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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7篇遍地明珠

中國治水史詩 何建明 25719 2018-03-16
古人用於啟蒙教育的一本叫做《增廣賢文》的書裡,有一句話說“易漲易退山溪水”,看來只有親身體驗過山中水的山里人才有如此的感受。尤其是南方的山地,因植被相對豐厚,雨量比平原一般要多三至五成,眼看著晴空萬里,一陣山風掠過,頓時山巒峽谷便烏云密布,雲至雨來,那雨就如同一塊巨大的簾子,由山風那無形的巨掌拉著,在山川里狂飆亂舞。雨水順著無數條溝壑,匯集到最低的峽谷裡,剛才還唱著歡快的小曲的小小溪流,瞬間便會變得粗暴兇猛,來自各個峰巒的水流,挾帶著枯枝敗葉,像一頭髮怒的困獸,一路橫衝直撞,自山中直衝而下,又一路收容著各個山頭的惡浪,這支勢力越發洶湧的隊伍,奔馳到山勢平緩處,已是濁浪滔滔了。 如果不是山里人,誰也不會相信這些溫馴的小溪,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翻臉,集結這麼多洪水。但退水也快,待雨停了,風住了,萬馬奔騰向遠方,一俟安靜下來,小溪頃刻間又變成了涓涓細流。像一個愛哭的女子,剛才還涕泗橫流要死要活,只要聽到一句好笑的,馬上會破涕為笑。

這是千萬年來頻頻出現在山里人面前的景觀,於是被古人準確地描述為“易漲易退山溪水”。 這絕不是司空見慣的日常表演,不是山民們坐在自家屋里或巖頭下躲雨觀看的風景。哪怕是一個在山里活出一百歲的老人,也無法估量某一場雨能釀成怎樣的災難。這些肆虐的山水,會直接撕裂溪谷兩岸的田土,將莊稼捲進枯葉朽木中一併送到遠方。山水還會造成山體鬆軟,形成大大小小的山體滑坡。沒有哪一場暴雨不吞食山田土地、房屋乃至人和牲口的。每逢山雨驟至,便是山民們提心吊膽之時。山地裡可以稱得上“山洪”的大雨,一年中少也要發五六次或者上十次。 平川里的大河邊,應運而生形成了一個專門的職業,叫做打撈“大水渣”。這些被稱作“大水渣”的東西,便是被“山洪”沖刷而來的房梁、樓板、床鋪、櫃子、活羊、死豬、死人……每一場大雨降臨,必有遠處某一個山沖裡的山民會不幸遭到洪水的襲擊。誰也無法預料哪一條山溝、哪一處山坡會發大水,會發生泥石流。那些撈“大水渣”的,都是自小在河邊長大會水性的,他們都是征服風浪的高手,他們有能力將在翻滾咆哮的濁浪中的有用之物撈上來,變成自己的戰利品。照說也是應該把這些東西還給那些落難的山里人的,但這不現實,這些東西也許來自三五十里亦或百把裡,無法找到主子,有的山里人一輩子沒有下過山,除了自認倒霉,不會有人想到那些東西還會存在。

一旦發現了死人,任何一個撈“大水渣”的,都會盡力將其撈上來,好好地給安葬了,並留下石碑、木匾之類的無名印記,日後好讓死者的後人來尋找。萬一沒有人來找了,每年清明節,人們會給亡者燒一份紙錢,不可讓那遭難之人在陰間太苦了。 誰也無法制止風雨的來臨,誰也制止不了此類傳統災難的的發生。有什麼辦法來拖延那些洪水的形成,剎剎那惡龍的氣勢,給人們以防範的餘地?人們盼望了千年百代。 山里人怕水甚至恨水,卻又盼水愛水。 大水驟然而至溪河爆滿濁浪滔天時,令人們恐懼。 待雲開霧散風和日麗,山溪又變得輕盈清幽時,人們又無比婉惜地希望她們不要走得這麼快,這麼徹底。因為人們需要水的時候,畢竟遠遠大於怕水的時候。

像所有人和莊稼一樣,山區的人和莊稼同樣離不開水。因地貌的關係,山區人對於水的依賴更甚。當千山萬壑中的水經無數大小溪流送到遠處的平原時,已經是滔滔江河,江河以其蘊蓄之豐,就是百年未遇的大旱,也不能使她們形容枯萎,她依舊能滋潤大地。就是常常斷流的黃河,人們還可以通過打井,從她寬闊的河床下找到水。 山區不一樣,大水剛剛走過,乾旱隨後就到。山里人賴以生存的田土,大多依山就勢,艱難地鑲嵌在巖頭坡邊,有的田土索性根據其小,直接命名為“簑衣丘”或“斗笠丘”。一塊斗笠大的地方,也要被山里人充分利用,也會被人尊稱為一坵田,可見山里人尋吃的艱難,很難看到幾塊在同一水平面上的田土。過去我們山里擁有了幾畝連在一塊的田地的人家,那便是令人羨慕的富人了,建國後大都被劃成了“地主”成份。

為了使這些遍布於山山嶺嶺之間的田土得到適時的翻耕,山里人有一道獨特的風景的,那便是用背簍把剛生下來的牛背到山上去餵養,待長大了,好翻耕那些小小的田地。因那山路陡險,長大了的牛是無法爬上去的。可憐那些被背上山去的牛,從此再也不能下山來看看它們的親朋和出生地。 在漫長的典型的農耕社會裡,這些簑衣丘和斗笠丘,只能是“望天收”,老天多下一點雨,就可多收得三五斗。年景不好,就只能眼巴巴地坐以待斃。這些可憐的田地,永遠也享受不到江河和溪流的飽足的澆灌。 自古“水往低處流”,在我的長輩們看來,這是合情合理的自然法則,是無法改變的客觀規律,便心安理得自認命苦,只要你還生活在山里,溪水就流不到你的地裡。因水難上山,山又留不住水,山里很難種上水稻,山里人多以旱土作物果腹。山里最能耐旱的莊稼是紅薯,其次是玉米和高粱。小時候,我們最嚮往的幸福生活是吃上一頓純粹的白米飯。盼望這麼一頓白米飯,往往要等待一年,只有在大年三十的團年飯桌上,我們才能聞到純粹的白米飯的香味。在山里人的經驗和見識中,覺得這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香味。

我們的祖先永遠銘記著一個叫做謝仲塬的廣東人。乾隆五十年,謝氏在我老家平江當知縣,其時正逢平江縣普遭大旱,山下的河流幾乎斷流,山上的塝土更是乾得冒煙。春種作物,大都夭折。眼見得手下臣民顆粒無收,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謝知縣忙從老家引進一種叫做“安南薯”的紅薯,令百姓廣為栽植。此薯無需播種,摘其藤蔓尺餘,插入土中,即可成活,無論山坡窪地,不分土瘦泥肥,此物見泥即可生根,可耐旱,可經風雨,幾個月後便可長出拳頭大小的紅薯來。一蔸少則幾斤,多則幾十斤,生食此物,無需烹煮,也可將人畜養活。 這一年,平江人無奈之際,半信半疑跟著謝知縣栽紅藷苗子。這苗子果然不怕干旱,慢慢就見爬滿了山坡。十月間薯熟,掘開泥壟,竟是果實累累,嘗來肉質細嫩,甜潤爽口,漿汁豐腴。平江人依賴此物,度過了一個大災之年。

