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鑑9·五代十國

第12章 十世紀五〇年代(九五〇—九五九年)

1、春季,正月九日,後漢帝國(首都開封府)加授鳳翔(總部鳳翔府)司令官(節度使)趙暉兼最高監督長(兼侍中·使相)。 密州(山東省諸城市)州長王萬敢,請求增援進攻南唐(首都金陵府)。後漢帝(二任隱帝)劉承祐(本年二十歲)命前沂州(山東省臨沂市)州長郭瓊當東方軍團野戰司令(東路行營都部署),率禁軍及齊州(山東省濟南市)民兵增援。 進抵邢州(河北省邢台市)的郭威(參考九四九年十月),建議再向北推進到遼國(首都臨潢府)邊界集結軍隊,劉承祐下詔制止。 正月二十八日,中央派使節前往河中(山西省永濟市)、鳳翔(陝西省鳳翔縣),埋葬戰死及餓死的屍體遺骸,當時,一位和尚已經埋葬了二十萬俱(可悲)。 2、南唐帝國(首都金陵府)皇帝(二任元宗)李璟(徐景通,本年三十五歲)聽到後漢已經討平三城叛亂,下令撤銷李金全的北方軍團征剿司令(北面行營招討使。李金全任命事,參考九四八年十一月)。

清淮(總部壽州)司令官劉彥貞,拼命貪贓枉法,聚斂財富,用來賄賂當權官員,所以當權官員對他都稱讚備至,在壽州(安徽省壽縣)好多年,恐怕被調走,打算在邊境製造一點緊張情勢,來鞏固自己的職位,於是上疏中央,聲稱後漢將大規模南伐。 二月,李璟(徐景通)命東都(江都府·江蘇省揚州市)留守長官、燕王李弘冀當潤(江蘇省鎮江市)、宣(安徽省宣州市)二州軍區總司令(潤宣二州大都督),鎮守潤州(江蘇省鎮江市),調寧國(總部設宣州)司令官周宗當東都留守長官。 3、後漢政府打算調動各戰區司令官(藩鎮),正巧他們紛紛請求到京師(首都開封府)參加嘉慶節——給後漢帝劉承祐生日祝壽,中央一律批准。 二月六日,郭威視察北方邊防完畢,南返。

4、吳越王國(首都杭州)所屬福州(福建省福州市)的居民中,有人前往南唐建州(福建省建甌市),向南唐永安戰區(總部建州)候補司令官(留後)查文徽報告說:吳越駐防福州的部隊已放棄城池逃走,建議查文徽前去接收。查文徽完全相信,於是派劍州(福建省南平市)州長陳誨,率艦隊順閩江東下,查文徽則率步騎兵隨後進發。想不到天降大雨,閩江暴漲,水流奔騰,陳誨艦隊一夜之間,航行七百里,直抵福州城下,擊敗守城軍,生擒吳越將領馬先進等。 二月十二日,查文徽抵達福州。吳越威武(總部福州)代理司令官(知威武軍)吳程,假裝投降,派幾百人出城歡迎,陳誨說:“閩地(福建省)人民大多奸詐,不可輕易相信,最好是先行紮營,再作商量。”查文徽說:“稍微遲疑,就可能發生變化,不如抓住這個機會,奪取城池。”率軍直前。陳誨則率艦艇緊泊江岸,擂動戰鼓,嚴加戒備,但查文徽卻沒有一點警覺,吳程派軍出擊,南唐軍大敗,查文徽翻身落馬,被福州軍隊生擒,官兵死一萬人,只陳誨軍隊安全撤回劍州。吳程把查文徽押解到錢唐(首都杭州州政府所在縣),吳越王(五任忠懿王)錢弘俶(本年二十二歲)先向皇家祖廟獻俘,然後釋放。

5、二月十九日,後漢汝州(河南省汝州市)警備區司令(防禦使)劉審交逝世(享年七十四歲)。官民派代表到京師(首都開封府)上疏,陳述劉審交任內種種仁政,請求安葬汝州,使州民有幸灑掃他的墳墓。後漢帝劉承祐批准。州民們相聚哀哭,把劉審交安葬,建立一個祠堂,過年過節時,前往祭祀。太師(三師之一)馮道說:“我曾經當過劉審交的部屬(劉守光稱桀燕帝時,命劉審交當國務院國防部長,時馮道當參謀官),觀察他當官施政,並沒有什麼特別超過別人的地方,既不能減少人民的賦稅,也不能免除人民的差役,只不過處事公平、操守廉潔、心腸慈悲而已。別人也可以做到,卻沒有去做,只劉先生去做,所以人們對他敬愛到如此程度。假使天下所有州長都這樣做,還怕趕不上劉先生那麼深得民心!”

6、二月二十六日,吳越丞相、昭化(總部慎州)司令官(空頭官街。此時慎州屬遼國)、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杜建徽逝世(享年八十八歲)。 7、二月二十七日,後漢帝劉承祐命前永興(總部京兆府)司令官趙匡贊當左驍衛(衛軍第五軍)上將軍(趙匡贊進京,參考九四八年正月)。 三月九日,嘉慶節—劉承祐生日大慶,鄴都(大名府·河北省大名縣)留守長官高行週、天平(總部鄆州)司令官慕容彥超、泰宁(總部兗州)司令官符彥卿、昭義(總部潞州)司令官常思、安遠(總部安州)司令官楊信、安國(總部邢州)司令官薛懷讓、成德(總部鎮州)司令官武行德、彰德(總部相州)司令官郭謹、保大(總部鄜州)候補司令官(留後)王饒,先後進京(首都開封府)朝見祝賀。

三月十七日,劉承祐下詔在西漢一任帝劉邦墓——長陵、東漢一任帝劉秀墓——原陵,分別修建寢廟,按時祭祀(長陵,今陝西省咸陽市東北二十千米;原陵,今河南省孟津縣東北於家村)。但有關官員認為費用太多,把這項詔書擱置一旁,直到後漢覆亡(九七九年),兩座陵墓都沒有一滴酒祭奠(一任帝劉知遠自認是兩漢王朝苗裔,興建皇家祖廟,參考九四七年閏七月)。 三月二十五日,調高行週當天平司令官、符彥卿當平盧(總部青州)司令官。 三月二十七日,調慕容彥超當泰宁司令官。 永安(總部府州)司令官折從阮(折從遠)全族到京師朝見。 夏季,四月一日,調薛懷讓當匡國(總部同州)司令官。 四月三日,調折從阮(折從遠)當威勝(總部鄧州)司令官。

四月五日,調楊信當保大司令官、調鎮國(總部華州)司令官劉詞當安國司令官、調永清(總部貝州)司令官王令溫當安遠司令官。 李守貞反抗中央時,保大司令官王饒暗中跟他勾結,李守貞被消滅後,大家認為王饒一定被解除職務,安置在閒散位置上,可是後來他到京師朝見,大量賄賂史弘肇,竟調護國(總部河中府)司令官,聽到的人無不大為驚駭(驚駭王饒不但沒有置於閒散反而由三級戰區擢升一級戰區)。 楊邠請求辭去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樞密使)職務,劉承祐派人勸止。宮廷事務北院總監(宣徽北院使)吳虔裕在旁邊說:“參謀總部(樞密)是皇家機要重地,很難長期留在那裡,應該讓晚生後輩輪流著做,楊公(楊邠)辭去這項職務是對的。”劉承祐聽到,大不高興。

