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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3篇海河水系的滄桑

中國治水史詩 何建明 32281 2018-03-16
近代考古發現:太行山東麓,曾是遠古時期渤海西岸的海岸線。由於冰川期的影響,地面曾發生過大規模的海進和海退,在距今五六千年時發生的海退之後,天津一帶地面上升,漸漸成陸。 至今,在天津平原的東部還保存著三道長弧形海岸貝殼堤。那就是海岸後退、平原東進留下的“腳印”。正如北宋大學者沈括在《夢溪筆談》中所說:“予奉使河北,遵太行而北。山崖之間,往往銜螺蚌殼及石子如鳥卵者,橫亙石壁如帶,此乃昔之海濱。今東距海已近千里,所謂大陸者,皆濁泥所湮耳。堯殛鰩於羽山,舊說在東海中,今乃在平陸。” 隨著海退而“東進”的,不光是陸地,還有河流。 古時候的河流沒有河堤,最是“自由散漫”。就連黃河,都多次移道,從天津入海。至東漢時期,海河水系形成,匯集燕山山脈和太行山脈之水,與珠江、長江、黃河、淮河、遼河、松花江等並稱“中國七大水系”。

天津遂成“九河下梢”。 《水經》及北魏酈道元的《水經註》裡,稱九河為:清【水】、淇【水】、漳【水】、洹【衛河】、寇【大清河】、易【水】、淶【拒馬河】、濡【灤河】、沽【北運河】,同歸於海河入海。通常所說的海河,是指海河水系諸河流匯聚入海的干流,起自天津西的金鋼橋,東至大沽口入海,全長72公里。 其實,它的上游不止九河,大大小小有300條河流之多,其中最長的河流達千餘公里。像一把巨型的扇子斜鋪在華北大地上,組成了海河水系。 1 水利萬物,天津是海河水系的最大受益者。 朱元璋建立大明朝以後,封他的兒子朱棣為燕王,鎮守北京,屯兵於海河兩岸。朱棣要擴大自己的勢力,便向四周開闢村莊,從江南和中原遷來了大批移民……

於是,大運河、大清河和子牙河交匯入海河的三岔河口一帶,開始繁華起來,船舶集結,漕運發達,客商會聚,店鋪林立。 當時三岔河口一帶最熱鬧的地方叫“三汊口”和“小直沽”。 三河下梢及海河兩岸的沽很多,曾有72沽之稱。按明朝弘治時期的戶部尚書、大學士李東陽的解釋:沽者,即小水入海之地。 1400年,燕王起兵和建文帝爭天下,認為小直沽並不小,是南北水陸交通要道,能大有可為,應取個好名字。 有位大臣拍朱棣的馬屁,說燕王奉天子旨意平定北方,應將“小直沽”改為“天平”。老臣劉伯溫反對,建議叫“天津”。他自然也有說辭:燕王千歲承聖上之命,吊民伐罪,順乎天意,所以叫“天”;車駕又是在這裡渡過河津,所以“天”字後面再加一個“津”。

古時洛陽曾有過“天津橋”,天河之中有九星,能佔據天河都叫“天津”。 “天津”二字很有氣派,也很典雅。燕王當即應允,並傳諭地方,將三汊口、小直沽合併成為“天津”。 可見正是因為有海河,才有了600年前地處“海運、商舶往來之衝”的天津衛,並且讓天津成為近代中國北方最大的工商業和港口貿易城市。 海河則是天津的血脈,可稱得上是天津的母親河。 理所當然,海河也就成了天津的主要像徵,並成為它強大而廣闊的依托。 2 然而,人類在依靠河流繁衍生息、發展經濟的同時,也吃盡了河流氾濫的苦頭。 海河水系東臨渤海,南界黃河,西靠太行山,北依燕山,地跨北京、天津兩大直轄市,內蒙和遼寧的一部分,河北大部【流經河北省70%以上的土地】,山東、河南、山西的東部和東北部,總面積達32萬平方公里……

自古以來,它就是一條條放蕩不羈的河流。其複雜的扇形水系,扇面極大而扇柄極短,如一柄巨大蒲扇,鋪蓋著北國大地。 海河水系的另一個特點是,太行山脈和燕山山脈合阻氣流,伏汛暴雨,雨量集中。每到汛期,“扇面”上源的300多條支流若亂箭齊發,洪水奔騰直下,爭相灌入“扇柄”般的海河,洶湧之勢無可阻擋。而海河下游入海口處多年泥沙沉積,肚大嘴小,宣洩不暢,河水自然就會漫出河道,形成洪災。 千百年來,曾讓生活在海河流域的人們百感交集。感嘆海河水系既是眾生的生命之源,又是禍患之根。根據河北省旱澇預報課題組1985年編輯出版的《海河流域自然災害史料》和天津市博物館1964年編印的《海河流域歷史上的大水和大旱》記載:

從1368年到1948年,海河水系在580年裡竟發生387次嚴重水災,平均一年零三個月鬧一次大水。僅1917年的那次特大洪水,受災縣份就多達104個,被淹面積38950平方公里,受災村莊1.9萬餘個,受災人口共620萬人。其中天津被淹泡過70餘次。 1604年明萬曆三十二年【1604年】和清嘉慶六年【1801年】的兩次大洪水,天津城內積水4米,城外則水天相連,與渤海渾成一片。天津衛成了泡在海中的一座孤島。 清嘉慶六年【1801】七月,北運河陡漲丈餘,“海不收水,逆頂內河”。以至於南北運河、永定河及各處旱路均被洪水淹沒,大水連成一片。四鄉農捨與莊稼俱被浸泡,百姓紛紛避遷。趙野的《河溢即事有述》記述了當時的情景:

村人夜半走相呼,水勢直下奔津沽。 汪洋橫溢數百里,洪濤濁浪漲田廬。 孤村勢危欲浮動,人如群蟻緣漂莩…… 3 進入20世紀的前葉,天津又遭遇過兩次特大洪水:一次是1917年,一次是1939年。 據當時《北京時報》報導:“天津各水陡漲,沿河一帶村莊盡成澤國……南運河決口三處,天津所屬岌岌可危,食糧薪炭飲水一概缺乏。西南關外以至南開、南市、日本租界處,一概水沒胸膛,數十萬遭水難民,扶老攜幼,慘不可言。” 《申報》報導:“天津災情之重為歷來所未有,就全境而論,被災者約佔五分之四,災民約有八十餘萬人……查水之始至系在夜半,頃刻之間平地水深數尺,居民或睡夢未覺,或病體難支,或值產婦臨盆,或將嬰兒遺落,老者艱於步履,壯者戀其財產,致被淹斃者實有二三百人,而其逃生者亦皆不及著衣,率以被褥蔽體,衣履完全者甚屬有限。”

1939年7月的那場大水,現仍有部分親歷者健在,網上發表了他們的敘述:那是一場噩夢一般的災難。 1939年的7月下旬,天氣悶熱,多日不下一滴雨,而山西方向、太行山脈卻連日暴雨,出現洪水。天津水文專家們估計,那洪水一個月後才能到達天津,即使泡了天津,估計最深也就10厘米,一周後即可消退。 1917年大水之後,天津人汲取教訓,防洪上做有一些準備。千百年來,天津地區十年九澇,澇慣了,泡水10厘米,算是樂觀的年份。 不想洪水突然衝到眼前,排山倒海般壓向天津。 天津人匆忙應戰,無奈戰線太長。 1939年8月20日,陳塘莊大堤崩潰,洪水頓時衝入市區,日、英、法等租界全部被淹。老城裡、南開、南市等地都被泡在水里,南市一帶水深處達二三米。

“屋漏偏逢連陰雨”,緊跟著天津地區也大雨滂沱,連潑十多天,災情就更重了! 葉道綸老人回憶說,她當時住在和平區成都道,屬於天津著名的“五大道”高級住宅區,地勢很高,竟也被大水淹了40多天。一家人困在樓上,沒吃沒喝,餓得發慌,物價飛漲,變賣金銀首飾等家當,換糧僅幾斤。危急關頭,若不是有位親戚蹚著齊腰深的洪水,用一隻木盆及時送來一袋麵粉,後果不堪設想。 同樣也經歷過那場大水的張連璧老先生說,那水大得令人眼暈,汪洋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好多房子淹泡時間一長,磚酥了,土軟了,呼啦一聲就癱在水里。窮人的房子大多蓋在市郊,而且全都質量不高,不禁泡,房子一倒,全都成了難民。張連璧至今仍記得那時挨餓的滋味,當時哪有吃的?家中窮得本來就是難有隔夜糧,洪水漫天遍野地一泡,連棵野菜都挖不著了,不挨餓等嘛?

