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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宗澤老去

這才是岳飛 覃仕勇 3108 2018-03-16
建炎元年(1127年)十二月,金人為了徹底滅亡重建中的南宋,再一次兵分三路大舉南侵:左副元帥粘罕負責率中路軍從雲中(今山西大同)出發,穿越太行山由河陽(今河南孟州)渡河,進抵河南;右副元帥訛裡朵與兀術負責率東路軍從燕山府出發,自滄州渡河,進攻山東;陝西路都統婁室孛堇率領西路軍,自晉西南渡河,取道同州(今陝西大荔)進攻關中地區。 三路大軍中,主力是粘罕的中路軍,主攻目標依然是東京。 粘罕渡過黃河,從洛陽南下進攻漢水流域,一路勢如破竹,先後攻占了汝州(今河南臨汝)、鄧州(今河南鄧縣)、襄陽(今湖北襄陽)、均州(今湖北均縣)、房州(今湖北房縣)、唐州(今河南唐河)、蔡州(今河南汝南)、陳州(今河南淮陽縣)、穎昌府(今河南許昌)等大部分州府。

建炎二年(1128年)正月十五日,金兵前鋒向東攻入鄭州境內,抵達了東京城外的白沙鎮。 白沙鎮與東京相距不過短短幾十里的路程,消息傳來,東京城內外震恐莫名。諸將一齊到宗澤府找他問應對之策,宗澤正和朋友下圍棋,泰然自若,笑道:“大家不用緊張,金人這是自取滅亡。” “眼中形勢胸中策,緩步徐行靜不嘩。”(宗澤詩《早發》) 宗澤自入東京,就“修城池,治樓櫓”,“團結班直諸軍及民兵之可用者”守京城,造決勝戰車一千二百多乘,並依據地形建立了二十四個營寨在城外,沿河鱗次為連珠,稱連珠寨,屯軍數万。又在京畿臨河七十二里內,安置了十六縣民團分頭把守,各縣城外挖護城河,深丈餘,河內植鹿角。 夜裡,宗澤“選精銳數千”,夜襲白沙鎮,金人的前鋒隊伍大敗。

二月初二,粘罕聽說前鋒戰敗,大怒,發兵向東京猛撲。兵至滑州,派了一名姓史的金將帶書徑往東京城向宗澤招降。 宗澤讓士兵放下繩索,將金將縋上城頭。 信裡都寫了些什麼呢?眾人看金將交出了信,都不由自主地往宗澤身邊湊過來,想知道信裡開出的招降條件。 豈料,宗澤取過了書信,連看都不看,往地下一摔,指著他罵道:“我受命守城,唯誓死守城。你等鼠輩身為大將,不敢在戰場上和我展開生死較量,反寫這種小兒女私話來誘降我,好大膽!來人,推出斬了,梟首城頭。” 宗澤毀書斬使的行為,極大地激勵了京師的將士,大家同仇敵愾,眾志成城。 從二月初十開始,雙方在滑州、唐州一帶展開了一輪又一輪激烈的攻防戰,到了二月十七日,粘罕銳氣盡挫,不得不灰溜溜地整軍後撤。

一場風聲大、雨點小的侵略戰總算宣告一段落。 宗澤在東京“屢出師以挫敵鋒”的短短幾個月時間裡,王彥已在太行山聚兵數万。 這年四月,王彥大治兵甲,和宗澤相約六月大舉北伐,並宣稱他要親自負責收復太原。 宗澤認真分析了敵情,認為“敵勢窮蹙,可以進兵”,於是分頭聯絡諸路山寨水寨的民兵,議定發兵日子,然後給趙構上表,詳細匯報進兵計劃,並鼓勵趙構道:“兩位被劫持的皇帝有回家的機會,河南河北可以收復,陛下您中興大宋的功勞,比周宣王還大。請陛下早下回東京的詔書,以安定天下百姓之心。老臣甘願冒著敵人的火石箭矢,一馬當先。”(“二聖有回鑾之期,兩河可以安貼,陛下中興之功,遠過周宣之世矣。願陛下早降回鑾之詔,以系天下之心。臣當躬冒矢石,為諸將先。”)

可惜,這樣一封充滿忠義豪氣的表章傳到了南京,黃潛善之流“從中沮之”,勸說趙構不要過多理會。 宗澤依然堅持不懈地給趙構上表,表章的內容各式各樣,或鼓動、或勉勵、或激將、或呼籲、或勸諫、或懇請、或哀求……但主題只有一個:要求趙構還都東京。 在第二十一封奏章中,宗澤竟然這樣寫:“京師城壁已增固矣,樓櫓已修飾矣,龍濠已開浚矣,器械已足備矣,寨柵已羅列矣,戰陣已閱習矣,人氣已勇銳矣,汴河、蔡河、五丈河皆已通流、泛應綱運,陝西、京東、滑台、京洛北敵,皆已掩殺潰遁矣……” 前前後後,宗澤一共上了二十四次請帝還京的表章,言極切至,卻均如泥牛沉海,毫無回音。 趙構拆開宗澤的奏疏,和黃潛善等人在一起,評頭論足,“皆笑以為狂”,取笑宗澤精神失常,大白天說夢話。

