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濺血的武士刀·日軍屠殺錄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晉察冀熱遼邊界“無人區”

抗日戰爭時期,侵華日軍在中國到處製造“無人區”,開創了帝國主義列強侵華史上最野蠻、最殘暴的一頁,其中日軍製造的最大的“無人區”,建立在晉察冀熱遼邊界地區。 這個地區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在華北敵後創立的第一個抗日根據地,名為晉察冀邊區。它包括晉東北、冀西、冀中、平西、冀東、察哈爾和冀墊遼長城內外的廣大地區。晉察冀抗日民主根據地是插入華北日本佔領軍心臟的一把尖刀,是挺進東北的前沿陣地,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 抗戰初期,侵華日軍就不斷對根據地發動圍攻、清剿和“掃蕩”,妄圖解除他們這一心腹大患,結果都告以失敗,千萬日軍葬身邊區。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本侵略者企圖把華北變成他們的兵戰基地,為此,日軍主力回師敵後,調任被稱日本軍閥三傑之一的岡村寧茨擔任華北方面軍總司令。為消滅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堵絕八路軍挺進東北的前進道路,斷絕邊區軍民與延安、其他抗日根據地的聯繫,岡村寧茨制定了最惡毒的“無人區”計劃,在華北各地推行他們在偽滿實行的那種“歸大屯”的辦法,徹底實施滅絕人性的“三光政策”。

侵華日軍在晉察冀邊區製造的“無人區”,實際上包括那時的晉察冀熱遼五省的邊界地帶。根據日本人的提法,又稱“無住地帶”、“無居民地帶”、“無住禁作地帶”。這種地區,日軍企圖把所有村莊、所有房屋、農俱全部燒毀,連人們居住的窯洞也都要連根挖倒。岡村寧茨命今日軍把“無人區”所有的糧食、財物包括長在地裡的莊稼全部搶走或燒毀,所有的碾磨砸毀,所有的水井填平,所有的樹木一株不剩地砍掉。如果誰不願走或者藏起來,一旦發現當即槍殺。不論男女老幼,全部強逼搬到日軍指定的地點,即所謂“部落”、“人圈”、“圍子”和“治安區”去,這就是臭名昭著的“集家並村”政策。從1941年秋到1945年日本投降為止,侵華日軍在晉察冀熱遼製造的“無人區”,已經達到一個廣大的區域,據有文字記載的,從東起山海關、綏中,沿長城線七百里地區,並有千里封鎖溝,一直延伸到山西的娘子關,河北的井陘、平山一帶,它包括承德、密雲、遷安、興隆、平泉、青龍、灤平、遵化、平谷、薊縣、堎源、尤關、宣化、淶源、靈丘,五台、平定、盂縣、井陘、平山、行唐等幾十個縣區,後來竟發展到北至熱河的圍場,西至山西的陽曲一帶,這樣龐大的地區,究竟有多少村莊被毀,多少人民被殺,多少房屋被燒光,多少財產被搶光?是統計不出一個精確的數字的。這裡只把局部情況介紹如下:

冀晉邊界的五台山、太行山一帶,是八路軍最早建立的抗日根據地之一,即著名的五台山根據地。侵華日軍早就妄圖撲滅這一地區的抗日烈火,但都失敗了。 1941年7月,岡村寧茨就任華北方面軍總司令後,糾集日偽軍7萬餘人,發動了對北岳區空前規模的“大掃蕩”,同時,在冀晉邊界開始實施“無人區”計劃。為製造“無人區”,首先大規模修築“封鎖溝”和用堡群。在晉察冀邊區的西線,從淶源縣的西南直到娘子關,長達千里山區,日軍修築了第一條“封鎖溝”,後來,又在這個溝以西數十里修築第二道“封鎖溝”,把這一帶千餘村莊劃為“無人區”。僅從河北阜平縣尤泉關以南到山西孟縣上社以北的一段,就製造了長200餘里、寬60裡的“無人區”,幾百村莊變成了一片廢墟,就連著名的佛教勝地五台山腳下,也難以看到繁榮的村莊。在邊區南線,盂縣、井陘兩縣連接,日軍又在河北省的平山、靈壽、行唐一線,把“封鎖溝”以外五、六里的地區,劃為“無人區”,僅3縣就有50多個村莊被徹底燒毀。