張連壁和5歲的弟弟拿根竹竿,竿頭兒上釘顆鐵釘,整天在水邊上轉悠,盯著水中的漂浮物,無論漂來什麼,只要是能夠吃的,諸如半個爛瓜什麼的,立刻用竹竿把它攔住,撈上來弄回家趕緊煮煮吃掉。 當時的天津,日本人甚多,其中日本攝影師秀魔克作拍了好多記錄那場水災的照片,事後還出版了一部影集《天津水災記念寫真帖——天津居留民團》。從影集中的照片上看,哪裡還有天津?只在洪水中看到一些尖形房頂。泊在海河中的輪船,吃水線高過路邊的一二層樓,船上的煙囪高過路邊一座10層的樓房。處於市中心的老中原公司的門前,竟是船來舟往。宮島街與春日街交口處的中國郵局,改在二樓窗台上辦公,顧客站在船上和業務員交辦業務…… ——照片拍攝的日期註明“9月4日”,說明攝影師記錄的是洪水淹城後第15天的場景!

從1939年8月洪水進城,直至10月初方才退盡。市區80%被淹。霍亂、傷寒、痢疾等傳染病盛行,餓死病死的人數,遠遠超過溺水者。 4 一部人類文明史,幾乎就可以概括為人類跟河流打交道的歷史,也可以說是“治水史”。 據《天津水運史》記載,最早開始治理海河水系的人是曹操。東漢末年,世家豪族分裂割據,相互混戰。曹操北征袁紹,“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白溝因此獲得了豐富的水量,其北征的船隊便可循白溝進入洹水,緊逼鄴城【今河北臨漳】。 後來出於統一北方的戰爭需求,曹操又徵集軍民,對華北平原上的沽水【北運河】、滹沱水【滹沱河】、漯水【永定河】以及清河進行一系列的整治,甚至在各河之間開鑿人工運河,使諸河成網,以保證軍運。 當然,隋煬帝開鑿並連通大運河,是更大的治水工程。 在大運河貫通後,在中國形成一個奇觀:攤開中國地圖,用筆將長城和大運河描出來,便構成一個巨大的“人”字! 倘若在高空看,此大大的“人”字,則更加醒目和神奇。這是中國人民的偉大創造,體現了中華民族的一種大寫“人”字的精神和品格。 而南運河的近半,以及整個北運河,都屬於海河水系。大業八年【612年】,隋煬帝發大軍113萬人,東征高麗,前部的官兵已抵涿州,後邊的隊伍剛出揚州。船舶首尾相接,鼓角相聞,旌旗相望,長千餘里。 到唐代,由天津東郊,向東北方向開鑿了一條與海岸大體平行的“平虜渠”,連通了海河與薊運河的航道,直通薊州【亦稱漁陽】。使南方來的漕船既躲避了海上的風險,又可節省時間,源源北上。所以才有了杜甫的絕唱《後出塞》: 漁陽豪俠地,擊鼓吹笙竽。 雲帆轉遼海,粳稻來東吳。 越羅與楚練,照耀輿台軀。 …… 北宋建立以後,海河及大清河成了北宋與遼國的界河。以前的治理在以後的連年征戰中受到嚴重破壞。 清代自順治到嘉慶150年間,天津城牆因受洪水漬泡大修過12次,其中一次是落地重建。康乾盛世間,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都曾決心治理海河水患。 如康熙【1700年】親自視察筐兒港,下旨修建北運河筐兒港引河。 乾隆【1746年】降旨挖薊運河舊河道,讓河水直排入海。 幾代皇帝排洪的工程修建過不少,但對於治理整個海河流域的洪水,其力度仍屬杯水車薪,因此根治不了天津的水患。 5 終於熬到了新中國成立。肆虐慣了的海河卻不知好歹,在中國剛解放的當年,就給人民政府來了個下馬威。 1949年的大洪澇,致使河北省糧食畝產平均只有86斤,棉花畝產23.1斤。恢復時期全省吃國家統銷糧食35.6億斤。 天津解放後,漸漸地人口多起來,城市膨脹開來,伴隨著還有兩樣東西多起來:一是垃圾,二是污水。 處理固體垃圾還好辦一些,污水則順著兩條排污河直接入海。趕上雨季還好說,河水高漲,將污水頂到渤海的深處,讓其自我淨化。趕上冬春或缺雨的旱季,海水倒灌進海河,城市居民就得喝鹹水。這鹹水中可不光是海水中的鹽,還有排出去的城市污水又倒流回來的東西。 於是,在1958年7月,開始了自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次海河治理工程——“清濁分流”。其關鍵項目是修建海河大閘,想用它改變千百年來潮汐河道的現狀,實現了鹹淡水分家,藉以保證城市用水,改善農業環境。 建閘的基礎工程長寬都在200米以上,閘室部分作業要在地下15米到地上20多米的範圍內進行。通過當時最流行的“職工獻計獻策”,採用平行、立體交叉作業,晝夜施工保證進度。最驚心動魄的場面莫過於攔河壩合龍時:龍口水深10多米,潮差4米以上,底層淤泥5米多厚,巨大水流往復滾動,十幾噸重的柴石枕拋下水便不見踪影。 工人們把十幾個柴石枕捆紮起來,一組一組向下推進,那乾勁和勇氣就像是戰士衝鋒陷陣。經過一秒不停的44個日夜奮戰,終於馴服了海河,築起一條堅實大壩。 在建閘的決戰時刻,早已身為國家副主席卻仍被人們習慣地稱為“朱老總”的朱德,於1958年11月14日親臨工地現場視察,並當場題詞: “努力躍進,提前完成建閘工程。” 這給了參戰的軍民以巨大的鼓舞,又用了半年時間,終於完成土方420萬立方米,鋼筋混凝土2.4萬立方米,閘門及機電設備安裝1000多噸,一座雄偉的具有民族建築風格的海河閘終於落成了。 6 海河不光會澇,還會旱,會鹼。皆由於山阻氣流,雨水多集中在汛期,冬春兩季缺雨乾旱。 1962年就在連續大澇後出現了大旱,害得海河水系的“扇面”河北省,遭災面積達2400萬畝,是建國以來最嚴重的一次旱災。 就在這同一年,屬於海河水系中的灤河,卻發生特大洪水,洪峰流量達到3.4萬立方米/秒,是有記載以來的最大洪水,洪量達48億立方米,給沿河及下游地區造成了1000萬畝的洪澇。 再說鹽鹼化,由於“大躍進”時搞了一塊地對一塊天的處處打壩截流,打亂了排瀝通道,地下水位急驟上升,海河流域的鹽鹼地面積急劇擴大,由原來的1680萬畝上升到2300萬畝。原來的一些好地,也發生了鹽鹼化,整個華北糧食嚴重減產。 好不容易扛過了這一年,轉過年來——也就是1963年,被澇怕和旱怕的“海河兒女”,滿心指望會有個好年成,膽顫心驚地走到8月,天津地區再次遭遇歷史罕見的特大洪水。 8月1日至10日,海河流域西南上游地區連降特大暴雨,局部地區雨量最高達到2050毫米,創中國內地最高紀錄。 僅海河南系一次的降雨總量就達577億立方米,產生徑流量302億立方米,相當於1939年淹泡天津洪水的兩倍多。