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沙利文的公正

第6章 第五章

“博比在哪兒?”卡羅琳一邊問,一邊走到了拘留所的窗前。 “請等一下,”喬·鮑威爾說。 “我去找他。” 韋羅妮卡已經接觸到哈特菲爾德家的大多數親屬,除了哈特菲爾德夫人的妹妹。但是,她沒有盡力去完成這次調查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訊問拉斐爾·莫雷洛。卡羅琳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這種犯罪對韋羅妮卡來說太可怕了。 在與布拉德較勁並提供給他相關信息之後,卡羅琳開始口述韋羅妮卡記錄中的各種犯罪細節。這部分報告是由逮捕記錄、審訊副本、法庭證據和病理報告編輯而成的。對這種重大的犯罪,一個報告可能達到五十頁,而韋羅妮卡只寫了四頁。 卡羅琳理解韋羅妮卡的處境,但她感到這位朋友太粗心大意了。她的粗疏是對被害人的不尊重,如果她曾試圖訊問莫雷洛但失敗了,那是可以接受的,但她並沒有嘗試。一個緩刑監督官如果不能面對罪犯和犯罪後果,就沒有資格做一名緩刑監督官。

午飯後她與博比·基爾希談了話,當她聽到他所說的情況,就決定讓莫雷洛在那個房間裡再悶幾個小時。 “他沒有動嗎?”卡羅琳問,她看見博比的光頭出現在窗口。 “這段時間什麼也沒有發生?他沒有要求洗澡或要吃什麼東西?他就在那裡坐了五個小時?” “聽著,”博比對她說,“我告訴過你這個傢伙非常可怕。他就這樣沒眨一下眼,甚至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哼,”卡羅琳說,心裡琢磨著下一步該干什麼。 “我要與那些被他打傷的人談談。” “沒門兒,”他說,黑色的眼睛閃閃發亮。 “這幾個傢伙大打出手,整個拘留所都瘋了。昨天晚上簡直是一場災難。你要再去見莫雷洛,我不攔著你。但你不能再提出更多的要求,卡羅琳。你沒有權利和他襲擊過的同獄犯談話。”

“把他晾在那兒,博比。”他的臉色變得冰冷起來。 “不行!”他說。 “你有什麼毛病,女士?你抱定了死的念頭還是什麼?現在就去見他,否則我們把他送回單身牢房。” 卡羅琳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衣袖。 “我整天都在看屍體解剖報告,”她溫柔地說。 “莫雷洛不想在監獄裡過一輩子。這是我們證明他的犯罪行為的最後機會,那就是找出是誰在外面與他聯繫。我幾乎肯定他殺害哈特菲爾德一家只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你不明白嗎?我們沒有逮住莫雷洛,是他逮住了我們。” “為什麼那些殺人的傢伙都不這樣設計呢?” “可能是因為當局者迷吧。” “談談你這瘋狂的推論。”這個警官說著,發出一陣緊張的笑聲。

卡羅琳繼續大膽地設想。 “他不害怕警察,博比。一定有人在他身後支持他。你見到過多少兇手會把警察引到他們藏身的地方?” “我沒有見過這樣的兇手。” “你現在見到了。” “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帶我過去。”卡羅琳請求他,一邊向通往監獄的門走去。 “但我想你不想馬上見到他。” “我不想訊問他,”她說。 “但那不等於我不想看見他。” 他們默默地走著。警官有好幾次想說什麼但又停下了,因為他看到卡羅琳在深深地思索。他們到了關著莫雷洛的那個房間,卡羅琳用指關節敲了敲窗戶。莫雷洛抬起頭往外看,認出是她,做了一個鬼臉。她高興地笑了,然後向他招了招手。她看到桌子下面有一汪水,估計那是他撒的小便。

博比把她拽到一邊。 “你怎麼故意刺激這個傢伙。你不要再回來了,因為我不會讓你進去的。都結束了,沙利文。” 卡羅琳不理他,眼睛向四處環顧。 “這三間牢房和訊問室是用同一個空調和供暖系統嗎?” 一個黑頭髮的年輕助手站在她旁邊。 “不,”諾曼·巴克斯特對她說。 “訊問室用的是自動調溫器。因為它很小,裡面總是令人窒息。” “很好,”她說。 “把溫度升高。” 沒等博比反應過來,她已經轉身向走廊那邊走去。她回頭看了一眼博比,看見他在搖頭,這時那個年輕的助手打開了牆上自動調溫器。 “謝謝,博比。”她喊道。為了讓一個兇手開口多說幾句話,她不惜冒生命危險,這給博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漢克·索耶決定早點吃晚飯,當他在丹尼的餐館和他喜歡的女服務員聊天時,對講機說德萊夫港口1003號發生了一起殺人案,讓他立刻採取行動。他今年四十六歲,紅潤的臉色,稀薄的棕色頭髮,身高不到六英尺,體重超重大約二十磅,大部分脂肪都集中在上腹部。 這個偵探是一位精明強幹、德高望重的警官。幾年前在追趕和逮捕一個兇手的過程中,他腹部中彈,在全身可能遭受槍傷的部位中,那是最令人痛苦的。但他不到三個星期就回來工作了。 當漢克趕到港口出事地點的時候,四個巡邏小組已經在現場了。一群圍觀者聚集在人行道和鄰近的草坪上。特雷弗·懷特和另一名叫達里爾·蒙哥馬利的警官正扯開黃色的隔離膠帶,粘在他們豎在地上的柱子上。