晉察冀邊區黨的機關報《晉察冀日報》1941年9月29日曾經對日軍製造“無人區”的罪行作瞭如下報導: “敵寇為了破壞我根據地,在其占領地區切實施行強化統治起見,把東北沿用之'歸大屯'的一套血腥辦法又復施行於華北。由敵片山兵團長及盂縣、平定、五台之偽縣長下令實行'並村政策',劃分各地為'無人區'與'治安區'兩種,對'無人區'實行'三光政策',殺個雞犬不留,對'治安區'實行奴化統治。第一批盂、平兩縣已劃定百餘村為'無人區',勒令居民於9月15日一律搬往'治安區',否則即全村毀滅,我同胞莫不痛恨萬狀,誓死與敵周旋到底”。 “敵在我二分區石砠、門限石、耿鎮、高洪口、柏蘭、上下社之線,建立據點後,劃該線以西為'治安區',以東為'無人區',企圖將該線以東村莊焚毀。迫使該區民眾,離棄家鄉,走向其'治安區',正如過去敵在東北之並村辦法,目前該區部分群眾,已被迫集於敵之據點附近。最近敵寇以二三百人為一路,強徵民夫,在該區掠奪秋收,運往'治安區'。敵寇這一陰謀,在徹底摧毀我之根據地後,並有可能在其他地區及其他各根據地來用同樣辦法”。

1941年9月23日《晉察冀日報》刊載徐光同志《在“日軍管區內”》一文說: 9月7日,以片山兵團長、陽泉特務機關長、盂縣知事、平定縣知事名義發出這樣一個佈告:“日管區內的治安確保是永久保護良民安居樂業的,日軍與中國官民協議,對於匪區地帶設立無人住的地方,在劃定無人住的地方內之良民,要移向治安確立的地方居住,這樣'無人區'地帶的村莊,計有:平定17個、盂縣140個,在佈告一星期內,這些村莊均要實行燼滅,不搬的以通匪論罪,嚴重處罰”。 1941年10月23日刊載吳群同志根據9月下旬的採訪而寫的《敵寇'治安強化'下的五台三區》一文中說: “敵人到了三區,首先對村民下手的是'並村政策',老鄉們逃到山里,被敵人搜出硬拉出來,用種種'軟硬兼施'的辦法,使他們不敢再逃回去。這樣,敵人把五台三區劃分成三個區:北黑山坪至蘭家莊,這一帶的老鄉被集中於沙崖、蘭家莊山下;東峪裡、里外河府一帶的老鄉,被集中於東峪口、陡寺以上;至南坡一帶的老鄉則被集中於王城”。

“根據敵人所謂'治安區'與'無人區'的劃分,於是柏蘭鎮以東明查灣、東峪裡、里外河府這一帶大大小小21個村子全被敵人放火燒光了。” “敵人的慘殺暴行,不但施於一般的老鄉們,甚至陡寺大廟裡的老和尚也因不及逃跑,在廟後高粱地裡被敵刺死,外河府的天主教堂,敵人也下令燒掉或拆毀了”。 1941年9月26日《晉察冀日報》報導: “敵人在平定加緊實行'無人區'政策,這次出動敵兵200,民夫2000,組成拆屋隊、挖窯隊、放火隊、破壞隊、切穗隊、鐮刀隊、搶糧隊、搜索隊等,30餘村200餘戶,被搶劫一空,近萬人流離失所”。 1941年9月29日刊載特派記者戴燁《敵寇的“三光政策”與“井村政策”》一文,該文揭露:

“為了實行'三光政策',在四分區,敵人在鞏固地區(即抗日根據地)的周圍劃分了兩條線,東面從平山之白塔坡經回舍、西大吾,沿滹沱河北岸之牛城、傾井再經靈壽之朱樂、北寨至行唐、曲陽城;西面從盂縣華嘴經上社、下社、會里至五台之河口、耿鎮、門限石、石嘴,在這兩條線之間的地區,即稱為'匪區'或'無人區',就是準備一片'光'的意思。在此兩線之外直達敵人據點附近地方,剛稱為'治安區'。為了區分這兩塊命運不同的地方,敵人又在這條分界線上挖掘寬2丈,深1丈8尺的深溝一條,並在原有來往道路及敵寇認為危險地帶的交界處,架上層層的鐵絲網和修築堅固的堡壘,以割絕兩方聯絡。

