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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19節:遙不可及的綠色

最好的幸福 何炅 1699 2018-03-16
假期結束回學校上班。剛打開辦公室的門,隔壁屋的同事聽到我的鑰匙響跑過來問候,一進我的房間她就驚叫了起來:“那是怎麼了?” 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我也看到了那一幕人間慘劇。 我辦公室窗台上那不知名的綠色植物,葉片枯黃,支離破碎,耷拉在那裡,顯然已經沒什么生機了。 我撲過去做徒勞的補救,同事在一旁呵斥著我:“怎麼可以整個假期放在窗台上曬那麼長時間?怎麼可以不給它澆水?怎麼可以……”我深深地自責著,也感到說不出的沮喪。 我從小一直迷戀電影裡主人公的家,就是想要那種寬敞的客廳裡擺著高大綠色植物的感覺。那麼的清雅自然,那麼的生機勃勃,主人公或坐在樹下談心,或在搖搖擺擺的樹陰裡喝茶讀書,或踱步於綠色間移步成景,變化萬千,實在是居家休閒和親近自然並重,高貴氣質與盎然野趣同在呀!

所以,我從未停止過對居家綠色的追求。 小時候家裡就挺講究這個的。那時候雖然大家都不富裕,可是人們對於生活品質的高標準、嚴要求卻完全沒有放鬆。具體就表現在各家各戶都在賽著陽台上的風景,比比誰家更加鬱鬱蔥蔥,花團錦簇。大家隔三岔五地還會聚在一起熱烈地討論這方面的話題:誰家的什麼什麼花長得好啦,誰誰誰切水仙有一套啦,院子裡甚至還發生過集體組織晚上上誰家去等待曇花一現的熱鬧事情。 不過回憶起來我們家其實一直都欠缺園藝方面的看家本領。儘管爸媽當年都務過農,可是要花時間花心思去照料花花草草特別是某些嬌羞名貴的盆栽實在是另外一碼子事。經常會有些植物枝繁葉茂地來了我家,被家里人悉心照料一番,也怪,火速落得個殘花敗葉的田地,家里人當然就比較的惶恐。當時還輪不到我有壓力,因為基本上我們小孩子只要負責觀賞並忍住好奇不對家中的盆栽動手動腳就萬事大吉,具體栽培工作是不讓插手的。於是我就常常自覺地以局外人的角度去反思這件事情。陽光不夠?水沒澆到位?還是肥料不給勁呢?橫向縱向地比較之後實在沒發現什麼實質性的問題,於是我決定這樣認為:我們家的氣候,不適宜種花養草。

其實我家的陽台上那個時候經常也算百花齊放,貴種和賤物並列著俏也爭春,只是裡面另有蹊蹺。那些不去理它也自顧自欣欣向榮的什麼太陽花、仙人掌之類的的確是我家土生土長的,可那些講究的君子蘭啊牡丹花什麼的就有來頭。因為屢試不爽地養壞了很多次,後來我們家得到這些名貴的花以後立刻就會把它們送去技藝高超的養花能手鄰居伯伯家,託他代為栽培。一旦有含苞待放的意思,就趕緊接回家來秀一秀,花是一定要開在自己家,擺明了是撐門面的。 記得有一年全國上下都在炒君子蘭。時不時地從官方非官方的渠道傳出了長春或別的地方的什麼人的高級君子蘭賣了一萬多塊的消息。那年頭的一萬塊,是嚇死人的一筆大錢,於是我便常常默默地坐在陽台上對著剛剛榮歸故里來開花的君子蘭發我萬元戶的春秋大夢,還很掙扎地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分隔壁鄰居伯伯一小部分錢。

後來就來了北京。讀大學的過程中不可能在宿舍裡擺弄那些花花草草,綠色的夢就忍了 又忍。後來畢業自己住了,終於可以開始自己在自己的小天地裡實現夢想了。可是不知是遺傳還是怎麼的,我家的綠色之旅也舉步維艱。 先是去買了那種放在水里自己就長根的什麼什麼草,說是一周換一次水就好,結果還沒來得及換第一次水就黃了小一半葉子。後來又買了棵巴西木,朋友們先後看過都公認是他們曾經見過的最難看的巴西木,說不管從什麼角度之下看都特別不順溜,這鼓著那癟著。 重挫之下的我不信邪,一鼓作氣地在我家樓下買了棵富貴樹。那個人騎著三輪車馱著一堆樹經過,被我攔住,挑了棵最健壯最體面的,還活生生地從一百一十塊侃到了八十塊!然後得意洋洋地搬上樓去。

我把它放在窗前,怎麼看怎麼喜歡。 第一天,它沒有黃,在清晨的空氣裡矯健地舒展著腰肢。 第二天,它沒有黃,在黃昏的陽光裡優雅地搖曳著手臂。 第三天,它沒有黃,在我家的地板上出現了無數的螞蟻。 第四天,不知道它有沒有黃,我毫不猶豫地把它從臥室搬了出去。一開始還打聽了很多防蟻絕招準備整理一番再請它回府,剛搬到門口轉身就不知道被哪個苦命的偷兒搬回了家。 現在的我家,綠色一片!什麼質地的都有,絲綢的,紙質的,尼龍的,簡直是人造植物大全。我也知道這是自欺欺人,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 綠色啊,怎麼那麼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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