四月十四日,劉承祐命吳虔裕出任鄭州(河南省鄭州市)警備區司令(防禦使)。 8、後漢政府因遼國近來不斷南侵,在黃河以北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各戰區一味防守,沒有一個人敢挺身出來作戰。當權官員討論派郭威鎮守鄴都(大名府·河北省大名縣),負責督促各將領抵抗。史弘肇打算教郭威仍兼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領樞密使),蘇逢吉指出沒有這種先例,史弘肇說:“兼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可以相機行事,受到各路人馬畏懼尊敬,才能發號施令。”劉承祐最後接受史弘肇的意見。史弘肇抱怨蘇逢吉反對,蘇逢吉說:“中央控制地方,是理所當然,而今反而由地方控制中央,是不是可以!” 四月十五日,劉承祐命郭威當鄴都留守長官,兼天雄戰區(總部設大名府)司令官,而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職務仍然保持。劉承祐下詔:河北(黃河以北)各戰區的武器、鎧甲、錢糧,只要郭威用公文索取,就應馬上照辦。第二天(四月十六日)高階層官員聚集宰相竇貞固家宴會,史弘肇舉起大杯向郭威敬酒,厲聲說:“昨天御前會議,竟有人唱反調,今天為老弟飲這一盅!”蘇逢吉、楊邠也舉杯敬酒說:“這是國家大事,應該允許有不同意見,不可以掛在心上!”史弘肇又厲聲說:“捍衛國家,保護人民,都靠長槍大劍,筆有什麼用?”王章(中央財政三單位管理總監)抗議說:“沒有筆,金銀綢緞從哪裡來?”自此,將相之間,開始互相憎恨。

四月十六日,劉承祐下詔撤銷永安戰區(總部設府州。轄州劃歸河東。設置永安戰區,參考九四七年四月九日)。 四月二十五日,劉承祐命左監門衛(衛軍第十三軍)將軍郭榮,當貴州(廣西貴港市)州長(空頭官銜。此時貴州屬南漢),兼天雄內營總指揮官(牙內都指揮使)。郭榮,本姓柴,老爹柴守禮,是郭威妻子的老哥,郭威還沒有兒子時,收養柴榮作自己的兒子。 五月二日,劉承祐命府州蕃漢步騎兵總指揮官(府州蕃漢馬步都指揮使)折德扆,當府州民兵司令(團練使)。折德扆,是折從阮(折從遠)的兒子。 五月三日,郭威向劉承祐辭行,叮嚀說:“皇太后跟隨先帝(一任帝劉知遠),為時已久,經歷過多少天下大事,陛下正年輕力壯,遇到什麼困惑,應該報告皇太后,遵照她的指示行事。總而言之,親近正直忠良、遠離邪惡奸佞,什麼是善、什麼是惡,要特別謹慎區分。蘇逢吉、楊邠、史弘肇,都是先帝的老部下,盡忠報國,希望陛下推心置腹、信任不移,絕對不會有差池過失。至於疆場戰爭,我願竭盡所能,希望不辜負陛下的驅使。”劉承祐臉色端莊嚴肅,恭敬接受。郭威抵達鄴都,因為河北(黃河以北地區)民生困乏貧苦,下令邊防軍將領,只要緊守疆場,提高警覺戒備,不准出來擄掠。遼國入侵,則堅壁清野,嚴陣以待。

五月四日,劉承祐訓令:“警備區司令(防禦使)、民兵司令(團練使),除非戰爭爆發,平常日子裡,公文不可以直接呈報中央,應該先呈報行政長官(觀察使)研究,再行上奏。” 五月九日,劉承祐命皇弟、山南西道(總部興元府)司令官(空頭官銜。此時興元府屬後蜀)劉承勳當首都開封特別市市長(開封尹),加授兼最高立法長(兼中書令);實際上劉承勳因身患殘障而又年幼,從沒有離開過皇宮。 平盧司令官劉銖,貪婪兇惡,又性情暴躁,中央想把他調到京師,恐怕他拒絕接受,正巧,沂(山東省臨沂市)、密(山東省諸城市)兩州進擊南唐,中央派沂州州長郭瓊,率軍進駐青州(山東省青州市)。劉銖不安,擺設筵席,請郭瓊飲酒,卻在帳下埋伏士卒,打算當場殺害。郭瓊知道他的陰謀,把左右侍從全部摒除,大大方方赴宴,臉上沒有一絲恐懼顏色,劉銖不敢發動。郭瓊遂乘勢分析是非禍福,劉銖心服口服,所以詔書頒下,劉銖立刻動身回京。

五月十三日,劉銖進宮朝見。 五月十四日,劉承祐命郭瓊當潁州(安徽省阜陽市)民兵司令(團練使)。 五月十六日,中央財政三單位管理總監(三司使)王章,設筵宴請中央高階層官員,酒喝到將要爛醉的時候,大家用手勢當做酒令。史弘肇不懂這種玩法,皇家禮賓總監(客省使)閻晉卿坐在史弘肇身旁,屢次解釋給史弘肇聽這項遊戲規則,蘇逢吉開他玩笑說:“身旁有姓閻的人,何必擔心被罰酒!”史弘策的妻子閻氏,本是酒家娼妓,認為蘇逢吉在譏笑他,暴跳如雷,用髒話詬罵蘇逢吉,蘇逢吉沉默不講話,史弘肇打算動手毆打,蘇逢吉起身避開。史弘肇索取佩劍,準備追殺,楊邠哭泣著阻止說:“蘇先生是當朝宰相,你如果殺了他,把皇上放到什麼地方,你要好好想一想!”史弘肇上馬而去,楊邠跟他並騎而行,直送到他家門才回。從此,將相之間,如同水火,互不相容。劉承祐派宮廷事務總監(宣徽使)王峻擺酒給他們和解,也無法辦到。蘇逢吉打算出去主持一個戰區,用以躲開史弘肇,但不久就自動打消這個念頭,說:“只要離開中央,史弘肇一張便條,我就粉身碎骨。”王章也心情落寞,請求外放,楊邠、史弘肇堅決阻止。 閏五月,皇宮中屢次有怪事發生。 閏五月二十七日,狂風大作,摧毀房舍、拔起樹木,暴雨不止,平地水深一尺有餘。鄭門(開封府西面南數第一門,通鄭州要道)門板被風吹到半空,飛十幾步才落地,震死六七個人。劉承祐召見天文台長(司天監)趙延乂,問他用什麼方法才能祈福解禍,趙延乂回答說:“我的正式工作是天象曆法,至於祈福解禍,從沒有學過。不過,帝王們真想祈福解禍的話,最好是進德修業。”趙延乂回去,劉承祐又派人去問:“怎麼進德修業?”趙延乂說:“請讀(唐王朝二任帝李世民語錄),效法施行。” 六月,黃河在鄭州(河南省鄭州市)決口。 10、南楚(首都長沙府)馬希萼(武平司令官)戰敗之後(參考九四九年八月),寫信引誘辰州(湖南省沅陵縣)、溆州(湖南省洪江市西北黔城鎮),以及梅山(湖南省新化縣西雪峰山)等地蠻夷,共同進攻長沙(湖南省長沙市)。蠻夷部落一直聽說首都長沙財富堆積如山,接到信件後,大喜過望,爭相出軍會師,先攻益陽(湖南省益陽市)。南楚王(四任)馬希廣派指揮官(指揮使)陳璠抵禦,在淹溪(湖南省益陽市東北)會戰,陳璠兵敗,戰死。 11、秋季,七月,南唐(首都金陵府)把俘虜馬先進等人歸還吳越(首都杭州),請求交換查文徽(馬先進及查文徽,參考本年二月)。
