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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四章

古代的夜晚 诺曼·梅勒 8058 2018-03-18
“如果你認為自己已經知道了所有秘密,”邁內黑特一世說,“那麼你錯了,因為你還沒有正式開始。我告訴你的那些故事只不過是水面上閃爍的波光,儘管都是真的,但這些秘密背後還隱藏著秘密。以我為例,我是被伊希斯親吻的祭司之一。也許這是發生在一千年以前,但它給了我嘗試禁忌之事的勇氣。” 我們靜靜地坐在那裡。我為自己差勁的記憶力感到羞愧,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只有一隻手和一條腿的跛子,試圖把鞍子裝到馬背上,極度地困難。我無法理解邁內黑特的一生,他會對我撒謊嗎?他曾經真的是伊希斯親吻過的祭司嗎?他真的是贏得許多戰役並靠法老的賞賜度過一生的將軍嗎?我依稀記得他是這樣的。但事實上有哪位法老會這樣賞賜他呢?我渴望見到海斯弗蒂蒂,就好像我對她的憤懣一樣深刻,如果我可以親口問問她該有多好!我為什麼記不起關於曾祖父的故事呢?我再一次感覺到壓抑。

他坐回椅子上,我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對他的恐懼減少了,現在我敢看他身體的任何部位了,只是除了眼睛。他坐的椅子腿曾經是金鑄獅子的前腿和後腿,他此刻的表情如同獅子一般,和尊貴的老將軍沒有什麼區別,靠著對往昔功勳的回憶而活。 “是的,”他說,“我是一個妓女的孩子,後來發展卓越,指揮拉的手下、賽特的馬匹、隱藏之神阿蒙和眾神之主卜塔的鑄造廠。我曾經掌管著四個部門,從軍人起家,曾經是妓女之子的我後來得到了青睞,因為我知道別人所不知道的東西。我的母親了解不同人的擁抱,而我的劍也經常為其他人的劍準備著。我的腦瓜子靈活,經常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很快,我就變成了母親諸多情人中的一個。” “也是我母親的情人之一。”

他咯咯地笑了起來,眉飛色舞,一手摀住眉毛,一手抓住自己的陰囊,這個動作很淫蕩,他做來卻非常滑稽:“上樑不正下樑歪嘛!”他笑得嗆到了。 我很困惑,發現自己很排斥他突然改變的態度,在他優雅的舉止之下有條裂縫,時不時地滲出他腐朽的思想。 “是的,”他說,“我是你母親的情人,你母親比我母親溫柔體貼。”他的歡樂帶走了我的自尊,我們一同笑了起來。我很驚恐,因為我的卡一點個性都沒有,現在我就像牆頭草一樣,一有風吹就隨風倒。 “你真的是伊希斯親吻的祭司之一嗎?”我禁不住問他,“還是你在騙我?” “我是騙你的,遠古而來的旅行者是個大騙子,”他笑著說,“我不是那十四個祭司中的一個,我母親也不是妓女——事實上,她只是個農民。但我並沒有騙你,死者的生活只是他們過去生活的重複,所以每一年,在地獄的岸邊,伊希斯都會從我們身旁走過,從我們當中挑選出十四位,我們都曾做過祭司。我總是被選中,那是因為我活著的時候給她下過咒語,讓她擁抱我。”

他的手指發出一陣優雅、帶有貴族氣而又極度疲憊的顫動,就像雙手曾經拿過最重的劍,因而沒有力氣拈起一朵鮮花似的。 “神無所不能,”他疲憊地說道,“他們什麼都做。”憤怒間,他又補充道,“這就是他們需要真理之神瑪特的原因。如果沒有瑪特,他們的破壞將永不停止,他們變成動物時的獸性也不會收斂,更可惡的是他們的變身是依靠大便、血祭和做愛,而他們一點都不尊重這些儀式,他們不了解魔法是遵從內在原則的。” 當我小聲嘀咕著搞不懂他在說什麼時,他看著我說:“在實際的交換中,如果一個人不願意獻出自己所有的,那他得到的也不會很多,最美好的掠奪物就是這樣被發現的。你不相信言語的力量,認為它們還沒有彩色的粉末重要,把它們撒在沙子裡,並請求舞女今晚到你的房間去。她肯定會去,並為你跳舞,但是如果你自身沒有力量的話,她會給你留下一系列的性病,你大腿上的毛叢裡也會長滿害蟲的卵子。每個使用魔法的人都要為此付出代價,他將彩色粉末撒在沙子裡,但要宣誓以後如果受到侮辱時會拔劍維護自尊,並且不論那個舞女為自己帶來的是喜是憂都應該遵守誓言。這就是他付出的代價,這也是他的義務,我們每一次使用魔法時都要遵守這個規則。”