從此平江山地,甚至整個南方的山地,都是從廣東移種此物,一直延續下來,成為山民的主糧。 平江稱此物作“茴”。全中國種植此物的地方,沒有第二個地方把它稱作“茴”的。有史學家曾用心來研究這個稱呼的來由,至今終無所獲。 兩百多年來,謝知縣給平江人民帶來的大恩大德,罄竹難書,便建寺以做銘記,人稱他為“茴老爺”。 “茴老爺”的聲名,在我們祖先的心目中,比當今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聲名,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前,“茴”是平江人至南方山地人的主糧,大米成了雜糧。那時候國家幹部、人民教師之所以令人羨慕,是他們每個月可以憑糧證到糧站糴到27斤大米。儘管這樣,這27斤大米里不摻茴,也還是吃不到月底。何況絕大多數幹部出身農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圍著這27斤大米吃,要是不摻茴,幾天就消滅掉了。

茴一身都是寶,從頭到腳都能做得用。茴可以熬糖,那時候沒有幾戶人家能買得起白砂糖的,就熬茴糖自用;茴和茴蔸子可以蒸酒,許多人家靠蒸茴酒待客;茴藤葉子炒出來是最好的綠色食品,時至今日都是席上珍品;茴藤長到兩丈左右長時,就是茴熟的季節,茴藤是要割下來做用場的,這是最好的豬飼料,將茴藤紮成把,掛在樑上風乾,這是農家無一例外的風景。關於茴的好處,平江有民諺讚美它: 因為沒有白米飯吃,那時候山里人非常自卑,有白米飯吃的人看不起沒飯吃的人,挖苦山里人連放屁都是茴臭味,口裡的氣味也是茴臭味。山外體面的姑娘是不會嫁到山里去的,怕吃茴,也怕夫君口裡的茴臭味。 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以前的漫長歲月裡,靠山吃山的山里人,已經很難享受綠色給他們提供的財富了。

偉大領袖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莊嚴宣告新中國成立時,我國尚只有四萬萬同胞,而在短短的二十年間,中國人口就猛增到十多億,其中有八九億農村人口。這麼一個龐大的祖祖輩輩流傳下來吃著熟食的群體,有一半以上還不知電和煤是什麼東西,全部靠上山砍柴來煮飯、取暖。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我出生在湘北革命老區平江縣一個小山沖裡。革命戰爭時期,湘、鄂、贛三省中國共產黨的首腦機關就設在平江縣的深山老林裡。這裡的崇山峻嶺和茂密的森林,成為了天然屏障,掩護著一批又一批革命戰士。據我的長輩們講,我家的房前屋後,是成片成片的幾個人都抱不盡的參天大樹,依賴著這些林木,我們這個小山沖,亦曾作過傑出的貢獻,很好地保護過共產黨的游擊隊。因林豐水盛,我的老家還常有虎豹出沒。在我出生後不久,村里的民兵全體出動,去圍獵過一隻遊歷至此的老虎。但在我懂事後的印像中,長輩們動情的描述,在我聽來如天方夜譚,我既看不到參天古樹,也看不到奇花異草。

和所有的鄉間孩子一樣,我才十二三歲,我那尚顯稚嫩的肩膀便能夠挑得動幾十斤東西了,一旦這個肩膀能派上用場了,我便和與我差不多的同齡人一樣,使用肩膀最多的同一件事情就是上山砍柴!用大人們的話說,砍柴就叫做“養灶”。大人們都要出集體工,這“養灶”的活便交給婦女和我們這些孩子了。 在那個約定俗成的時候,在我屋後的進山路上,便響起了砍柴刀敲著扦擔的聲音,那是在糾集隊伍上山砍柴的信號。喜歡群居的鄉鄰,也喜歡群體性的勞動。古人說:“眾人拾柴火焰高。”毛主席說:“人多力量大。”這個火焰,這個力量,大凡指的是群體性勞動的熱鬧。這種熱鬧對於一個體力勞動者來說是很重要的,許多艱辛便可在熱鬧中化解了。我們這支上山砍柴的隊伍,往往能集結到二三十個人,甚至五六十個人。幾十把鋒利的砍刀,一旦伸進山坡上的柴草中,就如一群貪吃的毛蟲,一會工夫,便可將一片柴草啃食得乾乾淨淨。幾天工夫,便可將一個山坡啃食得乾乾淨淨。一個月工夫,便可將一個山頭啃食得乾乾淨淨。人們不但要啃光苗木,還要把樹蔸也挖出來燒成灰……就這樣,我們只需花幾年工夫,便把我們房前屋後的如我們的長輩們所言中的茂密叢林給啃光了。一片叢林長十年還只有一個多人高,放到眾鄉親的柴灶裡只需幾分鐘便成了灰燼。當我們的山坡變成黃土地後,我們的隊伍便敲響著扦擔向更高的山地和林子進發,這些繁殖極快的一天也離不開熟食的“毛蟲”,生存的現實迫使他們會無休無止地向山野叢林進發,吞食森林,索取火焰,養育自己。幾個屋場便可湊齊這樣一支隊伍。一個村莊便擁有幾支這樣的隊伍。一個鄉鎮將有幾十支這樣的隊伍。

我的垂垂老矣的長輩們看著這麼龐大的砍柴隊伍揮汗如雨像毛蟲一樣蠶食著綠色時,最終發出的感慨,也不過是無可奈何緬懷過去燒柴的便利。他們說就在我家後面的竹園子和再後一點的小山頭上,隨便出去撿一些枯枝敗葉,便可將燒的問題輕而易舉地給解決了,哪像如今搞燒的這麼艱難。燒的問題確實越來越成為農民頭疼的問題,一點也不比搞吃的輕鬆。在我十二三歲時,天亮不久,屋後的進山路上就開始響起了敲打扦擔的聲音,這聲音提醒我們必須出發了。於是我們必須摸著黑吃過飯,不然就趕不上隊伍。這樣我們就可以盤算著上午從幾里外的山上砍回來一擔柴,匆匆吃過飯後,下午趁天黑前又砍回來一擔柴。儘管是“兩頭黑”,這兩擔柴薪畢竟能解決一個家庭三四天的燒的問題。但這種光景很快便逝去了,只有兩三年工夫,離我家五六里地的山巒上,已經看不到柴草了,我們只能往更遠的山里進發。很快我們“兩頭黑”也只能砍回來一擔柴。再後來,我們便帶著糧食和一點山里沒有的土產,走幾十里山路,找親托友,住到老山里的山民家裡去砍柴,然後像螞蟻搬家一樣,慢慢地搬出來。 因過度地砍伐,我的長輩們傳說中的家鄉的茂密叢林,終於變成了傳說。 這時候連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都會深深地感到了燒的危機——要是山上都砍光了,我們拿什麼來煮飯? 我的家鄉人知道“水庫”這個詞是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在此之前,我們只知道最有本事蓄水的是“池塘”。幾乎所有人家的房前屋後以及有水田的地方,都是要挖一口或者更多的大小不等的池塘的。這些池塘的功用,是在碰到大旱之年河渠乾枯時,開閘接濟禾苗。其次是洗衣物和養魚。隨著水庫的出現,人們才覺得池塘是如何的渺小,一口最大的池塘,也只灌溉得十幾畝莊稼,而一隻小型水庫,便可以保得方圓十幾里數百戶人家再無大憂。 水庫這一個新鮮的名詞,是在共和國建國後出現的,是毛澤東治國方略的重要表現之一。 毛澤東的出生地韶山,是中國南方最典型的丘陵地帶。所有山區人對於水的特性的感受,也是他的切身感受,沒有什麼差別。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水與農業生產、水與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血肉相聯,這一點,青年毛澤東就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20世紀30年代初,已成為中國共產黨人的毛澤東,在江西興國縣開展土地革命戰爭時,結合自己的切身體驗和異鄉陌地的實際調查,便寫下了著名的《興國調查》和《長岡鄉調查》兩篇好文章。