“這樣四分區的大部分地區即被劃為'無人區'。這些地區是敵人企圖全部毀滅的,因此敵人對於這些地區即採取燒光、殺光、搶光的'三光'政策。 “在平山滹沱河沿岸洪子店至回舍20多個村子,東黃泥至郭蘇20多個村子,差不多已全部被燒光,而河北的每一條山溝,如瓦口川、溫都河、柳林河、卸甲河、營里河,靈壽的慈峪河,井陘的一、二區,行唐的口頭一帶,平定三區的四五百個村子,也遭受到同樣的命運。總之,凡是敵人到過的村莊,人們都可以看到他們這種殘暴的痕跡。 “敵人為了統治便利,曾先後在井陘二區青石嶺及平山屯東、侯家莊一帶並小村為大村,強迫當地老百姓燒掉自己的房子,扔掉自己的土地,帶著破碎的傢俱搬到敵人的據點和'治安區'去過奴隸般的生活。”

上述報導只是局部的情況,但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岡村寧茨指揮下的侵華日軍實行“三光政策”、製造“無人區”的罪行,達到了何等瘋狂、殘忍的程度。日軍所到之處,燒殺搶掠、斬盡殺絕,凡是拒絕離開故土的老百姓,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捕獲,一律加以屠殺。僅以平山縣為例,在1941年大“掃蕩”中,平山驢山地區被殺居民700人,被燒房屋1000間;東黃泥被殺居民711人,被燒房屋820間;溫塘區被殺200人,郭蘇與陳家院被子120多人。這年9月14日(農曆七月二十三日),日軍一天就屠殺11個村莊無辜百姓1513人,製造了“七二三大屠殺”。在五台狐峪溝一帶“掃蕩”的日軍,僅在雙廟村一家農院中即燒殺53人,在該溝7個自然村又慘殺居民34人,一溝共被殺120人。其中兩家一個10口之家,被燒死9人,未燒死的一人也被鬼子用刺刀殺死。一個4口之家,被燒死兩口,被殺一口,一個女子被先姦後殺。

這次大“掃蕩”過後,《晉察冀日報》特派記者朱漢到盂縣“無人區”的莊頭村採訪,他寫了這樣一段見聞: 邊區反“掃蕩”戰役勝利結束後不久,我到了盂縣的所謂“無人區”,那是一天的黃昏,當走到莊頭東邊的大路上,那兒有塊木牌插在路的當中,擋住去路,仔細一看,上面寫著。 大日本皇軍山西派遣軍片山兵團告白: 此為日軍管內無居民地帶,業經徹底毀滅,如有人膽敢在此行動,即予格殺不赦! 以下是朱漢同志這篇通訊的摘要: 這個“業經徹底毀滅”的“無居民地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 村莊經過“皇軍”宣揚“王道”之後,一千來間的窯洞和房屋都被挖平了,只剩下二尺來高的牆角,街道和院子都堆滿了破碎的石頭、磚瓦、泥土:所有的傢俱雜物都被砸碎或者燒毀,每一個院子裡都有一大堆衣物、木箱、衣具的殘骸,還有鐵鍋、瓦罐、碗碟的碎片;全村的水井都用石頭填平,碾子和石磨都被炸成碎塊;村莊周圍的果木都被鋸倒,只剩尺把長的一截樹根;有一個大院子裡躺著三具穿著相當整齊的屍首——一具是男的,一具是女的,都約莫是40來歲,另一具是一個10來歲的小孩子;村莊周圍的莊稼都被敵人搶光,搶不走的稻草、高粱稈,棒子秸都被燒光,地裡堆著一堆一堆的灰,有的還在冒著煙。

