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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移宮

三案始末 温功义 6809 2018-03-16
移宮一案是三案中的最後一案,它有前後兩起,前一起還發生在紅丸案之前,但波瀾不大,只可算是個前奏。後一起則與紅丸案相接很近,牽扯得也更重大,所以算是正案。 所謂移宮,就是一些不應佔據乾清宮的人佔據了那裡,有人為了體制,要讓他們遷出,因此而生出許多事來,這便成了移宮一案。 這個乾清宮,依照左光斗的話來說,那便是:“內廷有乾清宮,猶外廷有皇極殿,惟天子禦天得居之,惟皇后配天得共居之,其他妃嬪雖以次進禦,不得恆居,非但避嫌,亦以別尊卑也。”乾清宮既有如此顯重的地位,所以常是很多妃嬪一心嚮往的所在,入宮之後,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定居在那裡。萬曆四十八年,王皇后去世以後,萬曆也已有病,鄭貴妃以侍疾為名,便也住進了那裡。到七月十九日,萬曆已經去世,她卻仍自住在那裡,連一點搬出來的意思也沒有。她很清楚,那裡是像徵帝權,應由皇帝進居的所在,她之賴在那裡,是想做一筆交易,從中再撈取點好處。那時她與最得皇長子寵愛的李選侍已來往很密,常有勾結,所以與她合夥打算一同做好這筆生意。皇長子已經擬定了要在八月初一即位為帝,但是卻還是住在他的慈慶宮裡,沒能搬進乾清宮去。新天子而不能入居乾清宮,這在封建皇朝實是件不可容忍的大事,群臣們都很急切,但是鄭貴妃卻仍然不肯遷出,卻教人放出話來,要新天子答應封她為太后,封李選侍為皇后,才肯遷出。首輔方從哲是看重鄭貴妃的意見的,露出一些無可奈何,只好且答應她的想法。但被眾人一語駁倒:欲為太后,得先是皇后,哪有天子既崩而立後者?為此事最急切的是吏部尚書周嘉謨、兵科給事中楊漣和御史左光斗,他們直接向鄭貴妃的家人施加了壓力。那時鄭貴妃的兄弟鄭國泰已經去世,周嘉謨派人把她的侄兒鄭養性叫來,向他曉以利害,要他去告訴鄭貴妃,趕快遷出乾清宮才是知趣,否則惹出麻煩,後悔可就晚了。鄭貴妃給嚇住了,只好移居慈寧宮。這樣,這位已經即位了好幾天的新天子,才得住進了乾清宮。周嘉謨的這一手,有人說倒像是移宮一案的前奏。

這位在位只有一個月的皇帝遷入乾清宮時,卻還沒有皇后,他為太子時作為太子妃的郭氏已於萬曆四十一年(1613)去世,所以跟隨他入居乾清宮的,乃是他最寵愛的李選侍。當時原有兩個李選侍,由於居處是一東一西,所以被人稱為東李、西李。東李人老實,也不得寵;西李又美貌又精靈,才作為選侍就是皇長子最寵愛的人。人們所稱說的李選侍,指的就只是西李。李選侍究於何時入宮,已難確知,給事中惠世揚在劾“方從哲有十大罪、三可殺”一疏中,稱“李選侍乃鄭氏私人”,因此有人認為她大概就是鄭貴妃送給皇太子的八美之一。她和鄭貴妃很有些勾連,彼此相互捧抬,說她是鄭氏私人,大概相去不遠。李選侍不但和鄭貴妃彼此勾結,並且作風也極相似,而且潑辣剽悍尤遠過之。朱常洛的長子朱由校的生母王選侍,便是由於受到她的毆打,因而得病死去的。這朱由校便是後來做了七年皇帝,年號是天啟的明熹宗,李選侍打了他的生母,因此後來疏論李選侍的人,便把“毆斃聖母”作為她的一條罪狀。