在這兩次調查中,毛澤東注意到水旱災害情況,對贛南地區水土流失現象十分關注,他在文章裡這樣闡述:“那一帶的山都是走沙山,沒有樹木,山中沙子被水沖入河中,河高於田,一年高過一年,河堤一決便成水患,久不下雨又成旱災。”通過在一個叫做長岡鄉的地方進行調查後,毛澤東明確提出:鄉蘇維埃政府要抓水利,設立水利委員會,鄉蘇維埃主席兼任鄉水利委員會主任,每村要有一名水利委員,興修水利時,要發揚互助協作精神。 早在1933年的春天,毛澤東在江西葉坪召集武陽區水石鄉蘇維埃幹部開會,聽取匯報修水利的情況。聽完匯報後,毛澤東指示中央政府土地部寫出了《夏耕運動大綱》,介紹武陽經驗,把興修水利作為夏耕的中心工作之一。中央根據地多數地區農業收成不好,與水旱自然災害關係很大。為了減少水旱自然災害對農作物生長的惡劣影響,掀起了興修水利的熱潮,中央政府土地部要求各根據地:要保護、修理好水陂、水圳、水塘等蓄水設施,不但要整修舊的,還要開築新的。缺水地方要在高處開挖水塘,水車未修理好的要繼續修好。建議凡沿河地帶,都要設置筒車,保證能在缺水時,用這簡單的半機械化工具提水上岸。水是稻田的血脈,要是沒有解決水的問題,無水灌溉或者制止不了漲水時期的水患,農民投入的肥料和人工,都白搭了。 1934年1月,毛澤東在瑞金召開的第二次全國工農兵代表大會上作了《我們的經濟政策》的報告。報告重申了水利在農業生產中的重要地位。這一科學論斷準確地表述了水利在農業生產中的重要地位,對蘇區的農業建設起了重要的指導作用,而且也為建國後的水利工作奠定了地位,成為水利建設的指導思想。毛澤東在《我們的經濟政策》一文中,明確提出“水利是農業的命脈”的思想。 20世紀50年代水利成為毛澤東提出的農業八字憲法的重要內容之一。 水是自然界的產物,是重要的自然資源,是立國之本、強國之基,是人類生存最起碼的保障。但水既有益於人,也有害於人,既能興利,也會成災。如何更好地除水害、興水利?在中國共產黨還沒有奪取政權時,毛澤東早就有過系統的設想。 新中國成立後,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來實施治水方略了。 20世紀50年代後期,在治水方針上,出現“蓄”【以蓄為主】、“小”【小型為主】、“群”【群眾自辦】與“排”【以排為主】、“大”【大型為主】、“國”【依靠國家為主】兩種不同的意見。對此,毛澤東在1958年的中央成都會議上指出:“是有兩條路線,一條'多快好省',一條'少慢差費'。研究一下,可否這樣說。水利部門即有明顯的兩條路線:一叫排【排水】大【大型】國【國家辦】,一叫蓄【蓄起來】小【小型】群【群眾興辦】,一篇河南的文章這樣講的。以排為主,大禹的辦法,不是以蓄為主;以大型工程為主,以依靠國家為主,靠國家,三門峽,佛子嶺,官廳水庫,……現在以'蓄'為主,以'小型'、'群眾'為主,並不是不要大的。對立統一,逐步認識。'蓄小群'為主,也要些'排大國'。三峽,三門峽只有國家力量才行。” 毛澤東的治水觀非常明確,大水利建設要以國家投資為主體,小水利建設應該發揮地方和群眾的力量。而且在建國初期,國力尚弱,在百廢待興的情況下,提倡以小水利建設為主體的方針。 1955年毛主席在《應當使每人有一畝水地》一文按語中指出:“在合作化的基礎之上,群眾有很大的力量。幾千年不能解決的普通的水災、旱災問題,可能在幾年之內獲得解決。” 中央頒布的《1956年到1967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中進一步指出:“全國水利事業的發展,應當以修建中小型水利工程為主,同時修建必要的可能的大型水利工程。”“小型水利工程【打井、挖塘、築堤、打旱井、開渠、築圩、修水庫、興修蓄水排水的溝洫畦田台田系統等】,小河的治理,都由地方和農業合作社員責,有計劃地盡可能大量地進行。通過這些工作,結合國家大中型水利工程的建設和大、中河流的治理,要求在十二年內,基本上消滅普通的水災和旱災。”“凡是能夠發電的水利建設,應當盡可能同時進行中小型的水電建設,結合國家大中型的電力工程建設,逐步增加農村用電。” 由於黨中央毛主席堅信群眾能解決自己的問題,在建國後不久,一場興修水利的聲勢浩大的群眾運動,在全國各地蓬勃開展。 “自力更生,艱苦奮鬥”,成為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山區水利建設的最響亮的口號。在這個口號的鼓舞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斗在崇山峻嶺間展開。我雖然沒有在這個戰場上出大力流大汗,卻有幸成為整個建設過程的親歷者。我和我的同事們,每隔一段時間,按照毛主席“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偉大號召,去給在這個戰場上戰天斗地的民工放映鼓舞鬥志的革命電影,演唱革命樣板戲。 那時候我的家鄉平江縣同時上馬修築三個骨乾水庫。 來自十三個區的三四萬民工,浩浩蕩盪按照“平江縣水電建設指揮部”的指令,開赴各個工地。每一個水庫工地按照部隊建制叫做“營”,下設“連、排、班”。一個班,由一個生產隊上十名精壯勞動力組成,他們的勞動報酬是沒有錢的,國家不給錢,縣里也不給錢,回生產隊去記工分,由生產隊的所有群眾來分擔,也就是說,當時的辦法是舉全縣老百姓之力,來興修水利,自己幹自己的事情,真正意義上的自力更生。 民工不但沒有報酬,連吃的米、油、鹽,都是由各生產隊派人送來的。柴倒是不缺,要脩大壩了,這水庫裡的水,日後要淹沒山沖達十幾里,水位線以下的柴草都不能生存下去了,盡可以用來燒火取暖。 農村修水利,一般都安排在農閒時的冬天和早春。待晚稻進倉、冬作物入土後,來自四面八方的民工,挑著過冬的棉絮往山里進發。這時山風已凜冽,寒冷已經降臨。 人們從山上砍下不久就會被水淹沒的竹木,按照安排,以“排”為單位,在離大壩施工不遠的山沖底部平坦的地方,搭起長長的棚子,那是足以睡幾十個人的通舖,上面蓋的是厚厚的茅草,牆壁由竹篾編就,外麵糊上泥巴擋風。 從部隊退伍回來的號兵重操舊業,一天數次用嘹亮的軍號聲指揮著上萬民工起床、吃飯、出工、休息、熄燈。整個工地上紅旗獵獵,標語成城。到處架設著高音喇叭,從天亮到斷黑,不停地播放著雄壯威武的革命歌曲和指揮部首長聲嘶力竭的鼓動。這一切手段,無法不使這支隊伍亢奮以至熱血沸騰,然後像戰爭年代的軍人一樣爭先恐後、舍生忘死、浴血奮戰、一個個拼死向前。 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水利工地上,還看不到挖掘機、推土機、攪拌機、壓路機、震動器……當時包括指揮部首長在內的建設者們,還不曾聽說過這樣的機器。汽車是見過的,但是汽車還太稀少,太珍貴,還捨不得用來拉土。全靠人們用肩膀將泥土一擔一擔挑到壩基上,一寸一分往上壘。