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北洋往事·那些軍閥那些人

第35章 三四、張勛入京調停,請錯菩薩拜錯神

正當黎總統和段總理互有攻守的時候,北京的《京報》突然披露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那就是段內閣正在與日本秘密談判,主要內容是日本借給中國一億日元幫助中國參戰,條件是聘用日本武官訓練中國軍隊、聘用日本管理人員來主持中國的軍事工業等等。 這消息披露後,立刻在全國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各種質疑和罵名紛至沓來,令段祺瑞極為被動,只得多次出來辨明並無此事,其暗中與日本的談判也就不了了之。 在段祺瑞陷入被動的時候,總統府的人卻興奮了起來,他們一致建議黎元洪乘機將老段趕下台,而黎元洪也覺得這次輿論上的勝利揚眉吐氣,大快人心,從此腰桿子也可以硬起來,也不必再看老段的臉色了。 此刻的老段,也感覺到了總統府和國會的壓力,他不得不後退一步,不再糾纏參戰案的事情,而是重新擬定了一份內閣改組的名單,準備替換那些辭職的閣員。為了向黎元洪和國會示好,段祺瑞還特意挑選了一些親近總統府的人入閣,以便順利通過。

但是,黎元洪此時已經下定決心要倒段祺瑞的閣,他對這份內閣的新名單挑三揀四,一會說這個不行,那個不信任,老段忍耐不住,便和黎元洪爭論了起來:“內閣應由總理全權組織,通過與否是國會的事情,不是總統的職權!” 黎元洪哼了一聲,說:“國會對你已經毫無信任,之前公民團的事情又鬧得不像話,現在督軍團還乾涉制憲,說什麼要解散國會,這難道不是你總理的責任嗎?” 段祺瑞聽了這話,氣得鼻子都歪到了一邊,他站起來一拍桌子,吼道:“我不干了!”說罷,一跺腳,掉頭便走。 有了段祺瑞的這句話,黎總統一不做、二不休,當天下午便簽署命令,將內閣總理段祺瑞免職,理由是段內閣閣員長期虛懸,國務院內只剩下光桿總理一人,對國事不利,應重新選擇總理並另行組閣。與此同時,黎元洪又批准了段內閣其他總長之前送來的辭呈,唯獨留下外交總長伍廷芳的一份,並令伍廷芳暫代內閣總理一職。

黎菩薩終於發飆了,這可是他到北京以後所干過的第一件大事。 此令一出,老段的鼻子再次歪到了兩指開外,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黎元洪竟敢真的將他免職!要知道,上次他不過出走天津,黎元洪便被嚇得屁滾尿流,連連求饒,想不到這還沒幾天,翅膀就硬起來了! 好,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不讓我幹,老子走! 當天晚上,段祺瑞便收拾行李,帶著衛隊營的部分衛兵乘火車前往天津。這次的“府院之爭”,也就以段祺瑞的去職出走而告一段落。 在臨走之前,段祺瑞向各省督軍發了一個通電,稱:“按共和各國的責任內閣制,命令非經總理副署,不能發生效力。調換總理之命令,未經祺瑞副署,將來地方、國家因發生何等影響,祺瑞概不能負責。”

段祺瑞的意思是,黎元洪的這個免職令沒有經過他的副署,不能生效。這又是怎麼回事呢?原來,《臨時約法》中規定大總統提名內閣總理組閣,而行政事務均由責任內閣負責,大總統發布的命令也須總理副署,這個自相矛盾的規定,之前已經讓袁世凱和唐紹儀發生矛盾並導致唐紹儀負氣出走,這次又輪到黎、段衝突了。 按說,中國是個大國,本就該實行總統制,可當時制定《臨時約法》時,那些革命黨議員們為防止袁世凱當上大總統後大權獨攬、延續專制,便將南京臨時政府的總統制又改為責任內閣制。但這種非驢非馬的製度在中國完全水土不服,實行的結果便是惹出種種風波,反而讓國事不暢。如此反思下來,堂堂一個憲法性文件,濟濟一群年輕有為的製憲議員,因為個人的私心而置國家大事於不顧,這豈不是大大的誤國? (真正成熟的責任內閣應是由在國會選舉中勝出的黨派來組織,本就不該由總統來提名組閣的,但考慮到民國初年完全不成熟、不理性的政黨狀況,總統提名卻又是必然)