李選侍為了給自己奪取權力,確也費盡了心機。她跟隨朱常洛住進乾清宮後,已經曉得這個才即位的皇帝已將不久於世,那個皇長孫朱由校不久即將被立為帝。為此她首先便把這個孩子緊緊扣住,帶在身邊,想把他完全掌握在手裡。另外她對朱常洛召見大臣談些什麼極為留心,總要躲在近處偷偷竊聽。這位皇帝即位不久就臥病不起,倒給她幹這一手準備了條件。那時她已封為康妃,自然於心未足,一心想著要當皇后,已經多次向新天子說過,要他趕快封她。原來依照慣例,皇太子的妻妾,只有正妻得稱為太子妃,其他諸人都無稱妃的資格,只可稱為“選侍”。一旦太子即位,太子妃很自然地便成為皇后,儀式也較簡單,新天子依例賜以冊寶便算成了。選侍們成為一般的皇妃也可依例晉位,如想成為貴妃、皇貴妃都要由閣臣議過擬旨,才能冊立,手續也便多了。朱常洛的太子妃郭氏已在他即位之前很久便已去世,在他即位為帝時,中宮皇后實已無人,但選後在封建社會中是件大事,人品、家世都很要講求,李選侍的要求實在很難達到。但是李選侍卻不管這些,總是極力要求。一天,皇帝臥在暖閣裡召見大臣,說著了她的事,說是想把她封為皇貴妃。李選侍躲在通聯暖閣的房裡偷聽到了,忙把帶在身邊的朱由校推入暖閣,要他到那裡去代她聲明:“不是要封皇貴妃,是要封皇后!”可是禮部侍郎孫如游把封皇貴妃的事都給推開了,他說目前連兩位太后和元妃的諡號都還無暇議及,晉封皇貴妃的事只有緩辦了。此後不久,新天子一命嗚呼,李選侍不但沒能當成皇后,就連個皇貴妃的稱號也沒有撈著。

移宮一案,是在朱常洛去世後就開始了的。依照正規,朱常洛一去世,沒有資格在乾清宮居住的李選侍便該遷出宮去,由繼位為君的新皇帝入內居住。但李選侍卻學會了鄭貴妃的那一手,她也堅持不遷,想藉此再撈點好處。為此,她和也是顧命諸臣之一的兵科給事中楊漣很爭持了一陣,由此並發生了很多變故。這件事的前後始末,便被人稱為“移宮案”。 楊漣的官位不高,照說他是沒有資格成為顧命之臣的。但他在疏論鄭貴妃請封太后時就提到了李選侍和崔文升,說得很是切直。他說:“外廷流言,謂陛下興居無節,侍御蠱惑。必文升藉口以掩其用藥之姦,文升之黨煽布,以預杜外廷之口。既損聖躬,又虧聖德,罪不容死。至貴妃封號,尤乖常典。尊以嫡母,若大行皇后何?尊以生母,若本生太后何?請亟寢前命。”這疏裡有些語言,曾被人認為是過於冒犯天威,指斥乘輿之處。但臥病的皇帝看過後卻覺得很好。三日後,他召見大臣,便特命把楊漣也列入其內。以楊漣的職位而言,離著被召入見還差得很遠,因此,很多人都認為,怕是他那疏文出了毛病,會被召去面斥,甚至怕還要受廷杖。大家都去請求首輔方從哲設法解救,方從哲認為最好還是趕快上疏謝罪,也許還能有救。但是楊漣卻不想謝罪,他說:“頂多不過一死,我並不怕。我自覺無罪,謝什麼罪呢。”他就這麼坦然地去入見了,結果真也沒有什麼。朱常洛只是要人見諸臣傳話給外廷,要他們不要聽外面的那些流言。鄭貴妃請封太后,他也認為以不辦為是,還應許了驅逐崔文升。他說話時,頻頻注視著楊漣,對他像極有好感。從此,他每次召見大臣都要把楊漣也列入數內,所以楊漣也成了受了顧命的諸臣之一。

明光宗朱常洛是在他即位為帝后的第三十天晨間去世的,由於死得有點突然,死時並沒有什麼大臣守在近處。李選侍想到不久廷臣們便要前來哭臨(即向遺體告別),便先將大概即會被立為帝的朱由校扣留在自己的身邊,又命幾名內侍持梃攔住宮門,阻攔有人進入。她擺好了陣式,以便可以討價還價,滿足她的慾望。 廷臣們最先趕向乾清宮的,有吏部尚書周嘉謨、左都御史張問達,以及李汝華、楊漣、左光斗等人。為了等候首輔方從哲和其他閣臣,他們款步徐行,並且議論著目前的事務。他們說到朱由校並未經冊立,又已無生母、嫡母,孤單無依,不知將由誰來扶持。有人以為可以託給李選侍,由她來照料。楊漣立即反對這個想法。他說,天子如何可以託於婦人之手?況且李選侍對這個皇孫又太粗暴。他提起了那次強行討封的事,說他眼看著李選侍把皇長孫拉入推出,很不像樣,如何可以由她來照料。他建議,未經冊立並不要緊,反正如今他已是當然的儲皇,大家應該盡快地去見他,群呼“萬歲”,然後擁護出宮,暫往慈慶宮居住,擺脫開李選侍,才是上策。