雨量平均超過500毫米的面積多達43000平方公里,雨量超過1000毫米的面積達5390平方公里。 華北平原平地行洪二三百公里,水量超出所經大小河道總泄量的10倍。 兇猛的洪水如同億萬猛獸,沖垮京廣鐵路,直衝位於“扇柄”的天津而來…… 同時,天津地區也是連降暴雨。那時的天津還是河北省省會,省委開會介紹災情:洪水水量遠超1939年,若淹天津,大概會淹到三層樓高,提醒大家作好思想準備。 儘管是來自省委的警告,從心裡真正相信的人並不多。一是心存僥倖,再是天津人對海河氾濫有經驗,心說華北年年鬧水不假,但哪裡會有那麼大的洪水?大躍進時代,說大話、講假話的現象太多,弄得人們真假難辨。 豈料幾天后省委的警告就變成了現實。一位老記者描述道:我隨空投救災物資的軍用直升機,前往災區拍攝新聞圖片。那天我登上飛機,向西南方向飛行,行程一小時,把我看得是目瞪口呆。我不知道直升機一小時的行程有多遠,但放眼望去天水相連,全是無邊無際的滔滔黃水。露出水面的點點高地上,擠滿衝著直升機拼命呼救的災民,災民的滋味我嚐過,1939年的大水我也見過,都沒法跟1963年的這場大水比。 天津怎麼辦?當時許多人都認為天津保不住了。 根據1939年的經驗,人們認為這麼大的洪水誰也擋不住。但沒想到,在中央統一指揮下,華北800萬軍民撲向抗洪第一線。為了保證天津市區的安全,上游地區主動扒開一個個的洩洪口: 位於天津邊上的小關村,扒開了南運河的東堤; 炸開獨流減河南堤,把洪水洩入團泊窪、北大港; 爆破東部攔海大道,把洪水直接導入渤海…… 事後國家公佈了1963年大洪災的實際統計數字:受災範圍包括邯鄲、邢台、石家莊、保定、衡水、滄州、天津7個專區,102個縣【市】,其中邯鄲、邢台、保定三市被水淹,市內水深2—3米。 被淹農田5361萬畝,進水縣城36座,水淹村莊22470個,倒房1264多萬間,受災人口2435萬人,死亡5300多人。 京廣、石德、石太三條鐵路路基被沖毀342處,沖毀橋樑32座,公路27300公里。 佐村、劉家台、東川口、亂木、馬河五座中型水庫垮壩,小水庫失事330座。灌溉工程62%被沖毀,平原排水工程約90%被沖毀,梯田、塘壩一半以上損壞。 其經濟損失無以計數……損失如此慘重,表明海河水係到了非重新治理不可的地步。 7 大水剛退,國家主席毛澤東就多次召集河北省的領導匯報水災的情況。在匯報的過程中他有許多插話,或長或短……其實是他的心裡在醞釀著一個計劃。有時會不停地詢問,有時會藉題發揮,有時在徵求匯報者的意見,有時更像自言自語…… 下面便摘錄幾段毛澤東的這些插話。 在聽河北省委領導匯報洪災時說:“從1949年到1963年15年來,三年大災【1954、1956、1963】、五年中災,三年豐收【1952、1957、1958】、四年中收”。 ——偌大的華北平原,本來應該是糧倉,在15年中卻只有四年獲得中等的收成,這日子還怎麼過? 隨後毛澤東又說:“農業要上,首先解決水、肥。水就要修水庫、打井、窪地排澇,肥主要是養豬,還有一個林……河北省根本問題還是水利問題。” 在另一次省委領導匯報河北保豐收、搞十年水利建設的計劃時,毛澤東又一次插話把重心轉到水利上:“河北省要得豐收,根本問題是水的問題。要綜合治理,一批一批地解決。” 當省委一把手林鐵專門匯報水利問題時,毛澤東問:“河北第一大河流是哪個?” 林答:“水量最大的是灤河,第二是滹沱河,第三是永定河。” 當談到灤河的潘家口和桃林口兩個大型水庫時,毛澤東問:“作用是什麼?是以防洪為主,還是主要為灌溉?” 林鐵答:“潘家口水庫能蓄水40多億立方米,不僅能防洪,還可灌溉與發電。” 毛澤東說:“40億立方就成了河北省最大水庫了!” 林鐵說:“在海河水系裡子牙河為害最大,尤其對於天津市的威脅更為嚴重,打算先在子牙河上開一條獻縣減河……” 毛澤東問:“獻縣是哪個專區?搞減河有多大?” 劉子厚答:“約300華里。” 毛澤東說:“100多公里也不算什麼大工程嘛,搞了這條減河天津市也受益呀,天津幾百萬人不負責任嗎?”忽然他的思路又跳轉到別處,“衡水是歷來遭災的,不然為什麼會叫衡水?衡水是洪水橫流,患難於中國。這是禹皇之事,書經有載。” 隨即毛澤東改成下指示的口吻:“省、地、縣要有個部署,不要搞急了,一批一批地解決,解決渠道也要一批一批地解決,打井也要一批一批地解決,鹽鹼化也要一批一批地解決”。 他連說了四個“一批一批地解決”,或許那時候他還沒有形成一個成熟的想法,沒有下大決心。緊接著毛澤東開始一個水庫一個水庫地了解情況:“河北的水庫是個大躍進,過去看過你們一個規劃,再來時把你們的水庫、打井、解決鹽鹼地、窪地的規劃看一下。” 當省裡頭頭匯報到十大水庫在1963年洪水時發揮了巨大作用時,毛澤東說:“我要從南到北把你們的大水庫都看看,搞水庫不要一沖就垮,要堅固。減河、水庫都要修,還要修村城。” 毛澤東想得很具體,足見1963年的海河大氾濫,對他的刺激太深了。 8 1963年的特大洪水,給人們帶來的教訓的確是太深刻了。 當年9月21日,中央救災會議上決定,全面治理黃河、淮河、海河。當時的中央文件上這樣寫道:“黨中央、國務院認為,對於黃河、淮河、海河這三大河系,必須制定一個上中下游全面治理的規劃,列入國民經濟建設長期計劃。在若干年內,分批分期地進行,並且成立一個專門的委員會,直屬國務院,統一領導這項工作。” 1963年9月25日,河北省發布了《今後15年至20年治洪規劃初步設想》,在《設想》中提到:“必須下最大決心徹底根治河北水患,經過15至20年的努力,達到完全能夠抵禦像1963年的甚至比1963年更大一些的洪水,以徹底改變河北省洪水為患的局面,為社會主義事業奠定堅實的基礎。” 到1963年10月、11月和1964年3月,毛澤東又三次聽取河北省委領導關於水利建設的匯報。 這麼頻繁地聽匯報,可見國家主席真是有點急了。而且每次都提出“要修村圍子”。 當匯報到有些縣在1963年8月的大水時由於有城牆,群眾沒有重大損失時,毛澤東說:“城牆現在不是對付敵人,而是對付洪水,我看還得搞。大村莊,也要有個地方呆嘛。要把它【指城牆和護村堤埝】看成是生產資料,沒有它,耕牛、犁耙等生產工具都要被沖跑。現在是兩個問題:一是城市如邯鄲、石家莊、邢台要不要修城牆?一是大村修圍子?” 當匯報到當初一解放時,正定縣的群眾就不叫我們扒城牆……毛澤東插話:“那時我們沒有這個知識,不能再扒了,過去拆城是做蠢事。