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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9、狹路相逢,床兀兒佯攻破叛軍

謀說天下·謀元 胡善恩 3298 2018-03-16
平宋還都後,伯顏鎮守北疆,與海都周旋。可是由於未能徹底將其殲滅,於是朝中便有小人向忽必烈進讒言,說他作戰因循保守,“無尺寸之收穫”,甚至懷疑他與海都通好。於是忽必烈就讓御史大夫成吉思汗“四傑”之一﹑右手萬戶那顏博兒術的嫡孫玉昔帖木兒代伯顏鎮守和林。 玉昔帖木兒與伯顏交接時,海都趁機又來進犯。伯顏不因被讒而放棄職守,他深知海都“邀之即遁”的習性,決定誘其深入,以便一鼓作氣擒敵,所以交戰後並不急於迎擊,而是一連七天“且戰且卻”。然後,突然率軍回師反擊,大敗海都軍。海都帶少數親信逃走,兩年不敢入侵。 1297年,海都聽說忽必烈去世,不久伯顏也死了。他覬覦之心又起,便乘機出兵,侵占八鄰地區。

八鄰亦稱巴林,在今阿爾泰山西北,崇山峻嶺,溝壑縱橫,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欽察都指揮使床兀兒聽說海都佔據八鄰,遂一面派遣使者沿著驛道快馬加鞭,星夜兼程,馳報京城;一面親率本部人馬越過金山,即阿爾泰山,向八鄰方向運動,討伐叛軍。 這個都指揮使床兀兒,是元朝老將土土哈的三兒子,先以大臣之子奉詔跟隨太師月兒魯作戰,在百塔山大破敵軍,因戰功卓著被授予昭勇大將軍、左衛親軍都指揮使,出鎮欽察。 八鄰南有答魯忽河,河面寬闊,水勢洶湧,北岸地勢平坦,南岸多為丘陵,有茂密的樹林覆蓋。海都佔領八鄰後,即派大將帖良台沿河紮營,憑依天險,封鎖要衝,妄圖切斷床兀兒的進軍路線。帖良台接到命令以後,立刻在北岸安營扎寨,伐木立柵,嚴加防守。為了不讓敵軍渡河,帖良台還下令讓所有的將士下馬,排成數十列縱隊,沿河岸駐紮,前排跪坐,依次向上,都張弓以待,一旦床兀兒過河,則以排陣按序放箭,阻敵於河水之南。

不久,床兀兒率大軍馳至,看到敵軍早有準備,便讓士兵放箭,想先用弓箭把敵軍隊形擊潰,然後乘亂渡河。弓箭手立刻上前,排成陣勢向對岸射去,但是由於河岸太寬,射出的箭飛不到對岸,就在中途畫了一個美麗的弧線,一頭扎進了水中,接著就被河水捲走了。看看一時無法渡河,床兀兒便命令部隊退回樹林暫行休整,自己立刻召集將領商議渡河之計。 樹林內,人喊馬嘶,數万將士散落在樹叢中,分不清有多少人,多少馬。經過幾天的急行軍,部隊略顯疲勞,如今趁著這個短暫的間隙,抓緊休整。有幾個年輕的士兵,精力充沛,不但沒有休息,還爬上山巔,趴在樹下,遙望著河對岸,指指點點。 床兀兒看著這些與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將士,雙眉緊鎖,不說一句話。作為一個主將,他知道,如何在戰爭中保存自己,減少士兵的傷亡,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回報。剛才他之所以沒有進軍,原因就在於此。既然敵軍已經作好了準備,嚴陣以待,等我們上鉤,如果這時不計傷亡,也許能衝過去,但付出的代價將是成千上萬的將士鮮活的生命。

想到這裡,床兀兒更感責任重大。 一棵大樹下,床兀兒與各部將領圍坐在一起,雖然氣氛熱烈,但仍然沒有好的辦法。 “不行我們就強攻吧,將軍!”先鋒官說道,“派出一部分騎兵,依靠馬的速度,趁敵人換箭的時機衝過去,一定能行的。” “可是河面太寬闊,馬匹在水中速度是快不了的!而且,將軍沒有看見嗎?他們分成了數十排縱隊,前排放完後馬上退後,後面的上來又接著放,這樣根本就沒有射擊的間歇。我軍過河,在水中那可就成了活靶子了,那樣傷亡可就大了。我不同意強攻!”一位將軍反駁道。 “我們兵分兩路,向上游和下游兩個方向運動,尋找過河點,伺機過河,然後兩面夾擊,必能克敵!” “老伙計,這是答魯忽河,它像一條巨龍在草原上蜿蜒游動,誰知道哪個地方寬,哪個地方窄?況且,在窄的地方他們一定會早有準備。我們兵力有限,一旦分兵,很可能就會被他們包圍,慢慢吃掉。”

“那……該如何過河?”眾將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聽著眾將熱烈地討論,床兀兒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土土哈,他曾多次告誡自己,作為一名將領,應多以智取勝,不可魯莽行事。因為在戰場上,一旦有絲毫的衝動,便會是無可挽回的結果。為了讓自己既有勇又有謀,父親曾多次請漢人來教導自己,並從中原購買了大量的兵法書……突然,他想到《左傳》中不是有個這樣的故事嗎? 他所想到的是《左傳·哀公十七年》當中的記載:說的是越國勾踐討伐吳國夫差,夫差拒敵於笠澤,兩軍對峙於兩岸。勾踐便乘夜色命士兵鼓譟吶喊,忽左忽右,騷擾吳軍,弄得吳軍筋疲力盡,最終不戰而勝。 想到這裡,床兀兒不覺心頭一喜,我何不以此計行事?想當年勾踐能騷擾打敗吳王夫差,張飛能在當陽長坂坡呵退曹軍百萬大軍,嚇死曹將夏侯傑,今天我就用此疑兵之計,喝退叛將帖良台。

