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濺血的武士刀·日軍屠殺錄

第6章 第五章朔縣日軍屠城記(1937.9.28-30)

朔縣城位於山西北部的內長城外,是雁門關外的一座歷史名城。它南控陽方——寧武關隘,北固洪濤山要塞,西靠管岑山脈為屏,東連廣闊的大同盆地。古今以來,朔縣一直為塞上政治、經濟、文化、交通的中心和兵家必爭之地。 1937年9月28日(農曆八月二十四),侵華日軍踏破朔縣城,屠城三日,有3800多名父老姐妹慘遭殺害,製造了一起滅絕人性的“九?二八”重大血案。 1937年盧溝橋事變後的9月上旬,侵華日軍長驅直入山西省雁北地區。僅半個月時間,陽高、天鎮、大同、懷仁、廣靈、渾源、山陰、左雲、應縣、靈丘、右玉等11個城鎮相繼淪陷。此時,日軍已作出入侵朔縣城的周密佈置。 9月26日,當平魯城淪陷後,朔城立即將四個城門封閉,並用麻袋裝上沙土作了堵塞。當時在朔縣城內駐有東北軍何柱國部隊一個連和從綏遠敗退的閻軍趙承緩的一個騎兵團及近百名縣公安警察。他們在縣長郭同仁、公安局長白生成、犧盟會特派員宋效先的組織發動下,決定守城抗日,據險固守。

9月27日,日軍調動萬餘兵力分兩路撲向朔縣城,一路(即東路)在旅團長酒井指揮下,從山陰縣岱嶽鎮出發,途中未遇中國部隊任何抵抗,接近中午時,直下朔縣境內馬邑鎮(今朔縣神頭鎮馬邑村)。當時正值秋禾成熟之際,農民們正在莊稼地裡奔忙收割,日軍即向農民們開槍射擊,青年農民尹補龍、尹秉醜、李來存、陳二斜眼和一名老年婦女,未來得及躲避,當場慘遭殺害。這路日軍侵占馬邑鎮,在進行燒、殺、搶、掠之後,即向朔縣縣城進逼。另一路(即西路)日軍是第4師團第32旅本間旅團和12留守師團的鈴木旅團,從平魯城出發,路經井坪鎮北面的白洋坪窪時,與東北軍何柱國的部隊相遇,經過短時交戰,何軍戰敗逃走,日軍直下朔縣城下,與其從東路進犯的旅團會師。

9月28日凌晨4點左右,東西兩路日軍會師於朔縣城北後,立即在古城小村一帶佈置了陣地,展開了攻城的兵力。同時,用重砲猛轟北城門和北城牆上的一些軍事設施。駐朔城的東北軍和公安警察,在郭同仁、白生成、宋效先等領導人的帶領下,當即據城奮起抵抗,予以猛烈還擊。此時的朔縣古城上空硝煙瀰漫,彈片橫飛。城裡的民眾百姓,驚慌恐怖,亂做一團。有好多群眾從家裡跑出來,欲想逃出城外,但四個城門都已堵塞,有的又返回自家藏隱到山藥窯內,有的攜兒帶女躲藏到古廟內,還有的跑到耶穌教堂內避難,只有少數青年人從城牆上抓著繩子溜爬到城下逃出城外。也有一部分群眾,認為自己是貧民百姓,日軍若是進了城,也不會有三災六難,所以只緊閉了街門,隱蔽在自己的家裡。他們哪想到,一場駭人聽聞的大屠殺即將降落到頭上。

駐朔城部隊與日軍交戰持續了四、五個小時後,由於兵力太少,裝備又差,越來越擋不住日軍強大砲火的攻擊;而日軍則以其優勢兵力和先進裝備,攻城的步驟一步比一步急促。上午10時許,日軍用坦克把朔城北城門撞開,隨即一大批日軍跟著坦克湧進了城內,朔城遂告淪陷。至此,朔縣守軍停止了有組織的抵抗。 日軍入城後,首先用機槍封鎖了朔城的東門和西門。守衛在南門的中國部隊,一見城破,喪失鬥志,迅速把南門打開,爭相逃走。縣政府機關人員和警察所的政法人員及部分居民,聽到南門打開,得知日軍入城的消息,紛紛向南城門方向湧來,結果,慌亂的人群把南門的通道擠堵的水洩不通。犧盟會特派員宋效先,見無路可走,便從城牆上跳下來逃走脫險;公安局長白生成見城門堵塞得走不出去,便隱匿到東街的耶穌教堂內,晚上利用夜幕,藉機逃出城外;縣長郭同仁換著便衣,化裝成老百姓,牽著一匹馱著東西的馬,剛到南城門甕圈時,恰遇日軍押著朔縣商會會長賈德成趕到,賈將郭同仁的身份暴露,日軍當即把郭同仁槍殺。