現在的城是對付水的,不是對付敵人。” 當匯報到防洪措施時,毛澤東重複道:“減河、水庫要修,還要修村城、鎮城、縣城,修一種像邯鄲市那樣的城。一個中等城市的人把自己的城修起來,比較不那麼困難。修水庫要從外面調人,修自己的城,一年四季都可以修一點,不那麼困難。修城也要有計劃,這種生產資料比牛、比土地都重要。” 當匯報到設想每戶搞兩三間磚的保險房,水來了上房時,毛澤東說:“那就時間長了,蓋磚房可以,作個五年計劃”。 當時的國家主席,管得可真細呀! 9 1963年的大災之後,日子還得過下去,要掃蕩晦氣,振奮精神,河北省委總結抗洪救災的經驗,表彰先進事蹟、新人新風,尤其要感謝人民解放軍海、陸、空軍和兄弟省市對河北抗洪救災工作的支持。 於是決定在天津市辦了一個抗洪救災展覽,同時研究和製定出海河治理規劃,並向中央報告。 當年的11月,毛澤東路過天津,召見省委領導,又談到了救災、治水的問題。毛主席對著劉子厚、閻達開說:“你們都是河北人,你們就是要把河北的災救出來,要把水切實地治起來。” 國家主席顯得語氣沉重,對河北的水患極為關切。沉了一會兒他又追問道:“你們十年能把水治好嗎?”不等回答轉而又問林鐵、劉子厚和閻達開都多大歲數了? 聽到他們的回答後,毛澤東竟以一種託付的口氣說:“我70歲了,看不見了,你們這一輩子把水治好吧”。 到那次談話快結束時,毛澤東突然很硬氣地說:“我現在不做湖南人了,要做河北人。生在湖南,死在河北!” 林鐵見主席要走,趕緊說:“我們在天津市搞了個抗洪救災的展覽……”不等他說出要主席去看一看的請求,毛澤東就截斷話頭:“以後要來看看。” 大水剛退去,又要重溫那個苦痛的過程,何況災後還有許多事情等著拿主意……或許當時毛澤東沒有這個心思。他緩緩地說:“展覽會在天津,各縣看不到呀?” 當省委領導請他為抗洪救災展覽題詞時,毛澤東倒答應得很痛快:“可以,我馬上就題詞。” 但當時沒有時間寫了,當天是11月12日。 兩天后省委書記林鐵派在毛主席身邊工作多年、當過主席衛士長後來分配到天津市工作的李銀橋,帶著信到北京找主席。 毛澤東問清李銀橋的來意後說:“今天是14號,你等兩天,我寫好了,再交給你。” 李銀橋在北京飯店等候。 17號,毛澤東寫下了七個字:“一定要根治海河!” 19號,由主席身邊的衛士張景芳,將題詞帶到北京飯店交給了李銀橋,同時還有毛澤東寫給林鐵的信:“林鐵同志,遵囑寫了幾個字,不知是否可用?浪陶【淘】沙一詞,待後再寫。” 在那首《浪淘沙·北戴河》裡,毛澤東開篇就寫下了這樣的句子:“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想必是林鐵向主席索要過這首詞的墨寶。 1963年12月13日,河北省抗洪搶險展覽在天津市新華體育場開幕。 周恩來總理的題詞是: “向為戰勝歷史上少見的洪澇災害而進行頑強鬥爭的各級幹部、各界人民、部隊官兵表示最大敬意!要為支援災區,重建家園,爭取明年豐收,徹底治理海河而繼續奮鬥。” 10 “一定要根治海河!”——說明毛澤東治理海河水系的思想已經形成,並下定了決心。 治理海河不但是治理現實的水患,更重要的是要從根本上消除海河流域的的水害,徹底改變“十年九澇”,或一有大雨便會出現“滔滔洪水,入海無路,千里沃野,盡成澤國”的局面,使人民能夠永遠安居樂業。 同時,通過政治的號召和動員,發動廣大人民群眾參加治水,掀起一場群眾性的治理海河的活動,這有利於彌補當時水利施工機械化程度較低的缺陷。 有了國家主席的批示,再加上偉大領袖的崇高威望,“根治海河”不僅勢在必行,還會形成一種強大的政府行為和民眾運動。 1965年3月24日,中央救災工作委員會第395次會議決定:“請河北省和水電部就此共同做出治理規劃,報中央批准納入國家計劃。” 1965年5月25日,河北省向黨中央、國務院提交了《河北省關於在“三五”期間根治海河重點工程的報告》。提出了對於河北省“三五”期間,根治海河重點工程的規劃性意見。 1965年6月26日,黨中央、國務院批准了河北省的這個報告:“原則同意河北省根治海河的意見,關於'三五'期間的具體安排,由國家計委和水利水電部統籌研究確定後,報中央確定。” 經過這一番緊鑼密鼓的策劃,河北確定了從根本上治理海河的目標,一場群眾性的根治海河運動便由此全面展開。 其實,從1964年開始,河北就已經在進行治理海河水系的規劃設計工作。 1965年5月,“河北省根治海河指揮部”成立。 從此,每年冬春都動員邯鄲、邢台、石家莊、保定、衡水、滄州、唐山等專區30萬以上的民工,投入規模宏大的根治海河工程。子牙河中下游地區開挖子牙新河、滏陽新河、永定新河和漳衛新河等。 11 1969年,天津西郊的水高莊,一個個用葦席搭在黃土大窪邊的大棚裡,治河大軍吃的是用明礬沉澱了的子牙河水。他們的任務是,在當城至水高莊的兩地重新挖一段三千多米長、一百多米開口的新河,解除每年汛期因疏水不暢而造成的水患。 治河工地上紅旗獵獵,人聲鼎沸,小拉車來來往往,非常熱鬧。 民工們自帶小推車,吃的大都是高粱面、紅薯,睡在高粱稈綁成的“籠子”裡,而且沒有工資。但是大夥兒乾得熱火朝天。當年參加過根治海河的穆宗新老人回憶說:“大夥兒的干勁很大,你朝河道裡一看,黑壓壓全是人,從沒有人叫苦叫累。” 在根治海河工程中,湧現出不少勞模,穆宗新和侯臣明就是其中的代表。 穆宗新一天能裝土推土20立方米,比別人多出近一倍,被稱為“大車王”。而被稱為“智多星”的侯臣明,是善用巧勁,他發明的“開大蹬,放緩坡,階梯式,一手清”以及“二馬分鬃人字形”等方法,很好地解決了施工混亂造成的窩工問題,極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 根治海河的施工中自然也會遇到很多棘手的問題。當時下雨多,地下水位很高。黑龍港地區流沙淤積問題非常嚴重。剛開始施工者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挖了一道溝,一會兒就被水、沙淤平了,白費了不少力氣。後來有聰明人想出一個辦法,在河道兩邊挖積水井或排水溝,這樣水位降低,流沙問題就解決了。 當時流行一個著名的口號:“勤儉辦水利。”頭頭們常掛在嘴邊的話是,“一分錢得掰成兩半兒花!”