主意一定,床兀兒立刻向各部將領下達命令: “既然現在敵軍早有準備,我們就此歇息休整。大部隊隱匿於樹從,只多準備銅角、羯鼓,不得暴露於敵。待夜深人靜,敵人疲憊之時,所有將士拼命擂鼓吶喊,聲音越大越好!待敵排好陣勢,則偃旗息鼓,馬上休息,候他們解甲安宿,再齊聲吶喊,擾他不安。白天樹林內多放煙霧,同時派出小股部隊,擬做過河之兵,不間斷騷擾敵人。如此幾日,便會有效果,到時伺機突破,便可一舉成功!” 於是,眾將馬上回去安排。 夜幕已經降臨,月亮剛剛升起來,那朦朧的月光灑在茂密樹林裡,投下了陌生的、千奇百怪的暗影;灑在繚繞著水霧的河面,便宛若灑金拋銀般綴滿了河面;灑在河對岸的軍營,蒙古包上便披上了一層朦朧的亮色。四周靜謐而沉靜,彷彿是一位沉沉欲睡的巨人慢慢合上了眼睛。突然,一陣清音激越的銅角響起,接著便是鼓角齊鳴,萬千吶喊。千萬個將士在同一時間發出同一種聲音,那氣勢,那狂暴的能量,猶如九天神雷,不斷在半空中炸響,猶如千軍萬馬般奔騰而來,驚濤駭浪般洶湧而來,聲震山岳,氣勢恢宏。

帖良台部下大吃一驚,紛紛排隊守禦,保持陣形。不料,欽察兵鼓聲頓歇。正待準備歇息,欽察兵鼓聲又起,吶喊紛紛,帖良台兵驚恐之下复組隊防禦,不料卻又不聞一聲,心中恐慌不已。一夜時間,欽察兵反复十餘次,至天明方才消停。整個夜晚,弄得帖良台上下兵將,個個膽戰心驚。 帖良台部下雖知這是床兀兒的疑兵之計,想不理會,又恐他們真的衝過河來。而且,那氣壯山河的聲響的確也煞是駭人。一時間,進退兩難,無計可施。 一連四五日,帖良台及部下都生活在恐懼當中,個個眼窩深陷,寢食難安。士兵無精打采,自然排起陣來也有氣無力,鬆鬆垮垮。 第五日,又是幾番折騰。許多將士習以為常,兀自乾著自己的事情。突然,床兀兒的千軍萬馬伴著巨大的聲響向河岸衝了過來,這次是真的過河了!可是,那些被折騰的士兵,有的還在睡覺,有的只以為又是一次疑兵,待發現敵軍真的過河,再收集軍馬,整理戰鬥隊形,已經是不可能。

床兀兒成千上萬的駿馬一下子湧到了河裡,寧靜的河面便一下子暴漲,洶湧的河水湧上了岸邊,竟然把帖良台紮下的木柵都浮了起來。如此磅礴的氣勢讓守軍目瞪口呆,他們一個個嚇得手忙腳亂,已全然沒有招架能力。看看自己已經無險可守,帖良台撥馬便逃,部下見主將逃跑,霎時四散。床兀兒乘勢掩殺,一口氣追出了五十多里,才收住了馬蹄。可憐帖良台只帶數十騎兵馬,沿著阿爾金山一路向北,去找他的主子去了。 爾後,床兀兒回師,行至雷次河(鄂畢河下游支流,在巴爾垴爾西南),遙見山上有大旗招展,料是海都遣來的援軍。當下挑選精銳,作為前鋒,由自己帶著,徑自渡河,從四面向山上沖去。大隊慢慢過河把山圍住,然後也往上攻去。那山上的敵將,名叫孛伯,剛想著下山迎敵,不料床兀兒已經上山,親自執著令旗,舞著短刀,縱轡躍馬而來。孛伯仗膽迎戰,戰了沒幾個回合,床兀兒部下已大呼殺入。孛伯急忙領兵攔截,無奈已是顧此失彼,無法阻擋了。大軍乘勝掩殺,槍挑刀劈,所向披靡。孛伯大軍始料不及,驚慌失措,很多騎兵還沒有顧得上找到自己的戰馬,就已經腦袋搬家了。只一會兒工夫,叛軍便四散奔逃,爭相奪路逃命。這些奔逃的將士,只知拼命打馬,不提防戰馬下山不宜奔馳,於是許多馬便跌倒翻滾,摔死摔傷不計其數。下面的大隊乘機攻上山來,一陣砍殺,敵軍已死傷十之八九。看看無力回天,孛伯乘間隙脫逃,也和帖良台一樣,悻悻地回到海都那裡去複命去了。

床兀兒打馬往南,收拾戰場,收繳了無數的戰馬、帳篷,吩咐部下留作軍用,然後繼續揮師北進,討伐海都叛軍去了。 此役,床兀兒巧用疑兵之計,佯攻痺敵,打其不備,攻其疏忽,不但乘機過河,而且連敗兩軍,真可謂狹路相逢,智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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