那是一幅非常壯觀同時也可堪稱悲壯的圖畫——上百人的隊伍列成長隊,挑著箢箕,奮勇爭先,從各個方向像螞蟻一樣向大壩方向循序漸進。無數支打硪的隊伍像釘子一樣鑲嵌在大壩上,他們四人一組,用手高高抬起石硪,口裡喊著號子,將石硪重重地砸入土中,就靠人工的力氣,來將土擂緊,希望她千年百代牢不可破。迎著越來越堅硬的西北風,這些出力的漢子,無不熱汗淋漓,穿著單衣或者打著赤膊,大壩上的每一寸泥土,都是由一絲不苟的人的汗水和力氣擂緊的。現在的建築工地,只見機器轟鳴,已難見人影,一台壓路機輕輕輾過,便可當得上百打硪人喊啞喉嚨,想想過去千軍萬馬的壯烈不敵時下幾斤柴油的力量,不禁心裡發緊,多少汗血和辛苦,才換來了今天的現代化呵。 數万大軍一直要勞作到臘月二十八日才能夠回家過年,正月初三又要回到工地。在那個“破四舊”的時代,傳統節日也是“革命”的對象,過年能放幾天假讓大家回家團圓已是很人性化了。如果有人膽敢因為留戀過年而缺席不上工,那可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要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必要與階級鬥爭聯繫起來。因為一個人不來,便會影響到他那個班的人的情緒;一個班開始拖革命的後腿,就必然會把一個排的進度拉下來;要是蔓延到一個排,就如同一個果子,開始變質爛心了,很快就會傳染開來,燒壞一筐果子。 “千里之堤,潰於一穴”、“防微杜漸”、“一粒老鼠屎,攪壞一鍋粥”……那時指揮部的任何一個哪怕是沒有文化的工農幹部,都會用這麼一些來自毛主席著作和民間俗語中的警句來形容這種危險,來分析事情的嚴重性。既然被認為是危險,便會堅決制止之。就是家裡死了父母、結婚、生孩子,都不許請假。幾萬人在工地上,誰家裡沒有點重要的事情?一個人走得,所有人都走得。要是在戰場上,扔下槍械去辦自己的事,不異於是臨陣逃跑——而這就是戰場,是以軍事建制管理的隊伍。一旦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指揮部會協同地方,毫不手軟將人抓來,戴高帽子上台批鬥,為了整肅“軍”紀,不得不殺雞給猴子看。在這樣事關軍心穩定的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沒有任何餘地,那個時代,絕對沒有後門可開,指揮長也沒有權力批准誰請假。要是哪一個乾部敢干這樣的事情,他很可能也會被推上台進行批鬥,把飯碗給砸了。 我們到工地上慰問民工,就是雪花飄飛的天氣,電影、演出會照樣進行,成千上萬名民工會像軍人一樣紋絲不亂堅持看完節目。當然也常會在演出開始前批鬥個別違紀分子。我們常常要在演出前聆聽一番指揮部首長不乏粗暴地痛斥一些懶惰或不按規定勞作的現象。 毛主席在在中共八大二次會議上發表過這麼一番激動人心的講話:“'讓高山低頭,河水讓路'這句話很好。高山嘛,我們要你低頭,你還敢不低頭!河水嘛,我們要你讓路,你還敢不讓路!”“這樣設想,是不是狂妄?不是的,我們不是狂人,我們是實際主義者,是實事求是的馬克思主義者。” 看來要讓高山低頭,河水讓路,沒有堅忍的勇氣、非凡的手段、鐵的紀律、鋼的意志,是做不到的。在毛主席看來,這些依靠肩挑手抬築大壩的勇士們還算不得是狂人。而在今人的眼中,已是不可想像的瘋狂之舉了。 平江縣1971年竣工的一個水庫電站壩高52米,有效庫容1728萬立方米,灌田2.91萬畝,屬全縣第一座中型水庫,分四級建站,裝機10台,總容量4000千瓦,完成勞動工日582.35萬個;1978年竣工的另一個水庫電站壩高58米,有效庫容3040萬立方米,分二級建站,安裝水輪發電機組4台,總容量4000千瓦,投工567.27萬個;1980年第三個水庫電站竣工投產,壩高53.3米,庫容830萬立方米。分兩級建站,安裝水輪發電機組6台,總容量3400千瓦,投工303.53萬個。 修建這三個中小型水庫電站時,每天有三四萬民工在同時干活,分別要幹三百多天和五百多天才落成。這意味著什麼?三四萬人一天要吃多少大米?吃多少蔬菜?燒多少柴薪?排泄多少糞便?五百多天要睡爛多少個蓋著茅草的窩棚?挑爛的箢箕、挑斷的扁擔、穿爛的草鞋要堆成幾座小山……而這麼龐大的消耗品,全部都是從全縣的四面八方,用肩膀一擔一擔送進來的。有的要走幾十里,有人要走百把裡。沒有也不會有人去指望找一輛汽車送一程——這樣用人海戰術完成的工程,非“狂人”不能做到,非頑強的革命情操支撐不能做到。 五十多米的土壩,三十多年後還牢固地矗立於青山綠水之間。那用赤腳踩緊、用石硪壘實、用汗水澆注的泥土,把昔日橫衝直撞的山洪牢牢地鎖在山沖裡,它們縱有鑽山打洞、水滴石穿的本事,也無法在那個時代的“狂人”打造的大壩上,沖刷出哪怕是一個針鼻大的小孔。山下撈“大水渣”的職業從此消失了。有攔河擋水的大壩做屏障,驟來的風雨再也嚇不倒山里人了。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一個叫做喻傑的將軍,放棄在北京的高官不做,回平江縣一個叫做麗江村的老家來定居。他不是因“文革”原因被貶,而是不願在當時亂糟糟的環境中再呆下去,是他自己要回來的。這事一時成為平江的熱門話題。建國後他沒有參加軍隊授軍銜,分別出任糧食部副部長和商業部副部長。但平江人更願意稱他作“將軍”。那時候,我們剛參加工作,拿二十八塊五毛錢一個月的工資,喻將軍有二百八十五塊錢一個月,只比毛主席少得幾十塊錢。二百八十五塊,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個很大的數字,我們怎麼替將軍設想,那錢也花不完。我們不敢想像一個將軍過的是怎樣體面的生活。 喻傑將軍是1926年參加革命的,40多年後回來還是住的土築的老房子,有的牆體,裂開了一兩指寬的縫。三間正屋,還有兩間蓋著茅草,下雨滴水,天晴落稻草屑子——那是因麻雀子愛在茅草里壘窩,將軍大概是不願趕走它們的,任由它們自由居住,它們享受了,人就吃虧了。將軍的臥室是泥巴地,東一塊西一把填補了些新土,把那些陳年老坑給整平了。窗戶上糊的白紙,這裡還沒有電燈,用的還是煤油燈。房裡僅一床一桌一椅,全是白木做就,連油漆都不曾刷,十幾年後將軍在這房里謝世時,這些家具還沒有做油漆。 光線暗淡的房子裡,最顯眼的是一隻暗紅色的老式牛皮箱、一根自由棍和一頂禮帽。皮箱是周恩來在延安時送他的,那裡面珍藏著當年毛澤東、周恩來給他頒發的委任狀和幾本馬列著作。自由棍和禮帽是一位老帥送他的。這幾樣東西,他一直帶在身邊轉戰大江南北,到哪裡都不會忘。 從縣城到將軍家裡,要走80多里地的沙石路,在高低不平、拐彎抹角的鄉村土路上,才80多里路,汽車要跑三四個鐘頭。 1970年1月,喻傑將軍回老家,麗江村的鄉親們,派出十幾條精壯漢子,挑著籮筐去嘉義鎮上給將軍接行李,鄉親們估計一個當過部長的高官回來住家,少也有十擔八擔行李。