這三具死屍怎樣被殺的? !回村的居民告訴我: 一天,日軍在山溝裡抓到三個老百姓,其中一個窮苦人,當場被砍死了,留下兩個老財不殺,鬼子對他倆人說:“皇軍不殺有錢的人,不拆有錢人家的窯洞。”鬼子把他們放出來,要他們回去叫村里老百姓,跟著“皇軍”到“治安區”去過“太平日子”。其中一個老財,他早已知道這是敵寇騙人的詭計,出來之後就再也不回去送死;並對藏在山里的老百姓說明這件事情,叫大家不要回去。老鄉們都沒有上敵人的當。另外那個老財,信了敵寇的話,帶上老婆兒子閨女;回到村子裡去過“太平日子”,誰知他一回村,敵寇就叫他把堅壁好的東西挖出來,好帶到“治安區”去用。他把藏了四年多的老窯也挖開了,拿出了兩千塊白洋,10多石小米。這些東西正中“皇軍”之意,毫不容氣把這些東西馱到太原,放在“皇軍”的軍用倉庫裡了。敵寇臨退時,還叫他把自己的窯洞拆平,他也居然順從了敵人的意旨。當他拆平了自己的窯洞後,“皇軍”只喜歡他的大閨女,單把她帶走,把他和他的老婆兒子都用刺刀挑死。村里那幾具屍體就是這一家三口人。 在晉東北地區的“無人區”裡,像五台狐峪溝、盂縣莊頭被毀滅的村莊有146個。 《晉察冀日報》特派記者張帆於1943年又到這一帶“無人區”採訪,他寫了這樣的報導: 所到各村見不到一個人,除了烏鴉之外,也不見一個動物,只見荒草在院子里長得與門齊,木井被填了,碾磨被砸毀了,分不出街道,分不出房間,村村都成了瓦礫堆。當到達一個盂縣磚村的時候,聽見一間破房裡似有小孩的哭聲,我們一行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小狼羔在嚎叫,看來這裡很久已無人住過了。 再看平山縣的“無人區”的情況,日軍在平山縣建築了一條堡壘林立的封鎖溝牆,從與井陘接壤的白塔坡起,直到與靈壽接壤的大小青炭,南北長達70裡。在封鎖線西邊這條溝有三、四丈寬,一二丈深,不便挖溝的石山上,就壘起又高又厚的封鎖牆。在這條溝牆外10里內劃為“無人區”,面積約有700平方裡,涉及屯頭、河西、東莊、東蘇莊、西蘇莊、侯家莊、柴莊、李家溝、樓鬥崗、五個榮村、朱坊和滹沱河北岸奉良河一帶20多個村莊。這個“無人區”的房屋全部燒光,大小樹木統統砍光,連墳地墓碑也全部推倒平毀。摧毀村莊是1941年9月28日開始的,這天拂曉,日軍突然包圍了河西、屯頭、東蘇莊等村,將男女老少全部趕出村外,然後點火燒房,不走的,不是被槍殺就是被燒死。東蘇莊谷天保的老伴已60歲了,臥病在床,來不及搬出,被燒死在屋裡。屯頭村郭文新和他娘遭槍殺,董二巧的爹董布喜和她的三嬸張孟姐被打死。全村被槍殺者達30多人。日軍強逼老百姓搬到有堡壘的敵占區去,被圈禁起來,幾天不給飯吃。被趕到西回舍的難民,從中挑選了100多青壯年,被押到井陘煤礦去挖煤了。逃出村莊無衣無食的群眾,為了活命,許多人晚上冒著生命危險回村挖糧,被日軍發現即被槍殺。東蘇莊李家兄弟三人回村弄點玉米,老大老二當即遭敵槍殺,僅老三李壽壽死裡逃生。河西村王二小和他的三個兒子也這樣被鬼子打死。被強迫並村到西回舍的2500多人,敵人把其中的青年婦女,全部送到堡壘上供敵人污辱,青年則送到礦井裡去當勞工,剩下的老弱婦女小孩都被敵人用刺刀屠殺。敵人在“無人區”的罪行罄竹難書。僅以屯頭村為例,從1943年至1944年期間,又有100餘人被鬼子槍殺。 直到抗日戰爭後期,由於日軍侵華戰爭節節失敗,冀晉邊界的“無人區”,才逐步為八路軍所收復,逐漸恢復了繁榮。 冀熱遼地區是通往關外的門戶,歷代都被視為軍事戰略要地。 1936年,日軍先後佔領了這一地區,並把長城東部劃為偽“滿洲國”的西南邊界。 1938年,冀東爆發十萬工農大暴動,八路軍挺進冀東,在霧靈山等地創建抗日根據地,侵華日軍驚恐萬狀,發出“延安觸角伸延滿洲國”、“八路軍擾亂滿洲秩序”的哀鳴。為撲滅抗日烽火蔓延東北,1940年,日本關東軍就在長城以外實行小集家,指令試行“西南國境治安肅正政策”,燒毀深山村莊,強迫居民移住大村大屯,但在我抗日軍民抵制下,日寇這一試驗遭到失敗。 1942年8月上旬,岡村寧茨在北平召開兵團會議,親自佈置大“掃蕩”,在長城兩側製造“無人區”,作為侵華戰爭的戰略步驟,計劃強怔幾十萬民工,沿冀東山區邊緣挖掘封鎖溝,燒毀長城線上的全部村莊。同時,偽滿關東軍和華北方面軍階同作戰,兵集長城內外,進行大規模燒殺搶掠,製造“無人區”。