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徐志摩的前世今生

第26章 第三部分開拓文藝的新土閒話之爭

徐志摩的前世今生 若凡 2788 2018-03-16
徐志摩主持《晨報副刊》期間的另一場論爭是魯迅、周作人與徐志摩的好友陳西瀅的論戰。這次論爭是留日知識分子與留美知識分子的一場較量,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自由的論爭。 1925年5月,由於北京女子師範大學風潮事件,魯迅兄弟等人與陳西瀅展開論戰。 生性不愛管閒事、不愛與人爭執的徐志摩在魯迅等人與陳西瀅的論戰中,一直沒有說話。 徐志摩最先表示關注這件事的是在1926年1月13日,他在《晨報副刊》上發表了《“閒話”引出來的閒話》一文。徐志摩在文中稱讚了陳西瀅的學問、文章及品格。他是在看了陳西瀅在《現代評論》上發表的關於法郎士的《新閒話》有感而發。正在論戰中的魯迅兄弟看到文章後很惱火,認為徐志摩也參加進來並為陳西瀅助威。

周作人於是發表了《閒話的閒話之閒話》,刊登在1月20日的《晨報副刊》上,他表示不敢贊同徐志摩對陳西瀅的恭維,還責備徐志摩是非不明。在同一期《晨報副刊》上,徐志摩發表了自己的《再添幾句閒話的閒話乘便妄想解圍》,對周作人的責難進行了辯解,並想在此次爭論中做和事佬。這種天真的和稀泥做法徒勞無功,雙方都不買賬。況且在這種爭論中,徐志摩很難做到對兩方都不偏不倚,但他覺得有必要以他那種尷尬的角色調解雙方。 於是,徐志摩在1月30日發表了《關於下面一束通信告讀者》,聲明:“無論如何,我以本刊記者的資格向讀者們道歉,為今天登載這長篇累牘多少不免私人間爭執性質的一大束通信。”在這天的副刊上,徐志摩用整版的篇幅刊發了一組關於“閒話”的論戰文章,其中絕大部分是陳西瀅的。

徐志摩說陳西瀅是他的朋友,是他最佩服、最敬愛的一個朋友。陳西瀅的學問、人格都是無可置疑的。他心眼是有點兒窄,但他也不是好惹的。關於陳西瀅在閒話裡對時事的批評,徐志摩也是同意陳西瀅的時候多,雖然他並沒有陳西瀅那種說閒話的天才與興致。至於周氏弟兄,徐志摩說他與他們私人交情很淺。他從來沒有見過魯迅,與周作人相識,但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對魯迅的作品,徐志摩說他讀得很少,就只讀過集裡的三兩篇小說和集裡的幾頁,那是因為最近有人尊他是中國的尼采,徐志摩才去讀的。魯迅平常寫的零星的雜感類的文章東西,他即使看也是白看,因為他沒有看進去或是沒有看懂。周作人的作品他也沒有全看,但比看魯迅的要多。徐志摩也很佩服周作人,尤其是他的博學。他愛小挑剔,徐志摩是知道的,他自己也承認。

猶豫躊躇的結果,徐志摩還是把陳西瀅投來的稿件照常刊登出來,並且也負代登的責任。 徐志摩的理由如下。 雖然這場爭執表面上看來是看私人性質的,但它所涉及的當事人多是現代的知名人士、輿論界、思想界的領導者,並且這場爭執是因為1925年教育界最重要的風潮,它的影響就不僅僅限於社會,而且會牽涉到政治和道德。在雙方各執一是的時候,旁邊人只覺得迷惑。這事情有根本洗刷一下的必要,如果是非多少還有標準的話。陳西瀅一向是處於孤單的位置,他一個人冷清清地說他的閒話。相反,罵陳西瀅的卻是極不孤單的,罵的筆不止一枝,罵的機關不止一個。這究竟是因為陳西瀅確實有冒犯眾怒的地方,還是對方仗著人多勢眾、發表機關很多特地來破滅這閒話所代表的見解。如果前一個假定正確,那陳西瀅是活該,否則徐志摩等那些不會混入是非旋渦的人就應該就事論理,來下一個公正的判斷。