日軍槍殺縣長郭同仁後,立即又把朔城南門封鎖,並把未逃走的一大批男女老幼用刺刀全部押回甕圈和靠城門口的街道上。一部分沒來得及逃走的東北軍和公安警察,扔掉槍械脫下軍裝,混在老百姓中間。此時的朔城,激烈的槍砲聲雖然停止了,但稀疏的槍聲和喊叫聲不時從四面八方傳來,在每一條大街小巷裡,幾乎都有被日軍槍殺的零散屍體。日軍就此拉開了大屠殺的序幕。 原來日本侵略軍早已準備進行有計劃的大屠殺。大屠殺的主要場地就是南城門外的護城壕上。這段護城壕,長100多米,深、寬都近10米。日軍先把從城門上截回來的居民押到城壕邊上,讓一排排地跪在地上,四周由全副武裝的日軍士兵把守,一挺挺輕重機槍象惡狼一樣地張著血口直對著人群。在城內的日軍,展開大搜查,抓捕無辜的居民,如遇稍有反抗或要逃跑的,當場就開槍打死或用刺刀挑死。日軍把抓到的成批群眾,先是用麻繩10個一夥,8個一堆捆串起來,一批一批地押到南城門外的殺人點上。後來又找來細鐵絲,把抓著的群眾每人脖子上纏上幾圈,一個一個地連在一起,有的日軍還把不少群眾的鼻子、肩鎖骨穿開小孔,然後用鐵絲再串連起來。在押往南城門外殺人點的途中,誰要是走的不快或有點反抗的動作,不是用刺刀刺,就是用小刀在臉上劃,慘叫聲此伏彼起。不少人因鼻子、肩鎖骨、脖子上纏著鐵絲,走起路來又互相拉扯,未到殺人點就被活活勒死了。

下午四、五點,南城門外已跪下黑壓壓一大片人群,足有2000多人。這時,在日軍指揮官的親自指揮下,以表演和競賽形式的大屠殺開始了。先是將一批跪著的群眾拉到護城壕的邊沿上,排成一字形的長隊,每一名群眾後面站著一個日軍,當指揮官的命令一下,這些日軍動作很整齊地把刺刀從人們的背部穿至胸膛前,攪動一下後,又一使勁,把屍體就挑進了城壕里。這樣殺了幾批後,日軍指揮官又下令改變殺人方法,先開膛破肚,進而用刺刀挑殺。當一批群眾的胸膛被日軍剖開,腸肚流出外面,疼痛的在地上喊叫打滾時,在場外的日軍官兵卻拍手狂笑。日軍不僅殺人取樂,而且不斷變換殺人新花招,即用戰刀直接往下砍頭顱。其殺人程序同樣是,押數十名群眾一字形跪在護城壕邊上,再在每人跟前指派一名手持戰刀的日軍,當指揮官的口令一發,數十把戰刀在空中一起一落,個個人頭便滾跌到城壕下。其慘狀不堪入目。

日軍如此輪番地殺了一批又一批,見被抓來的群眾越來越多,於是,最後改用機槍掃殺,對半死半活的人再補幾刺刀,然後將屍體一起堆入城壕里。就這樣,一直殺到夜幕降臨,使這段擁有一萬立方米容積的護城壕,被橫七豎八的屍體幾乎填滿。光這一天,就有3000多名群眾倒在血泊中,其中南街兩道胡同的一個巷,被殺死在南城壕者達500多人。 日軍在南城門外成批殺人後,唯恐有些人乘天黑甦醒過來逃生,又開來坦克在死屍堆上翻來复去地進行滾壓。接著又用汽車拉來了好多稻草,撒堆到城壕里的屍體上,然後澆上汽油點火焚燒。頓時,滾滾濃煙騰空而起,嗆鼻的血腥味籠罩了整個朔城。後來又把被抓來的不少群眾,全部推到火海裡燒死。過了幾天,日軍南侵寧武撤走,城內活著的人出來尋找親人,他們在城壕里看到的是一壕人肉醬,有的只有身軀沒有頭顱,有的皮肉全無,有的已成一堆碎屍,根本無法辨認親人了。