“一次例外都沒有嗎?” “信仰裡是這樣的,但魔法裡不是。以伊希斯為例,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她都是位高尚的女人,忠誠的妻子,勇敢的戰士,她能夠熟練地使用魔法,意志堅定。但是在最後,她背叛了自己的家人,總是在最後關頭,魔法的懲罰才會到來。” “但她沒有背叛自己的家人啊!” “我再告訴你一遍,有一種魔法,我們可以藉助它的力量,而它也會時常光顧我們。你還記得伊希斯把歐西里斯的十四塊屍首埋在耶佈時預見了荷魯斯與賽特之間的戰爭嗎?這就是要求他們獻祭的警告,否則他們將永無寧日。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要她殺死一頭牛,就像殺死野獸一樣,她的聲音還告訴她這個祭品與邪惡的賽特相比還不夠強大。她必須殺更多的祭品以獲得更多的血,還必須割掉自己的頭,換成公牛的頭。”邁內黑特咯咯地笑著。

我問他為什麼笑,他說:“我在想藏在瑪特羽毛內的可怕生物,她維持世間的平衡,為此,她甚至會懲罰大眾。很顯然,伊希斯反抗過她。我敢向你保證她會不遺餘力地宣揚自己那十四年所表現出來的美德。她口才很好,宣揚自己過去為保護現在所做的努力,使得瑪特只是減少她的需求,而沒有懲罰她。在公牛兩隻角之間的毛髮區,足夠她的額頭生長了。未來的幾個月,她會長出角來,外形也會變得更像一頭母牛。 “伊希斯什麼話都沒有說。在阿努比斯十四年的陪伴下,她感覺到厭倦,就像每天必須要看那張單調的臉龐一樣。伊希斯此刻的虛榮心強於她對荷魯斯的忠心,所以她只願意供奉公牛作為簡單的祭品,葬禮結束後,歐西里斯起身,他們冒著狂風暴雨來到歐西里斯的卡居住的新宮殿,在那裡他們可以支持兒子,讓他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勇敢地面對賽特。

“現在,因為賽特的法力已經減弱,他暴怒所產生的熱量已經不足以炙烤大地。埃及常年洪水氾濫,澆灌出許多綠洲,現在這些綠洲已經連成一片森林。在廣袤的大海上出生的荷魯斯,在這樣潮濕的氣候裡快速地成長。他的胳膊像熊一樣強壯,走起路來像猿猴一樣矯健,但是腿部是彎曲的,力量較弱,他只有在樹上或者沼澤里才能發揮到最佳狀態。但即使情況如此有利,他也不會笑,因為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他把每一份思考的力量都用來增長體力了。舉個例子,他不允許自己笑,這會使他的肌肉鬆弛,從而減弱了他的力量。” 此時,我曾祖父的聲音離我更近了,我們一起想像荷魯斯為自己的腿部無力而犯愁的情景,聽他們談論戰爭。如果很多人都認為歐西里斯和賽特之間應該發生一場戰爭,那麼,在爭論之後,諸神得出結論:歐西里斯太重要了,他們不能失去他。卡只是七重靈魂中的一個,其他的六個都比它強大。