看到瑪麗·史蒂文斯偵探在廚房裡,漢克走了過去。瑪麗三十六歲,是個引人注目的女人,她是被分派到謀殺案小組的唯一的女性。她的捲發又黑又亮,一直垂到肩上,長長的、優雅的脖頸,淡棕色的宜人的皮膚,還有出眾的體型。她穿著牛仔褲和紅色的襯衫。她把這件經常穿的襯衫放在車裡,並把它叫做“謀殺案襯衫。”他必須承認,這件襯衫使她在擁擠的人群中很容易被辨認。 “我們都知道些什麼?” “被害者名叫蘇珊娜·波特,白人女性,三十五歲,五英尺三,一百一十五磅。最後一個看見她的是鄰居家十九歲的男孩,大約在一點鐘。她丈夫下班回家,在屋裡沒有發現他的妻子。”瑪麗停下來,衝著犯罪現場的一名技師大喊。 “把所有的銀器、餐具、罐子和盤子收集起來。噢,別忘了洗碗機。”

“很整潔,是嗎?”漢克說著,走進了一塵不染的廚房。 “絕對是。”瑪麗從手腕上取下一個橡皮圈,把頭髮挽到後面紮成一個馬尾辮。 “我是說兇手,而不是被害人。沒有掙扎的跡象,沒有指紋,他一定戴著手套並擦去了一切可以確認的痕跡。她丈夫四點下班回家時在後院發現了屍體。屍體左臂上有一個針孔。死亡原因可能是某種致命的注射劑,當然在毒理學報告送來之前,我們不能確定是什麼。除了乳罩和內褲,她什麼都沒穿。” “是強行闖入嗎?” “外面通往車庫的門鎖被撬開了。精明,真的。車庫沒有安裝報警器。保安公司告訴我,大部分人都不在車庫安裝報警器。” “他還必須進入房子。”漢克推斷說。 “如果她不出去就不會出事。兇手不是竊賊,警官。她丈夫說沒有發現丟失什麼東西。屋裡有一些值錢的東西,電視機、電腦、珠寶和銀器。”

“是不是吸毒過量呢?” “我懷疑,”瑪麗揉著左肩,對他說,“你看看她就知道我的意思。只有一個針孔,記得嗎?打死我也不信這位太太一早醒來,就決定注射麻醉劑。她丈夫說她每天早上跑步,不吸煙,不喝酒,不暴飲暴食。看看這個地方,漢克,她甚至沒有孩子在這裡追趕打鬧,但她有英俊、成功的丈夫。” “還有其他目擊者嗎?”他問。 “我們到這兒時間不長,”她說,“對面街上有個女人在窗前做飯,大約十一點時曾向街上張望,她看到一個人騎著摩托車在這個街區轉來轉去。她認為那輛摩托車是紅色和黑色的,她對摩托車了解不多,但我們給她看照片時,她指出一輛雅瑪哈。” “她看清騎車的人了嗎?” “穿黑色皮衣,戴著有護面罩的頭盔,車上沒有牌照,好像是住在附近的人。在詢問死者的鄰居之前我們就知道這麼多,現在很多人都不在家。”

“事件已經廣播了嗎?” “是的,”瑪麗說,她臉上已經冒出了汗珠。 “我確信查理·揚已經接到通知,驗屍官辦公室說他三十分鐘後就到。你準備怎麼對記者們說?” “盡量跟他們拖延時間,死者的丈夫在哪裡?” “在斯科特·安德伍德的小組裡,你想把他帶回局裡問話嗎?” “現在不用。”漢克走到外面,看了一下屍體,有幾個警官圍在旁邊。他蹲下去,揭開帆布。蘇珊娜·波特臉上的表情是愉快的,就像是漸漸地進入了夢鄉。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黑色的頭髮,姣好的面容,潔白的皮膚。他能夠看到像剛才瑪麗所說的情況,她看上去身體狀況很好。他拿出放大鏡,用戴手套的手拉起她的胳膊檢查針孔。針孔毫無損傷,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如果兇手注射的是那種瑪麗懷疑的致命藥品,漢克一定會知道他是乾什麼的。他尋找其他傷口和擦傷,但除了額頭上的幾處擦痕,什麼也沒有。