誰知就一個箱子兩包衣服,一副肩膀就挑走了。轎子自然也是白扎了,一個革命家怎麼會坐過去地主老財坐的東西。 平江縣的地理分佈,在老百姓的概念中,用“四鄉八洞”來囊括。平江的山水、屋宇、田疇。四鄉即東、南、西、北。八洞中,以辜家洞、徐家洞、灶門洞最著名。辜、徐、灶都屬連雲山脈,曾以豐富的楠竹資源成為平江的造紙基地。平江其時名聲在外的四大特產“茶、麻、油、紙”中的紙,多產於此,曾擁有四千多紙業工人。革命戰爭時期,共產黨組織這些紙業工人罷工、請願、示威,到後來游擊戰爭,對國民黨反動派威脅很大,後來湘、鄂、贛三省的首腦機關,也遷到了這深山老林裡。國民黨軍隊一次又一次進剿,毫無建樹,最後一招便是放火燒山,這幾條洞的千年老林子連在一塊,大火燒了十天十晚,才漸漸熄滅,房屋被焚燒殆盡,人民被殺戮無數,存活的大多逃生去了。麗江洞屬徐家洞的分支,無一倖免此災。喻傑是那場浩劫的目擊者,那場災難,幾十年來還痛在心裡。 喻將軍回鄉後抓了兩件事:一是植樹造林,二是修電站。 他在千年老林里長大,又看到這些林子被國民黨“剿匪”部隊燒得滿山瘡痍。幾十年後剛開始恢復元氣,“大躍進”時期搞土法大煉鋼,又把大一點的樹砍光了,從此一蹶不振。喻傑決心帶領麗江的鄉親們改造荒山。他出錢買樹苗子,動員老少婦孺上山挖坑栽樹,花了幾個冬春,終於讓幾千畝荒山披上了新裝。人們看到:將軍那高大的身影頻頻出沒於山坡地腳,天天巡山,他擔心牛羊上山啃樹苗,擔心春筍長出來被人挖走做菜吃。他親自書寫“護林公文”,安排插在所有路口。 一天他巡山發現路邊有三隻碗口粗細的竹筍不見了,只留下一個黃土坑。他看著這三隻竹筍將泥土擠開裂縫到長出一個毛茸茸的尖腦殼、再到一夜春雨下來它迅速長出兩三寸高……當它長到五六寸高時,便露出了它們結實的體魄。作為一個山里人,一看便可估量它們會長成可以派上用途的竹子。這個曾經出任過紅六軍團供給部長、西北農業銀行行長,掌握過大錢的國家糧食部、商業部副部長,見到三隻竹筍沒了,心痛得很,憤慨不已。他馬上叫來大隊幹部和護林員,小題大做限他們三天之內破案,要查清去向。 其實不用查,這三隻又嫩又肥的竹筍,被剝去筍殼,安靜地躺在喻老家的菜籃子裡。原來大隊幹部們碰頭開會時,談到他為了大隊的事出了這麼多錢,這麼多力,沒有什麼可以感激他的。有人就提議挖幾隻剛剛冒頭的嫩筍,請他嚐嚐鮮,大隊上也只有這麼一個感激的能力。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喻傑聽了匯報,又愛又氣,愛的是乾部和老百姓是這麼的敬重他。氣的是怎麼可以慷公家之慨來肥私人之肚?那可是三根參天大竹。最後他把三隻竹筍算成竹子的價,由他買下來算是罰款交公。反复叮囑大家,下不為例。 但儘管將軍如此用心良苦植樹造林、封山育林,還是防不勝防,他可以拒絕人們挖竹筍給他吃,但他無法制止人們上山砍柴。當生存成為問題時,就是人們敬愛的將軍苦口婆心勸說愛惜林木也無濟於事。 喻傑最關注的事情還是修電站。只有解決了“電”的問題,最終才能解決“林”的問題。有了電,誰還願去毀林? 喻老很愛他的曾孫子。 “公疼頭孫,爺疼晚崽”,是平江重要的習俗之一。公為何疼頭孫?因公公指望子孫早點生曾孫,曾孫又生太孫,都希望能五世同堂,這是非常體面的事情,過去皇上都要送匾祝賀的。喻老的曾孫很懂事,到了上學時便曉得前前後後保護曾祖父,上嶺下坎給他當拐杖。但這孩子從童年到少年再到青年,老祖父雖疼他愛他,卻不曾給過他一分錢。小時候,孩子很想曾祖父給他買個文具盒,這個願望也沒有實現。 但為了修電站,喻傑花錢卻是大方。和他一起生活的孫媳婦給他記過賬:祖父回來前,聽說麗江大隊想建水輪泵站,給他們寄了3000塊;1973年麗江大隊建小水電站,給了3600塊;後來加義公社建電站,給5000塊;他回來後,帶領麗江人再建水電站,帶頭拿了4500塊……在麗江人的印記中,一個步履蹣跚的白髮老人、中國高官,為了建電站,不但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積蓄,還帶領大家走遍了附近的山山嶺嶺,親自選址、親自把關購買建築材料、親自監督工程…… 自1976年至1985年,喻傑親自指導成立“平江縣加義水電股份公司”,倡導籌股集資辦電,全區已認股2萬份【每股10元】,由股份公司管理的電站6個,總容量1560千瓦。指揮和吸納社會資金修建附近村鎮好幾個電站,他個人再捐11000多塊……在他離開人世那一刻,他身上只有幾十塊錢——這便是一個將軍的所有積蓄。 在麗江河上一個水電站的壩上,原全國政協常委喻傑題詞道: “本壩修建的目的和任務:攔沙、截水、發電、灌田、滯洪。” 1985年12月1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李先念寫信給離休老幹部喻傑,對他為平江縣大辦小水電所作的貢獻進行了表彰和鼓勵,並號召全國人民向他學習。 喻將軍以他晚年的不懈努力,終於圓了他畢生的夢。 他在村村寨寨的萬家燈火中,在鬱鬱蔥蔥的青松翠柏的懷抱裡,欣慰地走完了人生最後的歷程。 他以他轉戰南北、縱觀天下的視野,以他數十年來的人生經驗向世人公示:興水利,建電站,是從根本上改變山區面貌、改善山區人民群眾生活的最有效、最緊迫的舉措。 毛主席語錄:“水利要搞中小的,搞分散的,搞游擊的。”“水利建設不要說兩三冬天完成,要搞八年計劃,八年後還要搞,不要急,要長期打算。”“每縣都應當在自己的全面規劃中,作出一個適當的水利規劃。興修水利是保證農業增產的大事,小型水利是各縣各區各鄉和各個合作社都可以辦的,十分需要定出一個在若干年內,分期實行,除了遇到不可抵抗的特大的水旱災荒以外,保證遇旱有水,遇澇排水的規劃。這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湘北山區平江縣的實踐,符合毛澤東關於中國小水電建設的設想。 用中國南方小水電建設的縮影來概括平江縣的經驗和成績,應該是不為過的,也可以說具有一定的典型意義。 平江縣地處湖南東北角,距省會長沙115公里,是著名的湘鄂贛革命根據地之一。平江縣是一個典型的山丘縣,境內群山起伏,溝谷縱橫。全縣多年平均降雨量在1457.5~2020毫米之間,人均水資源3816立方米,高於全國人均水資源的1.41倍,水量充沛。主要河流汨羅江自東北部江西修水縣入境之後,徑直向西穿越全境,落差達107.5米。汨羅江水量充沛,多年平均流量104.9秒立方米。 汨羅江共有支流141條,其中一級支流50條,二級支流67條,三級支流21條,四級支流3條。按水能理論蘊藏量劃分:500~1000千瓦的有17條,1000~2000千瓦的有12條,2000~5000千瓦的有13條,5000千瓦以上的有7條。據計算,全縣理論上最大可能的水能蘊藏量為28.02萬千瓦,相當於24.5億度電量;水力資源普查中【集雨面積≥10平方公里,河長≥5公里】匯總公佈的資源量為19.0萬千瓦。