一支工程的勘測計量隊伍佔了滄州日報社的兩層樓辦公,桌子借的是兒童課桌,白天圍著桌子辦公,晚上圍著桌子睡覺。雖然條件艱苦,但是大家的工作熱情卻非常高漲,哪個辦公室的燈都沒有在12時之前熄過。 正因為有了一大批前線的標兵,後方的模範,還有能夠以身作則的管理隊伍,才保證了海河治理工作順利進行,捷報頻傳。 1969年6月中旬的一天,新河挖好了,要拆除兩邊的堵頭,開始舊河截流。為截流準備了千噸毛石和成垛的草袋,兩條鐵船索浮在截流上口。截流開始後,人們扛著百八十斤重的大石頭、裝有泥土的草袋,下餃子般地拋向水中,激起道道水柱,濺濕了每個人的衣服,人們顧不及這些,在搖搖晃晃的兩條船上穿梭往返。水流越來越急,投下水的石頭已能聽到撞擊聲,可投下水的草袋在水里打個滾,衝乾淨裡邊的泥土,又在下游被浮起。時間到了中午,截流還沒成功,人們都已筋疲力盡。 “沉船!”——現場的指揮員下了命令。 民工們再次振作精神,把石頭投進船艙,鐵船慢慢地沉進了水里,人們又把裝填進泥土的草袋堆碼在船面上,一直奮戰到太陽西下,終於搭成一座有兩米多寬幾十米長的截流壩,現場的人都歡呼著癱軟在地上。 當晚,天津市領導帶來了天津歌舞團,演出芭蕾舞《紅色娘子軍》,慰問治河大軍。 12 當時每個治河人似乎心裡都揣著一團火,而且心裡揣著火的不只是一線的戰士【既然工地上都是班排連營團的軍事編制,索性就稱他們為戰士更貼切】,就連工地上的炊事員都花足了細膩的心思。 晉縣民工團週頭連炊事員吳玉合每天在工地上起早摸黑,拉水、切菜、和麵,整天一點都不閒著,有點輕傷小病也堅持幹。 1971年冬季在潮白河施工的時候,吳玉合因為勞累過度,鼻子流了一大攤血,頭昏得站立不穩,眼裡冒火星子,領導和醫生“命令”他歇幾天,但是他說:“這點病算得了什麼”,就又去切菜了。 有時他實在頂不住,就到旁邊坐一會兒,稍微好一點,就又接著幹,一天也沒有休息。 治理海河7年,吳玉合總共從家裡帶掛麵170多斤、紅糖30多斤到工地給病號吃。除了給病號們做病號飯治病,他還不斷地四處打聽防病的方子。他聽醫生說,大蒜、辣子能解五毒,他就把家裡的大蒜和辣子收拾到了一塊,老伴還縫好了幾個小布袋,把東西一樣一樣裝好,讓他帶到工地。 那個年代,人們很容易就凝聚起一股精神。在根治海河的工地上,幹部依靠群眾,群眾相信幹部,黨員處處跑在前邊,上下團結一致。他們是真正發揚了“大協作”的精神,表現了高度的組織性和紀律性。 13 治河工地上還有另外一支隊伍,也不可不提,即“巾幗不讓鬚眉”。無論是平常的勞作還是在關鍵時刻,婦女們都一點也不輸給男人。 1970年,保定市成立了一個鐵姑娘民兵連,是保定市郊區9個公社的90多名女青年組成的,最大的二十五六歲,小的十七八歲。鐵姑娘們參加了清理白洋淀的工程,白洋淀“蟲多、蛇多、地潮、蚊子咬,大葦茬子亂扎腳”,可是“在這樣的環境裡,女工們卻越戰越勇,王鳳芝由於水土不服,兩手全部脫皮,裂開了許多口子,但她忍著疼痛,一聲不吭,愣是沒歇一天工。 陳永珍在工程中左腳腕扭傷,脫了臼,可是她明明知道自己有這個病根,在施工的時候仍然毫不在意。曾經連續5次脫臼,每次都咬住牙根,忍著疼痛堅持工作。當大家看她實在太痛苦,強迫她休息,她拐著腿找出大伙的髒衣服洗乾淨。 鐵姑娘連除了每天治河,還利用工休時間趕排文藝節目,組成小型文藝宣傳隊到兄弟連隊慰問演出。連里有個姑娘在3年里共為男民工洗補衣服6200多件。男民工讚揚她們,用快板唱道: 姑娘心紅意志堅,婦女能頂半邊天。 挖河築堤是闖將,下班散工手不閒。 團結友愛風格高,洗衣送水關心俺。 一針一線一片心,杯杯熱水暖心間。 在廣大的海河水系治理工地上,像這樣的鐵打般的婦女隊伍並不是一支。寧晉縣東旺公社北丁曹村,還有個遠近聞名的婦女打井隊,24名女孩子大的21歲,小的15歲,平均年齡還不到18歲。 她們公社屬於黑龍港流域,原來是“旱了收螞蚱,淹了收蛤蟆”的窮地方,長期受旱、澇、鹼自然災害的威脅。根治海河以後,澇的問題解決了,但是旱的問題又成了主要矛盾,在關鍵時刻這些姑娘們就挺身而出,決定成立個打井隊。 當時村子的東頭正在打井,但是怎麼也不順當,因為那塊地層複雜,除了岩石就是黏泥、流沙,岩石重得搬不動,黏泥提不起,流沙堵不住。村里曾經從外縣請來把式,在這裡換了3次眼,不僅花了錢、費了勁,但最後還是不行,還把打井的錐掉了下去。有人就說那裡是打井的禁區。 然而姑娘們卻不肯妥協,她們大年三十晚上也不休息,村里鞭炮齊鳴,家家戶戶都在歡度佳節,她們卻“冒著大雪堅持戰鬥”,大夥邊幹邊說:“天越冷,越大干,拿著黑夜當白天,為了早日打成井,再苦再累心裡甜。” 經過三個月的奮戰,終於揭開了“禁區”的秘密。她們及時總結經驗,一口氣在那一帶打了兩眼機井,把300畝土地都變成了水澆地。 6年間,這群姑娘打成機井18眼,其中百米以上的15眼,擴大水澆地面積2500畝。 14 就這樣,按照“上蓄、中疏、下排、適當地滯”的方針,在整個海河流域掀起了大規模的群眾治水運動,即便在“文革”期間,也被標稱為“雷打不動”的工程。 僅河北全省的前方骨幹工程,每年都要出動幾十萬人,而後方的配套工程,則會有幾百萬人參戰。 於是,“一定要根治海河,對人民無限負責!”成為特定歷史時期的時代呼聲,在這一時代感召力的鼓舞下,形成了數以百萬計民工參加的群眾治水運動。 “要根治海河”的浩大工程,自1964年開始,到1980年基本結束,出工500多萬人次,土方總量11億立方米。基本構建了海河水系的上游有水庫攔蓄洪水、中游有河道洩洪和窪淀分洪滯洪、下游築有堤防的保障體系。 初步建成蓄滯洪區26處;修建引提水工程18000餘處,打機井120餘萬眼,發展灌溉面積約1億畝。 上游共修建水庫1900餘座,其中大型水庫31座,總庫容294億立方米,控制山區面積85%,控制海河流域徑流量95%。 中下游開挖疏浚骨乾河道50餘條,堤防6100公里,大型樞紐水閘48座,橋樑800多處。在天津周圍,建成潮白新河、永定新河、子牙新河、漳衛新河、滏陽新河;擴挖獨流減河等直排入海河道。總洩洪能力達2.5萬立方米/秒,為治理前的10倍,是海河幹流的20多倍。 ——自此人類將牢牢地控制住流入海河的水量,使海河永遠地平安無事,讓天津也無淹城之患。 1986年8月,老天爺像是要驗收海河治理工程的質量和效果,海河水系的南部又發生大洪水。最終證明工程經受住了考驗,各類水庫無一垮壩;重要堤防沒有決口,蓄滯洪區沒有死人。 