甚至斷手斷腳的危險,我不是專針對軍人,但我也看了那部有關性交的電影。”他突然來了興趣,搖搖頭,繼續說道,“你記得那個男人吧,只會吹口哨不會說話的那個?天啊,我們需要在全國建立健康診所,尤其是在南部。去年,我曾經到南部旅遊,並在當地收集了一些素材,萬能的主啊,結果我發現那邊太愚昧太落後了。”

他捏了捏下巴,完全投入到了演講中。 “這個國家現在是如此混亂不堪——貧民窟遍地,青少年違法犯罪何其多。我指的是如果你統計一下,這些便是一紙控告書,而這也僅僅是表面上的一部分而已。你看吉娜微,或者和她一類的人,我想他們不只是身體上的問題,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傷殘。我看得出來,米奇,其實她的內心深處是孤獨寂寞的,這些就是我想跟你說的。你知道的,她想向我先借點錢,我用早已準備好的話把她搪塞了回去,估計我這樣做傷了她的心。人們總是覺得你應該為他們著想,所以她開始讓我了解她的另一面:她沒有文化,沒有學識,因為她有太多清掃穀倉的家務。你知道的,很多典型的美國家庭主婦最後卻上演完美逆襲,在事業上取得了成功。我敢打賭,她八成讀過《真正的懺悔》。”

“你並沒有讓她聽上去充滿誘惑力。” “哦,她已經很性感了,但她同時也是一個瘋癲的婦女。我也抱著這樣的想法,可是這也牽扯到了她的丈夫,儘管我從未見過他,但我想他應該是那種一看到身邊沒有丈夫陪伴的女人就鬼鬼祟祟、滿肚子壞水的人。” 正是這個女人,被丁斯莫爾認為有足夠的魅力讓他放棄自己溫暖的小窩。我吃驚的程度溢於言表,因為我已經開始相信他最終會把自己的房間讓給其他熟人,可是那天早上他來到宿舍,跟我說他即將動身出國了,我趕緊穿好衣服去自助餐廳吃早餐,而他就坐在我對面,將煙灰彈在我的茶托上。 “注意,”他說,“吉娜微已經允許我騰出房間了,我們得先制訂個計劃。” 我對他說:“我希望這計劃能奏效。”

吃完早餐,我們步行到了公寓。對於一個六月份的清晨來說,街上還是如此冷清,上流社會的房子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氣派。春天的氣息裡充滿著青草樹林的芬芳,這很容易讓人想像到花園裡的泥草芬芳,因為至少在五十年前它們就已經存在了。我們走在通往遠處海灣邊懸崖的路上,透過清晨的薄霧,在海港對面,只見遠方的天際線逐漸顯現出來,一艘遠洋客輪順流而下,漸漸接近了港口。 我發現,在樓梯前面的斜下方,是吉娜微夫人一個帶有固定入口的地下室,那個隱蔽的門洞裡面甚至沒有一丁點兒雜草。丁斯莫爾一按下門鈴,我便聽到門鈴在裡邊響了起來。 公寓里傳來一陣腳步聲,慢慢接近,隨後小心翼翼地停了下來。 “誰啊?”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了出來。 威利大聲報上自己的姓名後,我能聽到門閂緩慢地打開了。威利沙啞著嗓子叫了起來:“快點啊,快點啊,你看我們整天都在忙什麼?” “哎呀,是你啊,”有個女人尖叫著回應道,“好吧,你到底想怎樣?”門開了個縫隙,有雙肥嘟嘟的手按在上面,一雙眼睛正從門縫裡往外瞇視,露出了尖尖的鼻子。 “你還真會挑時間啊,總是在我最忙的時候出現。”慢慢地,帶著點挑釁的味道,那人往後移動,直到我們可以從門縫裡看到兩團深紅色的頭髮。 “你出來,我想讓你和我的一個作家朋友見個面,他叫米奇·羅維特。”丁斯莫爾對著門縫做了下介紹。我傻裡傻氣地說了句“你好”,然後她便瞪著我,用一種意想不到的如同電話接線員般悅耳的聲音說道:“很高興認識你,羅維特先生,我現在穿成這個樣子,希望你不要介意。”說完,她像拉開帷幕一樣地打開了門。我一下子震驚了,丁斯莫爾事先什麼都沒告訴我。