匯齊了方從哲、劉一燝、韓爌等閣臣後,大家才都來到乾清宮門,在那裡,他們卻被持梃的內監攔住,不容進入。此時楊漣奮勇當先,他大喝一聲:“奴才!我們是皇帝召來的。皇帝已經晏駕,你們攔在這裡,想幹什麼!”一下喝退了內侍,大家才得進入。 哭臨已畢,群臣方始發現,並沒有見到皇儲。次輔劉一燝忙問近旁的內監,“聖上殯天,皇儲便該在靈前即泣,如何卻不在此?”內監們都避而不答,只有曾為明光宗伴讀的內監王安近前來悄聲道:“是讓李選侍給藏起來了。”劉一燝大聲喊道:“哪個大膽的,敢把新天子給藏起來!”王安又趕忙道:“別急,列位在此稍候,等我進去看看。” 王安到裡面去見到李選侍,向她說了須得群臣擁立的重要,皇儲出見群臣是必不可免的。李選侍一時被他說動了,即將朱由校交給了王安。但是忽而又覺有些不妥,又忙想去拉他。王安牽住朱由校,閃過了這一拉,便忙奔向外面。外間守候著的諸臣,一見便都高呼“萬歲”,並由劉一燝在左,英國公張惟賢在右拉住皇儲的雙手,把他扶著登上了停在宮外的御輦。這時宮內不斷傳出“哥兒回來,哥兒回來”的高呼,還有幾批內侍追趕出來,想把人再搶回去。劉一燝靠緊了御輦疾行,一連擋回去了三批追來的內侍。他把皇儲護送到文華殿後,等候在那裡的群臣便都拜呼“萬歲”,並立即把皇儲先行立為東宮太子。至此,在群臣和李選侍的爭奪中,群臣一方先勝了一局。

東宮冊立完畢,李選侍還不斷派人來催,要叫新冊立的皇太子回乾清宮去。劉一燝向眾人宣說:“乾清宮不能去,殿下暫時先在慈慶宮居住。”才被立為太子的朱由校,很怕李選侍,對這一宣示也極滿意。劉一燝又向王安道:“主上年幼,又沒有母后,外廷有事,都由我們承當,宮中的起居,都要偏勞你們了。”王安一向便看不過李選侍的舉止,對她毆辱王選侍致死更是極為憤恨,因而也就欣然表示同意,願以全力扶助新立的皇太子。 皇太子已立,下一步便是議定登基的日期。對此,意見頗為不一,有的主張盡快辦理,就在當日午時便可舉行登基大典;有的主張稍遲一點,等到九月初三再辦;也有人主張不應過急,總要諸事就緒方好。楊漣便是個主張緩辦的人,他以為父喪未斂,就忙著要袞冕臨朝,於禮似有未合。他的這種主張,以當時的情勢而言,自然並不妥善。因為,雖說太子已立,但那是採用非常手段由群臣擁立的,與正規禮法有所未合,根基也就並不牢固,所以從速登基,才是上策。不然,夜長夢多,會有意外的變故也很難說。楊漣顯然沒想到這些。左光斗甚至氣得啐著他罵道:“事脫不濟,汝死,肉足食乎!”最後,大家議定,應於初六日登基,但必須把李選侍先期從乾清宮裡趕開,才更顯得光輝堂正。這樣一場驅趕李選侍的舉動便開始起來,諸臣紛紛遞出箋奏,要李選侍應順眾議,從速離宮。諸臣也都上疏論述李選侍必須遷出乾清宮的道理。這些疏中,以御史左光斗的疏文說得最為切至。他說:“選侍既非嫡母,又非生母,儼然尊居正宮,而殿下乃退處慈慶,不得守幾筵,行大禮,名分謂何?選侍事先皇無脫簪戒旦之德,於殿下無拊摩養育之恩,此其人,豈可以托聖躬者?且殿下春秋十六齡矣,內輔以忠直老誠,外輔以公孤卿貳,何慮乏人,尚須乳哺而襁負之哉!況睿哲初開,正宜不見可欲,何必託於婦人女子之手?及今不早斷決,將藉撫養之名,行專制之實,武氏之禍再見於今,將來有不忍言者。”