當時,僅熱河興隆縣就糾集日偽軍21500人,殘酷實行“三光政策”,徹底進行“集家並村”,被稱為“大集家”。日軍宣稱:長城以外40裡,以內20裡劃為“無人區”。實際上,他們的“無人區”計劃更龐大。當地居民,如不接受命令,就被槍殺,見一個殺一個。在長達700裡的“無人區”裡,數万日軍發動了殘酷的大“掃蕩”,大“討伐”、大燒殺、大檢舉和輪番“剔抉”,約有100萬居民被逼進“部落”裡,群眾稱之為“人圈”、“圍子”。從1942年秋季起,直至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為止,“無人區”的範圍已擴大到東起綏中,西至宣化,北抵圍場,南到長城內外縱深千里地帶。 在這個廣大地區裡,侵華日軍進行了千古未聞的殘酷燒殺搶掠,幾千座村莊化為廢墟。 382萬多間房屋被焚,成千上萬的無辜材民遭到血腥屠殺。根據敵人的統計數字,僅遷安、遵化兩縣長城線上的山區,就有15700多間房屋被燒毀,近10萬居民被趕出家園,遵化縣魯家峪地區,稱被為“9溝18峪”,是我冀東抗日根據地的中心,自從被日軍劃為“無人區”後,幾年內,曾前後七次慘遭日軍圍剿燒殺,我抗日軍民被殺害者達810人,在1942年日軍歷時半個月一次搜捕“掃蕩”中,即殺害我軍民225人。在遷安縣,日偽軍製造“無人區”時,殺人放火更加兇殘,僅1942年農曆十一月初一,在東西密塢、大小崔莊、三嶺、芝草塢、大莊和建昌等地,日軍一天抓捕群眾三四百人,趕往大楊官營老牛圈,分批全部屠殺,後來在一地拾回的頭骨共312顆。 1943年10月7日,日軍在遷西長河川三角地帶13村即屠殺居民245人,其中一年輕婦女的頭被劈掉了,她的小孩還在她身上吃奶。日本侵略軍以殺人為榮,以殺人為樂,他們將殺死的中國人的耳朵割下來,用鐵絲串起來按數領賞。 遭受日軍摧殘最嚴重的是熱河興隆縣。 1942年春,日偽當局命令在興隆全縣推行“無人區”計劃。首先在大川各村進行大規模“大檢舉”,逮捕2000多人,就地屠殺400人。同年4月至6月,日偽傾巢出動,瘋狂實施大集家,將全縣面積的43%的地區分為“無人區”,16萬畝以上的良田禁止耕種,2000多個村莊被燒毀,13萬餘人被趕入199座的“人圈”(佔全縣總人口的81%)。日軍製造“無人區”的三年間,共屠殺興隆同胞15400人,大檢舉抓走15000人,大部分送往東北和日本充當勞工,幾乎沒有多少人生還。這個具有一個僅80戶的秋木林村,一次被捕110名男人,被押到興隆街南土門山溝,日軍用十多挺機槍掃射,109人當場死亡!僅一人夜間逃出,因傷重也死在家裡。從此,秋木林成了“寡婦莊”。 據冀熱遼行署調查報告:“自古北口至山海關700裡的'無人區',面積為42000平方公里,千餘村莊的房屋,片瓦無存,牲口不見一頭,六個縣(住長城兩側縣屬)荒蕪土地600萬畝”。據1943年1月5日《晉察冀日報》報導,“敵軍在冀東所謂綜合'剔塊作戰'中,一月內抓捕民夫600萬人次,挖掘'遮斷壕'長300公里,毀良田435000畝。為把長城內外變成'無人區',敵數次'剔抉'村莊達800個,千萬同胞離鄉背井流落他鄉。”1944年1月7日該報報導:“1943年12月底,日寇在長城沿線完成'集家並村',將百萬居民趕遷到'人圈',造成東西長700裡、南北寬二三百里的'無人區'。”曾任冀熱遼軍區司令兼政委的李運昌將軍於1946年對“無人區”的情況有這樣一段記述: “敵製造的'無人區'名為'無人住禁作地帶',敵將這些地區的人民驅入'人圈',民房燒毀,不許存留一人,如一旦發現有人,即行殺死。 “至1944年,熱東、熱南及遼西北峰蠻千里的土地上,展開了歷史上所罕見的'掃蕩'與反'掃蕩'、'集家'年反'集家'、'割青'與反'割青'的激烈鬥爭。