12、南楚馬希萼又派蠻夷部落軍進攻迪田(湖南省湘鄉市北)。八月三日,蠻夷部落攻陷迪田,格殺守將張延嗣。馬希廣再派指揮官(指揮使)黃處超增援,黃處超也兵敗身死。首都長沙人民震恐,馬希廣再派內營指揮官(牙內指揮使)崔洪璉率軍七千人進駐玉潭(湖南省寧鄉縣)。 13、八月五日,後蜀帝國(首都成都府)皇帝(二任)孟昶(孟仁贊,本年三十二歲)封皇弟孟仁毅當夔王、孟仁贄當雅王、孟仁裕當彭王、孟仁操當嘉王。 八月十四日,封皇子孟玄喆當秦王、孟玄珏當褒王。 14、故後晉李太后(後唐晉國長公主)身在建州(遼寧省朝陽市··西南),臥病床榻,沒有醫生,也沒有藥品,跟侄兒、亡國之君石重貴仰首望天,號啕大哭,指名咒罵杜重威、李守貞說:“我死也饒不了你們!” 八月二十三日,李太后逝世。 直到十世紀五〇年代末期,漢人有從遼國回來內地(中原)的,說:“石重貴跟馮皇后還活得很好,但他的侍從死的死、逃的逃,已超過一半。” 柏楊曰: 石重貴的亡國生涯,引人唏噓。然而,使我們感到興趣的是,幾乎每一則記載,從石重貴初過中度橋(參考九四七年正月),到李太后逝世建州(遼寧省朝陽市西南),母子們只對杜重威、李守貞痛恨入骨,從沒有一個字檢討到自己。真正制定橫挑強鄰決策的“愛國英雄”景延廣,石重貴母子對他也沒有半句話譴責!而且,包括杜重威、李守貞在內的一群官場混混,沒有一個來自外太空,全是石重貴母子親自任命,而又寵信不疑的,母子倆並沒有半句話責備自己用人不當。國事危急,桑維翰緊急求見,石重貴卻鎮定如常,專心調鷹(參考九四六年十二月),他也從不懊悔。 一個平庸的人物,失敗之後,並不是不會檢討,而只是,檢討的結果一定都是別人的錯,自己反而成了受害的白雪公主。石重貴母子不過一個榜樣。 15、南楚馬希萼上疏後漢帝劉承祐,請求在京師另行設置駐京辦事處(進奏務)。 九月十七日,劉承祐下詔說:南楚已有駐京辦事處,不宜另設。同時也下詔給南楚王(四任)馬希廣,勸他兄弟和睦。 馬希萼認為後漢政府偏袒馬希廣,大怒,改派使節向南唐投降稱臣,請派軍會師進攻長沙。南唐帝國加授馬希萼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把鄂州(湖北省武漢市)本年的田賦捐稅,全部賞賜給馬希萼,派楚州(江蘇省淮安市)州長何敬洙率軍增援馬希萼。 冬季,十月十二日,馬希廣派使節上疏後漢政府,緊急求援,說:“荊南(南平)、嶺南(南漢)、江南(南唐)聯合一起,打算瓜分湖南(南楚),請調發大軍進駐澧州(湖南省澧縣),切斷江南、荊南增援朗州(湖南省常德市)的通路。” 16、十月十三日,後漢帝劉承祐命吳越王(五任忠懿王)錢弘俶當全國各戰區道兵馬元帥。
17、南楚王馬希廣因為朗州跟蠻夷入侵,將領們屢戰屢敗,臉上的憂慮,無法掩飾。劉彥瑫對馬希廣說:“朗州軍隊不滿一萬人、戰馬不滿一千匹,而我們的精兵有十萬之多,為什麼擔心不能取勝?請交給我戰士一萬餘人、戰艦一百五十艘,一直殺到朗州,生擒馬希萼,解除大王的憂慮。”馬希廣大為高興,任命劉彥瑫當艦隊司令(戰棹都指揮使)、朗州特遣兵團總指戰官(朗州行營都統)。劉彥瑫率軍進入朗州州境,所過的地方,父老們爭先恐後獻出牛羊美酒犒勞,並且說:“人們不願跟隨叛徒作亂,盼望王府大軍,已盼望很久。”劉彥瑫信以為真,給他們大量賞賜,可是等到艦隊一過,朗州民兵立刻把竹竿投到水里,阻斷後退之路。當天,馬希萼派朗州軍隊跟蠻夷部落共六千人、戰艦一百艘,逆水而上,在湄州(湖南省漢壽縣西沅江中沙洲)會戰。劉彥瑫順風縱火,打算焚燒朗州戰艦,萬料不到風勢突然倒轉,反而焚燒自己。劉彥瑫急行撤退,而江路已被阻斷,官兵戰死跟溺死的達數千人。馬希廣接到報告,哭泣流淚,不知道做什麼才好。馬希廣平常很少賞賜,現在,拿出大量金錢綢緞,以博取士卒們的喜悅。 有人檢舉天策府左參謀長(天策左司馬)馬希崇謠言惑眾,叛亂證據十分明確,請求判處死刑(馬希崇替馬希萼當內應,參考九四七年八月)。馬希廣說:“我如果害死老弟,有什麼臉面在地下再見老爹(一任王馬殷)!” 騎兵指揮官(馬軍指揮使)張暉率軍從另外一條道路,直向朗州,挺進到龍陽(湖南省漢壽縣),聽到劉彥瑫兵敗,退守益陽(湖南省益陽市),馬希萼派指揮官(指揮使)朱進忠等,率精銳部隊三千人,向益陽猛攻。張暉對益陽守軍說:“我率領我的部隊出城,繞到盜匪背後,你們留在城裡等我的消息,然後內外夾攻。”然而,張暉出城後,卻從竹頭市(湖南省益陽市東南)逃回首都長沙。朗州軍隊知道益陽城裡沒有主將,發動急攻,守軍九千餘人全被屠殺。 18、吳越王錢弘俶把俘虜查文徽歸還南唐,查文徽得了喉病,不能說話,遂以國務院工程部長(工部尚書)名義退休。 19、十一月一日,日食。 20、後蜀(首都成都府)太師(三師之一)、最高立法長(中書令)、宋王(忠武王)趙廷隱逝世。 21、南楚王馬希廣派他的部屬孟駢前去勸馬希萼說:“你忘掉父兄兩代世仇,甘心勾結南唐,跟當年袁譚向曹操求救(參考二〇三年八月),有什麼差別?”馬希萼打算把他斬首,孟駢說:“自古以來,兩國交戰,使節來往其間,我如果怕死,怎麼肯到這裡!我的話並不是只對潭州(馬希廣)好,也實是為你設想。”馬希萼把他釋放,命他回去報告馬希廣說:“大義已經斷絕,除非死在地下,不能再見。”朱進忠建議馬希萼親自率軍進攻潭州(長沙府·湖南省長沙市)。 十一月八日,馬希萼留他的兒子馬光贊守朗州城,動員所有軍隊,直向長沙。馬希萼自稱順天王。 22、後漢帝劉承祐命皇家侍衛親軍步兵總指揮官(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寧江戰區(總部設夔州)司令官(空頭官銜。此時夔州屬後蜀)王殷,率軍進駐澶州(河南省濮陽市),防備遼國南侵。王殷,是瀛州(河北省河間市)人。 後漢政府討論派軍支援南楚王馬希廣,命安遠司令官王令溫當野戰司令(都部署),南下增援潭州。但不久發生政變,大軍沒有出動。 23、後漢帝劉承祐自從登上寶座後,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樞密使)、國務院右最高執行長(右僕射)、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楊邠,一直總攬中央大權。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兼最高監督長(兼侍中)郭威,負責軍事。歸德(總部宋州)司令官、皇家侍衛親軍總指揮官(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兼最高立法長(兼中書令)史弘肇,負責皇家警衛。中央財政三單位管理總監(三司使)、二級實質宰相王章,負責財政。楊邠很能秉公盡忠退朝之後,在家裡不接受任何人關說請託,雖然不拒絕四方饋送的賄賂,但多餘的一律繳歸國庫。史弘肇維持京城(首都開封府)治安,道路上遺失的東西,沒有人敢撿。當時,正是遼國對後晉發動滅國掃蕩之後,政府民間,全都困難貧苦,王章尋找被忽視遺漏了的小利,緊縮開支,竭力充實庫藏;又正遇上三戰區聯合反叛(三戰區:護國、永興、鳳翔),中央出動大軍多年,而供應不缺。亂事平息後,大量賞賜之外,還有盈餘。因為這三個人的力量,帝國得以粗略安定。 然而,王章徵收賦稅的手段,卻刻薄峻急。