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如何謀殺你的丈夫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有志者、殺必成

電話鈴聲大作,像把斧頭似地往我腦袋瓜劈下去。我迷迷糊糊地撈起話筒,操著濃濃睡意的口氣說話。 是潔思的委任律師——昆絲·喬伊打來的。 “今天星期幾了?”我好困。 看著窗外,灰色的雲在一月的天空裡游盪,團團的晨霧有如一撮撮的頭髮,落入樹枝結成的網裡。 “星期一,潔思美的保釋聽證會今天下午就要開了。” 真該死!我想到這整個禮拜確實有一搭沒一搭地寫那篇仲裁協議書,“都幫你寫好了。”打了個哈欠,我將床邊散落一地的紙收了回來,“就照我印像中的寫。” “那就約在哈洛威女子監獄碰面,我要你當我的書記,記得帶護照證件來登記。” 我現在是代理校長,對自己編了個誇張到不行的缺勤理由,確定完全說服自己之後,就匆匆趕到監獄去了。

昆絲大步跨進史達林式的監獄等候室(說真的,就連史達林本人也會覺得這棟建築物太陰森了),我問她潔思的案子樂不樂觀。只見她渾濁的雙眼深深地陷入嚴肅的臉上,越顯得暗澹。 “不是很樂觀,原告已經從比利,波士頓那裡取得她打算僱他當殺手謀殺先生的證據了。”監獄裡禁煙,她把煙蒂以高跟鞋鞋跟捻熄。 “他詐領社會福利金被捕,要交保很簡單,和警方交換條件就得了,只要向警方和盤托出她的事,就能獲得減刑。”說著,她灌下一口星巴克的雙倍濃縮咖啡。 “警方相信他?波士頓那傢伙?第一,他是有前科的殺人犯;第二,他是寫劇本的。寫劇本的傢伙連人生都編得出來!” 昆絲聳了聳肩,“要是女人生命裡出現讓她很不爽的人,她會怎麼做?以中產階級婦女來說,說不定她會選擇最明智的一條路走:花錢請人幹掉他!”她停了下來,咳到半截肺都跑出來,一邊又嘀咕說再不哈根煙就快死了。

“殺人犯之所以大多會被抓到,是因為直接循線找結怨的線索就行,所以說,做掉一個罪犯原本不認識的人,要破案就相形困難得多。而情殺聽起來很合理對吧?原告一定會照這方向去講的。而且他們不會讓她交保,怕她到外面去串供,雖然機會有點渺茫,不過要是她可以交保,你拿不拿得出兩萬英鎊?保證潔思美可以出庭受審。” “天哪!不行啦!我是單親媽媽,我的自尊會抗議,我的支票也會抗議。不過沒關係,我知道有人可以……” 等我們被引進探監室探視潔思的時候,她的聲音透著哀戚與無力感。 “他們要逮捕我,對不對?我完了!” 看來她的刑事用語還用得蠻順的。她的眼神空洞,讓我聯想到和漢娜住佳士得拍賣會上看到的動物標本的玻璃眼球。她的聲音道盡心中恐懼,和媒體給她的“風流寡婦”稱號可真是一點也不搭!

現在的報紙正大肆報導著前皇家外科學院主席、世界衛生組織醫學權威——大衛·史督蘭的妻子是如何在倫敦被捕,爆出殺夫疑雲。 “潔思美,原告那邊已提出進一步證據給我,事實的真相對你蠻不利的。”昆絲跨坐在椅子上,詳盡分析著,“所以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真相?什麼真相?哪來的真相?” “證據顯示,你曾跟你的美髮師說,你還有美好的下半輩子要過——那就是老公死後的人生。還有,你是不是常把'老公只有兩天能帶給你快樂,一天是你嫁給他的那天,一天是你埋了他的那天'掛在嘴邊?” “是啊!沒錯,我還說過'有志者、殺必成'呢!是啊、是啊,這叫作'人妻式幽默',我一向很愛開玩笑啊!到底是哪些人在陷害我?”

“哦,甭擔心,還有別的證據哩!證據指出,你老公跟朋友抱怨說,你曾拿麵包刀攻擊他。” “聽好,我是廚師,”潔思答道,“要是我真想殺了大衛,我早就下藥,再用食物香辛料,例如咖哩之類的,把苦藥味蓋過去不就得了?” 潔思的委任律師這被一席話嗆到了,濃縮咖啡從她鼻孔裡噴了出來。 “剛說的那些,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OK?再來,你有沒有跟比利·波士頓說過,交前科犯男友最棒的地方,就是他會操作高階武器?” 潔思臉色瞬間刷白,“是沒錯,但是……” “波士頓聲稱你向他提出謀殺親夫的事,目的就是要詐領保險金。還有,你手上存款會越來越少,有一部分就是因為你花在小白臉身上,揮霍無度。” “不是這樣!是因為大衛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房子拿去抵押!”