其中可開發量為9.3萬千瓦,多年平均發電量近4.0億度。 平江的小水電發展經歷:一是上世紀60年代起步階段;二是上世紀70、80年代快速發展階段;三是上世紀90年代的穩定發展階段。 1953年至1957年的七年間,全縣共建成小【一】型水庫4座,小【二】型水庫77座,山塘21800口,河壩6200處,共完成土石方1261萬立方米,水利投工931萬個。 1956年9月,平江縣第一座小型水電站建成。其時用的是木製水輪機帶動12千瓦發電機投入運行。 1964年10月平江縣委提出“大搞水輪泵,開發汨羅江”的戰斗口號,僅花一年時間,在汨羅江上興建攔河壩21座,水輪泵站20處,安裝水輪機110台,發電機裝機2231千瓦。 1969年至1985年底全縣共建設山塘25630口、小【一】型水庫33座、小【二】型水庫213座、中型水庫6座,總蓄水量5953.79萬立方米,灌田55萬畝,全縣建成小水電站113處,裝機189台,容量24765千瓦,全縣已有13個區、鎮,54個鄉、700個村、8249個組、153128戶用電。 截至2009年7月止,平江縣擁有小水電站64個,總裝機178台,總容量50090千瓦,多年平均發電量17142.54萬千瓦時,佔全縣總用電量的38%。管理體制有國家、集體、股分、個人等多種所有製。 平江縣在小水電建設的過程中,幾十年來,一直成為各界關注的目標之一。 1964年平江縣水利電力建設成果得到了中央的讚賞,成果陳列在北京第二農業展覽館展覽。中央農業電影製片廠拍攝平江小水電建設成果大型紀錄片《泵聲隆隆山鄉變》在全國放映。 1966年3月,國務院農村辦公室在湖南召開湖南、廣東、貴州、四川等10省、市水輪泵現場會,會議代表到平江修建的水輪泵電站參觀指導。隨後有廣東、湖北、雲南、青海、江蘇、黑龍江等20個省、市水電代表團來平江參觀水輪泵建設。 1966年7月全國工業會議在武漢召開,國務院、中央有關部委領導人譚震林、余秋裡、錢正英、張平化等和各省領導同志100多人到多處水輪泵站視察。在此期間先後參觀水輪泵站的還有越南、羅馬尼亞、新西蘭等國際友人。 1973年7月7日至11日,老撾愛國戰線中央農業經濟、水利電力干部訪華團,由中央水電部對外司司長孫國祿陪同前來平江參觀白水九興、七星、青衝等水電站建設。 1980年3月15日至17日斯里蘭卡駐中國經濟參贊8人,前來參觀大江洞、徐家洞等高水頭電站建設。 1983年2月15日中央水電部第一副部長李鵬視察黃棠電站和縣城生活電熱。 12月12日國務院190號文件批准平江縣為全國100個農村電氣化試點縣之一。 1984年2月24日至26日阿根廷駐華大使、商務參贊3人,前來參觀小水電公司和白水電站。 8月9日至11日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委王首道視察白水、黃棠、徐家洞、大江洞等水電建設和管理。並為平江水電事業發展親筆題詞: “平江縣委縣人民政府留念:發揚革命傳統,開發老蘇區,實行綜合經營,辦好小水電”。 4月7日至9日斯里蘭卡國家種植園部人民種植園發展部訪華考察團12人,前來參觀煥新、徐家洞、白水及時豐茶場等小水電建設和噴灌情況。 1985年7月24日至25日馬里共和國農業部水土整治考察團9人,前來參觀徐家洞、白水、範福嶺等電站及官塘橘園噴灌。 平江縣現有近百萬人口。通過多年持之以恆的努力,將境內豐富的水能資源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著力發展小水電事業。僅僅依靠小水電,便解決了近40萬人的用電問題,有力地促進了地方經濟的發展,加快了山區脫貧致富步伐,為經濟的全面發展注入了動力,取得了顯著的社會、經濟和生態效益。 小水電是小型水電站的簡稱。 小水電的裝機容量,世界各國的規定不一。 1980年召開的第二次國際小水電技術發展與應用考察研究討論會議【杭州·馬尼拉會議】規定:100千瓦及其以下為微型水電站;101至1000千瓦為小小水電站;1001至12000千瓦為小水電站。中國在1986年規定:單站容量25000千瓦以下的水電站,都可按小水電來管理。有的國家,其限額已經提高到50000千瓦。 2005年,是中國小水電誕生100週年的紀念日子。但共和國建國前的小水電建設,只能說是有過嘗試,其規模在國民生產生活中,可以用忽略不計來形容。建國後中國小水電的發展,經歷了幾個值得關注的歷史階段: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始發階段: 1953年,國家設置了小水電的專管機構。第一個五年計劃經濟建設時期,1955年全國水利會議對各地提出試辦小型水電站的要求。為了促進小水電的發展,1956年在四川崇慶、福建永春、山西洪洞舉辦了三處全國小水電訓練班,為各有關省、區培訓了第一批建設小水電的力量。提出了“小型為主、社辦為主、服務生產為主”的“三主”方針和“先動力後電力”的“兩步走”原則。 1985年全國農村水電會議,提出建設農村初步電氣化的方針是:“小型為主,社辦為主,生產為主,水電為主,動力與電力並舉,興修與管理並重,全面規劃,綜合利用,勤儉辦站,認真貫徹多快好省精神。” 小水電這一新鮮事物,被群眾稱之為“夜明珠”。人民感受到了“電”的好處,無不積極參與。但這時的水電站容量普遍偏小,設備也簡單,多為群眾投資舉辦,國家在技術上給予指導和適當的投資補助,即民辦公助。一些容量稍大的電站,則多由地方投資修建。 六十年代鞏固發展階段: 1960年,中共八屆八中全會提出了“以農業為基礎,以工業為主導”的發展國民經濟的總方針。中央要求把工作重點轉移到以農業為基礎的軌道上來。國家提出重點建設32個商品糧棉基地。但是,水旱災害制約了全國大多數地區的農業生產發展。因此,興建電力排灌站,解決農業用電,已成為發展農業生產,提高糧棉產量的一項重要措施。為此,1963年中央批准在水利電力部設立農村電氣化局,提出了農電發展的方針:“以商品糧棉基地為重點,以排灌用電為中心,以電網供電為主力,電網和農村小型電站【主要是小型水電站】並舉。” 這個時期的發展,讓諸如平江縣這樣的山區縣,嚐到了甜頭。分佈在山山嶺嶺的“簑衣丘”、“斗笠丘”,也可以得到灌溉,水輪泵輕而易舉便可將溪谷裡的水送到半山腰。從小水電所產生的效益中,人們已經不懼怕困擾著山區人千年百代的“雨三天遭災,晴三天冒煙”的“老虎”了。但這還只是一個甜頭,絕大多數山頭,還用不上電,何況受到“文革”的衝擊,眼看著就要摸得到的好日子,又放慢了步伐。 七十年代新發展階段: 1969年,由國務院主持,水利電力部在福建永春召開了全國山區小水電現場會議。會議針對山區水力資源豐富,未被充分利用;山區旱澇保收農田比重很小,長期苦旱和受山洪威脅,嚴重影響糧食增產;山區為農業服務的工業基礎薄弱,地方工業沒有形成體系;山區普遍缺電,即使在大電網覆蓋下的山區農村也沒有解決供電問題;山區農業機械化進展緩慢等等,提出了加深對積極興修山區農田水利和大力發展山區小水電重大意義的認識。