這時李選侍在乾清宮裡也正與她的左右謀劃對策。她的親信內侍李進忠認為,總要設法仍舊把皇太子掌握在手裡。他還說,李選侍可以傳諭出去,凡有奏本,一律先送乾清宮,然後再由這裡轉往慈慶宮去。這樣也就抓住要害了。這個李進忠,就是後來不可一世的魏忠賢,他初入宮時,用的原是“李進忠”這個名字。在追搶朱由校的幾批內監裡,李進忠也是最出力的一個。由於看到了左光斗直斥之為武后的疏文,李選侍極為氣恨,李進忠便又獻策,要她把左光斗召來,然後把他殺了,做個樣子,殺一儆百。但是他們如何召喚得動左光斗,左光斗斷然拒絕,說:“我天子法官也,非天子召不赴。若輩何為者!”此計不成,李進忠又策劃把朱由校騙入乾清宮,能把他控制在身邊,不但左光斗可殺,垂簾聽政也就不在話下了。這些策謀他們都曾力謀實現,但是不但都失敗了,而且逼他們迅速遷出乾清宮的申諭卻不斷傳來,對方反而逼到頭上來了。

對付要她移宮的事,李選侍用的是“拖”的辦法。她不說不遷,卻又總是賴著,還不斷叫人散出必須緩期的說法,希望日久生變。首輔方從哲是她寄予希望的人。方從哲在表面上也是堅主移宮的,卻又主張不可逼得太緊,不妨稍緩。拖到九月初五,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明天新天子就要即位,可是乾清宮還是沒有讓出。至此,群臣積憤已極,紛紛湧到乾清宮外,喧叫著要李選侍趕快離開。這時方從哲仍在勸說眾人,認為就遲一點,也沒什麼。次輔劉一燝可按捺不住了,他引用萬曆時的故事說:“仁聖,嫡母也,移慈慶;慈聖,生母也,移慈寧。今何日,可姑緩耶?”楊漣也說:“昨以皇長子就太子宮猶可,明日為天子,乃反居太子宮以避宮人乎?即兩宮聖母如在,夫死亦當從子。選侍何人,敢欺藐如此!”這時李選侍也不斷派出人來探聽情況,還命人散佈一個說法,說是李選侍也是顧命者之一,把新天子就交給她,也並非無據。楊漣厲聲斥責了說這話的人,並問他們:“你們吃的是李家祿麼?除非你們殺了我,否則,今日不移,死也不去!”劉一燝、周嘉謨等人也紛紛斥責那些人,喧聲直達宮內深處。李選侍被這勢頭嚇住了,只好認可移宮,匆匆忙忙,當日便離了乾清宮,遷往仁壽殿中暫住。新天子因而也就可以如期即位,並且住進這個所在。本來移宮之事,至此已可了結,但由搬遷的時間太緊,竟又生出許多枝節,遂使移宮一事終又成為移宮一案。