舊有製度,民間繳納田賦,每斛之外,多繳二升,稱“雀鼠耗”,王章下令多繳二斗,稱“省耗”。過去,八十錢稱“一串”(唐王朝時,一百錢稱“一串”,末期以降,八十錢稱“一串”),現在,王章下令:平民向政府繳錢時八十錢一串,政府發給平民時,七十七錢一串,稱“省陌”。嚴禁販賣私鹽、私礬、私酒,即令販賣一粒鹽、一塊礬、一滴酒,一律斬首,人人愁苦怨恨。王章尤其不喜歡文官,常說:“這些垃圾,握著手教他打算盤,他都弄不清楚,有什麼用!”文官應領的糧食,王章全用軍隊不肯要的發給,承辦人已經提高它們的價格,王章更加提高。 柏楊曰: 知識貧乏的人,不一定反知識,但反知識的人,卻一定知識貧乏。王章、史弘肇不過歷史上千萬見證人中的兩個見證。有人說:知識豐富的人也會同樣反知識,不過這種人只是看起來知識豐富,或者在他那個範圍窄狹的茶杯世界裡,略能折騰幾下而已。前者心裡充滿對知識的嫉妒,反知識只是狐狸反酸葡萄;後者則一直恐懼別人吸收太多知識後,拆穿他的膚淺,對威權不再馴服,就大大妨礙了他的英明領導。 劉承祐左右一些受寵信的小人物,漸漸掌權,李太后的娘家人,也乾涉政治,楊邠等一再壓制。李太后有一位老友的兒子,請求候補一個軍官位置,史弘肇大怒,把他斬首。 宮廷雜務官(武德使)李業,是李太后的老弟(李太后兄弟姐妹七人,李業年紀最幼),一任帝劉知遠命他管理宮內財務。劉承祐登基後,李業尤其受到寵愛。正巧,宮廷事務總監(宣徽使)出缺,李業想得到這個位置,劉承祐、李太后也暗示宰相保薦。但楊邠、史弘肇認為皇宮官員的升遷,有一定次序,皇親國戚不可以越級出任,才打消原意。宮廷禮賓總監(內客省使)閻晉卿,依照編制及資歷,應升任宮廷事務總監,可是久久升不上去;帝國參謀總部執行官(樞密承旨)聶文進、宮廷飛龍御馬厩管理官(飛龍使)後匡贊、皇家文學侍從院茶酒管理官(翰林茶酒使)郭允明,都受劉承祐寵愛,也因很久沒有升官,眾口一聲,怨恨宰相。聶文進,是太原(山西省太原市)人。劉銖從青州(山東省青州市)任上離職,回到京師(劉銖原任平盧司令官,參考本年五月),只出席朝會,很久沒有給他一個官做,也常遙指著宰相聯合辦公廳,破口大罵。 劉承祐剛剛服完了三年的喪服,開始聽樂隊演奏,賞賜給戲子們錦袍玉帶,戲子們晉見史弘肇叩謝,史弘肇大怒說:“戰士們在邊疆苦戰,沒有一絲賞賜,你們有什麼功勞,得到這些財物!”一一奪回,送還國庫。劉承祐打算封他最愛的耿夫人當皇后,楊邠認為劉承祐剛除下喪服,似嫌太快;耿夫人不久逝世,劉承祐又想用皇后的儀式把她安葬,楊邠也不同意。而劉承祐年齡越發成長(本年劉承祐二十歲,正是大學二年級學生年紀),厭惡高官們總是對他壓制。楊邠、史弘肇曾在劉承祐面前討論事情,劉承祐說:“應該仔細研究,免得別人說閒話!”楊邠說:“陛下只要閉嘴就好了,有我們在這裡。”這種情形累積得一多,劉承祐心裡開始憤憤不平。劉承祐左右侍從遂抓住機會,暗中向劉承祐打小報告說:“楊邠那些人專權橫行,總有一天會發生事情。”劉承祐相信,而且有幾天夜晚,聽到宮廷技工管理署(作坊)兵工廠煉鐵場鍛鐵煉鋼的聲音,懷疑將要發生緊急情況,通宵達旦,不能合眼。司空(三公之三)、二級實質宰相蘇逢吉跟史弘肇之間,既已結怨,知道李業等憎恨史弘肇為了借刀殺人,所以屢次用話刺激李業。劉承祐遂跟李業、聶文進、後匡贊、郭允明,陰謀誅殺楊邠等。 ,計議既然決定,進宮奏報李太后。李太后說:“這種事情怎麼可以輕舉妄動,應該跟宰相們再作討論。”李業當時正在旁邊,說:“先帝(一任帝劉知遠)曾經說過:政府大事,不可以徵求知識分子的意見,知識分子膽小如鼠,畏首畏尾,最是誤人。”李太后再強調自己的話,劉承祐大發雷霆,說:“國家大事,你們女人不懂!”衣袖一甩,揚長出宮。 十一月十二日,李業等把這項政變計劃告訴閻晉卿,閻晉卿恐怕政變失敗,急往晉見史弘肇告密,史弘肇端架子,藉口有別的事情,拒絕接見。 十一月十三日,凌晨,楊邠等進宮參加朝會,武裝戰士好幾十人從廣政殿殺出,把楊邠、史弘肇、王章,砍死在東廂之下。聶文進緊急召集宰相及文武百官到崇元殿列班朝見,宣讀詔書說:“楊邠等陰謀造反,已經伏誅,當跟你們共同慶賀。”又召集各軍將領到萬歲殿大庭,劉承祐親自向他們解釋,強調說:“楊邠等把我當成一個小娃,我今天才總算真正做你們的領袖,你們再不必擔心飛來橫禍。”大家叩頭謝恩退出。劉承祐然後又召集卸任戰區司令官跟州長等進殿安撫。同時,分別派使節率領騎兵逮捕楊邠等的親戚、朋友、侍從,全部誅殺。 史弘肇跟皇家侍衛親軍步兵總指揮官(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感情敦睦,楊邠等被殺後,劉承祐派宮廷隨從(供奉官)孟業,攜帶密詔,前往澶州(河南省濮陽市)和鄴都,命鎮寧(總部澶州)司令官李洪義誅殺王殷,命鄴都特遣兵團騎兵總指揮官(鄴都行營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威、步兵總指揮官(步軍都指揮使)真定(河北省正定縣)人曹威,誅殺郭威跟監軍官兼宮廷事務總監(宣徽使)王峻。李洪義,是李太后的老弟。劉承祐又緊急召集天平司令官高行週、平盧司令官符彥卿、永興司令官郭從義、泰宁司令官慕容彥超、匡國司令官薛懷讓、鄭州警備區司令(防禦使)吳虔裕、陳州(河南省淮陽縣)州長李穀等,火速進京。同時任命蘇逢吉暫代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權知樞密院事)、前平盧司令官劉銖暫代首都開封特別市市長(權知開封府)、皇家侍衛親軍騎兵總指揮官(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洪建暫管皇家侍衛親軍司令部(權判侍衛司事)、宮廷禮賓總監(內客省使)閻晉卿暫任皇家侍衛親軍騎兵總指揮官(權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洪建,是李業的老哥。 當時,京師內外,人心驚駭震恐,蘇逢吉雖然厭惡史弘肇,但並沒有參與李業等這項大屠殺秘密計劃,聽到政變爆發,呆在那裡,私下對人說:“事情太倉促,領袖只要有一句話問我,不致到如此地步。”李業等命劉銖屠殺郭威、王峻滿門,劉銖手段殘酷惡毒,沒有一個女人和兒童能刀下逃生。劉承祐又命李洪建誅殺王殷滿門,李洪建只派人看守,仍供應他們飲食。 十一月十四日,中央使節孟業抵達澶州,李洪義懦弱恐懼認為王殷已經得到京師消息,早有準備,不敢發動,反而帶著孟業晉見王殷,王殷立刻逮捕孟業囚禁,派副指揮官(副使)陳光穗把密詔拿給郭威,郭威召集參謀總部官員(樞密吏)魏仁浦,請他閱讀,問說:“怎麼辦?”