“那是為了他在非洲的事業,潔思美,再怎麼說,我覺得到時不會有多少同情票的。” “同情?沒有人會同情我?他對我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卻沒有人同情拼了命挽回婚姻的我?老天!你知道'那件事'給了我多大的勇氣嗎?就在聖誕節前,大衛說他要拋下他所有的不忠和背叛,和我重新開始。一開始我也不相信自己可以掙脫悲傷與憤怒的輪迴,但我漸漸想通了。大衛會外遇必定自有他的理由,對吧?說穿了,婚姻並沒給他真正所需要的。 “我終於明白,夫妻要化解不忠所造成的創傷,就要看兩個人一開始有多相愛,還有彼此在過去生活中所佔的份量。大衛是我生命中唯一深愛過的男人,他是我唯一一個孩子的爸爸,天啊!我們還得幫助喬許走出他的不倫戀……”

她沒提到漢娜的名字,我有註意到。 “……所以我們才計劃全家到澳洲去度假,而我也發現,我把情感重心回歸現實上,確實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有好無壞。大衛真的對之前的事很後悔,他的壓力一直很大,他在非洲的某個投資案不太對勁,我很氣。哦,我們還因此大吵一架。”她渾身顫抖,“不過,我們拋開成見,那些事都過去了。我們多麼期待共度人生下一個三十年。但現在,要是他走了……”她的聲音哽在喉嚨。 “要是大衛死了,我以後要怎麼活下去?不過,我必須要堅強起來,幫喬許渡過難關。我的心都涼了,傷痛永遠也不會退去。怎麼可能退去?只有一天天加劇,但我們還是得抱著希望活下去,等著大衛開門走進來的那天。如果我一直作最壞的打算,那不就連希望也沒了嗎?我心中的某個小角落真的還存有希望,等著他有一天打電話回來,然後聽著他說:'嗨,老婆,我現在人在蘇丹的達佛。'去那邊做醫療宣導,只是忘了事先和我說,或者……”她把臉埋進雙手中。

潔思美的委任律師伸手搭著這位客戶的肩膀,安慰她:“你看,你都還沒受審呢!我們現在只要讓法官相信你不會潛逃出境、再次犯案或湮滅證據就好了。” 昆絲準備起身時,潔思向她要了根煙。 “這裡的牧師勸我,要對生命中經歷過的事抱持感恩的心。”顧不得這裡全面禁煙,潔思點著了火,一口接一口地吞雲吐霧。 “可我又經歷了什麼?凱西,為了我沒幹過的事坐牢、欠了一屁股債、和女同志蹲同一間牢房……” 此時昆絲正吸著糖果裡的夾心糖蜜,發出嘖嘖的吸吮聲,害潔思不禁打了個顫。 “現在全國的人都把我當作殺人犯,以為我把我老公埋起來,真是好一件豐功偉業啊!這麼一來,他可能還活著、只是不知人在哪裡的機會就更渺茫了。哦,是啊!我現在真超級他媽的感恩哪!”

那天下午,在保釋聽證會開始之前,我發誓一定會傾全力幫助我交情最久的老朋友。而就在當下,我想到我唯一可以去找的人…… 帶著既期待又不安的心情,想到等會兒將再看到他傭懶的笑容,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們約好在愛愛酒吧碰面。走出地鐵站,陣陣強烈的寒風像探頭燈似的來回掃過我的臉,我捫心自問:我到這兒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向大鼻子情聖說明潔思美目前的處境,他聽後笑了出來。 “哈,我就直接說好了。你要我出來證明比利·波士頓說謊?在我們道上,扯兄弟後腿可是滔天大罪,寶貝。所以……”他促狹地微微一笑,“到底要我做啥?” 他旋開可樂瓶的瓶蓋,前臂的肌肉先是抽緊隆起,再往皮膚的四面八方擴散開來,真讓人心頭小鹿亂撞。

“你不像是認真要和我談的樣子,”我忍不住抱怨,“今天下午就要開保釋聽證會了!” “哦,不過我是認真的耶!”他漫不經心地答著,湊了過來,傲慢又自以為是地解開我上衣的釦子。動作輕快而輕浮的他,簡直是嗑藥過度,開始不乖了,“真的很認真耶!” “坦白說,我對下流的事沒興趣,對文法結構還比較拿手。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改一下文法錯誤之類的?” “考慮考慮嘛!寶貝。”他留下一句伏筆,我起身離開。 我大步邁過聖保羅大教堂,往奧貝里街的中央刑事法庭而去,心思狂奔急馳。 我在怕什麼?我現在是單親媽媽了,情聖又威猛得夠格去參加丹佐·華盛頓的替身試鏡。說不定讓他上我的床,我就能把洛伊踢出我的腦袋,再好好享受高潮的快感?