在這個護城壕殺人場中,有一個叫徐寶(原是太原紡織廠炊事員),被刺三刀未死爬了出來。以下是他死裡逃生的親歷記: 我們全院共11個男人,其中有我和叔父、哥哥、弟弟、侄兒、侄女婿,還有同院姓尉的四個兒子和一個女婿,被日軍用一根並繩串在一起押到二道巷。這時這個巷子已擠滿了人(足有幾百人)。大部被捆的結結實實,少數人還沒有捆。鬼子們端著上了刺刀的槍在兩旁來回走動,不時地向人們踢一腳,或戳一刺刀,還有的鬼子拿小刀在人們臉上亂劃,慘叫聲此伏彼起。日軍的大屠殺陰謀,人們已經預料到了,所以有的人乘機逃跑,但大都被日軍當場用槍打死,後來鬼子拿來不少細鐵絲,在每個人的脖子上纏了兒圈,一個一個地連在一起,也有的把鼻子穿個小孔,把許多人串在一根鐵絲上,以防人們逃跑。

我們被鬼子押到一片空地上,這裡已經跪了一大片,足有2000人,後面陸續押來的還很多。空地周圍被全副武裝的鬼子兵嚴密地包圍著,一挺挨一挺的機關槍,槍口都對著我們。大約在半後晌,日軍的大屠殺開始了。人們被一隊一隊地拉到南城門附近,緊接著不是一陣槍聲,就是鬼子們的一陣喊殺聲。槍聲、殺聲、慘叫聲混成一片,驚人心弦!傍晚的時候,我也被拉走了。我的叔父、哥哥等早已被拉走離開了人世。這時跟我在一起串連的只剩下我十幾歲的侄兒徐增濤。殺人的地方是過去的一段護城壕,我看見橫七豎八的屍體已填滿了城壕的一半,西面已經和壕沿持平,成了一個死人坡。下面有不少人還沒有死,有呻吟的,有慘叫的,也有叫罵的,慘景令人無法形容。我們這一夥被拉去的有幾十個人,都叫面向死人堆,一個挨一個地跪在城壕沿上。每一個人的背後都站著一個鬼子兵,手裡端著上了刺刀的槍,一個當官模樣的鬼子不知喊了一聲什麼,所有的鬼子兵哇地一叫,便把刺刀插入我們的後背,連叫三聲,連刺三刀。如果有動彈和叫喊的,鬼子們就用刺刀尖朝下象搗蒜似地亂通一氣,直到死了之後才拖到這個壕里。我可能是被捆的時間久了,全身已經麻木,所以雖然被刺三刀,但也沒感到什麼疼痛,只覺得刀尖是涼的,流出來的血是熱的,神誌也還清楚。因此這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的侄兒跪在我的身旁,他就被鬼子連刺了八刀。雖然鬼子沒有把我殺死,但由於流血過多,躺在這個死人壕里總是一陣清醒,一陣迷糊。從上面被拖下來的屍體壓在我們身上越來越高,身下的屍體有的還在蠕動。一會兒我的侄兒從長期的昏迷中清醒過來了。我侄兒的死而復生,使我產生一絲求生的慾望。叔侄倆費了很大的勁從死人下面鑽出來,乘黑滾通最下面的壕,互相將繩子啃斷,從城壕的拐彎處慢慢地爬出來了。我們全院的11口男人,就僥倖地逃出了這兩條活命。

我們爬出一段路之後,忽然聽到有汽車的響聲,一會兒在日軍殺人的地方便成火海。原來是日軍拉來好多汽車穀草,堆在城壕里的屍體上,然後澆上汽油放了一把大火,以後有不少人就是被推到火裡燒死的。當秩序安定之後,死主們去認領屍體時,已經變成一壕人肉醬。只能根據穿的衣服和身上所帶的東西去辨認,但是有些被燒得衣服和皮肉全無,有些是尋著身子得不著頭,再加上有不少的家裡只剩下些孤兒寡婦,所以有幾千屍體就漚在這個壕里了。 我和我的侄兒到寧武山區逃難約兩個多月,白天帶傷要飯,晚上住廟。當回到家里之後,只見各銜各巷仍然屍骨遍地,我們那條靠城牆的街,死人頭比爛石頭還多,成群結隊的野狗象趕廟會似的啃吃死屍。這時我才知道,日軍的大屠殺整整進行了三天。