當然,也有很多人爭論說不應該有戰爭,因為賽特不值得歐西里斯這樣做。他像個土匪,長得笨重、紅臉、紅頭髮且易怒。他皮膚的顏色像癤子一樣,鬍子是暗紅的血色,臉上和手上長滿了潰瘍,鼻子上長著血管瘤。他力量大得驚人,汗水和氣息都很難聞,因為他只喝世間的葡萄酒,不喝水。他用偷竊廟宇的盜賊的血種植葡萄,盜賊偷盜之後在綠洲內被獅子吞食,賽特就用酒就著盜賊的血一同喝掉,他呼吸時的聲音像風暴。他吃野豬肉,並把肉汁留在手上,防止武器從手裡劃掉。他的皮膚老化,體味難聞,僕人們紛紛離開他而投奔荷魯斯。即便是他最愛的情人——普阿尼特也在一天晚上起身離開了他,在尼羅河邊清洗乾淨後就去了荷魯斯的營帳。賽特半醒地跟著她,但他醉得太嚴重了,倒頭睡在了淤泥裡,回家後比以前更加骯髒,好像蓋布真的是他父親。普阿尼特被荷魯斯的手下玩弄,消息傳到賽特那裡,僅剩的幾個僕人也紛紛嘲笑他。普阿尼特說她和賽特做愛時被灼傷,比她臉上的痛還厲害。她說他的睾丸鬆弛,她只用最可鄙的名字稱呼他——思穆。她一直使盡渾身解數勾引荷魯斯,甚至說自己願意舔他的腳。她說神的腳一定會對即將到來的戰爭更加敏感。

賽特點燃自己的葡萄架,並將火焰吞進自己的肺裡,他吹著火焰,使火焰掠過葡萄酒的表面,然後他醉了,醉得比以前還嚴重。趁著酒勁,他打算背水一戰,然後去找荷魯斯。 在另一個帳篷裡,歐西里斯問他兒子,和每天早上問他的內容一樣:“你最高尚的舉動是什麼?” “是為我的父親和母親所受的不公報仇。”荷魯斯說。 然後歐西里斯帶著荷魯斯去訓練,訓練他那力量不足的腿部。荷魯斯試圖用大腿勒死動物,但目前他最好的成績就是把小牛的脖子勒傷。 這一天早晨,歐西里斯問了個新問題:“對於打仗最有幫助的動物是什麼?” “馬匹。”荷魯斯說。 “為什麼不是獅子?”歐西里斯問。 “如果我需要幫助,我會想到獅子,但我需要能夠馱著我追上賽特的動物。”

“你已經準備好了,”歐西里斯說,“在此之前,我頭腦中還一直有疑慮,但是現在我知道我兒子將成為永生之王。”而且他許諾說自己會在荷魯斯需要追賽特時給他一匹馬,然後他告訴荷魯斯要在孟斐斯城外的平原上等賽特,把他吸引到沒人能行走的沼澤里。荷魯斯非常自信,準備好去跟自己的叔叔大戰一場了。最後一刻,伊希斯甚至把賽特的拇指給了他,這根拇指曾在沼澤里指引她前進。她告訴兒子,說這根手指可以救他一命,但一定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再用它。 邁內黑特看著我,好像對我很不滿意。 “荷魯斯的訓練有什麼問題嗎?”他問。 “歐西里斯對他的訓練並沒有體現自己非凡的智慧。”我回答。 “確實沒有體現,”他同意我的觀點,“歐西里斯並不是一個報復心很強的人。其實他並不喜歡荷魯斯,這傢伙毫無魅力可言。

