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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假釋陳伯達

陳伯達傳 叶永烈 2288 2018-03-16
王力寫信要求“假釋陳伯達”,實際上是很難辦到的。然而,在王力發出此信之後10天,中共中央派人向正在住院的陳伯達口頭傳達了中央精神: “現在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治病,治好病不再回去。” ※ ※ ※ 就在全中國以至全世界都關注著對“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審判的那些日子裡,在北京秦城監獄關押著一位“大秀才”,他只是風聞這一舉世矚目的審判,卻不知其詳。 他極為關注這一審判,曾經多次要求看《人民日報》,卻遭拒絕。 這位“大秀才”,便是當年“中央文革小組”的成員王力。 王力比陳伯達小17歲。所以,平常王力總是稱陳伯達為“老夫子”。王力本來跟陳伯達沒有什麼交往。解放初期,王力在上海擔任中共中央華東局宣傳部宣傳處處長兼秘書長。

1953年,王力被派往越南,出任胡志明領導下的越南勞動黨的宣傳文教顧問組長。 1955年10月回國後,擔任中共中央國際活動指導委員會副秘書長。 王力開始與陳伯達共事,是在1958年。毛澤東提議創辦中共中央理論刊物《紅旗》,陳伯達被任命為總編輯,而王力被任命為編委(後來升為副總編輯)。從此,王力成為“老夫子”手下的一員文將。王力的筆頭快,陳伯達起草文件時,喜歡找他合作,陳伯達出主意,出提綱,而王力則迅速按照“老夫子”的意圖完成文稿。自1960年起,王力列席中共中央書記處會議。 1963年起,王力任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副部長。自1964年起,列席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 當“中央文革小組”成立的時候,陳伯達擔任組長,王力成為組員。

在“文革”中,王力多了一項“任務”陳伯達在群眾場合發表演說時,總是說:“請王力同志為我'翻譯'。”於是,王力便成了陳伯達的特殊“翻譯”。 王力的倒台比陳伯達早。 1967年第12期《紅旗》雜誌發表了社論《無產階級必須牢牢掌握槍桿子———紀念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四十週年》,提出“揪軍內一小撮”,亦即揪出“軍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毛澤東閱罷大怒,斥責社論為“大毒草”!因為“揪軍內一小撮”,勢必會使鬥爭的矛頭指向軍隊。 本來,首先對此事負責的應是《紅旗》總編輯陳伯達。但是,陳伯達把責任推到了王力、關鋒頭上。 1967年8月30日,王力與關鋒同時下台———先是隔離審查,然後被押往秦城監獄……

王力在秦城監獄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達十幾年之久。儘管如此,憑著他敏感的政治神經,他關注著特別法庭的審判,關注著陳伯達的命運。 1981年7月5日,王力在秦城監獄就陳伯達問題,上書“鄧力群同志並黨中央耀邦、小平、彭真、喬木、克誠同志”。王力寫道: “《歷史決議》沒有點陳伯達的名,是科學態度,是英明的。” 王力所說的《歷史決議》,是指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所通過的《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 這一決議在報上發表之後,普通的讀者誰都沒有註意內中極為細微的變化,即“沒有點陳伯達的名”。然而,關押在秦城監獄的王力,憑藉著他靈敏的政治嗅覺,馬上註意到這一點。 王力在信中先是批判了陳伯達:

“陳伯達長期有教條主義和左傾機會主義,對毛澤東同志晚年的左傾錯誤思想起助長作用。'文革'頭一年,我和他朝夕相處,才知道他品質不好,極端個人主義,看風使舵,左右逢源,投機取巧。我當面和在會上都這樣批評過他。'文革'頭一年陳伯達干的壞事,我早已向黨中央作了揭露。” 王力說:“對陳伯達判刑問題,我沒有發言權,因為(審判前後)那四個月不給我報紙看,至今不知道怎麼判的,而且把我關起來以後,他又乾了三年的'革命',壞事不會少。 這方面我就不說了,只提供他有關'文革'的另一方面的情況,供中央參考。 ” 王力在信中詳盡地列舉了他所親知的八點陳伯達的“另一方面的情況”,以事實來說明“《歷史決議》沒有點陳伯達的名,是科學態度,是英明的”,向中共中央提出了重要建議:

以上這些,我過去雖陸續向領導反映過幾點,但未系統講,更沒有寫過。如調查證實,我建議黨中央考慮這些因素。陳伯達的壽命不會太長了。如他不堅持錯誤,還是以給他贖罪的機會為宜。我不知判的他什麼刑?只知他沒有被判處死刑,又已經關了十年以上,那末,按照《刑法》也具有假釋的條件了。 “恩所加,則思無因喜而謬賞;罰所及,則思無因怒而濫刑。”這是個千古名言,不幸,毛澤東同志晚年沒有做到。今後,仍然值得警戒。 王力長期在黨內高層工作,應當說是有一定政治水平的。儘管他寫這封信,是在得知“《歷史決議》沒有點陳伯達的名”的前提下寫的,但是畢竟還是有一定見解的。何況他自己當時也是在囹圄之中,能夠寫這封信,是不容易的。

就個人關係而言,王力與陳伯達過去有合作,也有諸多矛盾。特別是王力下台,跟陳伯達朝他身上推卸責任不無關係。 不過,就法律語言來說,假釋的人,只要不再犯事,一般認為假釋之日亦即釋放之日。 陳伯達作為“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的16名主犯之一,是由最高人民法院特別法庭判決的,要對他“假釋”是要經過一系列法律程序的。所以,王力的這封信要求“假釋陳伯達”,實際上是很難辦到的。 然而,在王力發出此信之後10天,1981年7月15日上午,中共中央派出兩人前往公安部所屬北京復興醫院的犯人病房,向正在那裡住院的陳伯達口頭傳達了中央精神。據陳伯達回憶,大意是: “這幾年陳本人寫的東西有些是好的,有些是為自己辯解的,以後不要再在細節問題上糾纏了。對於'文革'中的事情,有些他是知道的,但多數他是不知道的,這些情況中央是了解的。他過去也做過一些有益的工作,與那幾個人是不同的……現在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治病,治好病不再回去。”

其中所說的陳伯達“與那幾個人是不同的”,這“那幾個人”顯然是指江青、康生、張春橋。至於“現在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治病,治好病不再回去”,則顯然透露了保外就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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