黎元洪對段祺瑞的免職令發到各省後,也引起了一場極大的震動,而當時的一些督軍們正在徐州開會,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蹦了起來。原來,在督軍團在向總統府提出解散國會的要求後,但未見黎元洪有絲毫的退讓,僵持了兩天后,這些軍頭們只好悻悻然的於5月21日集體離京,前往徐州赴辮帥張勛邀集的會議去了。 說到張勛,這裡卻要補充幾句。張勛,字少軒,江西奉新人,他比袁世凱要年長5歲,參加過中法戰爭並在鎮南關大捷中立下軍功,也還算得上是個抗法英雄;後來因為在甲午戰爭中大敗而歸才投到了袁世凱的門下,成為北洋系中一名老資格的將領。在庚子之亂後,慈禧太后從西安回鑾,張勛所部承擔了護衛任務,後來又被調到北京充當扈從部隊,由此皇恩浩蕩,加官晉爵自然不在話下。

清朝的最後一年,張勛被外放江南提督,並在辛亥革命中死守南京城,與革命軍血戰一場,最終不敵而退往徐州。袁世凱當政時期,張勛所部被改名為“定武軍”,駐兗州。由於張勛自命忠於清廷,他嚴禁其部卒剪辮,所以他的軍隊也被人稱為“辮子軍”,“辮帥”之名,也由此得來。 “二次革命”爆發後,張勛在袁世凱的命令下,率領數千如狼似虎的辮子軍急進猛攻,並率先殺入南京,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後來,因為辮子軍軍紀敗壞,張勛退出南京而被袁世凱授予長江巡閱使,所部駐守徐州。 徐州乃南北要衝,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以當時張勛的實力,任何人都不敢小覷。袁世凱在搞洪憲帝制的時候,屢次催促張勛出征護國軍,但都被拒絕。袁世凱死前,江蘇督軍馮國璋請各省督軍到南京會議,試圖形成袁世凱和護國軍之間的第三派勢力,結果張勛和安徽督軍倪嗣衝過去一陣亂搞,把馮國璋的一台好戲硬生生的攪黃。

袁世凱死後,張勛反客為主,他把參加南京會議的各省軍頭及其代表們邀到徐州(計有奉天、吉林、黑龍江、直隸、河南、山西、安徽七省代表)開會。在會上,張勛仗著自己的老資格而大放厥詞,聲稱君主制與共和製無非是各抒己見,公論自在人心,不能以成敗來論英雄。張勛的表態,其實是話裡有話,他既反對懲辦洪憲帝制中的罪魁禍首,而且隱然透露出複闢的願望。 段祺瑞一向以北洋係正統自居,原本是看不起張勛這樣被收容進北洋的雜牌軍的,但張勛拉攏了數省督軍,他也不敢怠慢,隨後便派出代表前去參加徐州會議。在張勛的主導下,徐州會議最後議定十條決議,其中第一條便是“尊重清室優待條件”,第二條則是“保全袁大總統家屬生命財產及其身後一切榮譽”。

張勛刻意保全清朝遜帝和洪憲皇帝袁世凱的利益,正應了他在辛亥革命後說的一句話:“清帝故主也,袁總統恩師也,今袁為總統,宣統仍為皇帝,我為國民服務,公義私恩,兩無妨礙。”由於徐州會議進行得很成功,張勛在會後便得意洋洋的自認為是北洋系各路諸侯的“大盟主”,隱然執各督軍之牛耳。 在黎元洪與段祺瑞在北京“府院之爭”的時候,張勛卻在徐州冷眼旁觀,伺機而動。對於民國後搞的“民主共和”,張勛是有一肚子的牢騷和不滿的。在他的眼裡,“共和民主”簡直就是胡鬧,這總統、總理、國會搞來搞去,亂七八糟,弄到最後是一團亂象,什麼也乾不成。要總這麼下去的話,倒不如回到原來的老路上去……還政於清,復辟算了。 當然,張勛的觀點固然可以發表,但在當時畢竟是少數派和非主流,要真做起來的話,恐怕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1916年9月21日,在國會重新召開不到兩個月,張勛再次召集各省督軍及代表進行第二次徐州會議。這一次會議的規模遠大於上一次,參加這次會議的有山東督軍張懷芝、第五師長張樹元、奉天督軍張作霖、吉林督軍孟恩遠、黑龍江督軍畢桂芳、江蘇督軍馮國璋、河南督軍趙倜、湖北督軍王占元、江西督軍李純、福建督軍李厚基、直隸督軍曹錕、直隸省長朱家寶、浙江督軍楊善德、淞滬護軍使盧永祥、第七師長張敬堯、袞州鎮守使施從濱、兩廣礦務督辦龍濟光或指派代表等,就連京師警察總監吳炳湘和北京步軍統領江朝宗也派了自己的代表前來參會。 在這次會議上,張勛屢次或明或暗的發表復辟言論,只可惜沒有得到其他代表的積極響應,老張也只好作罷。不過,第二次徐州會議也有收穫,那就是他被推舉為十三省區的大盟主,隱然成為北京政府與西南革命黨勢力之外的第三方力量。