終於,宗澤病倒了。 病榻中的宗澤仰天長嘆道:“吾志不得伸矣!”憂憤成疾,背後長了一個毒瘡,漸漸臥床不起。 眾將輪流登門探病,宗澤憤然道:“我本來也沒什麼大病,只因為二帝蒙塵,積憤日重。你們但能為我殲滅強敵,收回故土,我就死而無憾了!”(“吾以二帝蒙塵,積憤至此。汝等能殲敵,則我死無恨。”) 眾人聽了,無不垂淚,紛紛答道:“我們一定盡忠報國。”(“敢不盡力!”) 等眾人散去,宗澤對自己家人說:“唉,我這病是好不了了,杜甫詩云'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正是我現在內心的寫照啊!” 建炎二年(1128年)七月初一日這天夜裡,“風雨晦冥,異於常日”。宗澤病情惡化,“無一語及家”,連呼數聲“過河”,口吐鮮血而死。

死訊傳出,“都人為之號慟,朝野無賢愚,皆相吊出涕”。作為宗澤最賞識的青年將領,岳飛無疑是其中最為悲痛的一個。 在宗澤手下效力的短暫歲月裡,宗澤那收復燕地的猛志、聯結河朔的謀略、從嚴治軍的態度、寬以待民的仁愛、嚴於律己的品行……無不在岳飛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以至於在以後十多年的為官生涯中,岳飛的行事處世都閃現著宗澤的影子。 宗澤辭世,趙構命北京留守、河北東路制置使社充為樞密直學士,充開封尹、東京留守,進駐東京。 杜充,字公美,相州安陽人氏,和岳飛算是半個老鄉。 “喜功名,性殘忍,好殺,而短於謀略。”靖康年間,他出任滄州知府,因為金人南侵,僑居在原遼國地區的幾千名滄州人紛紛從北地逃回家鄉,杜充擔心這些人會成為金人的內應,“殺之無噍類”,竟全部殺死,一個不留。可謂心狠手辣,毒如蛇蠍。

杜充這次出任東京留守,是因為趙構認為他有威望,可託大事,同時,朝中的呂頤浩、張浚等人也大力推薦。 可惜杜充“無意恢復”,他到了東京,很多措施都是反宗澤之道而行。 宗澤為東京留守,召集群盜,聚兵儲糧,聯諸路義兵,結燕趙豪傑,聲勢浩大,克復山河指日可待。而杜充既“無遠圖”,又“酷而無謀”,對聯結起來的兩河豪傑“皆不為用”,很快,“將士去者十五”,“河北諸屯皆散”,“城下兵复去為盜”,東京西南的州縣一時大亂,盜賊蜂起,燒殺搶掠,無所不為。甚至於擔任統制官、榮州防禦使的“沒角牛”楊進也叛亂了,帶領手下的數万士兵向西圍攻洛陽。 時稱:“此澤去而東京之地不可守也,宗澤在則盜可使為兵,杜充用則兵皆為盜矣,天下事可知矣!”

杜充雖與宗澤做法不同,但有一點他和宗澤卻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如宗澤一樣賞識岳飛。 他早已耳聞岳飛的勇力,一心一意想把岳飛收為自己的心腹愛將,不惜許以高官厚祿,極盡收買之能事。 但岳飛並不在東京,他奉宗澤的將令坐鎮洛陽。 飽經金軍焚掠的洛陽,基本上已經沒了人煙,昨日的尋常巷陌,堆滿了白骨,曾經的繁華街頭,全是殘垣斷壁。因為兵少,難以防守,岳飛將隊伍拉到汜水縣東的竹蘆渡紮下營寨,多次出奇制勝地擊退了金人的進攻。 杜充並不在意洛陽的存亡,一紙手令,把岳飛調回東京,擢為諸司副使的最高一階——武功郎。 金人聽說宗澤已死,再次南下,其中婁室孛堇進攻陝西,尼楚赫據守太原,耶律伊都留守雲中。粘罕領主力南伐,在黎陽津(今河南濬縣黎陽鎮)集結隊伍。

粘罕來勢迅猛,十月中旬,攻下澶州(今河南濮陽縣),率部與訛裡朵會師於濮州(今山東甄城北)城下,短短一個月,連陷開德府、大名府、相州、德州(今山東陵縣)、淄州(今山東淄博市)、東平府(今山東東平縣)、濟南府等重鎮。 消息傳到東京,舉朝震驚。 杜充不顧岳飛等人勸阻,喪心病狂地下令在滑州西南的李固渡決開黃河河堤,改變了黃河的河道,以期阻擋金人的鐵騎。 河水氾濫,濁浪滾滾,黃河改道入淮,京東路廣大人民的家園變成了一片汪洋,百姓哀號哭喊之聲響徹天地。 人為造成的水災雖然暫時阻止了金人前進的腳步,可是杜充一手製造的恐怖氣氛卻越來越濃。 東京城內,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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