魏仁浦說:“你是帝國的棟樑功勞名望,一向顯赫,而又手握強兵,鎮守重鎮,一旦被小人陷害,大禍臨頭,絕對不是幾句話就可化解。事情已到這種地步,不應該坐在這裡等死!”郭威乃召集郭崇威、曹威,以及其他部將,告訴他們楊邠等被冤殺,跟密詔內容,說:“我跟楊、史諸公,披荊斬棘,追隨先帝(一任帝劉知遠),奪取天下,又受託孤重任,竭盡能力,保護國家。而今,楊、史諸公已死,我怎麼忍心獨自偷生!你們應接受詔書,砍下我的人頭,回奏天子(劉承祐),或許可以不連累大家。”郭崇威等都哭泣說:“天子年紀太輕,這一定是左右邪惡小人的陰謀詭計,假如他們當權,國家怎麼能夠太平!我願追隨大帥前往中央投案,掃蕩鼠狼之輩,肅清政府,不可死在一個單人匹馬的使節之手,蒙受千年惡名。”皇家文學侍從院天文官(翰林天文)趙修己對郭威說:“白白送死有什麼意義,不如順從大家的願望,率軍南下,這是上天替你開路!”(趙修己曾勸阻李守貞起兵,參考九四八年四月。)郭威遂留他的義子郭榮(柴榮)鎮守鄴都,命郭崇威率騎兵當先鋒出發。 十一月十五日,郭威率主力部隊繼續南下。 慕容彥超(泰宁司令官)正在進餐,接到詔書,立刻丟下碗筷,飛騎快馬,奔進京師,劉承祐把軍事全部交給他負責。 十一月十六日,吳虔裕(鄭州警備區司令)抵達京師。 劉承祐聽到郭威起兵南下消息,召集御前會議,討論出軍抵禦。前首都開封特別市市長(開封尹)侯益說:“鄴都野戰部隊官兵們的家屬,都留在京師,我們不可以輕率地出城作戰,最好是緊閉城門,先摧挫他們的銳氣,然後教他們的娘親妻子,登上城牆呼喚她們的兒子、丈夫,用不著戰爭,就可把他們生擒活捉。”慕容彥超說:“侯益老了,一腦子懦夫想法。”劉承祐遂派侯益、閻晉卿、吳虔裕、前保大(總部鄜州)司令官張彥超,率禁軍直向澶州。可是,就在當天(十一月十六日)郭威搶先一步進入澶州,李洪義開城迎接;王殷晉見郭威,悲傷慟哭,率他的部隊加入戰鬥序列,渡黃河(流經濮陽市中心的古黃河)南下。劉承祐派宦官龍脫,偵察郭威大軍,郭威把他生擒,把奏章放到龍脫衣領裡,命他回去奏報劉承祐說:“我前數日奉到詔書,伸長脖子,等候誅殺。可是郭崇威等不忍下手,一致認為是陛下左右那些貪權不止的人,讒言陷害,逼迫我南下前往宮門聽候審判。我希望死而不能死,而力量又不能控制部屬。大概幾天之後,就會抵達宮前。陛下如果認為我真的有罪,我怎麼敢逃避處罰!如果真的有人暗中陷害,也希望能把他們交到軍營,使大家稱心快意!屆時,我又怎麼敢不安撫各路人馬,退回鄴都。” 十一月十七日,郭威直向滑州(河南省滑縣)。 十一月十八日,義成(總部滑州)司令官宋延渥迎接郭威進城。宋延渥,是洛陽(河南省洛陽市)人,妻子是後晉一任帝石敬瑭的女兒永寧公主。郭威用滑州庫存錢財,犒勞大軍,向部眾解釋說:“聽說侯益率領各路人馬,正向北前進,如果戰場相遇,發生衝突,跟我進京朝見的本意,完全相反;如果放棄抵抗,一定被他們屠殺。我打算成全你們的功名,不如仍依照密詔行事,我雖死也沒有遺恨。”大家異口同聲說:“國家辜負你,你不辜負國家,所以萬眾合力,好像報自己的私仇。侯益那些東西,有什麼辦法!”王峻接著向大家宣布說:“我接到大帥(郭威)指令,攻克京師的時候,允許你們搶劫十天!”大家跳躍歡呼。
當天(十一月十八日),龍脫逃抵大樑(首都開封府所在城·河南省開封市)。先前,劉承祐打算親自前往澶州督戰,聽到郭威已到澶州,才打消念頭。現在,見到龍脫衣領中的奏章,臉上掩不住懊悔恐懼,私下對宰相竇貞固說:“先前那件事,確實太草率!”李業等請求掏空國庫犒勞各軍,蘇禹珪不太贊成,李業在劉承祐面前,向蘇禹珪下跪叩頭,說:“請你為了皇上,不要愛惜國庫!”於是下令賞賜禁軍每人二十串,地方部隊每人十串,身在反抗軍中的將士家屬,也照樣發給,並要他們寫信告知家人,引誘他們逃回。 十一月十九日,郭威主力抵達封丘(河南省封丘縣),民心惶恐,李太后哭泣說:“不用李濤的建議調楊邠、郭威出京,難怪覆亡(李濤建議調楊邠、郭威出京,參考九四八年三月)。”慕容彥超仗恃自己驍勇,對劉承祐說:“在我看起來,郭威那些叛徒,好像一群蛇蟲,我一定替皇上生擒他們的頭目。”退出後,看到聶文進,詢問反抗軍數目跟軍官們的姓名,聽了之後,有點害怕,自言自語說:“應該說是大賊,不可輕視!”劉承祐再派左神武(禁軍第五軍)統軍袁嶬、前威勝(總部鄧州)司令官劉重進等,率禁軍跟侯益等會師,進駐赤岡(河南省開封市東北)。袁嶬,是袁像先(李紹安)的兒子(袁像先,是後梁一任帝朱全忠的外甥。參考九一三年二月)。慕容彥超率大軍進駐七里店(河南省開封市北十千米)。 十一月二十日,中央及反抗兩支大軍,在劉子陂(七里店東北)接觸,劉承祐打算親自出來勞軍,李太后說:“郭威是我們家舊人,除非是死亡臨身,何至於到這種地步。你只要按兵不動,嚴守城池,馬上送去詔書解釋,觀察他的意向,如果態度恭順,真有充分的理由,君王和臣屬之間的形象,還可以維持,千萬不可以輕率出城。”劉承祐聽不進去,當時,護駕軍的陣容,十分盛大,李太后派使節告誡聶文進說:“千萬小心!”聶文進回答說:“有我在,就是一百個郭威,照樣活捉!”直到夜晚,兩軍仍在僵持,沒有熱戰,劉承祐回宮。慕容彥超慷慨激昂,大聲叫說:“陛下明天如果在宮裡閒著,不妨再次出城,看我大破盜匪。實際上我不必出馬,只不過大喝一聲,驅趕他們四散歸營!” 十一月二十一日,劉承祐要再出城,李太后竭力阻止,劉承祐不理。兩軍列陣,各就戰鬥位置。郭威警告他的部眾說:“我這次前來,只為誅殺一小撮邪惡小人,不敢跟天子作對,你們萬不可先動。”僵持了很久,慕容彥超率輕裝備騎兵發動攻擊,郭崇威跟前博州(山東省聊城市)州長李榮,率騎兵迎戰。慕容彥超騎的馬突然栽倒,幾乎被反抗軍生擒,慕容彥超心膽俱裂,急率軍脫離戰場,部下一百餘人戰死,各路人馬士氣崩潰,開始有人悄悄投降反抗軍。侯益、吳虔裕、張彥超、袁嶬、劉重進都暗中去反抗軍大營晉見郭威,郭威命他們各自回去,又對宋延渥說:“皇上的情勢危急,你是皇家近親(恐怕有誤,宋延渥應跟後晉皇家是近親),應該用你戰區警備部隊去保護,並且順便請皇上找一個空隙前來我的大營。”宋延渥還沒有走到禦帳,散兵游勇四下逃跑奔馳,已亂成一團,宋延渥不敢前進,退回。等到天黑,中央軍大多數都投降反抗軍。慕容彥超看情形不對,率侍從騎兵十餘人,拋棄劉承祐,自己奔回兗州(泰宁戰區總部所在·山東省兗州市)。 當天(十一月二十一日)夜晚,劉承祐單人匹馬跟三位宰相(竇貞固、蘇逢吉、蘇禹珪)及隨從官員數十人,住在七里寨。大軍徹底瓦解,所有的人都四散逃走。 十一月二十二日,凌晨,郭威望見劉承祐的皇家旗幟飄揚在高坡之上,翻身下馬,脫下頭盔,前去投奔追隨,可是趕到的時候,劉承祐已經離開(史筆假到這種程度,使人作嘔)。