弗里特街和聖保羅教堂附近的街道,放眼望去盡是其貌不揚、斑駁醜陋的大樓。看著中央刑事法庭,因著其光潔、凜然的石碑與剛直不阿的凹槽圓柱,散發著不祥的氛圍而顯得與眾不同。 那些搖筆桿的鯊魚無冕王,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記者大人,正把法院外團團圍住,個個張牙舞爪、前仆後繼,簡直來勢洶洶。各家律師忙著發名片,好比拿著一疊撲克在發牌。接著又來了個目中無人的大牌要犯,在警方的護送下進場,一票狗仔隊一湧而上,相機閃光燈此起彼落,閃個不停。 我坐在法院裡的販賣部等,那裡擠得要命,我又緊張得想吐。看著歐巴桑們蛻皮似地脫下華麗的大衣,頭看起來有如孱弱的老鷹,我啜著熱得燙口的茶,重新上了口紅,一邊想像她們是倫敦東區犯罪世家的女大佬。 一會兒,歐巴桑們的年輕版分身來了——幾個金髮美眉走來走去,身上又短又薄的洋裝都被面霜黏在一起了。美眉們在那里大聲咒罵,哇哇抱怨著這裡禁止吸煙什麼的,大剌剌露在外面的雙腿完全不畏寒冷。 昆絲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心臟快跑到嘴巴來了。進入富麗堂皇的法庭內,天花板上掛著盞盞光彩奪目的豪華吊燈,我和她的律師團隊坐在一起,剛好是進行到宣讀提告內容的時候。 “……依據一八六一年頒布之人身侵害法令,本國人涉於海外謀殺任一本國人者,英國法庭得依該法執行審判權並審理之。報告庭上,我方已自澳洲警方處取得另一有力證據。” 這位寡婦——殺夫案的主角,如蜜般光滑的秀發往上攏成一個小髻,站在被告席的她,顯得格外憔悴、恐慌。潔思努力保有最後的尊嚴,但緊張的神經背叛了她的故作堅定,她像隻小貓似地以舌頭舔了下嘴唇。 潔思的委任律師已向皇家檢察廳資深律師簡報過此案,他全力爭取保釋的機會,表示被告已符合以兩萬英鎊交保出獄,並得以居於特定住所。 但皇室法庭的原告律師堅決反對,“庭上,這名女士涉嫌欲致其夫於死,再從中謀利,她並不會為丈夫之死而感到哀慟,事實恰好相反,說不定她還打算大肆慶祝呢!” 這位原告律師未免也管得太多,我看一定是因為臉上的痘疤讓他變得憤世嫉俗,那張惡臉可媲美被叉子戳花的白乾酪! “絕對有發生兇殺案,什麼全家人的快樂度假都是幌子,這幾個月來,潔思美·賈汀一直深陷丈夫惡意冷落的痛苦裡,兩個人為了財產和兒子的監護權還起過爭執。” 他還指控她簽了一紙謀殺合約要做掉她老公,好詐領高達兩百萬英鎊的保險金,更指稱她色誘情夫比利·波士頓,教唆當時人在澳洲擔任作家交流會佳賓的波士頓殺了她老公,再把屍體丟到海裡滅跡。 “比利·波士頓不甩她,她顯然就再找其他方法。這個手段高明的女人一心一意要致大衛·史督蘭於死地,原因只有兩個——金錢和性自由。” 我敢說,這個雞婆原告律師現在要把潔思過去一年來,背著老公偷吃一票男人的事掀出來了! “還有地下情人,那些男人絕對提供了她好幾條潛逃到國外的路線。趁丈夫遠在非洲為難民奔走之際,她卻開始招搖自己很快就會是多金寡婦,再一手主導一連串的風流韻事。” 現任可好了!法官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聲,憤怒的眼神穿透眼鏡鏡片,投向他眼前那不知羞恥的淫婦。 我真想大叫出來,其實潔思差點被瘋狂變調的婚姻生活給害死、其實她老公是在利用那些難民,但一想到要不是我假扮昆絲的書記,我本來是沒資格坐在這裡的,只得忿忿咬緊舌頭住嘴。 “庭上,”潔思的律師站了起來,必恭必敬的謙卑姿態,有如皇室的男僕,“這件失踪人口案,澳洲警方已開始協尋大衛·史督蘭醫生的下落,犯罪終結者組織現在也下了重金懸賞。目前除了前科重犯的供詞外,並無任何具體的犯案證明。” 潔思邊哭,邊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淚。 