漢克回到房子裡,順著樓梯上了二樓。謀殺案發生之後,房子裡的活力就消失了。就像被害人一樣,變得沉靜而沒有生氣,完全不在乎有多少執法人員正尋找證據。他在主臥室裡撿起一個杯墊,然後把它放回了桌子。它緊貼在原來的位置上,就像被一塊磁鐵吸住了。一個梳妝台的抽屜半開著,他看到裡面裝滿了昂貴的女性內衣。死者在被她丈夫發現時穿的就是這種內衣。什麼女人會在中午穿著這種內衣到處亂逛?也許是她丈夫回家時發現了她的風流韻事,驚嚇了她。這是一個很好的謀殺動機,他將不得不留意她的丈夫。 其他房間裡幾乎沒有佈置家具。他想,這對年輕的夫婦辦了巨額的抵押貸款,因為這所房子一定值一百多萬。他走到窗戶旁邊,這些窗戶在大街的背面,從這兒看到的不是大海,而是其他房子和小山丘。他覺得這種條件會使房子降價八百美元。 漢克走進主浴室,他聞到了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科隆香水或是其他東西的氣味。他進入淋浴間,拿起一瓶KMS快速洗髮精,用鼻子使勁聞,氣味跟空氣中的氣味差不多。不是被害人就是嫌疑犯在這兒衝過澡,洗過頭髮。他走過去把手指伸進排水道,拖出一團潮濕的、黑色的頭髮。 漢克來到馬桶旁,掀開蓋子往裡看。馬桶的瓷聞起來有股漂白劑的味兒。他的眼睛轉移到馬桶的鉻合金把手,上面沒有污跡。他能感覺到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把頭伸進馬桶,注意到左邊靠後的角上有一些綠色的東西,他靠近了看,發現裡面還有紅色的條紋。他衝到走廊裡,“到這兒來,”他向犯罪現場的一個警官說。 “我認為她曾在馬桶裡嘔吐,取一些送到實驗室。” “看上去像是沙拉的殘留物。”那個警官說著,取出一個樣本袋。 他下了樓,來到院子裡。院子裡有一個與房子連在一起的挑出屋頂,它是開放的,所以陽光和雨水能夠進來。他看到地上有一個東西,就撿了起來。它看起來像是什麼東西的蓋子。 “嗨,”他抓住另一個技師的胳膊說,“你認為這是什麼?” “鏡頭蓋,”他說著,伸手把它接過去。 “一定是從誰的包裡掉出來的。” “登記到證據裡面,”漢克命令他。 “也許兇手想拍下照片留作紀念。” 瑪麗出現在他的身邊。 “查理打電話說,他十五分鐘後到這兒。”她的黑色眼睛透過滑動玻璃窗,瀏覽著房子裡面。一個巡警組織了一班人又開始調查周圍的鄰居。 漢克走進房子另一邊的陰影裡,這樣他們就不會老是被其他警官打斷談話。他拿出一根牙籤塞到嘴裡。他已經四年不抽煙了,但他離開青少年所謂的“戒菸口香糖”才一年時間,他嘴裡沒有東西就不能集中精神,這是戀口症。他不在乎當著瑪麗的面也讓自己的嘴忙活,但瑪麗不是他的同盟。 “想要一點兒嗎?”她端著一個裝滿咖啡的杯子說。 “它讓人噁心,但我們有很多。” “不,”漢克把手放在肚子上說。 “告訴斯科特,把蘇珊娜的丈夫帶到局裡。你知道弗農資歷深,你應該通知他。福爾摩斯隊長想讓他做二把手。” 瑪麗伸出胳膊,在漢克旁邊閃開一步,漢克向房子走去。 “弗農不在這裡,”她說。 “他關掉了尋呼機。這算什麼謀殺案偵探?另外,我聽說他想到聯邦調查局工作。把案子交給他的話,明天一早這裡就會來一車聯邦調查局的密探。” 她有自己的觀點,漢克想。他不喜歡弗農·艾治威爾,因為他在工作上缺乏主動性,如果沒有人告訴他去做什麼,他就什麼也不做,儘管他做巡警時有一打的榮譽,但他不夠做一個偵探的資格。他需要直接到街上去鍛煉,因為偵破殺人案需要耐心。除了像他們現在調查的大案子,多數偵探都獨立工作,堅持不懈地調查幾年,直到破案或結案。如果每個人都像他那樣吊爾朗當,只會無所作為。而隊長堅持分派給弗農案子的唯一原因,就是趁他失職的時候解僱他。 弗農是個令人同情的偵探,但是聯邦調查局收到了有利於他的建議,這就是行政部門的規則。上級可以調動一個不稱職的警官,完全結束對他數年的僱傭。停止他的工作並轉移到其他機構,是一個迅速而不復雜的過程。 瑪麗有巡警的精明和超常的記憶力,並且能為一個案子工作直至累倒。 “你來吧,”他說。 “我會告訴隊長,我們的案子可能需要一個女人。” “要一個好偵探怎麼樣?”瑪麗說著,在他肩上猛打一拳。 “這些天,我一直想用鞭子抽你這個大男子主義者的屁股。” “你當然會的。”漢克說著,擠出人群,離開了這所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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