當時的報紙上公佈了這樣一組數字:減少淹地近2000萬畝,減少經濟損失900多億元。 隨著經濟和社會的全面發展,海河流域治理的內容也在發生著變化。在做好防洪的同時,水資源的節約保護和優化配置,以及水系的污染治理又成為重點。 15 大自然的脾氣真是令人難以琢磨,自幾乎改變了海河水系地形地貌的“根治海河”運動之後,除1986年8月有一場局部的洪澇之外,整個北方便“嘎登”一下只旱不澇。 這一下真從“根”上把海河給“治”了! 也把天津給“治”了! 在“根治”之前,海河每年要向渤海灣傾注150億立方米的淡水。自“根治”之後,所謂九河,以及“扇面”上的大大小小300多條河流,幾乎連一滴水也流不下來了。 用水利專家陳曦亮的話說,京津以南的大片平原上,“有河皆幹,有水皆污”。 地上沒有水就到地下找,開始瘋狂開採地下水,致使華北地下形成一個巨大的漏斗,天津則是漏斗中的漏斗。原來打井只需挖下兩三米就見水了,現在的水井要挖得像油井那麼深,才能抽上點水來。 過度開採地下水,造成地面急速下沉,有些地方已經低於海平面,於是海水倒灌,海河變成海水向陸地倒流的河。 1958年建成的海河大閘已經“閘”不住了,只好再建第二道閘。 天津人開始常年喝鹹水,吃苦水。社會上流傳著一首順口溜:“天津衛真叫怪,自來水能醃鹹菜……”其實老百姓們並不真正知道水里那個咸和苦,可不是簡單的海水的鹹和苦……真若說出那種鹹水和苦水的來源,恐怕要讓人翻腸倒胃! 其實在漫長的“根治海河”運動中,天津早已經感到了缺水的巨大壓力。但,由毛澤東發動並批准的“根治”規劃,誰敢中途停頓? 由於經濟發展、人口劇增,天津的用水量急劇加大,而主水源海河上游由於“根治運動”大量修水庫、灌溉農田,流到天津的水量大幅度減少,造成天津供水嚴重不足,曾從北京密雲水庫調水。 自1981年8月起,為了保障北京用水,密雲水庫不能再向天津調水。 天津的水源幾近斷絕,用水陷於困境,龐大的工業生產和350萬人民生活受到嚴重威脅,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面臨嚴峻考驗。 城市用水量由原來的每天180萬立方米降到100萬立方米,後又壓縮到70萬立方米。 人民生活用水由原來每人每天70公升降到65公升,並且還是每公升含1000多毫克氯化物的苦澀鹹水。 工業生產用水由原來日用77萬立方米降到45萬立方米,第一發電廠被迫停止發電,紡織、印染、造紙等用水大戶隨時面臨停產威脅。 當時糧田灌溉不允許使用海河水,菜田用水嚴格限量,整個市郊、農村土地龜裂,一派大旱景象。全市自來水壓力不足,三樓以上無水,海河劉莊浮橋不能通行,大光明渡口輪渡困難。 天津全市幾千家工廠如果因缺水而停產,將導致每年直接損失200億元,間接影響130億元。國家經委一位負責同誌著急地說:“天津要是停產了,比唐山地震損失還要大,國民經濟就要大受影響了!” 16 天津如此,海河水系的其他地方又如何呢? 河北省絕大部分都在海河流域內,年均水資源總量為205億立方米,人均水資源量僅為307立方米,遠低於國際公認的人均500立方米“極度缺水標準”。 “根治海河”之後由於受天氣變化,由過去的“十年九澇”改為年年干旱。這一來上游省份用水增加,能流到河北的水就少之又少。本省自產水資源總量和入境水資源量,比1950年代分別減少了58%和77%,而用水量卻由上世紀50年代的40億立方米/年,增加到200多億立方米/年。 自來水量減少和用水量增加,加劇了水資源緊缺趨勢,引發了河湖萎縮乾涸、地下水超采和海水入侵。缺水已經從單純的資源問題上升為民生問題、社會問題和生態問題,亟須實行最嚴格的水資源管理制度。 按照“先生活、後生產,先節水、後調水,先地表、後地下,先重點、後一般”的原則,將經濟、行政、法律手段相結合,正在探求破解水資源短缺難題的良策。 ——哎呀!喝水、用水這麼自然而然的事情,竟需要國家動用“經濟、行政、法律手段”探求解決的辦法! 因為到處都在發生“搶水”的糾紛…… 於是,中央決定:引灤河水入天津,以解燃眉之急。因為在華北平原、長城內外,也只有灤河裡還有可供外調的水,在它的中游有個容量不算小的潘家口水庫。 灤河在天津的大北方,發源於河北和內蒙的交界處,因此“引灤入津”也可以稱作是“北水南調”。 17 1981年盛夏,時任鐵道兵第八師副參謀長的景春陽,以及鐵八師師長劉敏、政委張景喜,一起坐在天津市市長李瑞環的辦公室內,汗流浹背地翻閱著工程圖紙。 李瑞環給每個人一個白瓷水杯:來,嚐嚐我的烏龍茶。 景春陽喝了一口先叫起來:啊,這什麼味兒啊! 那麼好的茶葉,因為海河水的苦澀變了味兒,在座的另外兩個人隨即也感覺出了茶水不是味兒。 李瑞環說:天津有的老百姓連這樣的水都喝不上,一些工廠因為缺水都停產了。 請市長放心,我們保證把灤河水引過來!景春陽、劉敏、張景喜當時的神色口吻像立軍令狀。 李瑞環卻又“將”了三個人“軍”:國務院計劃三年引灤入津,但城市缺水度日如年,你們能提前到兩年完成嗎? 當兵的完成任務從來不打折扣。景春陽回答說:我們有信心完成! 那好吧,軍隊幹,我們放心。你們真正兩年完成了,在中國水利建設史上是奇蹟,我親自給你們送錦旗。李瑞環送別三位時,還不失時機地再給他們加一把油,打一通氣。 1982年5月11日,引灤入津工程正式開工。 引灤入津工程是從潘家口水庫引水,穿燕山山脈,使灤河水輸入天津,全長234公里,包括隧洞、泵站、明渠、橋閘等工程113項。引水線路施工中最艱難的是要穿越我國地質年齡最古老的燕山山脈,在200多條斷層中修建一個12394米長的引水隧洞,這是我國目前最長的一條水利隧洞,也是引灤入津的“卡脖子”工程,隧洞高6.25米、寬5.7米。 此處地殼多升降,造成了岩層扭曲、斷裂、破碎,地質條件極差,對於工程來講,它意味著塌方、滑坡、流沙、湧水……當時有句順口溜這樣形容這條引水隧洞: 曾有一些地方工程隊的負責人和工程師來勘察過現場,勘查過後都搖搖頭走開了。 到這種時候,就只能由部隊上了。鐵道兵第八師和天津駐軍198師擔負其中7210米的施工任務。 他們從4省2市的200多個施工、訓練點上,緊急調兵直奔河北省遷西縣景忠山下。僅用4個月的時間,就在冰天雪地裡完成了全部斜井開挖和主洞掘進的準備工作。 引灤工程是現代化的大型水利工程,工藝複雜,作業難度大,技術、質量要求高。