由於搬遷的時間太過匆迫,情勢非常混亂,有些內侍便趁機盜取內府秘藏,據為己有。有人因懷裡暗藏的金寶過於沉重,竟在乾清宮外跌倒,把金寶撒了滿地,洩露了偷盜之事。當時被捉獲的便有內侍劉遜、劉朝、田詔等人,後來又陸續捉有王永福、姚進忠、姜升、鄭穩山、劉尚理等多人,都是李選侍的近侍。 新天子朱由校也禀賦了乃祖乃父貪財的習性,對於諸人乘亂盜寶,極為憤怒,立即傳諭把這些人交由刑部嚴辦。這些內侍都已財多勢大,奧援很多,到了刑部,上下打點,倒也無事,還散出一種流言來,說是新皇帝待先朝的妃嬪太薄,作為反擊。李選侍的宮人、內監由於忽然失勢,也極不滿,對此也就加意宣揚,一時倒鬧得宮裡、宮外,怨聲不絕。加之在移宮一事中出力最多的楊漣也有些愚執不化,他在李選侍遷離後便曾宣說:“選侍不移宮,非所以尊天子;既移宮,又當有以安選侍。是在諸公調護,無使中官取快私仇。”他的這番話,更加重了薄待先朝妃嬪的流言,甚至傳出了李選侍投繯自縊,皇八妹(朱由校同父異母的妹妹)投井自殺的傳聞。御史賈繼春覺得這倒是個機會,便上書內閣,責怪他們於新君即位伊始,便導以違忤先皇,逼逐庶母。他還列舉明孝宗不罪萬貴妃、明光宗寬容鄭貴妃兩事,要閣臣輔佐新君,取法於此。他在結尾時更切實地說,“而玉體未寒,愛妾莫保,忝為臣子,夫獨何心!”賈繼春之上書內閣,暗中也有迎合主張移宮稍緩的首輔方從哲的用意,想藉此取悅於首輔方從哲,日後可以有些好處。但是那時的門戶之見已深,凡是敢為李選侍說話的,便都被目為奸邪,方從哲自己都已不敢出聲了,如今忽然半路里又殺出個賈繼春來,那還了得!為此,給事中周朝瑞等便迎頭給了賈繼春一陣痛罵,彰明較著地把他說成了奸黨。賈繼春豈肯示弱,便又上書反攻,書中有“伶仃之皇八妹,入井誰憐;孀寡之未亡人,雉經莫訴”等句,把外間的傳言,以駢句加以宣揚。他這兩句,一時倒成了名句,一時舉朝內外都在傳誦,連刑部尚書黃克纘也很受其影響,對此加以探問,事情竟然鬧到才即位的新君不得不親自出面,降下諭來,說明此事。他在諭內列舉了李選侍的種種罪行,例如毆辱他的生母,要挾要封皇后,妄圖垂簾聽政,等等。並說,“大小臣工,惟私李黨,責備朕躬”。諭文降入內閣,要閣臣擬旨公佈。首輔方從哲認為不妥,說是“跡或涉於彰父之過”,運用他作為首輔的封駁權,封還了這道上諭,沒有把它發出。這時楊漣也覺得賈繼春的前後兩書影響很大,不能不把內情向外說明,澄清那些流言。於是他也上了《敬述移宮始末疏》一文,說明情況。他在疏中還說,“選侍自裁,皇八妹入井,蜚語何自,臣安敢無言。臣寧使今日忤選侍,無寧使移宮不速,不幸而成女後獨覽文書,稱制垂簾之事”。新君下詔獎譽了楊鏈志安社稷,並也降諭證明楊漣所說的都是實情。那道敕文把事情說得也很詳細,大致是這樣的:

這道敕諭支持了楊漣,卻也使賈繼春和另一些人忌恨。賈繼春借出巡江西之便躲出去了,暗中卻指使同夥散佈流言,說楊漣結納內監王安,想被任為閣臣。楊漣是個烈性人,哪裡受得了這個?一面抗章申辯、請退,一面便去往城外候命,以示請退的決心。朱由校又褒獎了楊漣的忠直,而以流言確也太多,便准許楊漣暫且回籍。 次年春季,賈繼春才從江西回來。那時已經改元“天啟”,楊漣也回家了。賈繼春在路上打探得知,楊漣雖去,他的事卻沒完。於是他便先不回京,且先繞道回家,並先馳遞一疏,說明他要上疏給閣臣的緣故。他在疏中有“威福大權,莫聽中涓旁落”一語,內監王安便以此激使天啟發怒,嚴旨切責,要賈繼春明白回奏,他這樣說用心何在?賈繼春慌了手腳,忙上疏認罪,說是凡他所說各事,都是道聽途說,實該萬死。但哀懇也並無用,連上疏為他求免的人,都也幾乎得罪。 賈繼春受到了“除名永錮”的處分。這實是很重的處罰,一般說來,受到這樣的處分,便與仕途絕緣了。但他卻並未如此,四年以後,他忽被魏忠賢以中旨召復原官,並和楊漣為了移宮一案,又大干了一場。魏忠賢倒台後,他也以交結近侍的罪名,被判處徒罪三年。這時他才愁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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