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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二章“生活就是我的學校” (8)

從乞丐到元首 约翰·托兰 4762 2018-03-16
阿道夫·希特勒就是在1910年2月來到這座專供無家可歸的人們居住的住宅的。他交費後(每天半個克朗,若以星期計則更便宜),經消毒和淋浴,便住進了一個小室(據現在的住客講,是在三樓)。收容所的設備雖然不錯,但由於這個慈善機關不像收容所那樣正規化,他覺得自己較像個人。 不到一星期,漢尼希便來到了曼納海姆,因為一星期當四天僕人便足夠了。於是,他又重新照管希特勒,令他在“寫作”室內靠窗的長台前坐下——當然是帶著作畫的各種原料。很快,希特勒便畫成了不少與明信片一般大小的畫兒。他畫得很慢,但很用心,將畫中或照其中的維也納市景摹下來。 沒費多大氣力漢尼希便將這些畫在遊藝場的酒廳裡賣了出去,並將半數收入歸己。但是,他很快發現,大畫賣價更高。

於是,希特勒便轉畫水彩,畫的是維也納景色,每天一幅,畫幅約等於兩張明信片大小。 幾個星期後,兩人合夥所得的果實,以及曼納海姆的較舒適的生活條件,便拯救了這兩位青年,使他們免受寒冷和窮困的折磨,也使他們不再帶著咕咕叫的肚子上床。希特勒滿心歡喜,因為他可在用瓷磚砌的淋浴室裡洗得乾乾淨淨。由於他只有一件襯衣,每隔幾天,便在洗澡時將它洗乾淨。他雖然較先前富裕,但仍買不起衣裳,他穿的依舊是粘的消毒劑的破衣。加上長發和鬍子,他的外表還是很不體面的。 溫暖和食物使他對政治產生了某種興趣。他常把“寫作”室變成爭論或演講的場所。這裡是曼納海姆的知識階層,就是說,那些對文學、音樂和藝術稍為熟悉的人們,一般是高中層階級的知識分子(約15至20人)常常聚首的地方。

“舉止正派”的工人也可進去。阿道夫成了這群人的領袖,他長篇大論地抨擊政治上的腐敗,就像世界各地住在平民街上潦倒的人們之所為者。這些講演(有時蛻變為叫罵比賽)有時也在工作日里舉行。如果在公寓的另一盡頭的房間內發生政治爭論,儘管希特勒在工作,他也不能抗拒這一戰鬥號召,便揮舞著丁字尺或畫筆像武士一樣前來參戰。每逢此時,若漢尼希賣畫回來,他便會將希特勒繳械,用好言將他哄回小屋。然而,只要漢尼希一走,阿道夫便又起身,大聲譴責社會民主黨人的醜惡行徑,或稱讚卡爾·盧格這個反猶太人的基督教社會黨領袖——他對群眾的興趣給希特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要一激動”,漢尼希回憶說,“希特勒便控制不住自己。他大喊大叫,坐臥不安,兩手不停揮動。但是,只要安靜下來,他就大不一樣了,他很能節制自己,行動威嚴。”

阿道夫對政治興趣之濃,常令他在“眾議院”裡一呆就是幾個小時。他傾聽形形色色的辯論,聽得如痴似呆,雖然這些辯論常常蛻變為多種語言的混雜聲,甚至是叫罵聲。此時,他便回到自己的“書房”,獨自大喊大叫——他的獨自演說,實際上是泛德主義與對社會民主黨人的無神論的譴責和對他們攻擊國家、企圖奪取整個國家政權的譴責的人雜燴。 無論是在私下里,還是在這些暴風雨式的辯論中,漢尼希從未聽到過希特勒攻擊猶太人。他堅信,希特勒(他最喜歡的演員和歌手大都是猶太人)絕不是反猶太人的。相反,阿道夫對猶太人的慈善事業(他自己是受益者之一)表示感激,對猶太人反抗迫害的行動表示欽敬,並曾否認猶太資本家是高利貸者。就漢尼希記憶所及,希特勒只發表過一次誹謗猶太人的言論。當時有人問,為什麼在這個國土上,猶太人仍然是外人。希特勒的回答是,他們”種族不同”,有“不同的味道”。

他由曼納海姆結識的知己朋友中有兩位是猶太人——一個是名叫魯賓遜的獨眼鎖匠,此人常幫助他;另一個是匈牙利藝術品業餘販賣者,名叫約瑟夫·紐曼,此人對希特勒衣著襤褸深表同情,曾給過他一件長大衣。希特勒對紐曼“深表敬意”,曾說過他“是個正經人”。對為他販賣美術作品的三個猶太人,他也非常尊重,曾不只一次對漢尼希(仍是他的代理人)說過,他“寧願與猶太人做生意,因為只有他們才願意冒風險”。 希特勒自己也在中宣稱,只是在維也納發現猶太人是“冷酷無情,寡鮮廉恥,斤斤計較的娼妓老闆”時,音樂和藝術階層均受猶太人控制時,最重要的是,社會民主黨的報紙“均受猶太人統治”時,他才死心塌地反猶的。這些說法極可能是出現於後來,而當時他的偏見比一般的維也納人也不見得多多少。在奧地利的首都,幾乎每個異教徒都是反對猶太的。在維也納,人們有組織地散佈對猶太人的仇恨,而年輕的希特勒成了充斥大小書攤毫無價值書刊的貪婪讀者。