敵寇所建之'無人區'及'集家'區,東西長700裡(從綏中至灤平),南北寬250裡,面積17354平方裡,包括八縣地區(從長城到錦承路北),偽熱河省400萬人口,有105萬人被軀入'人圈',大批人民因餓凍而死。青年婦女大多數被姦污,青壯年送東北當勞工,敵人還進行思想檢查,稍有抗日嫌疑,或與八路軍有關者,即被槍斃。青年常逃至山中,而敵人則經常搜山,見煙火即前往抓人,因此,許多人為了生存參加我軍,反對'人圈',有的地方,反對修'人圈',敵修我拆,連續五次之多。 “熱河北部我新闢之建平、圍場、赤峰地區,敵寇亦實行'集家',我第三區隊仍活動於朝陽以西至圍場600裡的地區。1944年春,敵人以兩萬兵力向我'掃蕩'進攻,敵軍所至,立即進行'集家'並村。” 1946年5月19日《晉察冀日報》報導說:“已完成'集家'的'無人區',一片荒涼,野草丈高,野獸亂竄,家豬變成野豬,家雞變成野雞。人民無法生存,曾幾次暴動。不願進'人圈'的人,逃到山洞,過著猿人的生話”。 日軍人為製造的“部落”、“人圈”和“治安區”,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沒有到過的人是很難想像出來的。 成千上萬的人們,被日偽軍從“無人區”趕出來,在冀熱遼,被圈進土圍子和大村的“人圈”裡,修建“部落”;在晉東北,被趕進“治安區”和“歸大屯”裡,情景十分淒慘。 1946年3月出版的《北方文化》刊載了丁民同志的《人圈》一文,可以看出“部落”“人圈”“治安區”就是人間地獄。文中說: “部落裡的房子——那所謂新的'家'還不曾蓋起,睡覺吃飯是最要緊的,那就首先打起炕來再說,但新土炕是濕的,燒著劈柴,不時蒸發出白色的水氣。夜晚,寒風呼呼地吹著,幾家子擠在一個炕上,還像浸在水里一樣冰涼。因為這個'家'還沒有打牆,還沒有來得及蓋屋頂,又沒有被子,沒有任何一樣擋得住寡風的東西,有時下起雨來,飄起雪來,就只得直挺挺的淋著。 “慢慢的高柱子豎起,把牆打起,屋頂上胡亂蓋一層草,就算是'家'了。…… “房子像鴿籠一樣緊擠著,那麼凌亂,那麼骯髒,人和豬、雞雛擠在一起,因為沒有院子,沒有空地;到處是糞便和垃圾,是噁心的臭氣。炕上是臭蟲,身上是蝨子,牆上是這些小生物的血印。——在這兒,繁榮的不是人,是細菌;這不是人的家、是疾病、瘟疫和死亡之家。——這就是'人圈'。” 再看晉東北搬到“治安區”的人們怎樣生活? 1941年12月間,駐盂縣敵大隊長士田召集民眾宣布:“一,麥子麵為軍用品,百姓不得私有,遇存麥麵達3斤者,槍斃全家;二,百姓除一個月糧食外,其餘全數屯集盂縣城,限一禮拜屯集完成。” “人圈”裡的人們,衣不遮體,吃糠咽菜,飢寒交迫。日常生活實行“配給制”。農民打下糧食歸“大堆”(大倉),按期領糧,不讓家裡有存糧。每人每年的布匹配給,至多不過3尺。 “人圈”裡種地、餵家畜也是不自由的。不許到10里外種地,天大亮才開門,天未黑就關門,晚回者就要受罰挨打。以熱南“人圈”為例,他們打下的糧食還不夠交稅,如住宿捐每戶每年80元,軍需捐每人每季7元,飛機獻金每人7元,每人還要交鋼鈍五個,每個折款5元,一年一次地畝捐17元,還有附加捐等等,總計全年每畝地至少負擔80多斤糧食,而長城外的土地平均每畝只產50斤。敵人強迫在平地種棉花,旱地種大煙,收穫的棉花、大煙土全部按官價收購交公。宮價就和搶奪差不多,比如熱河市價棉花每斤10多元,而官價只給3毛。熱河豐寧縣茨營子村,每個人折價100元,抽十分之一的捐,100隻羊抽30只歸“組合”,每隻羊隻給二三十元,養牛、驢、雞等都要登記,警察按期檢查,餵瘦了要罰款,死了要報銷,不然到年頭向你要活的。 敵寇想盡一切辦法掠奪“人圈”、“治安區”居民的財物。