施工中又有大批車輛和機械投入作業,對科學管理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在那個年代,沒有什麼先進的機械設備,只有人力小斗車,按照通常的開挖速度,這條長逾12公里的隧洞,如果從一頭開挖要30年,從兩頭開挖要15年。 可是,乾渴的天津,等不了那麼久! 隆冬,本來正是施工隊伍“貓冬”的季節,為早日打通隧洞,作為先遣部隊的將士們,卻揮錘舞釬向凍土堅石開戰了。當時鐵道兵戰士的學歷都不高,受過高等教育的景春陽得以拳腳大展。他請來一些專家辦起了技術培訓班,一些“老兵”像小學生一樣,和新兵坐在一起,聽專家講著“新奧法”、“光面爆破”、“非電爆破”等新技術。 在引灤工程中,引水隧道開挖最大高度達7.2米,斷面非常大,而且還要通過一個個的大斷層。其中最大的斷層長達200多米。岩石層面斷裂,壓力沒有規律,水文情況也比較複雜,一炮下來就會塌方。 好幾天過去了,隧洞竟沒有向前推進一尺。李瑞環著急,趕到通往斷層的9號支洞,抓過一頂安全帽戴在頭上,要下去視察險情。景春陽拖住他:市長,你不能下去,下面太危險! 我不下去看怎麼知道危險?李瑞環說著就向深深的斜井裡走下去。景春陽和營長、連長、參謀們跟在他的身後。景春陽邊匯報邊密切注意石質,突然,他發現上方有小石頭掉落,這是塌方的前兆,一把拉住李瑞環就往外走,剛走幾米,後面“呼啦”一聲果然塌方了,上千方的土石塌在了他們的後面,若遲走一步,後果真不敢想像。 李瑞環卻開了個玩笑:老景呀,這下我們可就成了生死之交呀!沒有這個斷層,也體現不出工程的險峻和偉大,就像京劇《起解》,如果沒有“三堂會審”一場就不精彩! 但鐵道兵們笑不起來,他們連夜查找資料,尋覓征服疏鬆石質的途徑。幾個不眠之夜後,一個新的施工工藝醞釀成熟了。 為了早日打通隧洞,參戰部隊在主洞兩側開挖了15個支洞。王金漢是2號隧洞支洞長,為了早日打通隧道,大家輪流作業,唯一的取暖方式就是作業前喝點白酒。在施工最緊張的時候,他乾脆在洞口搭了一個不足3平方米的小草棚,這個簡易的草棚不遮風不擋雨,但不管日曬雨淋,王金漢就這小草棚子裡住了5個多月。 工程開始那年的深冬,“燕山雪花大如席”,氣溫降到零下二三十度,即使這樣,為了保證工程進度,施工也沒有停止過一天。有一天,王金漢正在指揮平整場地的施工,突然間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山上滾落下來,眾人反應不及,硬砸在王金漢的腰上,他跟著石頭一起滾了下去,衝勁很大,越滾越快……幸好那天剛剛下完大雪,王金漢揀了一條命,卻也被摔得吐血了,筋骨受到重創。被大家抬到團衛生隊,他卻要求衛生員簡單處理一下傷口,隨後又回到了施工現場繼續指揮施工。 自打這次負傷後,王金漢開始經常疼得睡不著覺、吃不下飯,即使這樣,他還是忍著傷痛在工地上又堅持了8個多月。直到後來師團領導聽說此事,派人硬是把他從工地上拉下來,送到天津檢查。醫生驚訝地發現他的胸膈肌已經被砸穿了一個8厘米的口子,而且當時已經發生重大病變,如此嚴重的傷情,他竟然能在緊張、勞累的情況下,堅持8個多月,這讓醫生們非常震驚。他們立即為王金漢做了手術。 做手術後只躺了一個多月,還沒等完全恢復,王金漢又回工地——真是金剛般的漢子! 那次受傷留給他一個終身的紀念,會經常作痛,尤其在陰天下雨的時候。然而讓他最難忘的卻還是另外一件事。轉過年的冬天,又到了一年一度老兵退伍的時候,頭一年由於部隊接受了引灤施工的任務,很多已經服役期滿的老兵沒能按時復員,領導再三考慮,確定了一批已超期服役的老兵復員退伍。 然而,所有要復員的人都不走,說灤水不引到天津,工程不完就不走。後來組織下了死命令,逼著這些戰士辦了復員手續,歡送他們回家。有些人打好背包,明天就要上車走人了,晚上還要下洞,做最後一次貢獻。很多戰士最後走的時候,把領章、帽徽摘了,背著背包,就順著每天上工的這條小路,順著河沿走,走到平時干活的位置,還集體為付出過心血的洞口敬個禮,眼含著熱淚,跟部隊告別。 由於地質情況復雜,塌方和危險每天都伴隨著戰士們,但生死關頭很少有人想到個人的安危。第66軍某部教導員梁天寶回憶起當時的一件事,充滿感慨:1982年年初,就從這個洞口,剛剛下去十幾米,支洞口突然就塌方,打手電往裡照著,看見有一個鋼支架被壓彎了,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是非常危險了。當時17個戰士,沒有一個後退一步,準備需要裝填的木料,我帶著其他幾個黨員就往裡塞,這邊一邊塞著木頭,那邊石頭就呱呱地往下塌,砸在身上、砸傷了肩膀,好多戰士都掛了花,嘩嘩地流著血,卻仍然抓緊時間搶修。因為這個洞一旦要塌了,整個工程就全完了。 為了盡快打通隧道,為了解決天津的水危機,磕磕碰碰不算傷,發燒感冒不算病。風槍手們好像是抱著一挺重機槍一樣,“突突”地干個不停;推斗車的人總是一路小跑,有時一天要在洞下奔跑120裡。 休息方式也特殊,在洞下連續工作幾十個小時的指揮員,用腰帶把自己捆在鋼支架上,兩隻腳站在水里,戴著安全帽腦袋歪著就睡。 為了打通這條12.4公里長的引水隧洞,19名解放軍戰士和兩名農民工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每隔700米就有一名戰士永遠地倒下了。他們之中最大的34歲,最小的只有17歲。 唐喜良就是其中一個。他是鐵道兵某部的一位副排長,帶領11名戰士在隧洞裡施工。他生前的戰友何明回憶說:當時發生了一次特大的塌方,把他們11個人全部都壓在了這個碎石裡面。當時唐喜良醒過來的時候,他的兩條腿被一塊巨石壓在下面,等其他的同志醒過來後才把他們挖出來。他被挖出來以後,腿已經斷了,只能還躺在旁邊,這時塌方在繼續,裡面還埋著兩個戰士,有人喊趕快撤離。他說不行,我們的戰友還沒出來,就要繼續搶救。雖然他的腿斷了不能動,卻指揮著其他人繼續搶救埋在石頭里的戰友,沒有工具,大夥都是用手在摳,兩手的指甲全部都摳掉了。 直到戰友們全部被救出來以後,唐喜良才同意被送往醫院。兩個月後,傷還沒好,唐喜良又回到了工地。當時再過幾天就是春節了,他家裡來信說,鄉親們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領導特意安排他回家定親,他卻說:再堅持幹兩天我再回去。 