會議針對文化大革命以來出現的物資供應緊張等問題,總結推廣永春縣自力更生興建小水電的經驗,提出了小水電建設要充分依靠群眾,發揚“大寨精神”,實行“小型為主,社辦為主,設備地方自行製造為主”的方針,堅持為農田排灌、農機修造、農副產品加工、縣社“五小”工業和廣大農村生活照明用電服務的方向。此後,隨著整個電力工業和小水電的發展和針對新出現的問題,進一步製定了一系列政策。這些具有“撥亂反正”意味的措施的製訂,進一步調動了地方和群眾辦電管電的積極性,小水電新增容量由七十年代前期平均每年40萬千瓦,增加到七十年代後期平均每年80多萬千瓦,其中粉碎“四人幫”後的1977年、1978年,分別為70萬千瓦、95萬千瓦,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的1979年達到106萬千瓦。到1979年底,全國已建成小水電8萬餘處,裝機638萬千瓦。 八十年代至今: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在鄧小平親自倡導下,國務院決定加快加大力度,開發利用豐富的中小水電資源,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農村電氣化。 國務院〔1983〕190號文件指出:“農村電氣化是八億農民的大事,應當在那些水力資源較好的地方,提倡以地方和群眾自力更生為主,積極發展小水電,實現農村電氣化”;決定建設第一批100個農村水電初級電氣化試點縣。從1985年正式開始實施到1990年底,“七五”期間全國有109個縣通過驗收達到農村水電初級電氣化縣標準。在總結第一批109個試點縣經驗的基礎上,國務院決定“八五”期間進行第二批200個農村水電初級電氣化縣的建設。到“八五”期末實際達標驗收209個縣。依據《九十年代農業發展綱要》規定精神,正式提出到2000年全國要建成1000個電氣化縣。 這個階段,小水電的範疇已由單站容量從五十年代的500千瓦、六十年代的3000千瓦、七十年代的1.2萬千瓦、八十年代的2.5萬千瓦,上升到九十年代的5萬千瓦。現在,地方電力已由小水電為主體發展為以中小水電為主體了。 大家都認為老原是一個固執的人、一個守舊的人、一個排斥新鮮事物的人。說明他固執、守舊,有一個比較典型的故事—— 老原住在一架高山上,坐在他的院子裡,可以看到山下的鎮上煙囪裡的炊煙,甚至隱約可以聽到吵架的聲音。但走起來卻不容易,腿腳健的山里人,下去要走四十分鐘,上來要走一個小時。城裡來玩的,山里的路走得少的,一個半小時下不去,兩個小時上不來。 共和國建國後,人民政府花了不少工夫,陸續把這些世代居住在高山上的山民給遷下山來,幫助其蓋房子,分田撥地。但老原一家卻下不來,下來了三次,又上去三次,至今還住在山上。 第一次是七十年代初,那時老原還只有十幾歲。那一天他的八十多歲的祖父過世了,老原下山來請道士上山去給祖父做道場。縣里武裝部的政委其時正兼著縣委書記,他聽說山頂上還住著人,便隨那些道士上山去訪貧問苦。政委走出一身老汗,才勉強跟上道士。政委沒有批評他們搞的“封建迷信”,卻大動惻隱之心,苦口婆心動員老原一家下山來定居。那時老原的父母親還在。一家人擋不住政府的一片好心,倒也是下山了。但住了不到三個月,他們還是悄悄地搬上山去了。 第二次老原他們被動員下山是十年之後。縣民政局和鎮上一起籌了點錢,買下來一個生產隊的保管室給他們居住。這次多住了三個月,又偷偷的搬回山上的屋裡。 第三次是十五年後,老原的孩子下山上學時,被蛇咬了,幸好事發地點離鎮上近,搶救得快,才沒出大事。這事引起了各方的高度重視,為了孩子及子孫後代的安全和幸福,政府強令老原搬遷。老原不想再搬。政府便以“退耕還林”為由,不准老原在山上種地做田了。老原是一個老實人,不想違反政策法令。這樣老原一家才怏怏下山。 最終老原還是回到了山上。這時他那上了大學的被蛇咬過的兒子也同意他回去。 政府見無法讓老原離開故土,便不再為難他了,替他接了根電線,照上了電燈,讓他也享受一下改革開放的成果。也沒有再提“退耕還林”的話題,還是讓他去耕種他的祖上種了百把年的幾分薄地。 這一年老原家的老牛死了,老原和他老伴下山去又買了一頭小牛。去他家的路太陡,四條腿的牛是無法爬上去的。老原讓老伴用背簍背著牛,他自己則背著一樣時尚的東西——洗衣機。 老原家用的是山泉水。泉水是用竹子從後面的山坡上接下來的,一年四季流淌不息,既不要蓄水池,也用不著水龍頭。老原將洗衣機擺放在院子前的桂花樹下,用塑料布給它搭了一個棚子,另外支了根竹子讓水直接流進洗衣機。 現在旅遊的人多了起來,很有一些人不往旅遊地跑,愛往沒有人去過的地方鑽。老原家這個難走的地方,倒是不斷有人來。山外的遊客都帶著照相機,都愛拍老原安頓洗衣機的土辦法,覺得很搞笑。 老原的洗衣機總是那麼新,也不知老原家使用過這個洗衣機沒有。 現在老原家的生活和鎮上沒有多少差別,縣廣電局專門給他送來一口“鍋”【接收器】,通過這口“鍋”,他家收到的電視節目一點也不比鎮上的差。 山下有的,老原都有了。山下沒有的好空氣好水還有安靜,他有。這樣,老原就真的再也不必住到山下去了。 其實老原並不是一個固執、守舊的人。 三菱在上海那邊做得好,找了一個男朋友也在上海做事。當初談戀愛的時候,三菱以為他像她一樣,不過是一個打工仔。待到了談婚論嫁時,才曉得他是一個溫州富商的公子。他本是可以接過家族的班的,因他逃婚,無法在家里呆下去了,隻身來上海打工。溫州地方有不成文的規矩:如果子女都能夠在本地找對象結婚,他【她】便能夠繼承遺產。否則便只能自己去闖天下。因有經商的遺傳,三菱的男朋友依靠自己的能力也做得很好了,結婚時準備在上海買房子。 三菱帶著她的男朋友回老家來時,他一來就看上了她家門口那條寬闊的河流。離家不到一里的地方是一個修建於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攔河壩,至今還發電、灌溉。這周圍幾十里的山區人民,幾十年來,用的便是這個水電站發的電。三菱的男朋友看好的是這條河流的氣勢,還有那可以直接飲用的水質。上海和溫州,都沒有這麼好的河水。 他說他老了一定要住到這裡來。 三菱村里的鄉鄰,凡手頭寬餘點的,都把房子做到離此七八里外的鎮上去了,人們羨慕鎮上的熱鬧。三菱眼看自己今後也很難回來了,要回來也是幾十年以後的事情了,怕父母親在家裡寂寞,怕他們想吃點什麼弄不到手,更怕他們有個三病兩痛就醫不方便,也打算到鎮街上買一塊地,蓋個下面開店上面住家的三層高的房子。但她的男朋友不同意,說丟下這麼好的屋子而去湊熱鬧,簡直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三菱的男朋友聽說在這老屋址上拆屋建屋,只要花在上海買幾個平方米房子的錢,當即就表示要出錢替準岳父岳母蓋一個房子。