日軍在南城門外集中屠殺以後,接著,於29日、30日兩天,在城內繼續進行了大屠殺、大奸淫、大搶掠。好多群眾雖然未被抓到南門外殺害,但又在日軍挨家挨戶的搜查中倒在血泊裡。躲藏在西關帝廟裡的60多名群眾,被日軍在搜查中發現,鬼子立即將廟門堵住,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槍殺,其中有十幾個盲人吹鼓手藏在廟內的西下房,日軍將幾枚手雷扔了進去,炸得皮肉橫飛,鮮血滿屋,沒有一個倖免於死。西街姓曹的一家人連其外甥共13口,在自家的山藥窯裡藏著,日軍進院搜查發現,即把手雷扔了進去,將一家人全部炸死。草市街“義伸祥”成衣局師徒12人和“廣亨源”布舖的掌櫃、伙計20多人,也全部慘遭日軍殺害,另有徐達、徐通、徐和三兄弟開了一處“義和店”,日軍進去後,把三兄弟槍殺,將店鋪放火燒毀。在西街的各處,日軍將搜抓的十幾名已放下武器的東北軍士兵,拉到花園街的一塊空地上,將汽油潑到這些士兵的身上,然後舉火點燃,受害者疼痛打滾,呼爹喊娘,場外日軍卻在瘋狂的獰笑,對沒有燒死的,最後用刺刀象搗蒜似地捅死。老居民高不忙的兒子被日軍扔到火坑里,倔強的高老漢大罵:“狗日洋鬼子喪盡了天良,老子和你們拼了!”便揮拳鬥敵,日軍遂將高老漢也扔進火坑,父子倆人被活活燒死。 日軍在城內一面到處殺人放火,一面肆意姦淫擄掠,發洩獸性。有好多婦女被日軍姦污後,有的慘遭殺害,有的被逼投井自殺或上吊。南街呂耀先的嫂嫂,是剛結婚的新媳婦,日軍入院後從房里拉出來,當著其丈夫的面進行了姦污,然後用刺刀將這位婦女從下部一直剖到腹部,使腸肚流了一地。其丈夫看到妻子被姦被害,怒不可遏,赤手空拳與日軍展開搏鬥,結果當即被日軍用刺刀刺死。有一對叫李森的年輕夫妻,被日軍從房間趕出,將小兩口的衣服全部脫光,讓夫妻倆在院內扭擺,日軍在一邊逗樂取笑,百般污辱。徐寶院11名男人,只有徐寶叔侄兩人僥倖活命,十幾名婦女,幾乎全部被日軍糟踏,徐的侄女被日軍污辱後,氣憤難忍,抱著一歲半的親生兒女投井自殺。 此外,各家各戶和各個門市店舖的金、銀、手飾和貴重物資,被日軍搶掠走的更難以計數了。 日軍在朔城的血腥屠殺和姦淫擄掠,激起朔城人民的滿腔怒火,不少群眾置生死於腦後,同殘暴的日軍展開機智勇敢地搏鬥。如南街有個姓薑的老獵手,隱蔽在城外一間看瓜房內,用獵槍擊斃了幾個前來追殺的日軍。日軍無計可施,用砲猛轟瓜房,老獵手英勇就義。南關有戶姓劉的居民,兄弟三人同心協力,與抓他們的一個鬼子在搏鬥中,急中生智,用瓷罐猛砸鬼子的腦袋,鬼子嗚呼而死,兄弟三人逃走脫險。還有一個東北軍士兵,持槍隱藏在南街朱衣閣內,被日軍發現包圍,這位士兵頑強抵抗,拒不投降,擊斃日軍多名,直到彈盡壯烈犧牲。 日軍在朔縣城連續三日的大屠殺,僅當地居民就被慘殺了3600多人,約佔當時城內總人數的一半,其中絕戶的有160家,加上被殺的探親的親朋好友和外地進城做買賣的商販,以及放下武器的中國士兵,總計被慘殺者達3800多人,成為山西全省的一起最大屠城案。原來,朔縣城人丁興旺,生意興隆,市面繁華,建築整齊,經日軍這次野蠻的血腥洗劫,一下變得千瘡百孔,破爛不堪,各街各巷屍骨遍地,死人頭顱比比皆是,悲慘景象活像一座人間地獄。 日軍在朔縣城製造的這一矚目驚心的慘案,已過去五十年了,現在的朔縣城以它嶄新的姿容屹立在塞外高原上,但朔城人民對日本軍國主義分子犯下的這一滔天罪行永遠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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