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九時過後,中山夫人出現在冬子公寓住處。
冬子在店裡等到八時,後來夫人來了電話,表示要直接到她家,所以冬子回家等著。
離家出走兩天,夫人卻出乎意外的看起來氣色極佳。身穿嫩草色的兩件式套裝,脖子上系談鼠灰色領巾,手上提著手提包和一隻旅行袋。
“怎麼啦?”一見到夫人,冬子立刻問。
“先讓我抽支煙。”夫人點著洋菸。
“剛由京都回來?”
“不,回來很久了。”
“那麼已和教授見過面?”
“沒有,但已打過電話。”
“結果呢?”
“沒什麼。今晚能住你這兒嗎?”
“這倒無所謂,但不回家?”
“不想回去。”說著,夫人繼續抽煙。
冬子很想追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又有所顧忌,不敢太急著問,她拿出濕毛巾,正想沖泡咖啡,夫人開口了:“冬子,你這裡有酒嗎?”
“有白蘭地。”
“也可以,倒一杯給我吧!”
冬子放棄沖泡咖啡,拿出冰塊和白蘭地。
“啊,真舒服。”夫人吸了一口,閉上眼。
“教授知道你在我這兒嗎?”
“應該知道。”
“可是,為什麼……”
“我會慢慢告訴你,但,在那之前想先沖個澡。”
“請便。”冬子慌忙打開浴室的燈,準備毛巾。
“你家總是保持得狠乾淨。”夫人環頤四周,說:“有沒有可更換的衣跟。”
“有睡袍……”
“你的睡袍可能太小,穿不下吧!”
“有比較大一點的。”
“那就借我穿吧!”夫人拿著睡抱進入浴室。
冬子雖不明白一切,可是又想到,夫人回來後大概又和教授起爭執了吧?
她用火腿包著乳酪,又準備了方才在路上買回來的草萄,擺放碟子裡,放在桌上。
這時,夫人從浴室出來了。 “啊,舒服多了。”她把孺濕的頭髮拂向腦後,喘口氣,接著:“總算鬆了一口氣。”
“你不回家真的不要緊嗎?”
“會造成你的困擾?”
“不是的……”
“那就沒關係。”
冬子很擔心,但,夫人卻若無其事的抽著香煙。
“為何突然去京都呢?”
“因為已經不想待在家裡了。外子認為我離不開那個家,所以我故意做給他看的。”
“這麼說,你果然是離家出走?”
“當然了。”夫人啜飲一口白蘭地。 “知道我和誰去京都嗎?”
“不知道啊!”
“就是那位酒保竹田。”
“原來是他?”
“投宿於鴨川河畔的飯店,晚上去只園喝酒,很快樂呢!”
“整整兩天都和那位竹田先生在一起?”
“是的。”夫人挺挺胸。 “覺得奇怪嗎?我一直以為你應該能了解的。”夫人揉熄還很長的香煙,又說:“男人都很任性,認為女人只是做愛的工具……這次我和外子吵架,也是因為他說我的身體很無趣。”
“教授這麼說?”
“很清楚,當著我面前說的。”
“太過分啦!”
“對吧?”夫人又喝了一口白蘭地。 “被人家這樣說,你能忍受嗎?”
“可是,在那之前應該有別的原因吧?”
“那是他發覺我和竹田交往,大發牢騷。”
“教授知道?”
“只是竹田偶然打電話來時被他接到,因此說我很可疑。但,他自己都堂而皇之的在外頭搞女人,沒理由怪我,對不?”
“話是這樣沒錯……”
“我沉默不語時,他居然說不可能有男人會看上像我這個動過那種手術的女人,我只是被對方所騙。”
“說這樣的話……”
“就算接受過手術,我還是完完全全的女人哩!竹田也認同我是女人的。”
“他還說我的身體真好呢!”邊說,夫人眼眶裡浮現淚珠。
“教授真的講了那樣的話?”
“我對他已經感覺不到一絲愛情了。”
“可是教授也許只是氣頭上才這樣說的吧?其實不是他的本意?”
“再怎么生氣,也不該講出那種話吧?”夫人輕輕用手帕按住鼻頭。
由於平常見到的夫人都很開朗,這時看她一哭,冬子也有點難過了,她很想安慰,可是一想到自己也是有同樣創傷的身體,又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外子認為我是病人、殘廢哩……”
“可是,教授四處急著找你呢……”
“那隻不過為了面子,怕被人家知道我離家出走,才會勉強找我。”
“我想不是吧……”
“絕對是這樣,他就是這種人!”夫人拭掉眼淚,抬起臉來。
“那麼,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自己也不知道。”
“教授說過希望你回去吧?”
“不管他怎麼說,除非真心道歉,否則我不會回去的。”
“可是,也不能永遠就這樣下去吧?”
“現在即使我回去了,彼此也不可能有愛情和肉體關係,我只是有如女傭……我已經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
“但,他一定擔心的,何不打個電話?”
“不,別理他。”
冬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夫人又開口了。
“從京都回來的新幹線上,我一直在想,即使和他離婚也無所謂。”
“怎麼可能?”
“相對的,我要索取大筆贍養費,也要分一半財產,這樣就能買一戶公寓住宅,自由自在的和竹田幽會。”
夫人會說出這樣話,歸根究底或許也是因為接受過子宮摘除手術,如果沒有動手術,她和教授之間不可能有數德,也不會離家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