怨毒是可怕的。私人間的小仇恨往往釀成無法預料的大災禍。醞釀怨毒是危險的;就像藏著膿瘡不開刀,結果更無法開交。在這場爭執裡,雙方都鬱積了多少的怨毒是不容諱言的,這不是戲謔,這是純粹的虐待。這刀之所以應該當眾開,是因為更基本的事實:彼此同是在思想界和輿論界有名望、有責任的人,同是在這紛亂的時期肩負著各盡所長清理、改進的責任的人,同是對在迷途中的青年負有指導、警醒的責任的人。是人就有錯誤,就有過失,在行為舉止上或思想意見上。人們受教育為的就是要訓練理智來駕馭本性、涵養性情來節制意氣。這並不表明人們因此就得貪圖和平,處處不露棱角,避免衝突。不,人們在小地方養正是準備在大地方用。一個人如果純粹為於己無關的動機、為正義、為公道奮鬥時,我們就佩服他。反過來說,如果一個人的行為或言論中包含有私己的因素,那時不論他怎樣找藉口,也是不能容許他。例如這一次爭執,雙方似乎都盡情發洩了,像徐志摩這樣的旁觀者就應該來考察一下,究竟這場糾紛的背後有沒有關係人道的重大問題,值得有血性的人們奮力拼搏——例如法國的德來福斯的案子,起因雖小,卻含義重大——當前的問題是不是同性質的?還是這裡面並不包含什麼大問題,有的只要兩邊或一邊弄筆頭開玩笑過分了的結果。那就好辦了,說開了朋友還是朋友,本來不是朋友,也不至於變成仇敵。

為了這幾個理由,徐志摩決定登載陳西瀅的稿件。在副刊這也算是一個結束,從徐志摩的那篇《“閒話”引出來的閒話》起,經過周作人的《閒話的閒話之閒話》,到陳西瀅的總清賬為止,以後除了有新發明的見解,徐志摩聲明,關於此事辯難性質的來件,副刊不登載。 徐志摩強烈呼籲雙方停戰,這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陳西瀅接著在《致徐志摩》的信中更不客氣地斥責魯迅。魯迅也不依不饒,說自己所遇到的只不過是“幾個家丁”的叫罵,剛開始,就關門了,“據說'不再打這樣的筆墨官司了'”。這自然又將陳西瀅與徐志摩一塊兒罵了。 不愛意氣之爭的徐志摩對這種事實在不感興趣了,不過,他仍然執著地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一再勸解爭執的雙方。 1926年2月3日,徐志摩在副刊上發表《結束閒話,結束閒話! 》,呼籲雙方停戰:“帶住!讓我們對著混鬥的雙方猛喝一聲。帶住!讓我們對著我們自己不十分上流的根性猛喝一聲。”

徐志摩在私下里也勸說雙方不要再戰了。 1926年1月31日,他在《致周作人》的信中說,關於這場筆戰的事情,他與俞平伯、江紹原等人談過,大家都認為有停息的必要,準備由兩面的朋友們出來勸和。過去的只當是過去的,從此大家齊心協力來對付真正的敵人,省得鬧這無謂的口舌,叫俗人們笑話。關於閒話之爭,徐志摩說自己已是十三分的懊悔,30日那天也不該登載那一大束通信。但如今他非常高興,因為周作人居然能持溫和的態度。至於陳西瀅,他這次發洩已算夠了。彼此都說過不悅耳的話,就算兩開了吧,看在徐志摩他們幾個居中調解的朋友的份上,因為他還是深信彼此之間沒有結仇的必要。這點極誠懇的意思,千萬請周作人容納,最好在徐志摩動身前再給他一句可以使他放心的話。

只要彼此放開胸膛,什麼事都沒有了。 徐志摩說他信得過陳西瀅和周作人,但他擔心魯迅那裡不好處理,希望周作人能從中調解,他說:“只有令兄魯迅先生脾氣不易捉摸,怕不易調和,我們又不易與他接近,聽說我與他雖則素昧平生,並且他似乎嘲弄我幾回我並不曾還口,但他對我還像是有什麼過不去似的,我真不懂,惶惑極了。我極願意知道開罪所在,要我怎樣改過我都可以,此意有機會希為轉致。” 魯迅在看了徐志摩的《結束閒話,結束閒話! 》後,在2月7日又發表了《我還不能“帶住”》,雙方繼續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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