劉承祐撥轉馬頭,想回皇宮,走到玄化門(開封府北面最東門),劉銖守在門口,問劉承祐左右侍從說:“人馬都到哪裡去了?”不等回答,就下令向他們發箭射擊,劉承祐驚恐,一提馬韁,向西北逃走,走到趙村(河南省開封市西南三千米),反抗軍追上,劉承祐下馬躲到民家,被亂兵誅殺(年二十歲);蘇逢吉、閻晉卿、郭允明都自殺。聶文進脫身逃走,反抗軍士卒追趕捕獲,斬首。李業逃奔陝州(投靠老哥李洪信),後匡贊逃奔兗州(投靠慕容彥超)。郭威聽到劉承祐橫死消息,哀號慟哭說:“是我這個老頭的錯!” 郭威抵達玄化門,劉銖再下令射擊,箭如雨下。郭威只好改從迎春門(開封府東面最北城門,古稱曹門,前往曹州必經之門)進城,派前曹州警備區司令(防禦使)何福進率軍據守明德門。反抗軍大肆剽掠,四面八方,煙火沖天。官兵們闖進前義成(總部滑州)司令官白再榮(白麻荅)私宅,生擒白再榮,掠奪他的全部財產,過了一會,對白再榮說:“我們過去曾是你的部屬,辛苦奔走,侍奉左右,想不到今天忽然把你侮辱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臉再看到你!”遂斬白再榮,砍下人頭而去(白再榮斂財手段慘毒,參考九四七年八月)。 國務院文官部副部長(吏部侍郎)張允,家產之富,以萬作單位計算,但是性情吝嗇,縱是自己的妻子,也不信任,經常把所有庫房的鑰匙,拴在內衣褲帶上,走起路來,好像女人佩戴首飾一樣,叮叮噹當作響。當天(十一月二十二日)夜晚,反抗軍進城剽掠時,他躲到佛殿方格形狀、繪有彩色圖案的天花板上,可是躲藏的人太多,天花板支持不住,塌了下來,亂兵找到,剝下他的衣服(當然是為了鑰匙),張允遂被凍死。 最初,宮廷技工管理官(作坊使)賈延徽很受劉承祐的寵信,跟魏仁浦是鄰居,賈延徽打算吞併魏仁浦的住宅,來開拓自己的庭院,所以屢次在劉承祐面前誣陷魏仁浦,魏仁浦幾乎入獄喪生。現在,有人生擒賈延徽交給魏仁浦,要他隨意處理。魏仁浦拒絕說:“利用兵荒馬亂的機會,報復私仇,我不做這種事。”郭威聽到,對魏仁浦更加敬重。 右千牛衛(衛軍第十六軍)大將軍棗強(河北省棗強縣)人趙鳳說:“郭大帥出動大軍,為的是肅清君王身旁的邪惡小人,安定國家!宵小鼠輩竟敢這麼放肆,簡直是強盜土匪,豈是郭大帥的本意!”於是把小凳子放在巷口,坐在那裡,手拿弓箭,對搶到這裡的亂兵,立即發箭射死,那個社區靠他獲得平安。 十一月二十三日,反抗軍捕獲劉銖、李洪建,囚禁監獄。劉銖對他的妻子說:“我死了後,恐怕你要當人家奴婢!”妻子說:“以你的所作所為,當然是這種結果。” 王殷、郭崇威警告郭威說:“如果不馬上製止搶劫,京師今天晚上就成了一座空城!”郭威乃命各將領分別執行禁令,不服從的立刻斬首,直到黃昏,社會秩序才告恢復。 竇貞固、蘇禹珪,從七里寨(即七里店)逃回來,郭威派人把二人找到,不久,請他們仍復原職。竇貞固當宰相,正碰上楊邠、史弘肇弄權作威,接著李業等發動政變,他守口如瓶,態度嚴謹,跟他們小心翼翼地相處,以求保全。 郭威命有關官員把劉承祐的靈柩,放到西宮。有人建議仿效曹魏帝國四任帝曹髦前例,用公爵的禮儀安葬(曹髦事,參考二六〇年五月),郭威不同意,說:“倉促之間,我不能保護皇上,罪過已經夠大,何況又對皇上貶謫!” 太師(三師之一)馮道率文武百官晉見郭威,郭威見到馮道仍向他下跪叩頭,馮道跟從前一樣坦然接受,緩緩慰問說:“你來這一趟,真不容易。” 十一月二十四日,郭威率文武百官,前往明德門,向李太后叩頭請安,奏報說:“軍國事務繁重,請早日指定新君!”李太后下令說:“郭允明叛逆,謀害皇上(認為劉承祐死於亂兵,《舊五代史·漢書·隱帝本紀》認為是郭允明動手。李太后承認郭允明行凶,最符合皇家利益),政府不能無主。河東(總部太原府)司令官劉崇、忠武(總部許州)司令官劉信,都是高祖(一任帝劉知遠)的老弟。武寧(總部徐州)司令官劉贇、首都開封特別市市長(開封尹)劉勛(劉承勳),都是高祖的兒子。請文武百官共同商議,擇定適當人選。”劉贇,本是劉崇的兒子,劉知遠十分喜愛,收養過來當做自己的兒子。郭威、王峻進萬歲宮晉見李太后,建議由劉勛繼位,李太后說:“劉勛長期以來,身患殘疾,不能起床(參考本年五月九日)。”郭威出來告訴各將領,大家要求親眼觀察,李太后命左右侍從抬出病床給各將領看,大家才相信是真。於是郭威跟王峻商量擁戴劉贇登基。 十一月二十六日,郭威領導文武百官上疏,擁護劉贇繼承大統。李太后命有關單位選定黃道吉日,準備皇帝特用的車隊儀仗——法駕,前去迎接劉贇。郭威奏請派太師(三師之一)馮道,及帝國參謀總部常設文學侍從官(樞密直學士)王度、皇家圖書院院長(秘書監)趙上交(趙遠),前往徐州(江蘇省徐州市)奉迎。 郭威討伐三戰區叛亂時(參考九四八年八月),每次接到中央詔書,發現對軍事方面的指示,都十分中肯,因而向使節說:“撰寫詔書的是誰?”使節回答:“是皇家文學侍從官(翰林學士)范質。”郭威說:“真是宰相的器宇!”進京之後,把范質找到,十分歡喜。當時,天已降大雪,郭威解下自己穿的紫袍,披到范質肩上。命他撰寫李太后的訓令,以及擬定迎接新皇帝的儀式,在短短時間裡,反复討論,一經定稿,都非常恰當。 最初,劉承祐派宮廷隨從主管(供奉官押班)陽曲(山西省陽曲縣)人張永德,送生日禮物給昭義(總部遊州)司令官常思。張永德,是郭威的女婿。就在這時候,發生政變,楊邠等被殺,劉承祐下密詔命常思誅殺張永德。常思常聽說郭威有很多地方不同別人,所以只把張永德囚禁起來,觀察變化。等到郭威攻克大樑,常思才把張永德釋放,向他道歉。 十一月二十七日,郭威率文武百官上疏李太后說:“皇上(劉贇)抵達京師,至少也要十天,請太后臨朝主持政府。” 24、先前,南楚變軍首領馬希萼,派蠻夷部落包圍玉潭(參考本年六月),朱進忠率軍會師,南楚王(四任)馬希廣派援軍將領崔洪璉增援,兵敗,逃回長沙。馬希萼率軍繼進,攻擊岳州(湖南省岳陽市),州長王贇抵抗,圍攻五天,不能攻克。馬希萼派人對王贇說:“你難道不是馬家的部屬?不服從我,難道打算侍奉別人?當人的臣屬卻懷二心,豈不侮辱自己祖先!”王贇說:“我的老爹王環,是先王(一任王馬殷)的部將,曾經六次擊破淮南大軍(南吳、南唐政權的前身,原是唐王朝的淮南戰區)今天,大王兄弟內鬥,互不相容,我常怕淮南(南唐)坐收漁人之利,一旦使我們這些後裔子弟向淮南稱臣,那才是侮辱祖先。大王假如能夠消除怨恨,停止內戰,兄弟和睦跟當初一樣,我怎麼敢不竭盡忠心侍奉大王兄弟,怎麼敢有二心!”馬希萼慚愧,率軍撤退。 十一月二十八日,馬希萼抵達湘陰(湖南省湘陰縣),縱火焚燒,大肆剽掠而過。