在五台縣橫嶺村,有一個日本翻譯官無故毒打民眾,結果只好送他白洋500元才算完事。在五台耿鎮,有一次,敵特務機關大宴財主,被請者每人都得拿出白洋400元至600元。有時,敵寇公開敲詐勒索。五台高洪口有一家萬和堂大財主,被搶去皮箱12個,裡面滿裝著金條珍寶財物。 1944年邊區農會派人到晉東北“歸大屯”調查,在其報告中說: 五台一區前坪村共40戶,男女老少120名,壯年勞動力32個,半勞動力(青壯婦女)16名,勞動力共40個。在風雨及時與勞力耕作的情況與條件下,每人每年平均收穫粗糧320斤。自從被日寇製造“無人區”佔領後,1944年1月-4月共四個月期間: 出款(十二項)1837.97元(銀洋):第一次148.42元(四項);第二次出818.86元(三項);第三次出483.54元(二項);並出黑錢280元,還出應酬與花姑娘費107.65元。 “人圈”、“治安區”裡簡直是人間地獄,“閻王爺”隨時找上門來。不但農民種地沒有自由,而且嚴禁串親、走村,做小買賣,從“集家並村”那天起,再不能與外面互相來往。大門日夜有崗哨把守,大批“討伐隊”、“偽警察”、把“歸大屯”、“圈子”層層封鎖起來。在豐寧縣茨營子一村,只有269戶,就駐有“討伐隊”76人,在聯村里,還有30多個警察把守。凡是青壯年男子,都要編進“自衛團”,每時巡查不能睡覺,白天則要去當民伕,名叫“勤勞奉公”。每個隊員,每月要抽出15天到20天“勤勞奉公”,不是修壕溝,就是建堡壘,不是修汽車路,就是到更遠的地方修火車道,不是到附近縣城當苦工,就是進煤礦服勞役。這種服役沒完沒了,一直到死為止。 在“人圈”、“治安區”裡,敵人進行殘酷的憲兵特務統治。特務組織像活閻王,規定有“思想犯”、“政治犯”等犯罪條款,有誰表現一點反抗或看見哪個人不順眼,就以某一罪名加以槍殺。在熱河“人圈”裡,老百姓經常被以“通匪”、“濟匪”、“窩匪”等“國事犯”罪名被槍殺。三年敵人發動了三次“大檢舉”。 1943年秋天,寬城一天被殺七八十人;李村被抓80人,殺了15人;彭村一氣被殺6人;山咀子一下被抓五六十人。一個小學教師談虎色變:“國事犯這官司誰也打不起,一抓去不死也得肌兩層皮”。 “國事犯”外,還有奇怪的“經濟犯”和“密輸犯”。當特務、警察看到有人穿上一件新衣服,就會追問:“你的新衣是哪兒來的?布是哪兒來的”?看見誰家吃點肉,就問:“這肉是哪兒來的?是誰宰的豬”?而這些買賣布匹,私自宰豬的,都叫做“經濟犯”。另外,這個“人圈”的糧食,不准運到另一個“人圈”,當然更不准進出“國境”去,一有發現,那就成了“密輸犯”。 人們不是被判罪槍殺,就是餓死病死。 《晉察冀日報》報導晉東北的“治安區”的生活情景說: 老百姓吃的是,敵寇燒過的黑莜面和凍在地裡的山藥蛋、大黃菜(一種草藥)、野草籽、山留菜、苦菜等等。吃了這些東西,不能大便,時間稍久,都生起病來。因而群眾患病者達80-90%,因為缺衣少藥,死亡率很高。馬家莊一村320人,在一個月中死了120人,死亡率為八分之三。 1943年,五台狐峪溝有60%多的人鬧病,婦女因被敵人強姦輪姦而害花柳病者佔30%。 1945年,邊區政府派往熱河的救濟人員,曾經在灤平縣四海村、峙峰茶等地調查,發現當地群眾每天只能吃兩頓玉米粥,四海村64戶370人,有20家臘月無棉衣,150人臘月還穿著單衣。峙峰茶24戶130人,半數沒有衣服,有的只穿一件破衣,婦女小孩大都赤身,每天只好在炕上烤火,只到中午,才敢出來曬曬太陽。晚上因為沒有被褥,人們把炕燒得熱熱的,睡在上面的人,上面冷下面熱,只好上下翻身,群眾稱之為“翻烙餅”。十七、八歲的大姑娘,由於無衣無被遮身,只好黑夜白天都在炕上用麻袋片蓋著,目睹此景怎能不叫人心寒! “無人區”真的沒有人煙嗎?不!任何殘酷統治都征服不了中華民族的炎黃子孫。 