她太完美了,至少是我喜歡的類型,美得如火焰一般的閃亮耀眼,而之前我對她的第一印像不過是一個頂著一頭火紅色頭髮、走起路來搖擺著肥臀的女人。她矮小而肥胖,這點無可否認,然而她的四肢卻是如此小巧,臉蛋上也沒有一點兒皺紋,腰部更是十分纖細,誇張點說就是從寬寬的肩膀逐漸往下變瘦。 “我永遠都在花時間打扮自己,”她抱怨道,“你們男人太幸運了,不用像我這樣為了一套房子而浪費時間上下奔波。”她用電話接線員一般甜美的聲音說完第一句話,又用潑婦罵街一般的聲音說完了第二句話,接著再次大聲喊叫起來。然而緊隨其後的卻是一陣沉默,她閉上了她那迷人的大眼睛,幾秒後睜開了,眼神裡充滿著很虛偽的單純。顯然她以為這樣做會有很好的效果,但也正因為她的眼神閃爍不定,效果反而不那麼明顯,令人心存疑慮。 這段沉默的時間反而充當了一個交流的平台,她和丁斯莫爾充滿諷刺意味地對視了幾分鐘,突然間又變得笑臉相迎了。站在一旁,我有機會近距離看著她,發現真的無法看出她的真實年齡,不過我確定她絕對不到四十歲。 “是,的確很辛苦。”最後丁斯莫爾咧著嘴笑道。他對她說話時,聲音明顯變尖了,“還有,你看起來依舊很好,非常好。” “噢,還有你。”介紹完後她一直沒注意到我,不過現在,她手按著臀部,朝我轉了過來,“如果我聽從這個男人的話,他兩分鐘後肯定會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你想得美。”丁斯莫爾說道。 她心情愉悅地大聲笑了起來。我想如果我不在場的話,她肯定會捅一下他的肋骨。她噘著嘴唇,嘴唇上寬寬地塗著雜誌封面模特用的那種老套口紅,看起來像是在抗議下面那個小小的嘴唇。 “伙計,你們作家,” 她輕蔑地哼了下,“是不是都認為自己擁有整個世界?” 丁斯莫爾舉起手做了個斷然拒絕的手勢,很滿意地做了鋪墊後,接著,他的語氣不一樣了,“聽著,吉娜微,你肯定看出我們的目的了,幫我們個忙行嗎?” “幫什麼忙?”很明顯,幫忙這個詞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很愉快的暗示。 “我準備空出我的房間幾個月時間,讓米奇搬進去住怎麼樣?” 她皺了皺眉,回答道:“聽著,如果我打個出租廣告的話,我可以多賺五美元。” “為什麼房東個個都和奸商一樣?”他對著她搖了搖手指頭,“如果我繼續付房租,米奇再搬進去,這樣總可以了吧?” 她聳了聳肩,說道:“隨你便。” “行,那你為什麼讓我難堪呢?直接讓這個孩子住進去不好嗎?”他打趣地拍了拍她的臀部,“別這樣兒,有點風度嘛。” “噢,你們這些作家啊,太難纏了,”她揶揄道,“好不容易躲開了一個,結果又一個找上門來了。” “我真的急需這房間。”我躊躇地笑著說。 或許她是在考驗我吧,一會兒她便假裝生氣地點了點頭,並說道:“那行,你就搬進來吧,不過每週四必須準時交房租,每週一必須提前交四美金,不准吹牛皮耍賴拖欠房租。”帶著房東的固有作風,她口吻平淡卻有著不可違抗的權威。儘管之後好像聽到了誰的主意,她發著牢騷說道:“我也不想一整天來回追著你們討債,我這邊有很多事情要做,上帝都知道我每天為此上下奔波也沒得到足夠的報酬,所以希望你們能好好配合我的工作。” “我保證絕對按時繳納房租。”我信誓旦旦地說道。 “好吧,希望如此。”她終於勉強同意了。不過既然達成了約定,她還是微笑著說道:“那就回頭見吧,羅維特先生,你每周可以拿到張新床單,而且如果你在我起床前就拆好被套的話,那你也可以來幫幫我。”這些話,她居然是以一種誘惑的口吻說出來的。 我們又寒暄了幾句,隨後便去了丁斯莫爾家。丁斯莫爾拍了拍我的背,說道:“孩子,她看上你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 “她就是喜歡你,我看得出來。像你這樣帥氣的孩子,接下來和她打交道有你忙的了。” 