最後,抵達長沙,在湘水西岸紮營,步兵和蠻夷部落則在岳麓山(湖南省長沙市湘水西岸)紮營。朱進忠從玉潭率軍南下會合。 馬希廣派劉彥瑫召喚艦隊司令(水軍指揮使) 許可瓊,率戰艦五百艘,進泊長沙城北碼頭,首尾相接,一直連續到城南碼頭,任命馬希崇當監軍官;又派騎兵指揮官(馬軍指揮使)李彥溫率騎兵進駐駝口(瀏陽河注入湘江處·長沙市稍北),控制湘陰通道;命步兵指揮官(步軍指揮使)韓禮,率二千人進駐楊柳橋(湖南省長沙市西),切斷湘水西岸通道。許可瓊,是許德勳的兒子(許德勳是南楚良將,參考九一四年四月)。 25、十一月二十九日,後漢李太后出席早朝,主持會報。任命王峻當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袁嶬當宮廷事務南院總監(宣徽南院使)、王殷當皇家侍衛親軍步騎兵總指揮官(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郭崇威當皇家侍衛親軍騎兵總指揮官(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曹威當皇家侍衛親軍步兵總指揮官(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陳州州長李榖暫時主持中央財政三單位管理署(權判三司)。 劉銖、李洪建和他們的黨徒,都綁到街市斬首,人頭懸掛高竿,但赦免他們的家屬。郭威對高階層官員說:“劉銖屠殺我滿門,我再屠殺他滿門,反复報仇,什麼時候終結?”因此好幾家都得以保全。王殷屢次替李洪建求情,郭威不准。後匡贊逃到兗州(山東省兗州市),泰宁司令官慕容彥超把他逮捕,呈獻郭威。李業逃到陝州(河南省三門峽市),他的老哥、保義(總部陝州)司令官李洪信不敢收留。李業帶著大量財富,打算逃往晉陽(投奔另一兄長李崇),好不容易走到絳州(山西省新絳縣),強盜把他殺掉,搶走他所有的錢財。
26、後蜀施州(湖北省恩施市)州長田行皋,投奔南平(首都江陵府),南平王(三任貞懿王)高保融說:“他連祖國都可以背叛,怎麼可能效忠我!”逮捕他送還後蜀,斬首(田行皋叛後蜀,參考九四六年十一月)。 27、後漢鎮州(成德總部·河北省正定縣)、邢州(安國總部·河北省邢台市)奏報說:“遼帝(三任世宗)耶律兀欲(本年三十三歲)率騎兵數万人侵入邊境,包圍內丘(河北省內丘縣),一連五天,不能攻克,死傷很重。不料駐軍五百人背叛,響應遼軍,引導遼軍入城,大肆屠殺。遼軍現在又攻陷饒陽(河北省饒陽縣)。”李太后命郭威率大軍迎戰,中央行政暫時交給竇貞固、蘇禹珪、王峻,軍事暫時交給王殷。 十二月一日,郭威由大樑出發。 十二月四日,郭威任命皇家文學侍從官(翰林學士)、國務院財政部副部長(戶部侍郎)范質,當帝國參謀總部副指揮官(樞密副使)。 28、最初,辰州(湖南省沅陵縣)酋長彭師暠,投降南楚(參考九四〇年正月)。南楚官員對他的粗獷和正直,十分厭惡,只有南楚王馬希廣對他偏愛,命他當強弓指揮官(強弩指揮使),兼辰州州長。彭師暠感激之餘,常願為馬希廣犧牲性命。現在,朱進忠會合蠻夷部落,共七千餘人,攻抵長沙,在湘江西岸紮營,彭師暠登城眺望,報告馬希廣說:“朗州(湖南省常德市)突然打了一次勝仗,一定驕傲,而內部又有蠻夷軍隊,號令不一,容易把他攻破。請交給我步兵三千人,從巴溪(長沙市西北)渡過湘江,進入岳麓山背後,轉到西岸敵營後面埋伏,大王再命許可瓊率戰艦從正面渡過湘江,前後夾擊,一定可以把他們擊破。前鋒部隊失敗,主力自不敢輕率前進。”馬希廣打算接受。當時,馬希萼已派出間諜,承諾給許可瓊很大的利益——瓜分南楚王國,分別治理,許可瓊已決心叛變,對馬希廣說:“彭師暠跟梅山(湖南省新化縣西雪峰山)蠻夷本是同類,怎麼可以相信!我許家世代當南楚將領(許可瓊的老爹許德勳,是南楚名將),不會辜負大王,馬希萼有什麼折騰的!”馬希廣才停止。 馬希萼稍後率戰艦四百餘艘,停泊湘江西岸。馬希廣命所有將領都接受許可瓊指揮,每天還賞賜許可瓊紋銀五百兩,馬希廣好幾次前往統帥大營舉行軍事會議,許可瓊經常關閉營壘,不讓官兵知道朗州的軍事行動。馬希廣嘆息說:“這才是真正的將軍,我憂慮什麼!”許可瓊有時候利用夜晚,坐輕快小艇,聲稱巡查江防,實際上卻登陸湘江西岸,跟馬希萼會面,承諾作為內應。一天早上,彭師暠看到許可瓊,對許可瓊怒目而視,大聲呵責,甩了一下衣袖,進宮見馬希廣說:“許可瓊將要叛國,人人都知道,隻大王不知道,請早日把他除掉,不要留下禍根。”馬希廣說:“他是許德勳的兒子,怎麼會做出那種事!”彭師暠退出後,嘆息說:“大王仁慈而優柔寡斷,敗亡就在眼前。” 潭州大雪,平地雪厚四尺,潭(長沙府)朗(湖南省常德市)兩軍長時間對峙,沒有交戰。馬希廣相信巫法師跟佛教和尚的話,在湘江東岸雕塑一個巨鬼,舉手作阻擋敵軍的模樣。又在高樓上另外再豎一像,用手遙指湘江西岸,雙目憤怒地向西直視。命和尚們日夜不停地誦讀佛經,馬希廣也穿上袈裟,膜拜求福。 十二月十一日,朗州步兵指揮官(步軍指揮使)武陵(朗州州政府所在縣)人何敬真等,率蠻夷部落三千人,駐紮楊柳橋(湖南省長沙市西),望見潭州步兵指揮官(步軍指揮使)韓禮軍營中旌旗凌亂,說:“他們軍心恐慌,容易擊破。”朗州人雷暉穿上潭州的軍服,暗中進入韓禮陣地,拔劍直刺韓禮,沒有刺中,但軍營大為騷動,何敬真立即乘亂發動攻擊,韓禮軍隊崩潰,韓禮身負重傷逃走,回家而死。朗州水陸大軍抓住機會向長沙發動總攻。潭州步兵指揮官吳宏、內宅守門官(小門使)楊滌,互相激勵說:“一死報國,正是時候。”各率部屬迎戰;吳宏出清泰門,戰鬥不利;楊滌出長樂門,自上午八時戰鬥到中午十二時,朗州軍隊稍稍後退。而許可瓊、劉彥瑫卻按兵不動。楊滌士卒們飢渴疲倦,退回進餐,只剩下彭師暠在城東北角抵抗。蠻夷部落在城東縱火燒城,城上守軍呼喚許可瓊救援,就在這緊急時刻,許可瓊率領全軍投降馬希萼,長沙遂告陷落。蠻夷部落跟朗州軍進城,大肆剽掠三天,殺官屠民,焚燒廬舍,從一任王馬殷登位以來所興建的宮殿(參考九二七年八月),全都化成灰燼,積存的珍寶財貨,也都被蠻夷劫走。李彥溫望見長沙城大火燒起,自駝口(瀏陽河注入湘江處)率軍返回救援,朗州軍隊已登長沙城抵抗。李彥溫進攻清泰門,不能攻克,於是會同劉彥瑫,各率一千餘人,保護三任王馬希範的兒子,以及現任王馬希廣的兒子,逃往袁州(江西省宜春市),轉奔南唐。張暉也投降馬希萼。左作戰參謀長(左司馬)馬希崇率將領們晉見馬希萼,請他登位稱王。吳宏滿袖都是鮮血,看到馬希萼說:“不幸被許可瓊出賣,今天被殺,對得起先王(一任王馬殷)。”彭師暠把長矛投到地上,大聲求死,馬希萼嘆息說:“真是鐵男子!”