原告律師語帶挖苦地提醒法官,世界上沒有人比眼前這寡婦更可憐、更悲慟了。 “他才失踪沒幾個小時,她就開始問兩百萬英鎊的壽險保險金和死亡理賠金要怎麼領了。她真的好痛苦、好難過啊!” “請問可以讓我發言嗎?”潔思問道,但等不及法官同意,她忍不住直說:“我必鬚麵對我先生已經溺水身亡的傷痛,這樣我才能幫我兒子度過這難關。喬許他還有好長的人生要走……” “能否請您尊重開庭程序,於適當時機再提出您的抗辯?”法官有意制止她發言,他腔調的母音沉重而渾厚,壓過了她傾洩而出的一席話,“還有,抗辯需透過您的辯護律師代為發言。”法官斥責道。 不過潔思懶得甩他。這女人有堅守她信念的勇氣,也就是說,她壓根不想被扣上任何罪名。 “雖然我被迫承受我不願接受的事——另一半可能已死亡的事實,但我絕不能讓這份傷痛毀掉我兒子的一生!你們要是判我坐牢,我就沒辦法拉我的孩子一把!” “請肅靜!”法官發出一陣有如海獅分娩時的怪聲。 我真的開始擔心潔思後半輩子要數著監獄圖書館借書卡上的還書日度日了!她早就巴望著法官能網開一面,此外已別無他法。 “我們必須考量到被告保釋出獄後,干預人證物證的可能。”原告律師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們已握有她意圖謀殺親夫的證據,諸如掉包預防瘧疾的藥錠,故意讓他曝露在熱帶性瘧疾的高危險環境下,也曾拿尺寸不合的防彈背心給他穿……等等,還有更多足以證明最毒婦人心的證據!” 又來了!我腦子裡敏銳的衛道雷達再次啟動。 “大事不妙!” 悲戚的嗚咽聲哽得潔思難受,但事情唯一的轉機,就只有看法官要不要大發慈悲了。 他冷然地打量著潔思,好像她不過是顯微鏡下的檢體。我嚇得全身打寒顫,指甲也被我啃到不能再啃了,只好開始往下嚼我的手肘。 但,就在她的未來似乎已岌岌可危,比走上繩索好不到哪兒去的時候,法警急急忙忙地遞上一張傳真給原告律師,那傳真還是以官方用紙列印的。迅速讀過內容,他的臉因驚訝而拉得老長,白乾酪似的臉色都僵住了。 “庭上,南澳警方剛傳來訊息袤示,已在一尾大白鯊的腹中發現大衛·史督蘭軀體部位的屍塊。傳真中指出,由於當地頻傳鯊魚襲擊人類事件,漁業局已多次進行大白鯊獵捕行動。”他大聲地念道,“這尾食人鯊體型龐大,寬度等同一部房車,長度達二十三英尺。而其腹中的屍塊已證實為大衛·史督蘭醫生。至於引發攻擊的原因很難說,因為目前並非鯊魚遷移的季節。受害者於傍晚時分,正值最危險的時候潛水,即便是極少量的血,鯊魚都可以察覺得到。此外,受害者所穿的泳褲後口袋裡,發現一個用過的衛生棉條。” 突然,一陣哀嚎傳來,我轉向潔思,看著她倒下,幾乎要昏死過去。 身為女人的好處可多了,第一個好處,就是沉船的時候有人會先護送你下船;再者,就是你毋需在大庭廣眾下撥弄、調整生殖器的位置;第三,就是你只要搬出幾個對男人而言神秘的婦女病,甚至只要提到“小棉條”這幾個字,就可以把你的男主管、警察或老法官嚇得一愣一愣。 看來,法官大人的好奇心已經超越他的尷尬,他顧不得禮教地問著在被告席暗自垂淚的潔思(剛才休庭了半小時,好讓她處理一下丈夫死亡惡耗所帶來的打擊),要她解釋一下那“女性衛生用品”是怎麼回事。 “那是證明!那就是證明!那就是我和大衛感情進展得有多好的證明!”潔思啜泣著,“我們在岩岸附近的淺灘戲水,大衛想要做愛,剛好過上我的經期。然後,嗯……我不想把棉條丟到海裡……我是說,我怕棉條被海浪沖上來,可能會直接砸在無辜的泳客臉上。所以大衛很體貼地主動把棉條塞到他泳褲的後口袋。庭上,這證明了我們有多麼親密、恩愛。 “後來,我覺得累了,想遊回去。大衛說他晚一點會來找我,到時再一起共享黃昏雞尾酒。我懷疑我在沖澡的時候,他跑到陸岬再過去的地方浮潛。之前就有人警告過我們,那裡千萬不能去,但他就是這樣——什麼都不怕,他真是個英雄!