當時隧道設施很差勁,開裝載機最危險,他就搶著開。卻就在這時候隧洞裡又發生大塌方,一塊巨大的石頭砸在了唐喜良的頭上……他帶著未痊癒的傷口,怀揣著一張准備第二天返回家鄉相親的車票,竟永遠地倒在了隧洞裡。 除去犧牲的21人外,在隧洞開挖工程中,施工部隊先後有3500多人主動推遲婚期、假期,2100多人探親提前歸隊,6100多人帶病帶傷堅持施工,107人受傷致殘。 19 引灤入津的工程如此危險,那麼工程質量能夠保證嗎? 在混凝土工程中,有一種普遍存在的“癌症”——鹼集料反應。這種反應是指具有活性的粗、細骨料,在潮濕的環境下會與水泥中的鹼性成分或外界中的鹼性物質產生化學反應,能夠對構築物造成無法修補的損毀。 據說加拿大魁北克省的140座大壩中就有30座因發生鹼集料反應而引起損壞。在州河暗渠工程中,由於暗渠主體是常年輸水的混凝土地下構築物,為避免出現鹼集料反應,工程使用的混凝土骨料全部是非活性材料。 引灤入津工程的採購部,為了尋找300萬方碎石,和150萬方沙子的非活性骨料料場,查閱了大量地質資料,跑遍了北京、河北以及薊縣的幾十個料場,才找到了工程所需的物料。技術部門還向國內建材專家請教,推出了能使低鹼材料保持穩定性的控制措施。這是我國繼三峽大壩、小浪底工程之後使用的非活性材料的大型水利工程,也是國內首次把非活性材料用於箱涵工程建設中。 另一個師是野戰部隊,搞大型水利工程建設缺少技術力量,也缺乏組織經驗,於是在師、團機關都辦起了工程技術講座,請地方專家、工程師任教,先後培養了各類技術骨幹近7000名,其中經過考核領取技術證書的5158人,形成了一支自己的技術骨干隊伍。 在開鑿隧洞的施工中,該師先後推廣了全斷面掘進、光面爆破、錨桿支護、鋼代木、噴射混凝土等16種先進技術和方法,加快了速度,提高了質量,保障了安全。廣大指戰員在掌握先進技術的基礎上,大膽改革創新,先後革新技術86項。 同時,通過科學管理,保證了施工的安全。在4.5公里長的隧洞和5.5公里長的施工線上,每天有幾十個作業隊晝夜施工,9000多人進出隧洞,2000多部機械輪番作業,200多台車輛穿梭運行,每天要放100多炮,沒有發生重大事故。 在整個施工過程中,這支施工部隊的各級領導幹部都堅持做到“組織指揮、政治工作、技術力量、器材保障、生活服務在第一線”。因此這個部隊承擔的引灤入津工程的建設速度是驚人的,從全線正式開工到建成通水,僅僅用了一年零四個月的時間。比國務院計劃工期提前2年。各項工程質量均符合設計要求,合格率達100%,並為國家節約投資18.5%。 20 1983年3月28日晚上八點五十五分,強烈的爆破聲震耳欲聾。岩石,化作大大小小的碎塊四處迸射,黃煙捲著霧狀的粉塵充溢隧洞。這是148萬炮中的最後一炮,透過刺眼的黃煙,大家都看到前面朦朧間照進一縷亮光: ——“通了!” 每個人都情不自禁地高喊起來,長龍般的主洞,如立體聲的音道,發出強烈的共鳴,經久不息。位於景忠山下100米深處的10號洞發出的最後一聲炮響,標誌著這條全國最長的引水隧洞全線貫通! 他們用了1年零4個月,勝利將隧洞打通,創造了當時全國日掘進6.8米的最高紀錄。 從進入施工現場,到通水前,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絕大多數官兵都沒有回過家。 至此,引灤入津工程大功告成: 共完成新建暗渠34.14公里。 全斷面護砌和堤坡整治明渠64.2公里。 修建明渠巡視道路49公里,隔離網帶95.26公里。 修建橋樑34座。 栽種喬、灌、花木616萬餘株、綠籬【綠草】6.7萬餘平方米,明渠全線綠化面積達449.4萬平方米,明渠兩側形成了寬35米、長64.2公里蜿蜒的綠化帶,配上坡頂筆直伸展的硬化路面,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實施了於橋水庫水源地保護工程,累計修建穀坊壩351條,改造生態廁所3萬餘個,水庫周邊栽種楊柳綠化帶9136畝。 建設村內道路及排水溝渠63.8公里,推平魚池1.4萬畝。 建成全國引供水工程第一網——引灤入津工程管理信息系統,集通訊、數據交換、遠程監控、輸水優化調度、水質數據分析和趨勢預測、水庫防汛減災、工程管理決策支持、辦公自動化、人力資源管理等多種功能於一體,實現了引灤全線的生產控制自動化、調度決策智能化、輸水過程可視化、辦公系統網絡化、工程管理規範化。 21 1983年9月5日8時,潘家口水庫、大黑汀水庫和引灤樞紐閘依次提閘放水,全長234公里的引灤入津工程正式向天津送水。 1983年9月11日,甘甜清澈的灤河水流進天津的千家萬戶,這一天天津人民結束了喝鹹水的歷史,隨之便成為引灤入津工程通水的紀念日。 1983年8月19日,中央軍委發布命令,給予參加引灤入津工程建設作出重要貢獻的部隊表彰。號召全軍指戰員學習他們為民造福、為四化做貢獻的崇高精神;學習他們勇挑重擔,敢打硬仗的頑強作風;學習他們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勇於創新的科學態度;學習他們互相支援,團結協作的高尚風格。 1983年9月21日,天津市隆重召開引灤入津工程通水慶功大會,向施工部隊的先進單位和個人頒發了獎旗和獎狀,並在海河的三岔河口修建了引灤入津工程紀念碑,樹立了子弟兵的大型雕塑,以示對揮師引灤,造福人民的人民解放軍永誌不忘。 歷史和天津都不會忘記當年那些引灤工程的英雄們。我們相信,天津人也會把由這項工程孕育出的“引灤精神”永遠發揚光大。 有了灤河水,津郊40萬畝菜地澆灌不再成為問題,百萬天津人民的菜籃子有了保證,小站稻在斷產20年後又飄香四野。 有了灤河水,天津停止使用水源井600多眼,減少地下水開採,有效控制地面沉降,市區平均沉降量為1985年86毫米,1987年43毫米,1992年降到13毫米。引灤水源20項水質指標達標率100%,塘沽、鹹水沽、楊柳青、張貴莊、大港等地近百萬人結束了飲用鹹水、高氟水的歷史。 按照供水要求,引灤入津工程每年應向天津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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