都保住性命。 十二月十二日,馬希崇迎接馬希萼到總部辦公,封鎖城門,搜索馬希廣,馬希廣遂跟機要秘書(掌書記)李弘皋、老弟李弘節、總參謀長(都軍判官)唐昭胤、鄧懿文、楊滌等,全被逮捕。馬希萼質問馬希廣說:“繼承老爹、老哥的大業,怎麼可以沒有長幼的順序?”馬希廣說:“只不過將領們擁護,中央(中原政權)任命罷了。”馬希萼把他們全都囚禁。 十二月十三日,馬希萼命內外巡查侍衛軍指揮官(內外巡檢侍衛指揮使)劉賓,禁止縱火劫掠。 十二月十四日,馬希萼自稱南楚王(五任恭孝王)、天策上將軍,及武安(總部長沙府)、武平(總部朗州)、靜江(總部桂州)、寧遠(總部容州)四戰區司令官,命馬希崇當副司令官(副使),主管總部軍政;政府重要官職,都由朗州人擔任。把李弘皋、李弘節、唐昭胤、楊滌,剁成碎塊,由大家吞吃,只把鄧懿文綁赴街市斬首(當初李弘皋等抬轎情形,參考九四七年五月)。 十二月十五日,馬希萼徵求將領們的意見,說:“馬希廣是一個膽小之輩,只不過被左右官員控制。我打算饒他一命,是不是可以?”將領們默不作聲。只有朱進忠,曾經受過馬希廣的棍打,於是回答說:“大王血戰三年,才得到長沙,一個王國不能容納兩個國王,有一天你會後悔。”當天(十二月十五日),馬希琴下令馬希廣自殺(年齡不詳)。馬希廣臨死時,還朗誦佛經,彭師暠把他的屍首埋葬在瀏陽門(長沙府東門)之外。 29、後漢武寧(總部徐州)司令官劉贇,留大營右翼總管理官(右都押牙)鞏廷美、元從總教練官(元從都教練使)楊溫,共同鎮守徐州(江蘇省徐州市),自己則由馮道陪同西上,沿途設儀仗隊及衛隊,警備森嚴,跟帝王出巡一模一樣,左右侍從齊喊萬歲!郭威率軍抵達滑州(河南省滑縣),休息幾天,劉贇派使節前來慰勞,可是宣讀詔書的時候,將領們左看右看,不肯下跪,竊竊私語說:“我們這些人攻陷京城,屠殺居民,是一項可怕的大罪,如果再出現姓劉的當皇帝,我們的子孫還能留在世上?” 十二月十六日,郭威聽到這件事,立刻率軍繼續前進,直向澶州(河南省濮陽市)。 十二月十八日,郭威派蘇禹珪前往宋州(河南省商丘市)迎接劉贇。 30、南楚王(五任恭孝王)馬希萼派他的兒子馬光贊,當武平候補司令官(留後),命何敬真當朗州內營總指揮官(牙內都指揮使),率軍駐防。馬希萼召喚拓跋恆(元恆),打算請他繼任公職,拓跋恆聲稱有病,不肯答應(拓跋恆退隱,參考九四七年五月)。 31、十二月十九日,後漢郭威北渡黃河,下榻澶州賓館。 十二月二十日,凌晨,大軍將要開拔,將士數千人忽然大聲喧嘩吶喊,郭威下令關閉館門,將士翻過院牆,或爬到屋頂上跳下,到房中晉見說:“天子應該由大帥來做,全軍官兵跟劉家已結下深仇,決不可以再由他們登上寶座!”有人撕裂黃色旗幟,當做龍袍,披到郭威身上,擁上來扶到上座,高呼“萬歲”,聲震天地,於是簇擁著郭威南下。郭威乃奏報李太后,請求准許他繼續祭祀後漢劉姓皇家的祖廟,保證侍奉李太后猶如侍奉自己的娘親。 十二月二十三日,郭威抵達韋城(河南省滑縣東南),發表文告,安撫大樑(首都開封府所在城·河南省開封市)官民,告以昨日離開黃河,一路上軍紀嚴明,秋毫不犯,要求大家安心,不要驚疑憂慮。 十二月二十五日,郭威抵達七里店(河南省開封市北十千米),竇貞固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晉見,遂敦勸他登基稱帝。郭威在皋門村(開封城北門外)紮營。
武寧司令官劉贇,已抵達宋州。王峻、王殷,得到澶州兵變消息,立刻派皇家侍衛親軍騎兵總指揮官(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威,率騎兵七百人前往攔截劉贇,又派前申州(河南省信陽市)州長馬鐸,率軍前往許州巡邏。郭崇威突然出現宋州,在賓館門前列陣備戰,劉贇大為震驚,緊閉大門,上樓詢問究竟,郭崇威在樓下回答說:“澶州兵變,郭大帥恐怕陛下誤會,所以派我前來加強侍衛,沒有別的意思。”劉贇召喚郭崇威進去,郭崇威不敢進去。馮道出來跟郭崇威密談,郭崇威才上樓晉見劉贇,劉贇握住郭崇威的手,流下眼淚;郭崇威以郭威的名義,慰問安撫。停了一會,郭崇威退出,當時,護聖指揮官(護聖指揮使)張令超,率部隊擔任劉贇的護衛,武寧執行官(判官)董裔告訴劉贇說:“觀察郭崇威的眼神舉止,一定另有陰謀,道路傳言,郭威已當上皇帝,而陛下仍深入敵人勢力範圍,不肯停止,大禍恐怕就要來臨。我建議立刻召見張令超,向他分析利害禍福,要他今夜用武力脅持郭崇威,剝奪他的兵權。明天,大肆掠奪睢陽(宋州州政府所在縣)金銀財寶,招兵買馬,向北投奔晉陽(山西省太原市。投靠親生老爹、河東司令官劉崇)。郭威剛剛得到京師,決沒有時間追趕,這是上策中的上策。”劉贇猶豫不敢決定。當天(十二月二十五日)夜晚,郭崇威暗中說服張令超,張令超率領部眾歸附郭崇威。劉贇大為恐懼。 郭威寫信給劉贇說:在各軍逼迫下,不得不如此;現在,召喚馮道先回中央,而另留趙上交(趙遠)、王度二人,侍奉左右。馮道辭行時,劉贇說:“我此次西上,所仗恃的,只因先生是在任三十年的資深宰相(馮道於九二七年出任後唐二任帝李嗣源的宰相,迄今二十四年),所以心情坦蕩,沒有一點疑慮。現在,我的衛隊都被郭崇威調走,情勢危急,我應該怎麼辦?”馮道默默不說一句話。大營禮賓官(客將)賈貞幾次用眼瞄著馮道,打算把他誅殺,劉贇說:“你們不要魯莽,這不關馮先生的事。”郭崇威把劉贇強行押送到別館,誅殺他的心腹董裔、賈貞等幾個人。 十二月二十六日,李太后訓令,罷黜劉贇,貶作湘陰公爵。 馬鐸率軍進入許州。忠武(總部許州)司令官劉信驚恐過度,自殺。 十二月二十七日,李太后訓令,命最高監督長(侍中)郭威監督國政。文武百官前後相繼上疏請郭威登基稱帝。 十二月二十九日,郭威大營有幾位步兵將領喝醉了酒,大聲喊叫說:在澶州的時候,騎兵扶立天子,現在,步兵也要扶立天子。郭威把他們斬首。 32、南漢帝國(首都興王府)皇帝(三任中宗)劉弘熙(劉晟,本年三十一歲)命宮女盧瓊仙、黃瓊芝,當最高女監督長(女侍中),頭戴烏紗帽,身穿正式官服,參與國事。皇族以及元老功臣,幾乎殺光,只宦官林延遇等掌握權柄(事實上,早在一任帝劉岩時,便已寵信宦官,參考九四二年四月)。 1、春季,正月五日,後漢帝國(首都開封府)李太后下令把傳國禦璽交給監督國政的郭威,郭威(本年四十八歲)自皋門(開封城北門)進宮,在崇元殿登基稱帝,下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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