在督軍團要求解散國會的要求被向大總統黎元洪拒絕後,張勛覺得時機成熟,於是便將這些軍頭們再次邀請到徐州,商議如何對付黎總統和國會。正在議論間,黎元洪將段祺瑞免職的消息傳來,這下可就炸開了鍋了。 對於派系之外的黎元洪,各軍頭們原本是輕蔑有加的,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無兵無權的空頭總統竟敢真的將老段免職了。你想啊,老段是誰?自己人啊! 在震驚之餘,這些武夫們忍不住暴跳如雷,用各種最難聽的話痛罵黎元洪。這時,安徽督軍倪嗣衝想到前幾天在總統府被訓斥的糗事,他忍不住跳起來大罵道:“黎元洪曾對我說,不經國會通過,徑行對德宣戰不合法……什麼他媽的法!總理是責任內閣的領袖,總理說的話就是法!姓黎的不經內閣副署,就免去總理的職務,他合法嗎?辛亥武昌之變,他聽到槍聲嚇得鑽到了床底,由此才走運當上的總統!現在好,他身居高位,優柔寡斷不說,竟然妄自尊大,以開國元勳自居,誰他媽的來擁戴他!”

眾督軍大樂,拍著桌子跺著腳的連聲叫好。興奮之下,倪嗣沖得意洋洋的道:“我現在就回去,馬上宣布獨立,大夥也都這麼辦!看他怎麼收場!” 張勛聽後正中下懷,於是趁熱打鐵的道:“老倪說得好,要是不給黎元洪一點顏色看看,他也太不把我們北洋系放在眼裡了!咱們不但要宣布獨立,而且還要出兵北伐,把黎元洪趕下台!”頓了一下,張勛又說:“民國這樣搞是沒有希望了,我看哪,還不如前朝呢!” 說完,張勛便拿眼睛瞟會上的各位督軍及代表。按之前的情況,張勛的複闢調調一向沒有太大的市場,但這次,也許是黎元洪的免職令讓這些武夫們暫時失去了理智,這些人聽後也連連說對,大發“今不如昔”的故國之感慨。 會後,張勛又偷偷的問段祺瑞派來的代表徐樹錚,問他對複闢有何看法。小徐聽後,不假思索的說了八個字:“只求倒黎,不計手段!” 徐樹錚是段祺瑞的“小扇子軍機”,一向為老段所信任,既然他說沒有問題,老張這下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了……看來,大家對前朝還是很有感情的嘛! 就在督軍們在徐州開會的時候,黎元洪在北京也沒閒著,他首先要考慮的是讓誰來出任新內閣總理的問題。在當時的情況下,誰有資格取代段祺瑞並掌控大局呢? 黎元洪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要靠北洋的元老來收拾局面,這第一候選人是徐世昌,第二候選人便是王士珍。徐世昌在前清做個內閣協理大臣,一向老成穩重,跟隨袁世凱的時間也是最久的,因此讓他出任內閣總理最好不過的。 但是,徐世昌是何等的精明,他哪裡會輕易去蹚這趟渾水的呢? 在徐閣老不願出山的情況下,黎元洪只好退而求其次,轉請王士珍出來組閣。王士珍,字聘卿,河北正定縣牛家莊人,他出身耕讀世家,少年時投入淮軍統領葉志超的門下,後來又被保薦入天津武備學堂砲兵科深造,和段祺瑞、馮國璋等人是同學。 三年學成後,段祺瑞被派往德國留學,王士珍與馮國璋則去了日本學習。一年後,王士珍重新回到葉志超的部隊,隨後又帶領砲隊學兵參加了甲午戰爭。在平壤之戰中,王士珍率領學兵奮勇殺敵,其左手的無名指便是在此役中被炸斷。甲午兵敗後,主將葉志超被定死罪,王士珍便投入了聶士成的部下。 在袁世凱編練新軍的時候,由於極度缺乏軍事教學人才,便請北洋武備學堂的總辦蔭昌推薦幾個人選。蔭昌對之前畢業的幾個高才生王士珍、段祺瑞、馮國璋和梁華殿印像很深,於是便將此四人推薦了過去,袁世凱求賢如渴,當然是照單全收。在這四人中,除了梁華殿命運不濟(他在後來的一次夜戰訓練中不慎落水而亡),其他三人都在清末民初的歷史上聲名顯赫。 王、段、馮三人在袁世凱編練新軍的時候立下汗馬功勞,在一次閱操中,王士珍、段祺瑞、馮國璋三人被德國駐青島總督稱為“北洋三傑”,又有人稱之為“龍、虎、豹”,而王士珍便是“三傑”之首,北洋之“龍”。