晉東北“無人區”一帶是八路軍挺進敵後最早解放的地方,軍民建立了血肉之情,他們不為任何暴力所屈服。 《晉察冀日報》特派記者戴燁,於1941年冬奔赴盂縣“無人區”調查,他所到之處,看到“無人區”裡的人民仍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進行著頑強的抗日鬥爭。 12月23日他寫了《“無人區”裡的人民》一文。文中說: “開頭面對這些現象,我有些困惑,然而,當我轉過一個山角以後,突然來了一聲:'同志,帶著路條嗎'!原來一個小女孩向我問話。我望見兩個手拿紅纓槍而活潑、嬌小的面影。接著,他們背後擁上了一群人。一會兒,我便被擁入了一個半山坡上的窩洞,這是村長的新居。 “這個不到20家的小村,敵人前後來過六次(即這年秋季大掃蕩),屢次燒殺搶掠,使村子變成了荒蕪廢墟,以後,敵人即用武力威脅群眾轉向'治安區'去享受'幸福',然而群眾都懂得:這是一種無恥的欺騙。因此,在被抓走的晚間,群眾又成群結隊地跑了回來,甚至連病得不能行動的病人,也一拐一蹓地爬了回來。” 晉東北“無人區”湧現出了很多寧死不屈的英雄,他們不僅堅決不走,而且拿起武器與敵人進行殊死的鬥爭。 “盂縣有一個紅巖寺梁,敵人在佈告上無恥宣傳這里居民己成'無居民地帶',但是事實上,這里居民還同過去一樣的生活和戰鬥。對日本人說來,這裡是'無順民地帶'。當紅巖寺梁還在漆黑夜霧的時候,敵人竄回據點,而山坳裡的洞口上,仍然燃起了鮮紅的野火,倔強的人們用半塊鐵鍋燒著晚餐,準備夜間參加搶秋的戰鬥。他們從敵人手里奪回毛驢、牛羊和糧食。在何家莊,他們奪到三箱手榴彈和奪回兩頭馬驢。” 在無房屋住和缺衣少食的五台“無人區”裡,人民群眾工作和戰鬥的條件更加艱苦,但他們仍然毫不畏懼,奮勇向敵人展開游擊戰,湧現了許多驚天動地的抗日英雄。五台狐峪口人民英雄祁六,他率領民兵圍困逼退這一帶許多敵人據點,被人民選為晉察冀邊區戰鬥英雄。王懷同志是狐峪口的,他領導合作社,解決了“無人區”群眾的生活問題,成績卓著,被選為合作英雄。 最殘酷、最困難、犧牲也是最大的,是冀熱遼長城內外“無人區”的人民。經過八路軍的幫助,他們不但誓死不離開自己的土地,而且紛紛組織了村政委員會,過起抗戰的集體生活。這裡的人民,有句發於肺腑的口號:“寧餵山溝狼,不作人圈狗”。敵人燒了房子,他們又蓋起來,有的地方(如熱河興隆駒儿叫村)燒與蓋的鬥爭反复達18次之多。他們始終堅持艱苦的抗戰,有的老者臨死還囑咐孩子們:“無論如何不進人圈,八路軍一定有辦法”於是青年們都變成了民兵,婦女們也拿起槍來戰鬥。為了堅持下去,八路軍和人民政府把一些老弱婦孺送往冀東遵化北部及渤海邊,留下青壯年堅持“無人區”的抗戰,他們的事蹟可以驚天地泣鬼神。 熱河興隆縣“無人區”200多個自然村26000多人,展開了不屈不撓的鬥爭。驢兒叫村的共產黨員馮勝、竇永勝、房子和、張振久,他們不怕苦不伯死,與敵人進行忘我搏鬥。張振久全家12口人,被日軍屠殺8口,為了報仇,他多次給區小隊作嚮導,襲擊日軍據點,俘獲日軍40多名。 1943年8月,朱家溝民兵李秀峰、揚長起、王玉祥三人埋伏在懸崖峭壁上一個隱蔽的山洞裡,阻擊日軍100餘人,子彈打光了,用石頭砸,石頭砸光了,將攀上洞的日軍用腳踹下去,打死日軍18人,打死警察數人。次日,在日軍攀上洞口時,洞中空無一人,三民兵已經凱旋攀登山崖而去。後來,在民兵英模大會上,獎勵朱家溝民兵中隊一面錦旗、兩支大槍。從此,朱家溝這一山洞成了“英雄洞”。 “無人區”人民的英雄事蹟是很多的,永遠為人民所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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