“而且,伊希斯在那些日子裡很是無聊,對自己的小兒子進行猛烈的言語攻擊。她一直被人們推崇為最高尚的妻子,這真是欠缺考慮的說法。她認為自己的兒子有勇無謀,但她必須裝作支持他的作戰任務。 “荷魯斯呢,其實並不了解父母的真實感受。在日常生活中,他沒什麼愛好,只知道自己對於擔當生命之神沒什麼興趣。訓練結束後,他腦袋一片空白。 “在荷魯斯的營帳內,沒有一個人敢提及將要到來的大災難,他們也不能談目前面臨的最大困難。荷魯斯對真正的戰爭一無所知,他不知道面對著一位殺傷力很強的敵人時該如何應付,他沒見過敵人那樣的眼神。此外,普阿尼特還一直在這裡騷擾他,如果說戰前有什麼比缺乏自信心還可怕,那就是肉體的淫欲了。荷魯斯的訓練都集中在恢復腿部的力量上,想到很快會有人舔他的腳趾頭,他激動地抽搐起來。 “他們在歐西里斯建議的地方會戰,這地方現在是個花園,裡面建有卜塔的廟,但在那時候這裡只是一個不知名的沼澤的堤岸。荷魯斯的戰士和賽特的幾個僕人繞著他倆圍成一個圈。透特、歐西里斯、伊希斯和奈芙蒂斯以及其他四位神擔任裁判。 “在那個圈裡,所有人都拭目以待著。荷魯斯距離賽特有二十步遠,怒目瞪著他。樹林裡異常沉寂,一直到荷魯斯無法忍受這種沉寂為止。他抽出劍,聲音像蛇爬過貝殼床一樣。賽特用嘶啞的呼吸聲作為回應,戰爭就這樣開始了。塞特也從劍鞘中抽出劍,這劍很鋒利,還帶有剛磨完的聲音。他們朝對方跑去,速度很慢,空氣中充滿緊張的氣氛。”我的曾祖父伸出手,像要和我分享這場戰爭的故事,我又一次看到了他當時所見的場面。 現在,荷魯斯和賽特正式交鋒了,他們用劍猛烈進攻對方,荷魯斯佔了優勢,因為他的臂膀更加有力(剛開戰時就很明顯地展現出來了),擊劍的動作更快。賽特的惡臭隨著身上的汗散發出來,因為他今天喝的酒的酒精濃度是平常的兩倍。他意識到自己從葡萄酒中獲得的力量很快就會消失,於是便左右進攻,以此迷惑荷魯斯,但他的意圖很快就被識破了。賽特退後,他們彼此都試圖擊倒對方,都想停下來調整呼吸,都猜測對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樣筋疲力盡了。但現在他們還繼續戰鬥,胳膊肘在顫抖,小腿傾斜,或者是手中的劍擊不到目標。 荷魯斯感覺賽特比自己更加疲憊,於是心想:賽特的反應真的像他表現的那樣慢嗎?他揮動盾牌,突然一下就震落了賽特的劍。賽特的皮膚紫得像風乾的肉,他退後一步,又退後一步,就在那一瞬間,荷魯斯揮起劍刺中了他的心臟,動作看上去比較笨拙。像賽特這樣身經百戰的戰士,是不會輕易死去的。他躲到劍下,一把抓住荷魯斯的雙腿,將他拽倒在地上。然後用盾牌敲打荷魯斯的臉,盾牌被打碎,碎片刮破了他的鼻子,打掉了他的牙齒。他的手揮舞著劍,賽特把劍踢開,荷魯斯趁機抓住賽特的盾牌,把它拋到一邊去,現在他們兩人都赤手空拳。 荷魯斯的臉色就像戰場上散落的內臟一樣,但他依然走向前與賽特搏擊,賽特退後,脫下護胸甲,這樣他在格鬥時可以更自由些,荷魯斯也這麼做了。過了一會兒,兩人都脫光了。兩人都想到沼澤里去打鬥,他們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一會兒,兩人都離開戰場跳進沼澤里。但是當他們跳進泥漿裡時,賽特對著所有人露出了他勃起的陰莖。這陰莖像一根豎起的樹枝,非常有力,甚至可以讓一個人站在上面,連荷魯斯的戰士都露出讚許的表情,這是在戰爭中獲勝的象徵,說明他真的很勇敢。很明顯,他很想參加這次戰鬥。 為了表示贊同,邁內黑特也掀開袍子露出了自己的陰莖。我彷佛被賽特的盾牌擊到了。邁內黑特的陰莖堅挺有力,但我假裝沒看見,我感覺很餓,彷彿自己也在戰場上打鬥一樣,肺和肝都在晃動,我很好奇如果我的卡沒了肝和肺會怎樣,之後就看到卡諾匹斯罐子在我腳下振動。 “你已經快理解卡特-納塔的情況了。”邁內黑特一世嘀咕道,順便蓋上了下半身。 “想一想荷魯斯所承受的羞辱吧!”