有證據證明,希特勒經常閱讀《東方天壇星》雜誌。此刊由林嗣的馮·利本弗爾斯創辦,此人是個神秘的理論家,其理論和態度與希特勒本人有諸多相同之處。這本雜誌是神學和色情的大雜燴,其編輯宗旨是“實際運用人種研究成果,用保持種族純潔的方法,保持歐洲的優秀種族,使之不致毀滅”。利本弗爾斯喋喋不休宣揚的主題是:通過消滅黑人和混種人的辦法,讓雅利安人統治世界。前者被譴責成劣等人種,但《東方天壇星》卻充斥著雅利安婦女屈服於這些滿身是毛,像猩猩一樣生物的引誘和性能力的淫猥的插圖。 (*弗洛伊德在維也納發現這種偏見後,一定會很痛苦。他會說,在反猶太主義後邊,隱藏著閹割的危險,因為猶太人有割包皮的傳統。)這份雜誌在號稱種族優越的同時又顯出幾分恐懼。請看其刊登的大字標題:

你是金發碧眼白皮嗎?如果是,那你就是文化創造者、支持者! 你是金發碧眼白皮嗎?如果是,那危險在威脅你! 《東方天壇星》在讀者中煽動對猶太人無窮力量的原始恐懼——他們控制著金錢,他們在藝術界、戲劇界的發達,他們對婦女具有的奇怪的吸引力。 《東方天壇星》裡刊登的金發碧眼女郎擁抱黑人的淫猥的照片,肯定令阿道夫火冒三丈!但時至今日,希特勒的這些想法尚未實現,尚未形成焦點——隨著新想法、新項目將之推進後,他的反猶思想也就減弱了。 後來,希特勒對漢夫施坦格爾太太說,他對猶太人的仇恨是“私事”;他對妹妹保拉說,他堅信,他之所以會“在繪畫方面失敗,完全是因為藝術品的買賣被掌握在猶太人手中”。對希特勒之所云,就是說,他對猶太人的仇恨是“私事”所引起的,我們只能這樣猜測:“私事”係指某個藝術品販子或某當舖老闆;藝術學院的某官員;或這些事情的某種綜合體;甚至是隱藏在他心靈深處的某件事情。他也可能對布洛克醫生產生了萌芽狀態的仇恨——即使在克拉拉死後一年,他曾給他寄去賀年卡,簽名時還稱“永遠感激您的阿道夫·希特勒”。喪親的兒子因親人之死而埋怨醫生的事是司空見慣的,何況,這又牽涉到一個猶太醫生和有爭議的危險的治療方法——理由就更足了(後來,布洛克本人在談到給克拉拉·希特勒治療一事時,壓根兒就不提使用碘酒一節)。

在維也納這段未成熟的時期內,希特勒曾致函一友人,信中不僅透露了這種暗中懼怕給肉體上帶來的影響(“一看見穿長衫大褂的,我就噁心”)而且也可看出他討厭醫生,對自己的命運百感交集:“……不外乎是一點點胃氣痛,我也正設法用戒口的方法(水果和蔬菜)治療它,因為醫生反正都是笨蛋。我覺得,說我神經系統有毛病是荒謬絕倫的,因為我其它方面都非常健康。不管如何,我又拿起畫筆作畫了,而且其樂無窮,雖然油畫藝術對我仍非常困難。 你知道——毋需誇大其詞——我未能考取藝術學院去學畫,這對世界是個重大損失。或許命運注定我要幹別的? ” (這封信——以及本書內出現的有關希特勒的信件和文件——源自維也納的約翰·馮·穆崙·施恩豪遜醫生之私藏,真偽仍有爭議。他稱之為“H·B·B私人檔案”。)

到了1910年春,希特勒對政治和世界形勢已非常關心,他已無法再完成漢尼希的訂貨。遭斥責後,他保證會多下點功夫,但是,只要漢尼希一離開大樓,他又在通讀各報。即使他終於開始作畫,某項問題的討論又會吸引他,使他無法安心去畫那些業已厭煩的畫。在絕望中,為了逃離漢尼希的糾纏,在夏季一開始,他便與他的猶太朋友、匈牙利人紐曼一同出走了。他倆曾常常議論移居德國,所以便一起出發尋找他們的理想去了。但是,維也納的奇觀,尤其是那些阿道夫最喜歡的博物館,終使他未能行成——他壓根兒就未離開維也納。他尋歡作樂了5天,後來,6月26日,希特勒幾乎身無分文,又回到了曼納海姆。但是,這短暫的自由卻也有其效果。他拚命工作,但掙來的收入僅能維持一個星期。不久,他與漢尼希拆夥。這樣,他便再次獨立。