要說起來,王士珍也確實有幾分能耐,此人善於謀劃,辦事能力強,當時深得袁世凱的信任,在前末袁世凱當政的時候,王士珍已經出任了陸軍部侍郎,是北洋將領中官銜最高的。 袁世凱被攝政王載灃踢回老家的時候,正在江北提督任上的王士珍自請開缺,算是與袁世凱共患難、同進退;等到武昌起義後,袁世凱再度出山,王士珍便被任命為陸軍部大臣。在清帝退位後,王士珍便自遞折子稱病辭職,袁世凱很奇怪,便問他為什麼不肯在輔佐自己。王士珍不滿的說:“國家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亂民造反,不發兵征討,反要議和,真是曠古未有之奇聞!” 言罷,王士珍便回到了老家正定縣牛家莊。在隱居期間,王士珍仍自命為大清子民,他不但保留了腦袋後的小辮子,就連穿著服飾也全部是按照前清的規矩,一樣都不能少。每次過年的時候,王士珍都要穿起清朝官服,以表示不忘皇恩。 在袁世凱與段祺瑞鬧矛盾的時候,王士珍被請去幫忙,出任總統府陸海軍統帥處坐辦。雖為民國官員,但王士珍仍舊拖著他的小辮子,有人勸他剪掉,但被拒絕說:“三年之製還沒有滿!”直到1915年,王士珍才剪去他心愛的小辮子,算是為清朝守制三年。 當黎元洪找到王士珍並請他出任內閣總理的時候,王士珍死活不同意,說自己不能“賣友”求榮,這老段剛被趕下台,自己就接著做內閣總理,以後相見如何有臉見人。黎元洪好說歹說,王士珍被纏不過,這才答應出任陸軍總長一職。 在徐世昌和王士珍相繼拒絕出任總理一職後,黎元洪苦思冥想,終於又想出了另外一位人選,那就是前清重臣李經羲。李經羲是李鴻章的侄子,他在前清的時候做過雲貴總督,在辛亥革命的時候被趕下了台。在袁世凱解散國會後,重開爐灶設立了一個80人的政治會議,當時就指定李經羲為議長(張國淦為副議長)。 李經羲固然是老資格,但當時人已老朽,不堪重用,只不過黎元洪病急亂投醫,也實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之後,黎元洪把李經羲的提名交給國會審議的時候,國會固然順利通過,但李經羲本人卻信心不足,一直躲在天津租界中不肯出來就任。 李經羲不敢出山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在徐州會議後,北洋的各省督軍紛紛按照會議精神宣布獨立,局勢十分險惡。安徽督軍倪嗣衝信守承諾,他是第一個宣布獨立的,隨後,陝西、河南、浙江、山東、福建、直隸等省也都宣布獨立;督軍團甚至還派出代表在天津設立各省軍務總參謀處,他們不但大罵黎元洪是“奸人”,而且揚言要組織軍隊進行“北伐”。 在一片亂像中,躲在幕後的張勛可謂是樂不可支,開心得不行。他見向黎元洪逼宮的好戲正按計劃如期上演,時機既到,於是也就不甘寂寞,要粉墨登場了。 5月28日,一直保持沉默的張勛突然打來電報,自稱是“督軍團大盟主”,並表示願進京調停。正無計可施的黎元洪聽後是喜出望外,他當時好比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隨即便復電邀張勛進京,並派出專車前到徐州迎接。候任總理李經羲也表示,歡迎張勛進京調停,並希望與張勛“偕同到京”。 接到黎總統邀請他入京調停的電報後,張勛哈哈大笑,他一拍桌子,大聲道:“好!這下看老夫的了!” 6月7日,在“拱衛京師、調停國事”的旗號下,張勛親率步、馬、砲兵共十營辮子軍(約五千人)自徐州沿津浦路北上,一行人浩浩蕩盪,次日便抵達了天津。 到了天津之後,張勛卻不走了。黎元洪聽說張勛率領大隊人馬到達天津,不免有些狐疑,於是便派人前去一探原委。來人見了張勛後,委婉的提出讓張勛輕師簡從、從速入京。