他說,“在諸神面前,他面部扭曲,現在赤身裸體,下半身力量不足,'看看我們的生命之神吧!'賽特叫囂著,並向荷魯斯臉上甩了一把泥漿。荷魯斯看不見了,手忙腳亂,並被沼澤里的樹樁絆倒。賽特當即把他的頭和肩按到淤泥裡,他只能用胳膊支撐著身體,好讓鼻子露出水面,可以呼吸,力量不足的腿靠在樹樁上,肛門被賽特下體頂著,噢!”邁內黑特說,“這真是太奇妙了,岩漿將要融化,尼羅河將要氾濫,伊希斯的臉嚇得煞白,歐西里斯又變成透明的了。荷魯斯就像凡人家的小孩一樣哀號著,但此時賽特信心滿滿,摸著他的臉,用火灼燒他的肩膀。沒有神敢說荷魯斯會不會被撕開,因為這和小時候男孩子之間通過肛交表示投降不一樣,這是一位神進入另一位神的子宮,在那裡,時間產生了。” “子宮?”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在冥國卡特-納塔,”邁內黑特說,“有一條排泄物組成的河流,像礦井一樣深,每一個死人的靈魂都必須游過它。除了最聰明、最勇敢的人的卡,其他人的都會在那條河裡,哭喊著尋找母親並死去。他們已經忘記自己是如何從母腹中出來的,我們從屎尿間降生,在這條河流裡我們第一次死去,以死來逃避河流的折磨。第二次死亡是在地獄的暗河裡,我坐在你前面放屁了嗎?你聞過所有的便秘的、貪吃的人的硫磺味的、腐蝕的、發酵的、傳染的和腐爛的惡臭嗎?我曾經游過那條河流,並且為了能夠通過它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在我現在的呼吸中、情感中和不經常表現出的禮節中,都有人類的屎尿味。 “我也很好奇,自己的舉止有時候會有失偏頗,是的,這總會打擾別人的幸福,儘管我每一次都在努力,卻總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總得不到別人的理解。在死亡之地,如果不理解恥辱與垃圾會被埋進屎尿裡,你是無法得到任何贈品的,豐富且溫柔的情感也一樣會被埋葬。為何這口情感的大鍋還不如墓穴呢?這難道不是那些即將妊娠的人的子宮嗎?他們難道不是從屎中降生的嗎?去哪裡尋找這樣單純的激情(挫敗的、不勞動的、臭氣熏天的)呢?我現在必須加倍努力,好讓這些激情在未來可以茁壯成長。” 他從未如此善言,舉止也從未如此優雅,他說這些話時,我看不到他毛孔裡的灰塵,他臉上的皺紋顯現出一道亮光。但是他變得越好看,我越不相信他。他的言語對我太有影響力了,我的情慾被激起,肚子像花兒一樣敏感,下體蠢蠢欲動——以前從沒有過這樣幸福的感覺。這是女人想做愛時的感覺嗎? 在這些快樂變成屎尿之前,人們把自己的下體強行插入任何比自己弱的朋友或敵人的體內,這是合法的,也是人類展現自我的一種方式。但是每一位高尚的埃及人都嫌惡這種不雅的行為。泥漿的氣味特別像腐屍的味道,我們身上的亞麻佈在暗示我們距離這樣的話題有多遠,越白越好,所以我們的牆也是白色的,甚至連我們在牆上畫的神像也是如此,因此長個好看的鼻子就顯得很重要。但是此刻邁內黑特通過讚頌這樣的話題而不斷地引誘我。 “你已經死了,”他說,“第一件令人震驚的事就是你會努力感謝那些你曾經鄙視的事。如果我活過來,那是因為我克服了自己的憎惡感,並且游過了地獄裡的那條河流。”現在他很溫柔,我的慾望被激起,竟對他有非分之想,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並從中獲得了快感。我需要喜歡上別人,但是好像曾祖父不需要我的喜歡,他回歸到原來的話題,講到賽特試圖強姦荷魯斯的事。 “他得逞了嗎?”他自問自答說,“這次沒有,別忘了,荷魯斯還有賽特的大拇指,伊希斯把它綁在荷魯斯濃密的頭髮上。現在,他低著頭,賽特騎在他身上,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逃跑的話,死亡之地可能將會切開他身體內部,所以他抬起手,散開頭髮,解下拇指,在風中搖擺著。