同年秋天,希特勒再次試圖考進美術學院。他背著一大包畫,找到了霍夫博物院里切爾教授的辦公室。里切爾教授是負責保管和復原各種畫的。希特勒懇求他助一臂之力,以進入美術學院。雖然教授承認,從建築學的角度看,他的畫畫得很精確,但希特勒的作品卻未能使他產生深刻印象。阿道夫沒精打彩地返回曼納海姆,繼續在書房作畫。不過,沒有漢尼希的合作,他無法出售自己的作品。由於急著要錢,他只好求助約翰娜嬸嬸——不是寫信就是親身前往希皮塔耳。 幾年前,他們是在激烈的爭吵中分手的;現在,她已是個快死的人,對先前如此粗暴地對待希特勒,心存恐懼。 12月1日,她將全部存款從銀行里提取出來。這筆款數目相當可觀,共計3,500克朗,她將大部分給了侄兒。

幾個月後,即1911年年初,她與世長辭,沒有留下遺囑。 當安吉拉得悉,阿道夫得到的遺產比誰都多時,便立刻向林嗣法庭提出申訴,要求將阿道夫的孤兒津貼歸她。這是公平合理的,因為她是個新寡,不僅要撫養自己的子女,而且還要撫養保拉。大概是壓力或恥辱使然,阿道夫同意放棄數年來使他得以糊口的每月25克朗的津貼金。他自動前往林嗣地方法院出庭,聲明現在“自己能養活自己”,“同意將全部孤兒津貼金轉給妹妹使用”。法庭立即令梅洛福先生以後將阿道夫應得的那份津貼轉給保拉。在此之前,孩子們的這個監護人已收到希特勒來信,信中聲明他此後不再需要那份津貼(梅洛福對女兒說,這件事希特勒處理得當,“他對他沒什麼可抱怨的,也未聽說別人有什麼怨言”)。 即使沒有津貼,希特勒過的安穩的生活也是曼納海姆裡的住客無從夢想的。與此同時,希特勒仍維持以往的生活水準,吃的是自己燒的飯,穿的還是破衣裳——這使他老與管理人員鬧彆扭。希特勒從約翰娜嬸嬸那裡得來的錢是否全浪費在劇場裡,這我們無從知曉;也不知是否蝕在他的同伴們所製定的某項計劃裡——在這裡,合法的、不怎麼合法的或完全不正當的活動非常活躍;或像從前一樣,傻頭傻腦地在他人面前炫耀,結果被人搶去。更有可能的是,他將錢藏在別處,然後一點一點地取用;想當藝術家或作家的人們,為了維持生計,常常採用這種策略。 阿道夫自立後,便在自己房間的角落裡發奮作畫。同伴們尊敬他了,因為他已有那麼一股藝術家的風度。他對人彬彬有禮,雖然常幫助工人或提出忠告,但從不卑躬屈節以求與人相熟。然而,一旦談起政治,他便立刻激動起來,大喊大叫、指手劃腳,連頭髮也在飛舞。由於他常常如此,在住客中他越來越不受人歡迎。一天,他在廚房裡燒飯,把兩個搬運工人給弄火了。這兩個工人參加了社會民主黨的勞工組織,希特勒罵他們是“笨蛋”。為此“污辱性言論”他得到的報酬是頭上一個大疙瘩,作畫的手上一塊傷巴和鼻青臉腫。 繼庫比席克和漢尼希後結交的一位新朋友警告他,他挨打是活該,“因為你不聽忠告,誰也幫不了你”。幾個月前,當希特勒彎腰曲背在畫一幅教堂的水彩畫時,約瑟夫·格萊納被吸引住了。格萊納是個富有想像力的年青人,常與希特勒一坐就是幾個鐘頭,既談論經濟、宗教,也談論天文學和神學。他們長篇大論地議論人的易受欺騙性。其中一例是一幅登在報上的廣告。廣告裡畫的是一個女人,其長發垂地。該廣告說:“本人名叫安娜·西拉希,有著萊茵河女妖式的長發。何來此美髮?原因是我使用了本人發明的髮油。凡欲得此美髮者,請給安娜·西拉希去信,你將免費得到一份說明書和一封感謝信。” “這就是我所指的廣告”,希特勒說——據格萊納說,“宣傳,只要人們還相信這種胡說有用,就要宣傳。”這種概念令他激動。他說宣傳可把懷疑者變成篤信者。他相信,他自己就可將最荒謬的東西,例如保證使窗戶打不破的膏藥賣出去。 “宣傳,只需要宣傳。愚蠢者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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