張勛聽後哼了一聲,說:“你回去告訴黎大總統,我進京調停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在三日之內必須解散國會,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在走投無路之下,黎元洪也只好答應張勛的要求,將國會解散。但是,解散國會需要內閣總理的副署,現在國會通過的候任總理李經羲躲在天津不敢上任,上哪找人去!這時,黎元洪靈機一動,這不還有代理總理伍廷芳嘛?何不找他副署? 得知黎元洪屈從張勛的脅迫要解散國會後,伍廷芳大驚失色,說:“解散國會,這是何等大事!約法上沒有聽說總統具有解散國會之權,我是學法之人,豈能在這種違法的命令上副署?如果大總統非要逼我副署,我只有寧死不從了!” 這時,張勛又派人來催問何時解散國會,黎元洪被逼得沒辦法,只好派人將命令帶到天津,請候任總理李經羲簽字,但李經羲卻說:“我現在尚未就職,還不算總理,也不能簽這個字。” 來人回報後,黎元洪急得抓耳撓腮,又去求陸軍總長王士珍來暫替一次總理,幫忙把這解散國會的命令給簽了。王士珍見大家都不肯簽,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於是也推脫說:“我現在做這個總長已經給總統幫忙了,如果總統一定要我暫替總理來簽這個字,我只好辭職出京,所有事情我都不管了!” 12日晚,也就是張勛說的最後期限,黎元洪在總統府召集會議,商議解散國會的事情。在會上,黎元洪沉重的說:“張勛派人來說,要是今天再不下令解散國會的話,他就要聽任各督軍自由行動了!如今國事鬧到這步田地,諸位總得要想個辦法才是!” 在一陣沉默後,總算有個不怕死的挺身而出,那就是步軍統領江朝宗,他表示願意在這個命令上替總理簽字。黎元洪聽後,如同見了救星,趕緊命秘書立刻擬出兩份命令,一份是免去代理總理伍廷芳的職務,另一份則是委託江朝宗為代理總理。 畢竟這武夫膽大,江朝宗也算是過了一回代理總理的癮,他簽署“解散國會”的命令也就不在話下。 13日,黎元洪發布通電,在宣布將國會解散的同時,也在電報中訴說了自己的苦衷:“自從免段令發布之後,各地不斷發難,人心浮動,謠言四起,此次督軍張勛前來調停國事,以解散國會為前提,如不滿足其要求,則將不負調停之責,各省軍隊也就自由行動,亡國之禍,即在眼前。元洪考慮再三,為了保存共和政體,保持南北統一大計,迫不得已,才有此令。” 最可逗的是,江朝宗也隨後照模照樣的發了個通電,說自己也是無奈之下才臨時代理了總理,隨後又無奈之下副署了解散國會的命令……既知違法,此舉何為? 當然,要說起這當時的國會,也有不爭氣之處。參眾兩院中的黨派紛爭姑且不說,當時為製定憲法而開會三個月,除了自定議員俸額,其他一事無成。在開會的時候,也是遲到的遲到、早退的早退,要不就乾脆缺席,以至於會議經常開不起來;一到會場議事,往往又相互攻擊,爭權奪利,不顧大局,不成體統。由此,這些人最後墮落為“豬仔議員”,也就不奇怪了(曹錕賄選,後話) 難怪當時圍觀的外國記者嘲笑說,中國人不適合搞民主。如此搞法,徒為外人所笑,也怪不得袁世凱之前也要解散國會……西式民主未經認真研究論證如何本土化便貿然移植,結果水土不服,也屬正常。 6月14日,在黎元洪已經解散國會之後,張勛心滿意足,隨後便樂滋滋的帶著辮子軍和候任總理李經羲一同乘火車趕赴北京。上車後,張勛隨身帶著一個大匣子,極其寶貴的樣子,李經羲覺得好奇,便問裡面裝的什麼。張勛故作神秘,笑而不答。 各位看官,你可猜到這匣子裡裝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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