聽了這話後我有點不樂意,習慣性地把手放到耳朵後的傷疤上,突然很想研究下我這張被丁斯莫爾認為很俊俏的臉。 “不行,”我回答道,“我不會花時間忙著和她打交道的,我得做我該做的事兒。” “堅持你的夢想,羅維特!” 我們慢慢走著,天也逐漸暖和起來。 “她是個很古怪的人,”丁斯莫爾說,“性格多變,”他嘆息著,理了理頭髮,“總體而言她是個很好的寫作素材,但是你讓人們陷入一種純粹為了利益的關係中,而這把他們內心所想的都揭露了出來。如今,整個社會的框架已然腐朽不堪了。” “的確如此。” 我們到了他的房間時,他停了下來,握住我的手,對我微笑著:“孩子,能夠認識你,真是太好了,我也很樂意能盡我所能幫助你。”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繼續說道,“有些事我還想跟你說,因為現在的你和其他人一樣處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而讓你不知所措的是你不知道該選擇哪條路繼續前進,不知道你是為人民服務還是與之作對。” “我是怕我會一直無法找到出路。” “將來你一定行的,華爾街會讓你無從選擇,”他睿智地笑了,帶著一副嚴厲而又有點得意的表情繼續說道,“你只需要記住一件事兒,米奇,那便是這個國家所存在的最基本的問題。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我坦白自己也無法確定。 他用他的拇指戳了戳我的肚子,故意用一種陰森森的口吻說道:“肚子裡空空如也,人們都在忍飢挨餓啊,這就是這個國家最基本的問題所在。” 就這樣,不同於其他多數的告別,我們以討論一個基本問題而告別。在他即將走進自己的屋子時,我在漫漫長街的另一頭轉過身子,朝他揮了揮手,做最後的道別。隨後,我便轉身直奔我的公寓,該是收拾好東西搬家的時候了。 我把我僅有的財物運到丁斯莫爾的房間卸下後,躺在新床上,構思著我準備寫的小說。經歷了這漫長的一個夏天,我回顧和審視這段時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但我也親眼看到了這世上的是是非非,善善惡惡,而且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通過眼睛,我能看到事物或者事情的方方面面,所以這世上還是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去探索,去追求。 我幻想了好一會兒我的小說,接著想到了吉娜微。丁斯莫爾早就說過了,她是個淫娃。這還真是個奇妙的世界啊,我從來沒這樣形容過哪個人。我總是忍不住想起她胸前那上下晃動的乳房,因此可以預測,如果經過藝術渲染,它們會變得更加真實,生動。 這個早上她已經穿了一套家常服,外面卻還蓋著一條浴巾,就像兩顆寶石,卻鑲嵌在黃銅上。毋庸置疑,她總是不斷地嘗試新的裝扮:她那一頭火紅的頭髮蓬亂不堪,四散開來,然而她居然穿著舞鞋,塗了指甲油,畫了鮮豔的口紅。她就好比一座房子,外邊的草坪已被修理美化過,而廚房正處在熊熊大火中。要不是她轉過身來,看起來像個正在跳脫衣舞的半裸女郎,我也不會那麼驚喜,因為她的半邊臀部已經露出來了。 這個淫娃啊,當我準備在新房間睡上第一個覺時,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把吉娜微抱到我的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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