賽特的陰莖當即變得和被切下的拇指一樣。荷魯斯最終因為差點要遭強暴的事而變得更加暴怒,猛地抓住賽特的睾丸,天堂的平靜自此被打亂了。賽特被荷魯斯的眉毛困住,尖叫聲同他的暴怒一樣響亮,荷魯斯的臉猙獰可怕,眼睛直冒怒火,看起來像只河馬。 “此刻,他們進入到了戰鬥的另一個階段。在神界的戰鬥中,變身是很常見的事,他們試圖欺詐對方,但是不管願不願意,他們必須要變得與動物一樣。因此,當賽特撕開荷魯斯的眼睛時,荷魯斯已經突然變成了河馬。 “他們在沼澤中作戰,河馬對抗河馬,呼嚕聲和吐口水聲不斷,還發出殘暴的吼叫聲。他們的四肢很短,但都強而有力,所以當他們互相用腿抵對方喉嚨時,那場面就變得更加混亂,像兩隻豬吮吸水槽中的污水。 “但是評委們並沒有感到噁心。他們事先已經預料到打鬥可能會在泥沼裡進行一段時間,但並不同意這樣做,所以合力吸乾了沼澤中的水,沖洗尼羅河中的污穢,這是項浩大的工程。賽特叫停,身上的污泥開始刺激他,他的猛力很快消失了。 “賽特認為荷魯斯更年輕些,可能會因為如此親密的接觸而感到不安,荷魯斯對這樣的親密行為感到噁心。他想咬賽特,但身體沒法動,於是試著變身。此刻他只需稍稍努點力,就可以將對手咬出血來。他的下排門牙突出來,兩個鼻孔快擠到一起了,儘管一直在努力克服,但皮膚上還是長出了剛毛。獠牙也長了出來,現在他變成了一隻野豬。 “觀戰的諸神為他鼓掌,變成與賽特一樣的動物需要很大的勇氣,而且搶在賽特之前變成野豬也是明智之舉,荷魯斯做得不錯。他以前也變過野豬嗎?他和賽特跳出泥沼到田野裡作戰。他們瘋狂地撕咬對方,嗚嗚地尖叫著,把對方的身體啃傷,血順著牙印流出來。 “諸神沒有預料到,勝券漸漸掌握在荷魯斯的手裡。一位長得很像人類的神,從未見過荷魯斯這麼勇敢和強壯。荷魯斯激動得不能自已,甚至陶醉在痛苦裡,每一次賽特用獠牙刺傷他時,他都會兇殘地號叫。他受傷的眼睛被擠到牙槽內,但仍然露出憤怒的眼神,鼻子被刺傷,像流著血的紅色嘴巴,獠牙刺穿嘴唇,像釘在領口上的釘子。 “賽特逃跑了,為下一次變身爭取時間,但遭到諸神的嘲笑。他變成一隻黑熊,然後又跑到戰場上。荷魯斯很容易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變,因為他的體格和黑熊很像。賽特身上負了不少傷,疼痛難耐,想用厚厚的皮膚掩蓋傷口,並用厚厚的皮毛裹住身體,從而讓自己不被外物刺傷,所以他只能變成熊了。然後,賽特開始了自己的保衛戰。 “這兩隻熊之間的戰爭持續了三天三夜。荷魯斯用捕熊叉擒住賽特,刮傷他的身體,讓他血流不止,從而折磨他。為了承受這種痛苦,賽特只能用呼號來釋放自己生命裡所承受的種種痛苦,從而顯示出他不屈不撓的勇氣,甚至幫助他承受住荷魯斯慶祝自己得勝時的得意與狂喜。荷魯斯在他身體周圍來回打轉著,最終累了,激情退去,趴在賽特熊形的身體上,並用牙齒撕咬他的脖子,直到他嘗盡賽特血液裡的每一種味道為止,然後躺在地上,長滿疙瘩的臉貼在賽特的皮毛上。 “第四天早晨,裁判宣告荷魯斯獲勝,他錦袍加身,自豪狂喜,並命令手下用木樁把賽特綁起來,結束後,賽特背部朝下,身體扭動著,眼睛盯著天空。慢慢地,就像一天內太陽光的變化,賽特漸漸地變回神形,就像躺在戰場上的將死之人,而荷魯斯卻被朋友用肩膀抬到河邊清洗傷口和臉上的灰塵,慢慢地,他也恢復自己本來的面貌。然後,他安心地睡了一天一夜,因為他知道有伊希斯信得過的手下看守著,賽特跑不了。” 他的話似乎就是我的話,曾祖父漸漸地沉默了。但他的故事並沒有就此結束,我並不認為這些故事沒有邏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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