而這也正合老人的想法,他們也是怕了鎮上的吵鬧的,更是不願離開這一河好水,還有自家後山那一山好柴。 按照三菱未婚夫畫出的圖紙,房子很快便按要求給蓋好了。 一年後結成了夫妻的三菱夫婦回來探親。一進屋門,三菱就滿臉的不高興,原來父母親在這小洋樓裡,照樣燒的是柴火。冬天取暖,烤的還是木炭火,木炭裡有沒有燒成炭的煙蔸,也捨不得丟掉,讓它繼續冒煙。也就半年的工夫,整個房子白色的牆面,全部變成了黃顏色,就像一個外表貌美的少女,卻是露著一口黑黃的牙齒。 三菱這次回來,按計劃本來只住三天,卻住了一個星期。她第二天就請匠人進屋,把廚房裡燒柴的灶砸得稀巴爛,把剩餘的木炭全送給了別人。讓把整個熏壞了的牆面,重做一遍仿瓷。跑到縣里去購買了一套燒電的炊具,重新安裝了電錶,告訴村里管電的人,電費直接由她來支付,不許老人為了省錢省電再燒柴、燒炭。 又一年過去了。三菱和她的丈夫再度回來檢查房子時,這個亭立於一條大河邊的冰清玉潔的少女,已是唇紅齒白,風情萬種。 這對老人再也不敢熏壞女兒蓋的房子了。做飯用電,取暖用電。一年下來,看到女兒結賬,所花電費之少,令節約了一輩子的他們都感到吃驚。 不出三年工夫,凡是蓋了體面房子的人家,都學他們家的樣,不再燒柴火了。還來不及蓋新房的人家,也嚐到了用電乾淨的妙處。一股清新之風,從三菱家起,悄然吹過山野。 三菱的母親身體好,卻是眼睛不好使,見風流淚,奇癢難受,天天被手擦得通紅。三菱買遍了所有的眼藥,也未能見效,成了一個久治難癒的“養身病”。母親的病痛,是女兒在外最大的牽掛。自從家裡不燒柴火了,不出一月,母親突然覺得神清目明,盤駐於眼睛深處的“蟲子”悄然失踪。一照鏡子,一雙迷茫混濁了幾十年的眸子竟清澈如水,通明透亮。母親這一喜非同小可,趕緊打電話給上海的閨女。女兒大喜,忙問用了什麼藥?她好再去買。母親想了半天,說恐怕是沒有燒柴火了,不遭煙熏了。女兒一想也覺有道理,忙請教醫生。醫生也認可這種推斷。三菱感慨萬千地說:“早知如此,我一年出一萬塊錢電費,免了老娘被煙熏也值呵。” 三菱母親眼疾不治自癒的典型案例一經傳開,更加堅定了人們對“電”這一清潔能源的看好。縣里經營電飯煲、電炒鍋等餐用電器的專店,這一年賺了個盆平缽滿。見購買力這麼旺盛,一個小小的縣城,突然又多了幾家電器店,其售後服務廣告更是做得五花八門。 又一年過去了。三菱和她的丈夫帶著孩子回娘家時,最令他們入目的是:山更青了,因山的襯映,水更綠了。三菱的丈夫終日坐在河邊不肯離開,他說他真不想再去上班了,馬上就想回來居住。 一些湊熱鬧搬到鎮上去了的農民,也有了三菱丈夫的同感,紛紛想回來住。但有的已經回不來了,因為當初為了追慕熱鬧,他們已經放棄了宅基地。 這個悄然而至的變化,皆因沒有人上山砍柴了。只需要短短一個季節的生息休養,山上的柴草就會瘋長。 很多年來,我們花了很大的工夫來宣傳封山育林,從上至下,不知開過多少重要會議,定過多少禁令,懲罰過多少敢於破壞森林的人,但從來就沒有真正見過效,相反越禁山上的樹越少。 其實封山育林並不是一件難事,只要給老百姓解決“燒”的問題就行了。三菱家的變化,是中國農村最有說服力的案例。 我記憶中壯觀的、毀滅性的砍柴場面,在我的家鄉、甚至在我所知的很多山地,再也看不到了。如今三十歲以下的農村青年,已經找不到會砍柴的角色了。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進一步加強農村工作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若干政策的意見》【中發〔2005〕1號】明確規定:“加大農村小型基礎設施建設力度。要繼續增加農村'六小工程'的投資規模,擴大建設範圍,提高工程質量。加快農村能源建設步伐,繼續推進農村沼氣建設,積極發展太陽能、風能等新型潔淨能源和可再生能源。擴大'小水電代燃料'工程建設規模和實施範圍,搞好農村電網改造工程的後續建設和經營管理。增加扶貧開發投入,加強貧困地區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引導農民治水改土修路,實施整村推進扶貧規劃,完善扶貧開發機制,加快脫貧致富步伐。” 2003年至2009年間,具有權威和象徵意義的中共中央一號文件,連續幾年都在文件中強調要做好農村小水電工作和“小水電代燃料”工程工作。 國家水利部把“小水電代燃料”工程建設列為水利建設的“三大亮點”工程之一。 對於一時還享受不到國家電網的便利的山區人民來說,國家策略“小水電代燃料”的美好藍圖,無疑是類似三菱家以及她的父老鄉親的福音。 國家策略“退耕還林”、“小水電代燃料”美好藍圖的實現,讓廣袤的山川大地得以回歸自然、回歸本能,昔日的荒山野嶺無不鬱鬱蔥蔥,鳥語花香。此番美景,尤其在祖國的南方,已經普及,不再令人驚訝,也不再是奇蹟。 隨著一個令人欣喜的美好局面的降臨,一個揮之不去的麻煩也同時潛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因林深草密,山幽天靜,與草木共生息的許許多多動物,也回到了天經地義屬於它們的家園。 人們多麼希望它們回來。如果只有草木,而少了動物,這仍然是一個失血的山野,偏斜的生態。 但有一種動物的盡情繁殖,卻又給人們帶來了無盡的麻煩。 那便是南方山地最常見的野豬。 有道是:“三百斤的野豬,硬的是一張嘴。”形容野豬的嘴巴厲害,獵人們說:有經驗的獵狗,圍獵時,都曉得躲開它的嘴巴。非但狗,連稱霸山林的虎豹,都害怕野豬的嘴,一旦被它的嘴巴擊中,輕則斷骨頭,重則喪命。 一隻母野豬,一年可以生幾胎,一胎可以生下來上十隻。一隻小野豬,一個月就可以獨立生活,兩個月就可以操練出令虎豹都退避三舍的嘴巴子來。一個野豬家族分支很快就會形成。它們出外覓食成群結隊,它們最喜山民們種植的紅薯、玉米、高粱、蔬菜。它們的嘴巴堅如鐵打的犁頭,一陣工夫,就可以犁遍一塊地,連苗帶根將莊稼挖出來,然後美食一番。吃完了農民朋友提供的好吃的,它們便吃野生的有些塞口的根莖植物。這些不夠吃,便吃不經飽的草和樹葉。它們不嫌棄,不挑食,它們具有動物中最好的胃口。漫山遍野的綠色是它們享用不盡的倉庫。野豬從來不儲存過冬的食物,因為南方的山川,一年四季常青。 山民們無法在山里種植莊稼了。野豬無意中成了落實“退耕還林”政策的有力幫手。 山里人還無法餵養家豬了。眼看著母豬發情了,還來不及去請那些來自異國的有著高貴血統的種豬來配種,那貪戀民間圈養的“大家閨秀”的富有冒險精神的野公豬,便在風高月黑的夜晚,趁著主子睡熟了,不動聲色便把那比它的同類嬌嫩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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