然後……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全場的人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我真不敢相信,那些極限運動狂熱者(要說他們是“器官捐贈者”也行),並不把“泳褲裡放了個棉條,再跑到鯊魚出沒的海域游泳”這種極度駭人、風險超高的事看在眼裡。 “我們是英國人!”潔思突然哭喊了起來,“我們根本不曉得鯊魚會在傍晚出來覓食!更不曉得它們連一丁點的血腥味都嗅得到!” 她再次崩潰得不能自已,面紙拿出來了,接著,一杯水也送過來了。 我焦急地看著潔思的律師,不確定這齣乎意料的發展是否對案情有幫助。拜比利·波士頓提供的證據之賜,潔思前不久才剛因涉嫌謀殺被捕,而現在屍體找到了,這究竟是將她往自由更推進一步,或者更後退一步? 我後面起了一陣騷動,原來是昆絲·喬伊從法庭門外大步走進來,我看到她湊近潔思的出庭律師耳邊講話,接著,他威嚴地站了起來。 “庭上,剛才證人已聯絡上賈汀女士的委任律師,表示欲撤回證詞,並已依相關程序請警方報備。既然皇室法庭提供的人證無效,其證詞亦已撤銷,而其餘的證據也僅止於傳聞、臆測階段,有關以上,相信您可請原告放棄所有的告訴了。” 潔思往我這裡看,我也看著她。 一小時過後,我在牢房門口等警察和監獄人員確認潔思已無任何受押的理由。等她的出獄申請流程全跑完後,她出來了。 我很好奇,獄警前前後後到底用力幫我們兩個女人開了多少次門,好讓我們倒在彼此懷裡又哭又笑?複雜的情緒一湧而上,我們都對冤屈終於雪感到欣慰萬分。 “謝謝你幫我付那筆保釋金,凱西,”潔思感動得痛哭流涕,“你真的是很好的姐妹!” “其實,不是我,我一向那苦哈哈的……是漢娜!” 潔思先是呆了一會兒,才又恢復她一貫的伶牙俐齒。 “要是早知道要這樣,我寧可留下來蹲牢房。我是說,你看看我,甜心,我瘦了一大圈,酒也戒了,還重舍書本來讀。在低度安全管理監獄裡蹲一小段時間,偶爾還能放風出來透個氣,也算一種另類修行。” 走出中央刑事法庭,我們準備到弗里特街上的酒吧去喝兩杯慶祝一下。 昆絲拉住我的手臂說道:“我想,你還欠你那老相好一句話。” “你說誰?洛伊?” “是啊!我不小心讓他知道比利·波士頓交保後居住的地方,而顯然他稍微去'拜訪'了他一下,還帶了羅威那犬、杜賓犬、大丹犬各一隻,毒蜘蛛一罐,外加蟒蛇一大袋等伴手禮。” “洛伊真的這麼做?” 我有點搞不懂了,好吧!也許我某些先入為主的偏見是錯的,比方說,一個屁賤惡爛加三級的老公,竟然也會變成拯救公主的白馬王子! 不過,現在可沒時間去想那些腦筋急轉彎。幾杯慶祝的香檳下肚,轉眼間就晚上八點,我得趕回家去,好讓保母下班了。回去後還得收拾廚房、把明天要吃的東西拿出來解凍、改作業、趕孩子上床睡覺、付帳單、做家庭手工DIY,還有……哦我的媽!還要找水電工。 在這天寒地凍的一月晚上,找回我的高潮還比找個水電工簡單一百倍!我家中央空調暖氣的運轉程式是出廠時就被工廠事先設定好的,結果定時和定溫功能全故障,吹起來簡直是冬天就在我家。 再來,顯然我約好的修繕工找不到我家地址——想必他一定花了十億分之一秒的時間(不誇張)在街上穿梭、四處搜找,不過後來還不是開著他的白色小貨車,比消防隊更十萬火急地閃離我家,只留下一張小紙條說他可能還會再來,哦,上面是寫“明年一月”。 以前修理家中水電的工作都是洛伊負責的,唉……好吧!至少在過去一年裡,他讓我明白了他在我生命中佔了極重要的份量,我現在總算嚐到了地獄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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